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并不重要,有一顆愛心才是最重要的。放下完美,我的生活變得輕松快樂。
1
從小到大,我容貌秀麗,成績優(yōu)異。父母的寵愛和老師的夸獎,讓我成了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別人考60分就樂呵呵了,我考了90分都會悶悶不樂。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在一家公司從文秘做到主管,周末的時候,我經(jīng)常出門去采訪那些功成名就的人,見得多了,讓我對平凡的老公更加不滿了。老公在一個大學(xué)做中文系教授,一個月一萬元的收入讓我根本看不上眼。
我認為一個成功的女人應(yīng)該住在一幢大房子里。最好是別墅,周末和夏天的時候可以去海邊或鄉(xiāng)村度假,有一輛至少牌子是帕薩特的車,去購物或是兜風。而老公開的是普桑,為了省錢還用了外地牌照。我還要一個生活丈夫,他要會修理所有的家用電器,要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像劉儀偉一樣會做一頓美餐,像沈宏非一樣精通美食之道??墒抢瞎B換燈泡都不會,我只好爬上爬下地辛苦了。我還想要一個情調(diào)丈夫,他要有畫家的氣質(zhì),作家的浪漫,詩人的火熱,但是老公只會埋首在書房里看書做學(xué)問,寫小說評論。去參加某作家的新書發(fā)布會,拿到幾百元的車馬費,就會讓他美滋滋的。每逢此時,我就會百般打擊他,直到他和我一樣苦下臉來。
我不希望我的女兒長大后成為窮人,逼著她學(xué)電腦練書法彈鋼琴。讀小學(xué)一年級的女兒總是找借口躲避。她沒有藝術(shù)細胞,學(xué)習電腦只是因為迷戀網(wǎng)絡(luò)游戲。
網(wǎng)上有位作者介紹我去采訪古朝輝,我們約在衡山路4號領(lǐng)館廣場的索列做采訪,我點了兩杯冰水和兩杯索列精選咖啡。這里的咖啡是用哥倫比亞咖啡豆和巴西咖啡豆混合的,香味最濃也最苦。古朝輝教我先喝一口冰水,說冰水能幫助咖啡味道鮮明地浮現(xiàn)出來,讓舌頭上的每一顆味蕾,都充分做好感受咖啡美味的準備,然后趁熱喝咖啡。
他握著咖啡杯的姿勢很優(yōu)雅,眼睛很小卻很閃亮地魅惑著我。他自我介紹是做文化產(chǎn)品的,聽著他說走南闖北的故事,我不斷地插話發(fā)表自己的見解。他說我很有個性,其他記者采訪喜歡靜靜地聽,我卻喜歡打斷別人的思路。因為他并不特別有名,也沒有出彩的事跡,我寫他的稿子并未在媒體發(fā)表。
但這并不妨礙我們之間的交往,我們又見了很多次面。我們?nèi)ノ鞯坛耘E?,?8層的海灣閣旋轉(zhuǎn)餐廳吃飯,去普羅旺斯的樹吃素菜,去看話劇。聽音樂會。在音樂廳里,我們自然而然地牽了手,后來在車上順勢把一切該做的都做了。古朝輝真的好棒,而和老公的夫妻生活,就像一本看了一百遍的書,永遠知道下一頁是什么。
2
我已經(jīng)分不清古朝輝是我的主食,還是我的下午茶了,直到有一天,他向我借錢,數(shù)目不是很大,十萬,我猶豫了一下。他說公司的資金都成了貨物,股票行情又這么好,他需要追加投資。思前想后,我選擇了相信他的人品。他在接過錢的時候表情很是坦蕩,讓我覺得我的擔心純屬多余。
我有一個月沒接到他的電話和短信,讓我莫名地驚慌。我發(fā)現(xiàn)我居然不知道他的公司在哪里,家住哪里,撥打他的手機,手機居然關(guān)機了,再過一個月手機停機了,而介紹我認識他的網(wǎng)上作者頭像也灰了。那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借款是我一年的收入,錢還是其次,被騙的感覺讓我痛不欲生。
去找女友訴苦,她把我痛斥了一頓??茨汩L了一個聰明臉,婚外情的游戲規(guī)則你懂不懂?與金錢有了瓜葛,那就不是下午茶了,那是軟飯王。女友的話很毒,字字戳進我的心里,讓我覺得無盡的恥辱和空虛。
女友說:“好久沒在一起聚了,找?guī)讉€同學(xué)一起瘋一瘋吧,讓你暫時忘卻這些破事兒?!辈坏任冶響B(tài),她就在手機里翻號碼,不一會兒工夫,她就組織了一幫同學(xué)到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同學(xué)相見,分外親熱,一起舉杯換盞,好不熱鬧。飯后,有人提議去唱歌,大家頓時一窩蜂地來到了一家KTV吧。
我心情不好,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里喝茶,同學(xué)們都在爭先恐后地點歌。沒過一會兒,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座位上只剩下我一人。有人過來拉我,我以不想唱不會跳為由繼續(xù)做“坐鎮(zhèn)將軍”。女友是個直性子,說不允許有觀眾,非拉我起來不可,邊拉邊說:“這里是自娛自樂的場所,又不是舞臺,不需要追求完美,自己開心就行!”說完就自作主張?zhí)嫖尹c了一首老歌,把話筒塞給了我。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唱了起來。大家都在翩翩起舞,很投入的樣子,似乎沒人注意我唱歌,我這才放開嗓子唱了起來,竟慢慢找到了感覺,越唱越好。到第三首歌時,連我自己都陶醉了。過了一會兒,十幾個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竟玩起了孩子們的拖火車游戲。我也在其中瘋狂地舒展身姿、開心地大笑,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樂!
曲終人散時,女友在回家的出租車上對我說:“我看你是太過追求完美了。從上學(xué)時就爭強好勝,什么都想最好,所以才會產(chǎn)生這么多煩惱……”她的話讓我回到剛才唱歌跳舞的場景中,我有所醒悟。是啊,生活不是舞臺,不必追求完美??勺约禾^理想化,總在用盡善盡美的心去要求自己、要求丈夫、要求女兒,一旦現(xiàn)實與理想不相符就會憤憤不平、耿耿于懷,才會被人鉆了空子上當受騙啊!
3
惟一讓我慶幸的,是老公的一無所知。他每天心無城府地吃我做的飯,穿我洗滌和熨燙的衣服。他是不坐班的,每周一次去學(xué)校上課,其余時間在家研究小說理論,寫那些沒有多少人會看的專業(yè)書。生活依然是水波不興的,可我卻對老公有了別樣的柔情和感激。
再也不要什么燭光晚餐焰火音樂了,因為我明白,情人送的香水里有毒,我不但得不到完美,而且差那么一點點,就什么都失去了。
十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的時候,老公沒有送玫瑰花給我。而是交給我一張銀行卡,他說里面有十萬元,是他的一本書的版稅收入。他淡淡地說:“這是送你的結(jié)婚紀念日禮物。”我從背后抱住了老公,流下了熱淚,真的很想大哭一場,男人和男人并不僅僅是正餐和下午茶的區(qū)別,還區(qū)別于有人千方百計地想從你這兒騙走一切,而有人,卻愿意把全部身家交給你。曾經(jīng)我以為,老公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拿捏的男人,所以才會跟著自己的感覺,在欲望的舞臺上追求極致的完美人生,全然不顧他的疼痛。
老公反身接著我說:“你這是怎么啦?這不像你平時的風格啊,不過就是十萬塊嗎,何至于激動如斯?”
吃完飯洗好碗后,我泡了杯茶端去書房,他居然睡著了,我悄悄地坐在邊上凝視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眼角有了皺紋。才四十不到的人啊。怎么就開始衰老了呢?想起曾經(jīng)看到的文章,現(xiàn)在的知識分子都是超負荷工作的,很多專家學(xué)者的死亡年齡遠遠低于市民的平均死亡年齡,看來他的壓力也是很大的,只是不愿意將這些暴露給我。而我不僅不領(lǐng)情。還用心中的標準去要求他,抱怨他掙錢少,生活粗糙不講究細節(jié)。而無論我怎么吼叫,老公最多只是不理我,從來不頂嘴;無論多忙,他都要向我報告行蹤,從不讓我擔心;每隔一段時間帶著補品去探望我的父母……我發(fā)現(xiàn),只要不去苛刻地要求他,他其實是個不錯的男人,生活中是這樣的,事業(yè)上也如此。
這樣想著,我由衷地感到丈夫真的很優(yōu)秀。
周末的時候,我不再要求女兒學(xué)這學(xué)那了,以前總是對她高標準嚴要求,覺得她這不行那不行,弄得女兒越來越?jīng)]自信,以致我同意她玩電腦游戲時,她還在試探著問:“媽媽,你真的讓我玩嗎?你不會說我沒出患嗎?”我拍著她的腦袋說:“想玩就玩吧,只要你喜歡,將來也可以選擇做游戲設(shè)計師!”
責編 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