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三星堆祭祀坑出土大量青銅文物。如果說三星堆曾是西南地區(qū)文明高地，它燦爛的光芒當然也會因某種地理上的溝通而歷史性地輻射到廣袤的西南，甚至更遠的地域。

1986年7月，鴨子河畔，某磚廠的挖掘機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寶藏。這是兩個埋藏著大量珍貴文物的祭祀坑，坑中出土了通高260.8厘米的青銅大立人、縱目面具、青銅人頭像、青銅神樹以及象牙、海貝等大量珍貴文物。如果說三星堆曾是西南地區(qū)文明高地，它燦爛的光芒當然也會因某種地理上的溝通而歷史性地輻射到廣袤的西南，甚至更遠的地域。著名的南絲路沿途所見的青銅器、陶器上，已屢次出現(xiàn)了古蜀人的身影。

蘆山祭祀與青銅面具

南絲路靈關(guān)道上的蘆山，古稱“青衣羌國”，自古便生活著一個叫青衣羌的古老部落，歷史上的青衣羌素以剽悍與好巫聞名，而蘆山也流傳著一種獨特的祭祀儀式，當?shù)厝朔Q為慶壇，祭祀者叫壇師。與漢族的端公、羌族的釋比相似，壇師依靠口口相傳的咒語與夸張、重復(fù)的動作，達到驅(qū)除惡鬼、祈禱福祉的效果。

一場慶壇儀式，表演者眾多，壇師卻只有一個，安排慶壇進程，指點各路神仙登場。就在壇師那張古銅色的臉被面具覆蓋的那一剎那，鑼鼓聲響起，他如同被注入了活力一般，手舞足蹈起來。令旗不斷揮舞，一個個猙獰的面具時隱時現(xiàn)。1986年，三星堆遺址出土了數(shù)十件青銅面具，最大的一件達到了1米。遠古時期，中國西南部落的巫師在祭祀做法時，常常需要飲用大量酒精，戴上面具，以增加獰戾與異狀變形后的神秘感，依靠酒精的麻醉與面具的掩飾與神靈溝通，從而達到祭祀或驅(qū)邪的效果。青銅大立人臉上似乎就戴著一張縱目面具，而古蜀歷史上第一位蜀王蠶叢，傳說就是“其目縱”的。以我們現(xiàn)在的眼光看來，蜀王蠶叢或許也掌管著部落的祭祀大權(quán)，這是一個王權(quán)與神權(quán)高度統(tǒng)一的時代。

神秘的銅礦之源

會澤，在南絲路五尺道上有著極其重要地位，而此地名在史書中頻頻出現(xiàn)，全賴銅礦之功。正是銅礦，將會澤與商文明、三星堆文明聯(lián)系了起來，彝語中，娜姑意為“黑色的壩子”，黑色，是山的顏色，也是礦石的顏色。

商王武丁時期，商王朝已擁有了一支強大的軍隊，用于開拓疆土、爭奪礦產(chǎn)、人口，婦好是武丁之妻，也是商朝赫赫有名的大將。甲骨文記載，婦好曾統(tǒng)兵1.3萬攻打羌國，成為當時中國帶兵最多的將領(lǐng)。1976年，中日考古學家聯(lián)合對婦好墓青銅器做了一次鉛同位素測定，結(jié)果頗令人吃驚，婦好墓青銅器含鉛具有高放射性成因，這種銅礦全中國只有會澤才有；1998年，中日美三國學者又對三星堆出土青銅器做了一次鉛同位素測定，測定的結(jié)果與之前一樣，三星堆的青銅，也來自會澤。通往會澤的這段公路，以娜姑段最為險峻，難怪有人說，北方絲綢之路是走出來的，南方絲綢之路則是用鑿子開出來的。

商周青銅器的冶煉，有一個大概比例，比如殷墟婦好墓出土的468件青銅器，總重1925千克，大概需要8余噸銅礦石才能煉成，三星堆青銅器重約1噸，需銅礦4噸左右。在青銅時代，銅礦的開采要求龐大的工匠隊伍，運輸銅礦沿途還需軍隊駐扎。這就構(gòu)成了一個假設(shè)：似乎早在商代，五尺道便已開通，商王朝與三星堆的勢力就已觸及云南，攫取銅礦資源。甲骨文中，商朝人與蜀人曾經(jīng)征戰(zhàn)不休，諸如“王供人正蜀”“登人征蜀”等記載屢見不鮮，是否就是珍貴的銅礦誘發(fā)了無休止的戰(zhàn)爭?

會澤銅礦運往商都，杜宇部落要到成都平原，皆要循五尺道而過。昭通大關(guān)縣有條大關(guān)垴古道，青石板路上已是一道道裂紋，深深淺淺的馬蹄印在腳下蔓延，古道兩邊的房屋早已無人居住了，斷壁殘垣被一把把泛綠的銅鎖塵時起來。當?shù)厝讼鄠?，這就是秦代的五尺道。

自秦代始，不知有多少士兵、商賈、百姓、官吏從這條路走過，亦不知有多少銅礦順著古道運到了中原、三星堆。但如今，古道已戚了一個封閉的角旮。

用青銅記錄歷史

南絲路之靈關(guān)道、五尺道在祥云匯合后，便是永昌道。自1954年始，石寨山出土了成千上萬只海貝，云貴高原并不產(chǎn)貝，這些海貝大多是印度洋流域特有的環(huán)紋海貝、虎斑寶貝。1986年，三星堆青銅、尊中也發(fā)現(xiàn)了大量環(huán)紋海貝。神秘的三星堆一直散發(fā)著異域文明的氣息，青銅雕像高鼻闊嘴，臉上戴著黃金面具，此前，金面具一直被認為是埃及法老的特權(quán)；中國商、周王朝權(quán)力的象征都是鼎、尊等重器，三星堆的工匠卻造出了青銅大立人、群巫像眾多栩栩如生的青銅雕像。

在國外史學家眼中，中國商周青銅器的最高成就，并不是我們熟悉的“司母戊鼎”“四羊方尊”，而是青銅大立人，究其原因，雕像要求更嫻熟的工藝，可以更直觀地感受遠古時代的人文風貌，古巴比倫的青銅女神立像、高達176厘米的裸體帶冠祭師立人像便是其中的精品。三星堆古國湮沒后，雕像技術(shù)被滇人繼承下來，滇國工匠始終堅持寫實的手法，將滇人的生活如實用青銅記錄下來。

不少學者樂于將三星堆譽為異域文明的杰作，而在筆者看來，三星堆是南方絲綢之路最早的受益者，或許早在遠古，永昌道即已開通，古蜀人手中絲滑的蜀錦順著絲路行銷域外，異域商賈也帶著成串的海貝來到中國，異域文明與古蜀文明就在商賈不停歇的腳步中碰撞、進發(fā)。封閉的永昌道具有顯然的兩面性，一方面，他對中原王朝沉默不語；另一方面，他又敞開胸懷，接納著來自各地的逃亡者、遷徙者，是落難民族的避風港。

TIPS：

關(guān)于廣漢三星堆博物館

四川廣漢南興鎮(zhèn)三星堆遺址發(fā)掘后，出土大量與中原文化迥異的玉石器和青銅器。后于遺址東北角建三星堆博物館，功能集文物收藏保護，學術(shù)研究和社會教育為一體，1997年落成并開放，館藏三星堆遺址及遺址內(nèi)一、二號商代祭祀坑出土的青銅器、玉石器、金器以及陶器、骨器等千余件珍貴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