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聯(lián)昌

在哪里修建陵墓，術(shù)士們慣常用風水理論殫精竭慮地揣摩著帝王的心思，不二臣子一樣陳表出如鐵的選址緣由。爾后，還要像老中醫(yī)開處方那樣給皇帝列出墓道的方位、長度、寬窄，陪葬墓的方位、禮制建筑的位置和陵園的四址。而要用什么陪葬，帝王們一般在生前就根據(jù)自己的喜好決斷好了。大體的情形是，他要把自己必須的東西和愛好的東西帶到身邊?？傻降姿麕ё吡耸裁?，一般人是不好知道的。即使誰有幸知道了，那實在也不是什么幸運的事情，這意味著他要冒著搭上自己性命的危險，來保守君王的心思。史冊沒有透露出多少人為此付出了生命，但為此把性命交給屠刀和黃土的人絕對不在少數(shù)。

直到有一天，皇帝終于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經(jīng)營了多年的陵墓，歷史和后人沒有誰能夠完全知道他把多少往事的秘密一并帶走了。

從此，各種探詢的心思和追問的目光，像云霧一樣繚繞在皇陵的覆土山石和壯麗恢宏的玄宮之上，也讓往后的日子糾纏不清。

深處的劍光

嬴政出生的時候諸侯爭峰，群雄割據(jù)。在亂哄哄的世道里，一把倚天長劍開創(chuàng)了他的人生，刀光劍影成為大秦王朝的別樣風景。

事實上，嬴政在親政秦國之后不久就開始修建自己的陵墓。他一方面手執(zhí)長劍征戰(zhàn)天下，另一方面就安排李斯等人主持修建秦陵。修建秦陵先后動用的民工達到七十多萬，直到他駕崩的時候，自己的陵墓已經(jīng)修建了三十七年。然而秦陵里面到底陪葬了什么？秦王害怕別人知道，就更不可能給后人開具一個詳細的清單。

歷史的記載有時候曖昧得讓人著急。嬴政會不會把自己喜歡的寶劍一直帶在身邊，帶進陵墓？后人的猜測至今也沒有停止過。

他手中的那把寶劍，怎樣改變過歷史的細節(jié)和感受呢。

剛剛執(zhí)掌秦國政事，嬴政就把手中的利劍刺向了同母異父的兩個弟弟。爾后用劍鋒深藏的目光把自己不太喜歡的生母趙姬逼出了咸陽之宮。大臣中有人實在看不下去前來勸諫，劍氣如霜的嬴政怎么會容忍別人說三道四呢，他一次又一次地舉起手中的刀劍，接連讓二十七顆善意的腦袋在血腥的劍光里落地咸陽宮外。他還不喜歡自己的生父呂不韋，他雖然沒有過分到用自己的利劍砍下生父的頭顱，可他兩次絕情地流放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呂不韋悲情無奈、孤憤憂傷到了極點，他顫抖著雙手，就著眼淚把性命交給一杯注滿鴆毒的酒。一個做過相國與仲父，一個以《呂氏春秋》對歷史指手畫腳過的高人，一個本來可以成為父皇的男人，他一定沒有想到親生兒子要把自己踢出咸陽宮外，也要把他一腳踢出歷史之外。

歷史又一次給了秦王嬴政亮劍的機會。光陰恰到好處地給他光彩耀眼的一面，他的先祖一百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已經(jīng)讓秦國呈現(xiàn)出了物阜民豐的局面，秦國的經(jīng)濟、軍事力量此時已經(jīng)遠遠地走在了六國前面。是要一統(tǒng)天下、結(jié)束群雄割據(jù)局面的時候了。秦王嬴政已經(jīng)利劍出鞘，劍鋒直指六國。時間到了公元前236年，他揮師東進。一陣陣暴雨般的馬蹄聲由趙國軍隊背后哄哄地滾來，那時候趙軍還在進攻北邊的燕國，等趙國軍隊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揮舞秦國戰(zhàn)旗的大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那是嬴政用手中的利劍揭開了橫掃六合的序幕。公元前221年，秦軍直搗齊國都城臨淄（今山東淄博），秦軍寒光閃耀的利劍下，齊王建沒有發(fā)動一刀一槍就舉手投降了。十五年的時間，秦軍的鐵犁把中國翻了一遍，六國一統(tǒng)。而十五年的戰(zhàn)事里，秦劍之下，有多少戰(zhàn)士百姓喪命，歷史粗心的沒有顧得上統(tǒng)計。

秦王所處的時代，刺客如林，他們把命運交給懷中的一把匕首或者腰里的一柄長劍。秦趙交戰(zhàn)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秦軍已經(jīng)陳兵燕國邊境，燕國危在旦夕。有意思的是，為了救亡圖存，燕太子丹選擇了行刺秦王的方式。在精心的謀劃之后，荊軻帶著樊於期的首級和燕國的督亢地圖準備出發(fā)。“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币苍S易水河畔送別時的和唱，已經(jīng)暗示了荊軻此去的結(jié)局。秦宮深似海，禁衛(wèi)堅如鐵，更何況要在咸陽宮里行刺劍術(shù)了得的秦王，這無異于與虎謀皮。按說一個弱小異邦的差使，秦王嬴政用不著親自接見，打發(fā)手下見一見也就很給面子了，可是，燕國使節(jié)荊軻前來敬獻他急需的東西，他高興得很，決定破例親自要見一見。

這一見，秦王又一次給歷史的長空劃過一道耀眼的劍光。當秦王還沉浸在荊軻奉獻地圖的喜悅中時，地圖下面的匕首閃射出的刺目寒光讓他一驚。“圖窮匕首見”，荊軻立刻跳起來握住匕首，一只手抓住秦王的袖子，另一只手用匕首向秦王的胸口狠刺過去。一代梟雄命懸劍下，眼看著歷史的流向?qū)⒁孓D(zhuǎn)。說時遲，那時快，秦王機警地一躍而起，脫身時撕斷袖口，在繞梁躲避的瞬間，秦王已經(jīng)由身后拔出長劍，交鋒的力量此刻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秦王一劍刺向荊軻的左腿，荊軻倒在地上，情急之下把手中的匕首向秦王狠狠地擲了過去，不中秦王卻擊中銅柱，銅柱上飛濺的火花很快和荊軻的命運一起黯淡下去，荊軻雖還喝斥怒罵，卻已奄奄一息。秦王仗劍再刺，荊軻命斃咸陽宮，跌宕人心的一個歷史片段瞬間平靜了下來。那是公元前227年的深秋，一個平常節(jié)氣里激蕩過歷史的一個細節(jié)。六年以后的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在咸陽登基，一個劍氣如虹的時代也正式粉墨登場。“秦王騎虎游八極，劍光照空天自碧?！比盒鬯钠鸬木置嬖谇赝醯鸟R蹄和劍光閃過之后似乎安靜了下來，唐代詩人李賀的詩句里含有掩飾不住欽仰之情。

可以想見的是，嬴政弄不清楚自己親生父親的童年是難堪和尷尬的，他一定經(jīng)歷過被鄙視的少年時代。他的心底里一直游蕩著揮之不去的偏狹和狐疑，偏偏命運又把他擺布在亂世紛爭的十字路口，他不但要劍服天下，也要用毒辣的心劍閹割世界的精神?！扒赝鯙槿朔錅?，長目，摯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彼抉R遷給他的畫像頗有幾分象形之處。

天下一統(tǒng)后，文人們往往拿不住，對朝政指指點點。這很讓嬴政心里不高興，得想法子拾掇一下他們。瞌睡遇枕頭，李斯很了解嬴政的心思，建議他收拾讀書人。很快所有《詩》、《書》經(jīng)卷統(tǒng)統(tǒng)付之一炬，463名儒生被坑殺在咸陽宮外。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云，諸侯盡西來。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九百八十多年后，詩人李白似乎看見了嬴政遏斷浮云的劍光以及寒劍之下瑟瑟發(fā)抖的苦役。

劍服天下，嬴政是否把自己喜愛的那把太阿寶劍陪葬秦陵？

“天下徒送詣七十余萬人，穿三泉，下銅而致?。ㄍ夤祝瑢m觀、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滿之。令匠作機弩矢，有所穿近者輒射之。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彼抉R遷記述秦陵地宮情形的時候，距秦始皇入土驪山才一百多年。雖然《史記》是最權(quán)威的先秦歷史，而秦陵中到底陪葬了什么寶物，到底有沒有那把太阿劍，司馬遷是不好知道的。公元前210年的9月，秦二世胡亥埋葬始皇帝的時候，令后宮無子者皆從死，他又擔心有人把先人陵墓里的詳情泄露出去而引發(fā)盜掘，就在安葬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做出了慘絕人寰的舉措：“葬既已下，或言工匠為機，臧皆知之，臧重即泄。大事畢，已臧，閉中羨，下外羨門，盡閉工匠臧者，無復出者?！蔽鳚h的劉向后來統(tǒng)計過，他認為就這樣被活埋的匠人和宮女達到了一萬多人。

盡管這樣，仍然沒有阻止得了后來盜挖秦陵的事件。

項羽是第一個摧殘秦陵的人物。入關(guān)之后，項羽火燒秦宮，殺戮皇親，搶劫宮女，在咸陽做了不少惡事仍然覺得不過癮，又把隊伍拉到了驪山腳下的秦始皇陵，殺害了所有守陵人和維修陵園的工匠，一個火把點燃了陵園內(nèi)的地面建筑，又發(fā)布命令挖掘秦始皇陵。這時距秦始皇葬身才不過三四年的時間。

司馬遷在《史記》中說過：劉邦和項羽交手，兩軍陣前，劉邦列舉了項羽的十大罪狀，其中第四條就是“掘始皇帝冢，私收其財物”。西漢末年的學人劉向也曾經(jīng)給西漢成帝的奏章中說：“項籍（項羽）焚其宮室營宇，往者咸見發(fā)掘，其后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燒其藏槨”。后來漢代史學家班固在《漢書·劉向傳》中寫道：“秦始皇葬于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三墳，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槨為游館，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黃金為梟雁……項羽燔其宮室營宇，往者咸見發(fā)掘。其后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燒其棺槨?！北蔽旱牡乩韺W家酈道元在其《水經(jīng)注》中也記述：“項羽入關(guān)發(fā)之（秦陵），以三十萬人，三十日運物不能窮。關(guān)東盜賊銷槨取銅。牧人尋羊燒之，火延九十日不能滅?！?/p>

這些似乎都是項羽掘發(fā)秦陵的鐵證，卻也引發(fā)了后世的不少懷疑和口舌。

及至到了以后，十六國的石勒以及農(nóng)民起義的領(lǐng)袖黃巢等人也再而三地光顧秦陵，他們發(fā)動了規(guī)模不小的掘墓活動。“蒼蒼茫茫在何處，驪山腳下秦皇墓。一朝盜掘墳陵破，龍槨神堂三月火?！卑拙右装谇赝鹾突柿甑拿\，在《草茫?！芬辉娭斜磉_了對厚葬者的勸告。“生則張良錐之荊軻刀，死則黃巢掘之項羽燒，居然一尚在臨潼郊，隆然黃土浮而高?！鼻迦嗽兜脑捳Z里也隱隱透出對秦陵遭遇坎坷的哀嘆。上一世紀上半葉的關(guān)中盜墓更是瘋狂到了極點，八十多座帝王陵墓免于難者寥寥無幾，秦陵應(yīng)當在劫難逃。

可是項羽、石勒和黃巢們到底由秦陵獲得了哪些東西，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他們是不是見到了秦王的那把寶劍？想來歷史不會始終守口如瓶。

時間很快到了上一世紀七十年代。

1974年的春天，驪山腳下的幾個村民打井時，從2米多深的地下挖出了不少陶俑碎片，這一發(fā)現(xiàn)并沒有立即引起重視。后來有新聞工作者通過《內(nèi)參》渠道把這一發(fā)現(xiàn)報到了國務(wù)院，引起了有關(guān)部門的重視。從那時起，對秦陵叢葬坑的挖掘和對秦陵的調(diào)查工作一直沒有停止過，僅三座兵馬俑坑就出土了8000多件陶器。

1994年，時間長河里一個很普通的年份。這年的3月秦始皇兵馬俑二號坑正式開始挖掘。像以往任何一次發(fā)掘一樣，挖掘者總希望能捕捉到更多的往事信息。他們已經(jīng)在二號俑坑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銅矛、銅弩機、銅鏃等等兵器。這回能發(fā)現(xiàn)秦征戰(zhàn)六國的利劍嗎？考古人員充滿了期待。

果然在隨后的發(fā)掘中，有19把青銅劍出土，每把劍身上都有八個棱面，每一棱面的誤差不足一根頭發(fā)絲。令人驚奇的是，這些寶劍在黃土下埋沒了兩千一百多年，在出土時依然劍光閃閃，鋒利無比。測試后發(fā)現(xiàn)，這些劍的表面有一層10微米厚的鉻鹽化合物。這一發(fā)現(xiàn)即刻吸引了世界的目光。世界驚異：“鉻鹽氧化”的金屬處理工藝，德國人在1937年，美國在1950先后發(fā)明，并獲得了專利，秦人怎么會掌握這么先進的造劍工藝。更讓人稱奇的是，在清理一號坑的第一過洞時，發(fā)掘者發(fā)現(xiàn)一把青銅劍被一尊重達一百五十多公斤的陶俑重重地壓彎在土中，劍的彎曲度已經(jīng)超過了45度，可是當他們慢慢地移開陶俑之后，在場的所有人員驚呆了：又薄又窄的青銅劍，竟在一瞬間反彈平直，自然恢復。誰能想到現(xiàn)代冶金專家朝思暮想的“形狀記憶合金”技藝，竟然出現(xiàn)在兩千一百多年前的秦陵之中？

而始皇帝的寶劍究竟身在何處？黃土依然保守著這個秘密。

呂雉的皇后之璽和江青的愿望

女性執(zhí)掌中國政權(quán)的歷史始于呂雉，她實際上把西漢王朝的大權(quán)掌握了十六年之久。

公元前195年劉邦去世，漢惠帝劉盈即位。十七歲的劉盈要掌舵大漢，呂后十分不放心自己的親生兒子。加上劉盈生性懦弱，呂后在實際地操控著國家大權(quán)?；莸蹌⒂蛷埢屎鬀]有生出一兒半女，公元前188年8月，他在抑郁中去世時候沒有給西漢江山留下一個理所當然的接班人。國不可一日無君，沒有浪費太多的心思，呂雉順當?shù)嘏R朝稱制，直到公元前180年入葬長陵。

長陵是高祖劉邦和皇后呂雉的合葬陵園。劉邦在做了皇帝后的第二年就開始修建自己的長陵。長陵與都城長安隔著一條渭河，南北相距僅僅十幾公里，朗朗麗日之下，不知道劉邦有多少回站在未央宮的前殿上眺望過自己的身后福地，長陵巍峨壯觀的氣勢雖然讓他的心里很滿足，可是他仍然擔心身后的孤單，他要和他患難與共的呂后來陪葬他，他還要蕭何、張良、曹參、周勃等人死后也陪葬周圍，他“徙關(guān)東大族萬家以為陵邑”。呂后在離別的悲戚里給他張羅了盛大的葬禮。

按照西漢修建帝王陵墓的慣例來計算，劉邦到死的時候已經(jīng)把陵墓修了七年。呂后又在劉邦死后掌控了十六年的國家政權(quán)，在此期間，呂后當然也不會停下自己陵墓的建設(shè)，事實上在她陪葬長陵的時候，陵墓已經(jīng)修建了二十三年。她的陵墓在劉邦陵墓東南方向250米處，封土形狀與劉邦的陵墓相同，陵墓的封土底部東西150米、南北130米，頂部東西50米、南北30米，封土高31米。埋葬她的時候，長陵已經(jīng)“城周七里百八十步”， 高大的墻垣圍繞著陵園，東西南北四面墻壁的正中間都開有城門。

推算一下，呂后執(zhí)政的時間要比劉邦長十一年，她的陵墓比劉邦的陵墓多修了十六年。雖然我們現(xiàn)在看來，她的陵墓比劉邦的陵墓稍微小了一些，可我們不難想象的是，呂后陵墓的陪葬未必比劉邦的陪葬遜色多少。

需要說明的是，在漢代，只要被冊立為皇后以后，都要授予璽印，它是皇后合法身份的憑證。東漢衛(wèi)宏《漢舊儀》中記載：“文與帝同?；屎笾t，金螭虎紐。”和別的皇后不同的是，呂后的皇后之璽后來改變了中國歷史的樣子。

作為西漢政權(quán)十六年的操盤手，呂后究竟用這枚皇后玉璽下達過多少道詔書，歷史沒有詳細地計數(shù)。重用蕭何、曹參、王陵、陳平、周勃等開國功臣時頒布的詔書，實施一系列“無為而治”策略的命令，發(fā)布了給南越禁賣鐵器和馬牛的指令等等，呂后大概都使用了這枚玉璽。陸賈兩次出使南越，都帶去了蓋有呂后玉璽的詔書。

而在陸賈第一次出使南越之前，呂后發(fā)布命令挖掘南越王趙佗的先人墓地，使用的還是這枚玉璽。有意思的是，她發(fā)布命令挖掘別人的墓地，可當她從葬身長陵的那天起，打她陵墓注意的目光就從來沒有間斷過。赤眉軍、董卓、呂布、黃巢等等大肆掘挖以后，民間的盜掘呂后陵墓的小毛賊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我們依然沒有辦法知道那枚玉璽的的下落。

呂雉的皇后之璽陪葬了嗎？如果陪葬到了長陵，兩千年來不斷地掘挖中，它又流落何處？

1968年9月的一個下午，咸陽市東北20公里的韓家灣公社（今咸陽市渭城區(qū)韓家灣鄉(xiāng)）的一名小學生像往常一樣順著高干渠回家，他邊走邊玩，不時地用腳踢著渠岸邊上的小土塊。當走到狼家溝村時，渠岸南邊的土塄坎上有一個發(fā)光的東西晃了一下他的眼睛，是埋在土中的瓷片？還是秋草的葉子晃動著下午的陽光？孩子有些好奇，走到跟前一看，那塊硬硬的亮光還在。于是他放下了書包，用手把那個東西從土中摳了出來，他細心地擦去上面的灰土，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是一塊晶瑩光亮、綠中透黃的石頭，石頭的上邊還臥著一個可愛的小動物，它的下面方方正正的，刻著他不認識的四個字，他雖然說不清楚這是個什么東西，可朦朧的意識里覺得這一定是一塊神秘的小石頭。孩子小心地把它攥在手心帶回了家。晚上，父親回家后，他給父親說了自己的經(jīng)歷。他的父親把這塊石頭拿在手里琢磨了半天，依然不得究竟。他哪里知道這就是那枚鎮(zhèn)壓過歷史風云，左右過許多人命運的呂后玉印呢。一想到自己的家距長陵不遠，多年來總在附近會發(fā)現(xiàn)一些古代的東西，莫非這是長陵里的東西？他突然覺得這是一個非常之物。

幾天以后，這個叫做孔祥發(fā)的人到西安辦事，專門去了一趟陜西省博物館（現(xiàn)西安碑林博物館），想請人看看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博物館一位長期從事玉器研究的專家一看就大為吃驚，這是一方通體晶瑩潤澤的玉印，印面陰刻“皇后之璽”四個篆字，印的上部為螭虎紐，一只外形可愛乖巧的小老虎伏臥在上邊，頭尾微向左邊蜷曲，只是它睜著怒目、張開小口，印的四周有線雕云紋，印面為正方形，造型別致生動。它高2.8厘米，重33克，邊長各2.8厘米。專家發(fā)現(xiàn)，這枚玉璽形制、式樣、印文內(nèi)容及字數(shù)都與《漢官舊儀》的記載相吻合，它又出現(xiàn)在呂后與劉邦合葬的長陵陵園之內(nèi)，應(yīng)當是呂后的印璽。

一枚兩千多年前陪葬的玉璽為什么會流落到水渠邊？可以肯定的是，它是被盜掘之后的遺失物，只是我們不知道是誰在盜掘呂后陵墓后倉惶丟失了它。所幸的是，它被發(fā)現(xiàn)了，盜墓者的遺失之物為我們思量呂后時代的情形提供了可能。

呂后以后，大漢天下又回到了劉家的手里，而臧否她的聲音一直紛紛揚揚。

呂后在當代人物江青眼里是女中豪杰，敢于在激流漩渦里搏擊，特別是劉邦死后，呂后治理天下的點點滴滴，讓江青欽仰不已?？赡芩牡桌锊恢辣P算過多少回那樣的日子，因為她給人說過幾回：“呂后了不起，她對漢高祖劉邦的事業(yè)起了很大作用?！彼Ｍ谐蝗找材芟駞魏竽菢赢斏隙媸郑械阶约旱哪懽R才情超過呂雉。到了上一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江青知道了呂后玉璽的下落后高興極了，她要親自看看這枚皇后之璽，就讓人把當時已經(jīng)收藏在陜西省博物館的這枚玉璽帶到北京。我們猜想不出江青見到這枚玉璽之后的情態(tài)，我們卻可以想見那時的江青日思夜想著有一天自己也像呂后一樣過一把女皇帝的癮。怎奈，天不遂人愿，幾年以后，江青的夢想化為烏有。1977年，那方“皇后之璽”被送回陜西。

汗血馬的影子

漢武帝是中國歷史上執(zhí)政時間最長的皇帝，他百年后葬身的茂陵（今陜西省興平市）修建了半個多世紀的時間，是修建時間最長的皇帝陵墓?，F(xiàn)在已經(jīng)探明茂陵的叢葬坑達到四百多座，這也是陪葬墓坑最多的帝王陵墓。

漢武帝劉徹戎馬一生，他愛馬到了極點。

公元前113年的秋天，一個流放到敦煌的囚徒，在河西肥美的草原上捕獲了一匹汗血馬。為了討好漢武帝，他不遠千里把這匹馬騎到長安獻給漢武帝。漢武帝一看高興得不得了，這就是他的先人高祖劉邦夢寐以求過的神馬呀，他欣喜若狂地稱之為“天馬”。 他給這匹馬“以南海白蜃為珂，紫金為華，以飾其上”，“鞍在暗室中，常照十余丈，如白晝”。并興奮地做了一首歌：“太一貢兮天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萬里，今安匹兮龍為友?！?/p>

劉徹的這匹汗血馬體態(tài)優(yōu)美，速度快耐力好，還深知主人的心思，非常適合于長途行軍和作戰(zhàn)。但他僅僅有一匹這樣的天馬，為此很著急。想起自己從公元前133年到公元前119年，曾經(jīng)先后八次攻打匈奴，每一次都有數(shù)以萬計的軍馬出征，可是十幾年的戰(zhàn)爭并不是一帆風順，犧牲的將士不計其數(shù)。如果能有一支汗血馬組成的精銳鐵騎，豈不是可以緩釋心痛了嗎？

于是，在公元前107年，漢武帝派車令為特使，率領(lǐng)一百多人的使團出訪大宛國。使團帶去了用黃金鑄成的金馬、千斤黃金和漢武帝的心意到達了大宛國，可是任憑車令怎么說，大宛王堅決不答應(yīng)用馬匹交換黃金。車令忍不住火氣，把宛王痛罵一頓，在情急之下摔碎了金馬，連夜往長安趕。在路過郁成的時候，他意外地遇上了一千多人的打劫隊伍，西漢的使團倉惶奪路而逃，眼睜睜地看著千斤黃金落入流寇之手。這讓漢武帝忍無可忍， 他決定以武力奪取汗血馬。公元前104年漢武帝派遣自己的親信、寵妃李夫人的哥哥李廣利為將軍，征伐大宛國?！袄顝V利發(fā)兵，兵至城者三萬，圍其城，攻之四十余日?！背侵屑Z絕水斷，宛王一看自己不是李廣利的對手，出來求和，很快雙方達成協(xié)議：“漢無攻我，我盡出良馬，姿所取，而給漢軍食。即不聽我，我盡殺善馬。”大宛國開具的條件是，如果漢軍不退，他們將殺了全部的汗血馬。他們知道漢武帝發(fā)動這場戰(zhàn)爭的目的，以殺馬要挾李廣利退兵。漢軍解困大宛國都城以后，果然“宛乃出其馬，令漢自擇之……漢軍取其善馬數(shù)十匹，與盟而罷兵”。這回漢武帝如愿以償?shù)氐玫搅撕寡R，他很滿意李廣利，做了一首《天馬歌》來記述這件事情：“天馬徠，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天馬徠，出泉水，虎脊兩，化若鬼。……天馬徠，龍之媒，游閶闔，觀玉臺?！?/p>

漢武帝茂陵是不是一定陪葬著讓他魂牽夢縈的天馬？

公元前87年，漢武帝山崩后，在未央宮前殿入殯，《西京雜記》記載了入殯時的情形：“漢帝送死皆珠襦玉匣，匣形如鎧甲，連以金縷?！辫鲗m內(nèi)，武帝口含蟬玉，身著金縷玉匣?！跋簧辖早U為蛟龍彎鳳魚麟之像，世謂為蛟龍玉匣?！睗h武帝身高體胖，其所穿玉衣形體很大，全長1.88米，以大小玉片約2498片組成，共用金絲重約1100克?！稘h書·貢禹傳》說過：“武帝棄天下，霍光專事，妄多藏金錢財物，鳥獸魚鱉牛馬虎豹生禽，凡為九十物，盡瘞藏之?！?《新唐書·虞世南傳》也記載：“武帝歷年長久，比葬，陵中不復容物?！绷頁?jù)記載，康渠國國王贈送漢武帝的玉箱、玉杖，以及漢武帝生前閱讀過的30卷雜經(jīng)，盛在一個金箱子內(nèi)，也一并埋入陵墓之中。

可究竟茂陵是不是陪葬了一匹劉徹喜歡的金色汗血馬？歷史只能三緘其口。

那么，歷來的茂陵掘挖者發(fā)現(xiàn)汗血馬了嗎？

公元26年，赤眉軍在長安遭到劉秀隊伍的重創(chuàng)后需要休整，于是他們把隊伍拉出長安來到了茂陵邑，開始對茂陵及其陪葬墓進行瘋狂的盜掘。當時，赤眉軍有一萬人，他們打開了茂陵的地宮羨門，如入無人之境，遂心地搬運了幾十天的隨葬品。

對赤眉軍的這次掘挖，后來的東漢朝廷派人做過一次調(diào)查，調(diào)查者查勘了茂陵的玄宮，并給朝廷提交了一份調(diào)查報告。報告稱茂陵“所失隨葬物不到一半”。但被赤眉軍偷走了什么，茂陵地宮中還有些什么？調(diào)查報告里只字未提。

公元881年，茂陵經(jīng)歷了歷史上最大的挖掘。黃巢起義軍攻入長安后糧餉告罄，為了籌集軍餉，他們覬覦秦陵而不得要領(lǐng)，進而將目標轉(zhuǎn)向了茂陵。黃巢把四十萬人馬中的一小部分留在了茂陵，挖開了茂陵地宮之后，他們搬運了3天東西。需要說明的是，赤眉軍來到咸陽塬上的時候士氣正旺，他們很是從容地挖掘了茂陵。而黃巢的身后有唐王朝的軍隊追擊，雖然他的手下比較順利地挖開了漢武帝的陵墓，可是在慌亂之中，他們不可能從容地帶走已經(jīng)由地宮中搬出來的金銀玉器，一定有一些器物四散茂陵荒野。

我們會找到黃巢隊伍遺棄在茂陵周圍的器物嗎？那里有沒有我們希望找到的汗血馬呢？

1981年5月的一個上午。興平縣（今陜西省興平市）西吳鄉(xiāng)豆馬村。漢武帝茂陵東面約1.5公里處。

一個村民在平整自己的責任田，看著不遠處已經(jīng)起身抽穗的麥子，他心底里盤算著自己的莊稼，他想盡快把自己的這片土地平整好，再沒幾天就要收割小麥了，三夏的日子緊三火，等麥子一上場，他想在腳下的這塊地里種上玉米。想著想著，他越發(fā)起勁地掄起了鎬頭。突然，“咔嚓”，一聲金屬的響聲把他驚了一跳。地里邊有金屬物，他變得小心起來，慢慢地把土刨開。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些金屬物品，他知道發(fā)現(xiàn)文物了，悄悄地用土覆蓋起來之后，跑到茂陵博物館報告了這件事情，茂陵博物館立即組織有關(guān)人員進行發(fā)掘清理，先后共出土二百八十六件珍貴文物。

令發(fā)掘人員欣喜的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匹鎏金寶馬。

這是匹馬高62厘米，長76厘米，通體銅鑄鎏金，昂首挺立，尾巴微翹，四肢挺拔，體態(tài)勻稱矯健。頭部造型十分生動，似乎鼻翼翕動著，眼睛里透射出剛毅明亮的神情，兩只耳朵機警地豎立起來，看上去它光滑灑脫，娟秀勻稱，沉靜英氣。這就是史書記載的“金馬”，是以漢武帝喜愛的大宛國汗血馬為原型而精心制做的工藝品。這就是黃巢殘部沒有帶走的鎏金馬。

盜墓解開了人們多年來的猜想。

這匹金馬駒面世以來的二十多年里，已經(jīng)出訪過日本、美國、澳大利亞、英國、港澳等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吸引了幾百萬雙眼睛。

必須要提一下的是，2002年土庫曼斯坦總統(tǒng)薩帕爾穆拉特·尼亞佐夫訪華時，將一匹名為“阿赫達什”的汗血馬贈送給中國領(lǐng)導人。2006年4月，他再次訪華時，又將一匹汗血馬贈送給中國領(lǐng)導人。

《蘭亭序》的命運

王羲之文章寫得好，還能寫一手絕妙的字。353年的3月3日上午，春風楊柳，氣象宜人。王羲之與謝安、孫綽等四十一個朋友，在山陰（今浙江紹興）的蘭亭“修禊”雅集?；顒悠陂g，友人們一起品茶酌酒，即興賦詩，有些今天幾個詩朋文友乘興舉辦了一個詩歌朗誦會的味道。那天的王羲之也小酌了幾杯酒，在淺醉之際為朋友們的詩寫了序文手稿。序中敘述了蘭亭周圍的山水之美和聚會的歡樂之情，抒寫了好景不長，生死無定的感慨。全文共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個字，是一篇難得的美文。從書法技藝上看，它的章法、結(jié)構(gòu)、筆法都非常完美，王羲之對這篇筆墨十分得意，囑咐后人妥善保存。王羲之的后代遵從先人的遺訓，將《蘭亭序》視為傳家之寶。既不喧嘩也不示人，一直到王家的七世孫智永（陳、隋書法家）手中時，沒有任何人看見過《蘭亭序》的影形?？墒?，智永出家為僧，沒有傳人，祖宗遺傳下來的寶物自己帶不走，沒辦法了，就將《蘭亭序》的真本傳給了自己的弟子——辨才和尚，并一再叮嚀妥為保存。后人評價《蘭亭序》：“右軍字體，古法一變。其雄秀之氣，出于天然，故古今以為師法?！焙髞怼短m亭序》被公推為“天下第一行書”。

大唐的李世民可謂劍膽琴心，情懷風雅，他不但喜歡勇猛善戰(zhàn)的駿馬，也愛撫琴弄弦，臨池潑墨。在把大唐的江山弄穩(wěn)當之后，他不時地想起王羲之《蘭亭序》，為了得到它的真跡，李世民的確還傷過一陣子腦筋。最后，在房玄齡的一個小技巧之后，他如愿地得到了《蘭亭序》真跡。

他是怎樣得到了《蘭亭序》的呢？《蘭亭序》到底是陪葬在昭陵（位于今陜西禮泉縣）還是陪葬在乾陵（位于今陜西乾縣）？假如當年溫韜由昭陵盜走了它，那它又流落到哪里？說起來，這是中國盜墓史上一個最具疑惑，也最費思量的問題。

李世民對王羲之的書法推崇備至，廣泛搜羅王羲之的書法，常常在治政之余臨帖學習。他對《蘭亭序》的真跡更是仰慕不已，懸賞重金索求，可是一直沒有結(jié)果。他不相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派人把王羲之的后人逐個考察，果然有人稟報，《蘭亭序》的真跡在會稽一個名叫辨才的和尚手中。李世民一道詔書將辨才請到長安，并說明了自己的心意。辨才和尚是一個忠厚老實的出家人，非常忠于師傅的交代，不肯輕易獻出《蘭亭序》。如果過分地和一個出家人較量，這還是有些損害帝王的形象的，怎么辦？這讓他犯了躊躇。房玄齡知道皇帝的心思，他推薦監(jiān)察御史蕭翼去辦這件事情，并且給李世民出了一個主意：智取《蘭亭序》。蕭翼生來聰穎睿智、飄逸灑脫、喜研書法。隨后，他就假扮成書生來到寺院，很快博得了辨才和尚的喜歡。一來二往，師徒兩人同吃同睡、形影不離。感動于蕭翼的誠心，辨才在他研習書法的時候拿出了珍藏了多年的《蘭亭序》，師徒二人交談至深夜。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辨才發(fā)現(xiàn)徒弟和《蘭亭序》不見了。等到辯才和尚順著山路追上徒弟的時候，情況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此時，昨天還很虔敬他的弟子已經(jīng)換成了一幅官人面孔，并由懷中掏出了皇帝的圣旨。皇帝都給你辯才下了圣旨，你這個小和尚怎么敢抗旨不尊？

看見蕭翼把《蘭亭序》給他弄了回來，李世民高興得很。常常在朝政之后，他反復揣摩品鑒，把玩欣賞，在興頭上來的時候也臨帖揮毫，抒發(fā)一下藝人情懷。他還讓馮承素、虞世南、褚遂良、歐陽詢等人臨摹了十幾個副本，分別賜給身邊的重臣和親人?；实鄱紣邸短m亭序》，研習書法的后人就更是趨之若鶩了，《蘭亭序》的臨摹者何止千萬，有名的摹本超過三百，僅憑臨摹弄出名聲的也已過了千人。

公元648年，李世民深感體力不支、去日不多，他不但給了兒子李治治世的方子，還給兒子交代了自己的后事。特意要兒子記住，在自己駕崩之后，一定要把王羲之的《蘭亭序》原本一并葬入昭陵。649年李世民歸西，剛剛即位的李治不敢違背先皇的旨意，把《蘭亭序》放置在父親的棺槨之中?！短m亭序》似乎從此與一代帝王永遠沉入深處。

戰(zhàn)亂是斂財?shù)暮脵C會，908年，后梁耀州節(jié)度使溫韜來到了咸陽塬北邊的唐昭陵。他要給大唐最輝煌的皇陵下手?！绊w從埏道下，見宮室制度，宏麗不異人間，中為正寢，東西廂列石床，床上石函中為鐵匣，悉藏前世圖書，鐘王筆跡，紙墨如新，韜悉取之，遂傳人間?！北彼挝膶W家、史學家歐陽修的《新五代史·溫韜傳》記載了當時的情形。在歐陽修看來，《蘭亭序》的真跡通過溫韜的盜掘又重見天日。

溫韜人粗心細，他在盜掘唐代帝陵的時候，不但制訂了一個詳細的盜掘時間表，而且還對盜掘出來的物品逐一清點，造冊登記。雖然歷史沒有記載他到底具體都攫取了什么東西，但他盜獲的東西一定不少。928年，后唐的明宗李亶下詔書賜死溫韜，那么，溫韜盜掘的《蘭亭序》跑到哪兒去了？

由908年盜掘昭陵到928年溫韜被賜死的二十年間，溫韜在后梁和后唐的天下混跡，按說憑借他的德行和人品是不可能受寵于朝廷的，可是他有由大唐帝王陵墓里挖來的寶貝，憑借這些東西他一路打通關(guān)節(jié)，在后梁的大地上站穩(wěn)了腳跟。

讓李世民沒有想到的是，他差人盜來的《蘭亭序》，這回被別人由他的身邊盜走了。

是不是溫韜把《蘭亭序》拿去打點后梁、后唐里某個好書法的官人了？

是不是在溫韜死后，《蘭亭序》落入他的外甥鄭玄素之手？（賜死溫韜后，他的外甥鄭玄素繼承了他的東西）

是不是草莽的溫韜盜掘昭陵時，他看見了《蘭亭序》，可他對一絹行書沒有興趣，在盜取后很大方地用它犒勞了盜墓同伙侯莫陳威？而不久侯莫陳威被殺了，他的贓物又落入了誰的手里，后人們不得而知。

后來，宋人蔡挺卻說，《蘭亭序》在陪葬的時候，李家的后人用臨摹本換掉了真本，《蘭亭序》的真跡一直就留存在人間。

后世還有些人認為，溫韜的盜品登記薄中沒有《蘭亭序》，人間也不可能見到《蘭亭序》的影子。原因是李治也很喜歡王羲之和《蘭亭序》，他完全有可能用虞世南、褚遂良、馮承素、歐陽詢等人臨摹的《蘭亭序》掉換了王羲之的真跡，而后把它陪葬在自己的乾陵。

那么，《蘭亭序》在乾陵嗎？

1958年發(fā)現(xiàn)了乾陵的墓道口，似乎挖開乾陵就可以揭開這團迷霧。1959年，文化部向國務(wù)院呈送了一份《乾陵發(fā)掘計劃》，周恩來總理思忖再三，在《計劃》上批示：“此事可以留作后人來完成?！弊阅莻€時候開始，要不要發(fā)掘乾陵的論爭一直沒有停止過。甚至在上一世紀的六十年代還出現(xiàn)了郭沫若與高二適的《蘭亭序》作者真?zhèn)沃q。

那么，挖開了乾陵就一定能解開《蘭亭序》的身世和去處之謎嗎。

王羲之的一紙《蘭亭序》，就是不被折騰怕也難以保存一千六百五十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