漁 樵
去淶灘走走的念頭在腦海里早已有之,畢竟作為國家首批(10個)中國歷史文化名鎮(zhèn),她必然有其獨到的地方!終于,我?guī)狭讼鄼C,由重慶乘車人渝合高速公路抵達江城合川,再轉(zhuǎn)乘至淶灘的中馬車,一路的飛馳后,我站在了淶灘的新鎮(zhèn)前。
懷想甕城
穿過小樓林立的新鎮(zhèn),遠遠的我便瞧見了一道略顯滄桑的城門。不用說,這就是淶灘古鎮(zhèn)了!
據(jù)說淶灘初建于宋代。嘉慶年間,由于當?shù)氐姆嘶疾碑數(shù)厝酥缓醚刂?zhèn)子的三面懸崖修筑起石頭城墻,建起這俯視著蜿蜒渠江的山寨。同治元年,為了防止太平軍入川,人們又在作為主要通道的中寨門增建了甕城。很難想象的是,這甕城已經(jīng)成為巴渝地區(qū)唯一保存完好的古代防御設施。不知道這該算是淶灘的慶幸,還是重慶的不幸!
帶著如此思緒步入城門,正見一位大叔,好似把守關(guān)門的衛(wèi)士,正獨坐在甕城下的門洞里吸煙。被我們這些外來者追尋的淶灘古城門,在當?shù)厝搜劾铮咽巧畹囊徊糠?,如此的見慣不怪。
其實,就在踏進甕城之初我已感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曾行走在山西的平遙古城,那兒的城墻也是建有甕城的。不過,與平遙相比,淶灘的甕城很是有些獨特的。比如說形狀上,平遙的甕城是四方形的,在那高大威武的城墻里,處處滲出的是一種正統(tǒng)城防的霸氣。而淶灘的甕城,不但呈半圓形,而且高不足十米,寬不過三米,多少有些《水滸傳》里梁山好漢們搭建的山寨門的味道。
我爬上一段坍塌的城墻,登上了長滿雜草和老樹的城樓俯看甕城。愜意的清風中,我的心頭,竟涌上了一種“將在此,敢上前者,亡!”的豪氣。于是,我又想起了自己曾游走的劍門雄關(guān)。想到了謀反后,立馬關(guān)前狂言“誰敢殺我”的魏延?;蛟S那時的他,心中也因有那城關(guān)的庇護才顯得如此狂妄吧。
古鎮(zhèn)索史
淶灘雖然聲名響亮,但由于開發(fā)和宣傳的不足,鎮(zhèn)內(nèi)并沒什么游客的身影。走在古鎮(zhèn)不寬的石板老街上,耳中沒有小販纏人的吆喝,四周全無奸商貪婪的注視。端起相機拍攝,居民們也宛如不知般各干各的,并不流露出半分的提防和不滿。無拘無束中,我感到自己已如空氣般融入了親切的古鎮(zhèn),自由地穿梭在悠遠的過去,漫步于一個男耕女織的夢幻世界中!
其實,說是古鎮(zhèn),但就淶灘民居本身來說,與重慶其他古鎮(zhèn)相比,實難找出多少特別的地方。這里的民居多似梁實秋先生的“雅舍”,用土磚和木頭做柱子,上邊架上房梁,鋪上瓦片,四周再用木板或土磚圍成墻。遠遠瞧去,整個房舍顯得非常的單薄簡陋,樸實無華。看罷了如此古鎮(zhèn),或許有人會說她缺乏輝煌的談資,有人會怨她沒有多少觀賞的價值??晌覅s以為,這樣的小鎮(zhèn)是最為清新可愛的!好像有位研究民俗風情的學者講過,一地的住房格局可以反映當?shù)鼐用竦男愿裉卣?。古樸的淶灘古鎮(zhèn),不也反映了淶灘人的純樸、平和嗎?
沿著石板路來到小寨門旁的文昌宮戲樓,跨進古色古香的大門,院里竟是一片的繁忙。淶灘要開發(fā)了,作為古鎮(zhèn)的亮點之一,這里自然需好好地打理一番。
我興致勃勃地架起了相機拍攝,才發(fā)現(xiàn)這戲臺雖然設計大方,上邊的雕刻裝飾也很精美,卻不像貴州鎮(zhèn)遠的萬壽宮外戲臺那般保存完整。就在戲臺前的臺面枋上,原本雕刻有一組活靈活現(xiàn)的戲文(其精美的程度決不亞于萬壽宮外戲臺),但經(jīng)過文革的毀滅性破壞后,現(xiàn)在已是支離破碎、面目全非了!如果說鎮(zhèn)遠的戲臺讓我看到了別具匠心,神工天成的古代藝術(shù)精品,那文昌宮戲樓留給我的,則只有遺憾與反思了。
居民閑曲
走出文昌宮,瞧過小寨門,天色已漸漸的暗了下來。肚子有些不耐煩的咕隆咕隆響。緩步跨進了老街上的一家飯館,點罷菜,與店家聊侃。她說自己很早就經(jīng)營起了這小店,現(xiàn)在鎮(zhèn)子開發(fā)了,本指望店里的生意會好些,“但來旅游的人太少了,生意還是淡得像水……也許,明年會好些吧!”她無奈地笑著說道。
吃罷飯菜,告別了這家“中國歷史文化名鎮(zhèn)”中生意最為慘淡的飯館,我今日的漫游也該告一段落了。邁開腳步,隨著夕陽,順了一條光滑的青石板路,下到清澈見底的渠江邊上。我在河灘上撐起心愛的帳篷,枕著“嘩嘩”的水流,美美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天剛明我就被陣陣馬達聲喚醒。走出帳篷,卻見淡淡薄霧中,一艘機船正歡歌著,逆行在滿懷柔情的江上。見此情景,深吸了幾口清新空氣的我,興奮地朝遠去的船兒一聲呼喚,卻激得三兩只戲水的白鷺悠悠飄起,伴舞而去……
站在江邊,我從江里捧起一捧清涼的江水,輕輕地撫在臉上,睡意盡消。舉了相機拍攝,又瞧見不遠的岸邊站了三兩的漁人。于是,我走了過去攀談。我發(fā)現(xiàn)這些垂釣的居民生活得真是灑脫,三兩畝田地,一二頭小豬,還有這滿江的魚蟹,即構(gòu)成了他們生活的大部。其他的,淶灘是否著名,古鎮(zhèn)是否暗藏了商機,與此時的他們反少有了關(guān)系。“鎮(zhèn)子開發(fā)了,今后會不會棄農(nóng)從商?”“如果能掙錢,自然要考慮!”“現(xiàn)在不想嗎?”“現(xiàn)在想有什么用?把地種好再說!”也是,棄不棄農(nóng),又哪由他們來決定?當游人如水而至,商機擺在眼前時,一種新的經(jīng)濟模式,自然會崛起于小鎮(zhèn)之間了。
千古禪寺
不知為何,天下起了牛毛細雨,頂著絲絲清涼,我向著二佛寺走去。其實,正如靜升入選“中國歷史文化名鎮(zhèn)”仰仗的是王家大院,淶灘的入選,也仰仗了二佛寺的功勞。
哼著一首川中小調(diào)來到上殿,踏入寺門,雖是清早,可禪院內(nèi)已是紙燭遍布,檀香繞身了。據(jù)掌管寺院的住持講,二佛寺包括有9宮18寺,香火最鼎盛時僧人多達500余名。其大雄寶殿中的數(shù)根長寬50公分、高達19米的巨型石柱,更是整個川東地區(qū)所少有的。可惜民國十八年的一場地震,使山寺遭到了嚴重的損壞。文革中,狂熱的紅衛(wèi)兵們又一番打砸,令殿內(nèi)的塑像再遭毀滅性的破壞。幾番的風雨,使今日的我見到的多是后人集資重建的東西了。
因為寺里不準拍攝佛像,所以在里邊轉(zhuǎn)了一陣后我便直奔下殿了。要知道,二佛寺最為著名的,是這只有一殿的下殿。
步入景區(qū)大門,首先印入我眼簾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殿堂。由于工匠們的精心設計,這殿堂猶如開山的巨人,高傲地挺立于兩塊巨巖之間,擋在我的面前。我仰視著他,他亦俯視著我,久久之后,我終失去了傲氣,迫不及待地逃入了殿堂!
站在頂樓的木地板上向下俯視,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座穿透了三層房樓,全身滿布著金箔殘片的釋迦牟尼像。在他的四周,上千座形態(tài)各異的佛像將其層層圍住,組成了一組獨具匠心的大型的釋迦牟尼說法圖。
說到石刻藝術(shù),我曾觀賞過氣勢宏偉的樂山大佛,也曾細品過雕刻精美的大足石刻。但把他們與今日所見的二佛寺相比,我卻發(fā)現(xiàn)樂山大佛過于粗獷且孤獨了一些(樂山大佛周圍的小佛們早已風化得認不出是什么了)。大足石刻雖然造像近萬,卻似一盤散沙,缺乏了統(tǒng)一的情景安排。注視著眼前這些鬼斧神工,神態(tài)安詳而又組織緊密的羅漢、菩薩們,我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許的敬畏,本無所謂的心靈,也一下變得虔誠起來。
殿內(nèi)掌管香火的法師告訴我,這座高大的釋迦牟尼像建成時大小僅次于四川樂山大佛,故名二佛,又由于古人巧妙地設計了殿堂,所以一直風雨不著,保存完好。走在空蕩蕩的殿之間,獨自地徘徊于藝術(shù)的世界里,我,已完全地忘卻了時間的流淌;心,隨那古佛飄蕩在歷史的長河里;哲思,不斷在腦海如潮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