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老郭家在成都,大學畢業(yè)后被分到了遠離親人的大巴山里,先結識了榮華兄和建業(yè)。我去后,因志趣相投,我們四個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不久又認識了建業(yè)的夫人本慧和友山、昌珍夫婦。幾十年風雨同舟,我們之間的情誼在不斷鞏固和加深。后來老郭回了成都,我也走出了巴山深處,雖天各一方,而心還是相通相連的。我老家也在大巴山里,只是與建業(yè)他們隔得較遠。老郭調回成都那年,走前曾步行到我家去過。建業(yè)、友山說了多年卻一直未能成行。
去年中秋前夕,榮華兄跨進了古稀之門,建業(yè)也正好年滿六十退了休。老郭專程趕來,一方面為榮華兄和建業(yè)祝壽,另一方面以了卻再返巴山、舊地重游的心愿。祝壽畢,老郭說要到我老家看望父母。我當然高興而且感動,但山路難走,山里條件也差,再說老郭還長我一歲,體力上早已不比當年。于是,我委婉地勸他莫去,可是老郭說他的父母走得早,我的父母猶如他的父母,一定要去。建業(yè)、本慧和友山、昌珍知道后也要去。昌珍和本慧都怕坐汽車,尤其是本慧在山下的水泥路上坐車都要暈車嘔吐,何況進山的毛公路?我和妻都極力勸阻,可她們去的態(tài)度都很堅決,我們只好松了口。
一路擔心。但說來也怪,進山的客車自始至終顛簸搖晃,本慧和昌珍卻既沒暈,也沒吐。我奇怪地問原因,兩人得意地笑著回答:“心里高興呀!”
不只坐在車上高興,下車到了我家大家更是歡聲笑語不斷。我父母特別是母親,恐怕從來也沒這么興奮過,把平時舍不得吃的好東西全都拿出來了,熱情款待我遠道而來的朋友們。白天,本慧和昌珍在家里幫妻做飯。母親本可不必動手的,本慧和昌珍都勸她休息,但母親說難得她們老遠來看望,她也要表表心意呀!老郭、建業(yè)、友山喜歡到處走走看看,于是我就帶著他們滿山亂跑。我們走進我本家的一位叔父屋內,沒見著人,見飯桌上的簸箕里有攤著的板栗,因人熟,我便將衣兜揣了個滿。剛走出門不遠,就聽背后有人喊我,轉身一看,原來是叔母端著簸箕要我們多揣些板栗。于是我折轉身去,又裝了不少。叔母說打的板栗沒干,不然還可以多拿些。我說你沒把我們當賊抓就謝天謝地了,還敢多要?叔母哈哈大笑說,都是你的遠方客人吧,請還請不來呢,幾顆栗子算啥!你們要是不嫌棄,跟我一起去打栗子,想打多少就打多少!原來她正在打板栗,看到我們才回來的。我和朋友們連說謝謝。告辭后我們又滿山遍野亂走,覺得哪里都很新鮮。一條潺潺小溪,幾朵迎風搖曳的山花,或者撲棱棱從樹林里竄出的一只野雞咯咯驚叫著飛向碧空……這一切,都讓朋友們感到興奮。
歡娛日短。朋友們都忙,耍過兩天就要走了。我和妻得送,孫女也該上學了,這一走,又要好久才能回山里來。母親聽說我們要走了,又悄然落淚。我們走的那天,她老人家含淚將我們送了又送,直到朋友們都抹著淚再三勸說才站住,卻久久地凝望著我們。
時光易逝,彈指間又到了桔綠時節(jié)。桔子又上市了,綠中帶黃,酸甜酸甜的,買的人還不少呢。桔很貴,我還是買了幾斤,不只是為著解渴和補充營養(yǎng)。
責任編輯 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