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智的長篇小說《漢水長歌》(大眾文藝出版社2007年12月)在第一回就緊緊抓住了讀者的心。
漢水支流儻河邊河分村的群眾正在河東古廟孤魂廟前的廣場上開會學習,聽老會計讀報紙新聞《西安發(fā)現秦始皇兵馬俑》,遲到的社員張貴清無心聽講,卻“一個心思想著昨天晚上會議上說讓自己兒子支民工的問題”,因為“兒子剛滿20歲,才從學?;貋怼保肮こ躺虾芪kU,聽說死傷了10多個人了”,便恨起了大隊副支書兼生產隊長張東山:“要把我們家往死里整、絕路上逼?!睆堎F清為何這樣認為?如果張東山“逼”過張貴清家,那這“絕路”之前又會發(fā)生什么事情?西安發(fā)現兵馬俑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呢?張貴清兒子會去支民工嗎?很快,結果有了,而張貴清對張東山的怨恨還只是剛剛開始,張貴清的老婆林秀芝頭上的“壞分子”帽子是這怨恨的根源……序幕既已拉開,結局就最為人所關心。就在這些或“文學內”或“文學外”的沖動和關心中,筆者幾乎一口氣地讀完了這個反映三代人之間是非恩仇的故事。
《漢水長歌》的深度展示不僅僅表現在主線。首先表現在人物刻畫方面,比如張東山考上并留在北大教書的女兒張春艷和女婿浩森開著專車要接張東山和老婆周換云去北京居住,“張東山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感到幸福到了極點”,一生坎坷的張東山終于在小說結尾時有了一個喜劇化的命運安排??墒?,這絲毫不能沖淡他被小說整體所蒙上的“斗爭”色彩:張貴清及其老婆林秀芝與他斗爭,張貴清的大女婿劉義仁作為主角并聯合外甥及其他敵對力量與他斗爭,劉義仁之女劉臘梅暗戀插隊知青郭永林從而展示了陜南某農村從上世紀50年代至改革開放中期約半個世紀的風雨歷程。
主要人物張東山給人的印象是:既有與張貴清及其幾代人的仇恨,又隱忍、勤勞、倔強、頑強。劉臘梅給人的印象是:由純樸而逐漸變得惡俗。郭永林則由奮斗轉而墮落。其他人物李茂既有善良的一面,又有愛搬弄是非、說“順情話”阿諛奉承的一面。對這些人物的兩面性的描寫,在增強了他們性格的真實性的同時,更重要的是完成了對人性的弱點的深度展示和小說人物形象刻畫“二律背反”主張的實踐。其次,小說中展示出的張貴清的小女兒張麗芬與信用社姜主任偷情、劉臘梅與插隊知青郭永林暗戀等這些暗線,一方面是作者的積極嘗試,另一方面則是給了讀者更多的關于情愛的思考。如果說情節(jié)是小說的內容而背景是其表現形式的話,那么,《漢水長歌》里的漢水歌謠、歌曲、歷史文學用典恰恰就是陜南地區(qū)獨特地域文化的原生態(tài)展示。
筆者認為,小說可臻完善的是,在細節(jié)和背景敘述時,《漢水長歌》所出現的“農業(yè)學大寨”、“社教”、“1977年高考”、“郭永林招干考進市法院”、“聯產承包責任制”、“三反五反”等用語,在筆者看來難免存在著語言和細節(jié)的“硬傷”之嫌,即使不用點明,有歷史經驗或知識的讀者也會明白這些的。在這一點上,一個業(yè)余作者或說是長篇初習者的不足就表現了出來。這使人想起了一段時間里很吃香的拉美小說,其中絕不會出現具體年代等諸如上述的那些被賦予了時代意義的專有名詞。其實,這也是眾多文學題材已經達成的共識:文學是感性的、具體的,是由感性和具體而達到的理性和抽象。就此,愿與小說作者及更多的人進行探討。
責任編輯蔣建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