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北方絲綢之路是由沙漠之舟——駱駝開拓的,那么南方絲綢之路則是由山地之舟——馬幫走通的。
南絲路驛道上城鎮(zhèn)的民居建筑、人們的穿戴服飾、飲食衛(wèi)生、語言特點、思想觀念等等,無個與馬幫文化有緣。馬幫影響所及還帶來村鎮(zhèn)及城市的繁榮。
20世紀30年代曾與約瑟夫·洛克一起在云南旅行過的埃德加,斯諾有過這樣的感慨:“馬幫,這是一個令人心醉的字眼,這蘊藏著神秘,蘊藏著不可知的推動力。”在當今社會,至多是交通不便的地方,也許偶爾還能見到幾匹馱運物品卻稱不上“幫”的“小馬隊”。不久前,云南馬幫99匹馬馱運著香茶,進京慶奧運的盛大場面至今還印在國人心中。但是當年那種浩浩蕩蕩動輒上百匹或更多,長龍似的“半天”也過不完的大馬幫,今日怕是看不到了。說起來有些遺憾,但這就是歷史、是古樸、深邃而頗具特色的馬幫文化。它在南絲路古驛道上,很早很早就孕育著……
南絲路古驛道雖號稱有五尺,實際也就1.5米多一點,更多的地方還要窄。經(jīng)過的路段常常是左邊萬仞高山峽谷,右邊千仞深淵大川。路上巖石突兀,縫隙縱橫,與其說馬在小路上走,不如說像是在貼著山崖飛。馬蹄下落的地方只要有幾公分的誤差,稍不留神,馬背上馱的竹筐就會碰到山崖,人、馬便很可能墜入懸崖之下,粉身碎骨。南絲路還要經(jīng)過那些瀾滄江、怒江這樣的大江大河。水流湍急,岸壁陡削,遇到雨季河水猛漲,船和竹筏都難以渡江,這時就只能用滑索。以前的滑溜,一般是用兩根一頭高一頭低的竹篾索或藤索組成,過溜時,人、馬都得捆在底兜上,離岸時用力一推,靠“滑梆”在滑索上滑行,驚險萬分。
在這些險惡的地方運輸貨物,自然不能選用那些高頭大馬。馬幫用的馬,多是橫斷山區(qū)特產的矮種馬。古書上記載叫“笮馬”,是西南地區(qū)最有名氣的運輸馬種,其“質小而蹄健,上高山,履危徑,雖數(shù)十里不知喘汗”。當時,白山黑水間的南絲路古道上,這種短小蹄健的笮馬,就成了最合適的運輸工具,故而橫斷山一帶,自古便馬幫盛行,茶馬市旺。
在馬幫實際選擇中,除了選擇良馬,更多的選擇是騾。山區(qū)路窄坡陡,有些地方騾更具優(yōu)勢。一來騾的負荷力較馬更強:二是騾的蹄和肢胯間收得緊,較馬更靈活,馬難通過,腳打顫,而騾輕易健步走過,其耐勞性也勝過馬。在英國《泰晤士報》記者莫里循的眼里,騾子比馬更有貴族氣派,在旅行時精力更旺盛,腳步更平穩(wěn)。他還特別說到,如果一匹馬的一個蹄子失足滑倒,其他三只腳會跟著滑倒,而騾子的三只蹄子滑倒了,還會用第四只腳堅持站著。
馬幫的頭領也稱“馬鍋頭”。當馬鍋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勇謀兼?zhèn)涫潜仨?,還要諳熟商情,人緣寬廣,了解各段路況,知曉各個馬站,通曉各地風土人情,管人、管牲口、管財物,全面、具體、實在。馬鍋頭固然辛苦,但是也有女性作馬鍋頭的,像云南三川的劉玉蘭就是個女馬幫,她所干的事業(yè),都跟男馬幫一樣,所以更加需要機智與果敢。如今三川人只要一講起女馬幫來,就一定會想起劉玉蘭。馬幫里面除有馬鍋頭外,還有二鍋頭、管事等職二鍋頭是二號人物,協(xié)助大鍋頭辦事;管事專管內部經(jīng)濟及一般內務。馬幫還一般都有的獸醫(yī)、馬夫、修理釘掌及專伺生活如做飯等人員。
俗話說“行船走馬三分命”。馬幫人都有兩個家,一個叫作故鄉(xiāng),一個叫作“四?!薄8鼫蚀_叫法,前者叫作旅店,后者叫作驛站。馬幫生涯的艱辛險惡,內部自然還會有一套不成文而又約定俗成行得通的管理方法與一些規(guī)矩、禁忌。
禁忌一般指語言說話和行為動作兩個方面,如豺、狼、虎、豹是四大忌,虎不能叫虎,應該叫“老貓”;豹子不讀豹,應該叫“接”。斧頭叫“敗家子”。衣裳叫“岔岔子”,襪子叫“臭筒子”,等等。馬幫出門前要選良辰吉日,行前要卜卦以示吉兇。常用的卦有草鞋卦、雞頭卦等。根據(jù)丟拋在地上卦面的陰陽組合而定,打卦時一般都要燒香磕頭,甚至有的請師娘、香僮來操作。
南絲路上的馬幫很多,如騰沖有“十四路馬幫”,民國期間還成立了騾馬運輸同業(yè)公會作為馬幫行會組織,其首領稱“馬柜主席”,聽起來很獨特很有意思。擔任馬柜主席的都是闖蕩多年的大馬幫的大馬鍋頭。馬幫又分為專業(yè)幫和拼伙幫。專業(yè)幫多是一家長期經(jīng)營的馬幫。如果是幾個小一點的馬幫還可組成拼伙幫,一起接下了大生意,過后按照馬的數(shù)量和質量分成,一般屬短期性質。拼伙幫中有幾個馬鍋頭的以一個為主,民主協(xié)商氛圍較大。專業(yè)幫則由大鍋頭說了算。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馬幫的打扮主要集中在前面幾匹騾馬上。居最前者稱頭騾,要經(jīng)過訓練會帶路識途。頭騾的額頭上扎著紅布。如果是拼伙幫中的大頭騾,在其額頭還要系上一面小鏡子,身兩旁插有紅布白邊旗幟,胸脖上帶有大串銅鈴,打扮得很是精神漂亮,一副真正的“領導”模樣。頭騾之后依次稱二騾(追騾),三騾、四騾……主人對它們都要精心打扮,著意包裝。其裝飾如同《趕馬調》所唱: “頭騾打扮玻璃鏡,千珠穿滿馬套頭,一朵紅纓遮吃口,腦門心上扎繡球”,真是威風凜凜,光彩照人。馬匹每隔一段,即有一趕馬人,手提鑼,有節(jié)奏地不時敲擊,發(fā)出“嗡……嗡……”的響聲。整個馬幫,儼然是個組織細密的特殊“小社會”。
如果說北方絲綢之路是由沙漠之舟——駱駝開拓的,那么南方絲綢之路則是由山地之舟——馬幫走通的。南絲路驛道上城鎮(zhèn)的民居建筑,人們的穿戴服飾、飲食衛(wèi)生、語言特點、思想觀念等等,無不與馬幫文化有緣。馬幫影響所及還帶來村鎮(zhèn)及城市的繁榮。這些古城鎮(zhèn)雖處西南邊陲,由于商貿的發(fā)達,成了一座座聞名于世的商埠。南絲路上混和的文化,均與馬幫有千絲萬縷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