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繡別墅區(qū)門口的那段路正在施工，路面坑坑洼洼，到處是塵土和碎磚頭。秋生小心翼翼地開著車。這里是秋生上班的必經(jīng)之路，自從這段路施工以來，一天到晚塵土飛揚，每次經(jīng)過這里，他的車都會被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灰塵，看上去就像是從報廢汽車場里淘換出來的。因此，擦車成了秋生每天最不情愿做的事情。他已經(jīng)煩透了。

看看表，現(xiàn)在是差十分鐘八點，再過一會兒，工地就要開工了，那時候一定是塵土漫天，噪音刺耳。這種景象他已經(jīng)領(lǐng)教多次。但是今天他不能簡單地從這里經(jīng)過，他要到別墅區(qū)里拜訪一個老婦人。兩天前早上，老婦人的丈夫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一命嗚呼。本來這件事很簡單，只需要例行調(diào)查就可以了，不需要秋生出面。但有兩個原因?qū)е虑锷仨毢屠蠇D人親自談?wù)?。第一，老婦人一生結(jié)過四次婚，她的第一任丈夫死于一場車禍，第二任丈夫死于突發(fā)腦溢血，第三任丈夫被半夜闖進來的盜賊殺害，現(xiàn)如今死的是她的第四任丈夫。這四個男人全部死于意外，此外還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很富有并且沒有子女。這并不一定表明四個男人的死和這位老婦人有關(guān)，但這樣的巧合確實不太常見。否則的話，這只能說明老婦人的一生真的是太不幸了。第二個原因是，老婦人是個聾子，去調(diào)查的警員發(fā)現(xiàn)和老婦人交流很困難，而秋生又是公安局里僅有的幾個懂得手語的人之一。

老婦人正坐在別墅前門廊里的搖椅上等著秋生，看上去她有六十多歲了，但很有氣質(zhì)，舉止優(yōu)雅。秋生趕緊走上前去自我介紹。老婦人親切地微笑著說：“你想喝點什么嗎，警官？天氣好的早上，我經(jīng)常坐在這里喝咖啡?！鼻锷鷦傁胪妻o，老婦人卻接著說，“或者你想喝點冷飲？冰鎮(zhèn)的果汁還是礦泉水？我還有些昨天做好的小點心，你要不要嘗嘗？”

面對如此和藹可親的老人，秋生怎么好推卻呢？“要是不麻煩的話，就來點果汁吧?！?/p>

“一點不麻煩。那么失陪了，我一會兒就回來?！闭f罷她站起身進屋去了。

秋生簡直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眼前的這位老婦人怎么會是一個失聰?shù)娜四?？秋生之所以來這里是因為他會手語，可現(xiàn)在看來，他的知識似乎沒有用武之地。片刻，老婦人端著一杯果汁回來了。她把果汁放在門廊里的小木桌上，請秋生坐下。

“你肯定感到很奇怪，為什么我們交流得這么好。實際上，我不是先天失聰，這是兩年前一次意外造成的。嘗嘗果汁，這是我自己做的，鄰居們都很喜歡。如果我沒猜錯，您就是他們說的那位會手語的警官吧？其實不太需要，因為我會讀懂一些簡單的唇語。當你失去一項基本功能的時候，你的另一項功能就會變得很發(fā)達。何況，人們對我這樣一個老太太說的都是差不多的那些話，分辨起來并不是很難。”她故作神秘地沖秋生眨眨眼，“另外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有時候，為了隱瞞我耳聾的缺陷，我故意對別人喋喋不休地講話，誰會介意一個絮絮叨叨的老太太呢？”說著，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秋生簡直被眼前的老人迷住了，差點忘了他來這里的目的。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我來這里是因為……”

“我可憐的丈夫?！崩蠇D人眼中閃過一絲哀傷的神色，“昨天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來調(diào)查的警官了。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就坐在這里喝咖啡，當時大概是六點半左右吧。我一向喜歡早起，我的丈夫卻喜歡睡懶覺。那天早上天氣很好，周圍很安靜，我什么也沒聽見，當我回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摔倒在樓梯下……”

突然間，街道上傳來的柴油機運轉(zhuǎn)的噪音掩蓋了老婦人說話的聲音。那意味著工地開工了，不久之后，漫天的塵土將遮天蔽日。

說到傷心處，老婦人的眼圈有點紅了，但她并沒有停止說下去，“可憐的人，他真是太不小心了，他經(jīng)常忘記自己不再是個年輕人了……”

秋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面前這個老人，只得大聲說：“很抱歉讓你再次重復(fù)這樣不幸的事情……”

“你不必為此抱歉，這是警察該做的，我理解……” 老婦人用手絹擦了擦眼角，“我們還是進屋談吧。”說著她站起身。

秋生也隨著她站起來，但并不打算跟她進屋。他已經(jīng)得到足夠的信息了。他的內(nèi)心有點矛盾，因為他真的不愿意把面前這位和藹可親、言談舉止如此迷人的老婦人送上法庭，但他又不得不這么做。

讀者朋友，您知道老婦人在哪里露出破綻了嗎？

(4月30日截止答案，參考答案見第5期，“四月偵探榜”見第6期。)

責(zé)任編輯/楊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