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個中午沒有應(yīng)酬。劉天虎去黑米粥館舒舒服服吃了頓素餐,清香的菜粥、玉米窩頭、家常咸菜,全身都妥帖了。然后,他突然有了逛一逛街的想法。年終的公務(wù)繁重瑣碎,樣樣馬虎不得?,F(xiàn)在都眉目清晰了。滿街的紅色映入眼簾,提醒他過年了。辭舊迎新啊,他心里生出歡喜來。突然一個正在購買剪紙的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側(cè)面像極了一個人,順直的黑發(fā)罩下來,白晳的半邊臉龐,眼線細長秀美,嘴角微微上翹。是她么?劉天虎腦子還在猶豫,腳下卻快步跟了過去。女子付了錢,轉(zhuǎn)過身來要走,差點與劉天虎撞個滿懷。女子“噢”地一聲尖叫,就這一聲,劉天虎知道自己認錯了人。她,不會這么夸張。
站在寒風(fēng)里,劉天虎想起了她,一股溫暖的情意從心底升起,新年了,是不是該問候一聲呢?手機里有她的電話,很快就調(diào)出來了,他的手指在撥出鍵上滑來滑去,就是摁不下去,與剛才誤認人時,腳步之快形成反差。他有點困惑又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打電話,還是發(fā)短信?他拿不準。最后,把手機放進兜里,只在心里說:柴蓉,你好,你好嗎?
認識柴蓉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劉天虎在重慶的生意漸漸多起來,常常去重慶。有一次正逢周末,邀了幾個朋友相聚,有個朋友帶了柴蓉來。首次見面的柴蓉因為體檢出了問題,一臉的落莫,沉默寡言。但劉天虎卻記住了她。兩個月后,當再次見到柴蓉,劉天虎差點沒認出來,滿面笑容,嗓聲清朗,一副開開心心樣子,與上次判若兩人。所以劉天虎要問:身體沒問題了,好了?柴蓉說還是那樣,只是想通了,說自己會努力好得更快些。
秀麗的模樣、美好的身段、開朗的性情,還加上一份豁達與堅強,讓劉天虎深深的被柴蓉吸引了,柴蓉也是那個時候走進了劉天虎的生活。
之后,劉天虎學(xué)會了吃辣麻燙的火鍋,還學(xué)會了幾句重慶話,甚至在擁擠的街頭裹挾在人群里跟汽車搶道,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叫柴蓉的小女子。每隔一段時間的相會總是讓兩人都深感情意濃濃,美好而新鮮。
劉天虎覺得與柴蓉在一起就是感覺放松而快樂,這是他最欣賞也最需要的。但柴蓉卻從不提戀愛和結(jié)婚,這些字眼劉天虎也不說。他比她大20歲,還有一個孩子,他知道,她有顧慮。
大約就在兩年前,柴蓉不大接他的電話了,他來重慶,柴蓉也推說有事走不開。漸漸地,兩人疏遠了。后來朋友告訴他,柴蓉結(jié)婚了。盡管有思想準備,但這個消息還是讓劉天虎頗感失落。每次到重慶來打理生意,他都會想如果能在某條街上碰到柴蓉就好了,可是重慶每條大街都擠滿了人,川流不息的人,要端端地碰上一個叫柴蓉的小女子,概率實在太小。劉天虎真想再和她喝一回茶,什么都不說,只喝茶。
劉天虎在半年前娶了新妻,重新組建了家庭??尚念^對柴蓉的掛念卻時不時地興風(fēng)作浪一下。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因為金融危機,劉天虎逐漸收縮了重慶方面的生意。他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沒到重慶了。站在新年的寒風(fēng)里,周圍是鋪天蓋地的紅色喜慶,劉天虎想到此刻牽絆自己的家和那些消逝的渺不可尋的感情,心里溫暖而惆悵。遠在另一個城市的柴蓉也正和家人一起過年吧。無論如何也要給她發(fā)個短信問候一下,不管她回不回,都該發(fā)。說什么呢?劉天虎想了半天,起了若干個頭,都不滿意,刪了,最后發(fā)了十個字:柴蓉,新年快樂,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