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心有余悸
宋雨亭后悔也晚了,阿露身體做了兩下扭動他便情不自禁,像被掌控著的自來水龍頭,說放就給放了。他意猶未盡地趴著不想動,阿露推開他,說最近查得緊。他大惑不解地問什么查得緊?阿露說,當(dāng)然是公安局查得緊。說話的當(dāng)兒她的衣服穿得比消防隊員還快,他想與她理論幾句,問這件事與公安局有什么相干?她已經(jīng)把門打開了。他的身體不能光溜溜的,慌忙穿好了衣服。
接著她就和他提到了錢的事,他疑惑她也疑惑:“我不能白白的……”
宋雨亭說:“我以為你是一個講感情的人,以為你不是干那個的。”
“我不講感情怎會和你……”她振振有詞地,聲音越說越大。
宋雨亭恨不能捂住她的嘴,看樣子她一點也不怕人知道。他可不行,他怕。他趕緊將公文包拿出來,在里面摸出了兩張百元鈔票。
錢還在手上就被阿露奪走了,他慶幸沒有讓她看到錢包,那里面有很多錢,給她看見了連鍋端也是有可能的。
阿露走了后宋雨亭趕緊再下到浴池里去洗澡。又要脫衣服,已經(jīng)脫了穿,穿了脫好幾回了。他笑著搖了搖頭。
泡在浴池里想到阿露居然是暗的,業(yè)余的小姐,他有些后怕。怕她的臟病。他知道,洗是洗不干凈的,保險起見,接下來的幾天還是離老婆遠(yuǎn)一點為好。
到報社上班已經(jīng)下午三點多了。宋雨亭慶幸在樓道里沒有遇到部下,他知道自己一身酒氣,臉比關(guān)公還紅。
總編辦公室在樓道的盡頭,很安靜。他平時總是把門關(guān)著,除了工作需要,下面人也不怎么打擾他。喝了好幾杯濃濃的鐵觀音,終于想出躲避老婆的辦法。得意的時候忽然想到她。這個“她”不是老婆葛紅。他把窗戶關(guān)上,想給她打—個電話。
電話里她的聲音總是那么輕柔,像和他耳語一樣,讓他心里癢癢的。他要與她多聊一會兒,這樣,癢才能夠被撓掉。
他要和她打那個她說的他不敢打的賭。她見他這樣笑了:“沖動吧?喝了酒就不要做什么決定。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不能因為這件事破了你們夫妻之間的默契,損壞了你們的幸福?!?/p>
“反正我開始了,你看著吧!我真的能夠堅持下來,至少三天沒問題?!彼κ棺约旱恼Z氣顯得堅定,以此表示可信度。
擱下電話,宋雨亭默默地坐了一會兒,不想做手頭上的事情。
酒后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他努力地不去想阿露,那個讓他像吃了一只死蒼蠅的暗娼。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宋雨亭始終覺得身上不爽,晚飯前他又去洗了桑拿。當(dāng)然不會再去中午那家。從浴池里上來時他遇到了滿頭大汗地從按摩房出來的胡鵬,他急慌慌地要下到浴池,看樣子是剛剛干了壞事要收拾一下。
宋雨亭進包房后有服務(wù)員來問他要什么樣的服務(wù),他搖搖頭,突然感到厭煩,無比的厭煩。一會兒胡鵬過來,身上還熱氣騰騰的,也不客氣,拿起宋雨亭面前的煙就抽了一支。
胡鵬是宋雨亭打麻將的牌友,也是吃喝玩樂的朋友。宋雨亭呷了一口茶,問胡鵬是不是腎虛,怎么汗流不止?胡鵬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嘿嘿地笑了。宋雨亭讓他少做一些,胡鵬不以為然。他說現(xiàn)在大環(huán)境好,沒有什么風(fēng)險,唯一害怕的就是染上病。宋雨亭說這是要注意的大問題,萬一弄上了病會傳染給老婆和家里人。
胡鵬說這個問題可以防患于未然,有預(yù)防措施,就像下雨可以打傘一樣。宋雨亭問胡鵬,要是傘破了雨落到頭上怎么辦?胡鵬說有辦法,通常的性病也就是淋病什么的,事后找?guī)最w抗生素服一下,再保險一些,七八天不要靠老婆,過了性病的潛伏期,沒事就沒事了。
宋雨亭搖搖頭,覺得沒有這么簡單:“夫妻睡一張床上,情緒上來不是你靠不靠她的問題?!焙i說:“老婆要是來情緒就敗她胃口!滅了她的興趣?!?/p>
說話的當(dāng)兒,宋雨亭接到約晚上飯局的電話,是文聯(lián)副主席馮春打來的。宋雨亭說他已經(jīng)有安排了。老馮問他能不能推掉,是陪幾個省里來的著名畫家,順便還可以弄幾張畫。宋雨亭說:“不行,是121的鐘館長請的,都推了好幾年了。”
電話那頭愣了下,接著笑起來:“玩笑吧,到那種地方去吃飯,吃得下去嗎?”
“有什么吃不下去的?我還約了其他人,文化局的吳冬寧你認(rèn)識吧?他也去?!?/p>
“刺激,刺激!你們玩得越來越出奇了?!?/p>
“你去不去?要不,把那邊的飯局推了,跟我們一道去刺激一下?!?/p>
“我哪敢?!”老馮說完掛了電話。
宋雨亭對胡鵬說:“小胡你和我一道去吧,到殯儀館去吃飯。”胡鵬一聽來了精神,說殯儀館的飯還真是沒有吃過,一定很好玩,連忙回包房去穿衣服。
二 殯儀館的夜晚
121是高沙市殯儀館的代名詞。最早的時候高沙市電話號碼只有三位數(shù),殯儀館的號碼是121。后來高沙市的電話號碼升7位,升8位,尾數(shù)121的號碼有了許多個,還都只給這家單位使用,因為沒有其他單位或者個人要這個號碼。
這個號碼在高沙市連門牌號、車牌號、電話、手機號都沒人用。公眾拒絕這個數(shù)字,這個號碼與死人有關(guān),晦氣。有人買了冰箱回去,發(fā)現(xiàn)產(chǎn)品序號尾數(shù)是121,一定會拿去退,說出理由商場也沒有辦法不換,哪怕這個冰箱已經(jīng)用過。
宋雨亭在殯儀館(121)吃飯的事已經(jīng)有過一次。三年前的某個夏天,他采訪完殯葬工鐘大友,被留在殯儀館食堂吃飯。當(dāng)時宋雨亭心里其實一百個不愿意,可表面上又要裝得若無其事,顯示出尊重和不嫌棄這個職業(yè)的樣子。豈料這件事后,成為一個壯舉。你說誰在殯儀館吃過飯?宋雨亭在以后的酒席飯桌上便將在121吃飯的事當(dāng)段子說。
文化局吳冬寧是個喜歡鬼怪志異驚悚懸疑的人,一上班就上西祠的“夜半鬼上網(wǎng)”版,他對宋雨亭在121吃飯的兩個細(xì)節(jié)非常感興趣。一是不敢吃冬瓜燉肉里的豬肉,121的冰柜里只存放兩種肉,冰凍后又非常相像,宋雨亭當(dāng)時只吃了一小口就要吐;二是吃完飯看到碗底刻著“殯食014”時,精神要崩潰。吳冬寧一直想宋雨亭帶他去121體驗一下,刺激一下。為此他請求過宋雨亭許多次。
宋雨亭成為當(dāng)?shù)氐拿浾呤且驗樗蓪懥藘善ㄓ崍蟮?,歌頌工作在人生起點站的婦產(chǎn)科護士和獻身人生終點站的殯葬工。這兩篇文章湊成一組獲了省委宣傳部的獎,殯葬工鐘大友這個特殊行業(yè)的先進個人名聲大噪,因此走上了殯儀館的領(lǐng)導(dǎo)崗位。宋雨亭有時會為親朋好友家里的喪事找一下鐘大友,只要有宋雨亭的電話,鐘大友便會問:“時間、地點、人物?”把他的事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鐘大友為了感激宋雨亭對他的抬舉,無數(shù)次地說過要請他喝頓酒。
宋雨亭帶著吳冬寧和胡鵬去殯儀館,沒有能夠在殯儀館的食堂吃晚飯。鐘館長說:“到最好的飯店,我簽單。招待文化宣傳方面的領(lǐng)導(dǎo)要隆重,切切不可粗心大意?!?/p>
為了表示他的盛情,鐘館長帶上了副館長和兩位年輕漂亮的女職工。吳冬寧認(rèn)識她們,興奮地告訴胡鵬:“她們是跟著靈車抬尸體的,膽很大,力氣也大。”
一班人坐著殯儀館車牌尾數(shù)為121的面包車去了高沙市一家高檔的酒店。喝了很多的酒,結(jié)束時宋雨亭見吳冬寧意猶未盡,便又跟著車回殯儀館,帶著他去參觀了一番。
宋雨亭回到家,妻子葛紅已躺在床上看電視了。葛紅見他磨蹭了很久才上床,問他怎么了?他說是洗手。她狐疑地說:“洗手這么認(rèn)真?耗了兩三噸自來水?!彼鐚嵳辛耍f吃完飯去了121。見她臉色不好,解釋說:“是吳冬寧鬧著要去的。他還開了存放死尸的冰柜?!?/p>
葛紅二話不說,拎起枕頭到女兒臥室去睡。宋雨亭根本就不阻攔她,正合他的心意,目的達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葛紅就起床,把宋雨亭從床上趕起來。她戴上橡膠手套,將床上的被褥、枕巾都擼到洗衣機里,讓宋雨亭去衛(wèi)生間沐浴,換掉身上里里外外的衣服。宋雨亭識相地去做早飯,一邊不時地對葛紅察言觀色。他知道她這時一定會拉著臉。葛紅平時除了晚上下班后要打麻將,一般不會在早上起床后急慌慌地洗衣服和做大宗的家務(wù)。
宋雨亭上班后一進辦公室抄起電話就打吳冬寧手機,他還是老樣子——不接,一會兒把電話打過來。
宋雨亭在電話里對他說:“你爽了,我慘了!老婆知道我和你到殯儀館恨不能把我放洗衣機里洗一回?!?/p>
吳冬寧哈哈大笑:“虧你昨天晚上的提醒,打賭輸錢是小事,果真動了手,回家就癔怪了?!?/p>
提到昨晚在殯儀館的打賭,宋雨亭建議輸了的吳冬寧要兌現(xiàn),哪怕將一千塊錢拿出來大家花掉。吳冬寧說,還是喝酒,還是帶上館里抬尸體的那兩個女的。
一會兒,葛紅又打來電話,說早上洗完被褥上班遲了,菜也就沒來得及買。讓他中午在外面對付一下。宋雨亭說沒準(zhǔn)一會兒就有飯局了,他讓她晚上也不要買菜了,他從飯店帶幾個菜回去。葛紅對他的表現(xiàn)算是滿意,知道他在飯店拿菜簽單,嗔怪地說:“給你警告,以后再做昨晚的事就不要再踏進家門一步。”宋雨亭大聲地說:“我才不會再去121那個鬼地方呢?!?/p>
剛進辦公室的采編部主任小何聽了副主編的話大惑不解,宋雨亭也不好解釋什么,只是怪怪地笑了笑,在她送審的稿件上飛快地簽上字。
晚上宋雨亭下班回家,葛紅還沒回,他只有先動手做飯。好在都是配好了的熟菜,只要回一下鍋就行。不一會兒葛紅回來,推開門就大呼小叫:“真香啊!”
菜馬上就上桌了,“四菜一湯,廉政健康。”宋雨亭把在單位里調(diào)侃的話也搬到了餐桌上。這頓飯葛紅吃得非常開心,都是她喜歡的菜。飯塞不住她的嘴,她告訴宋雨亭下班后去看笑柔她們打麻將了,笑柔和了一把超級牌,清一式筒子,對對和、獨吊、海底撈月、杠后開花。算賬時都算不過來。宋雨亭說女兒中考還有一段時間,讓葛紅抓緊時間多玩些麻將。葛紅說她最近不玩,避一下霉運,這陣子手氣特別不好。
宋雨亭吃完飯后的功課是洗碗,葛紅跑廚房親了他一下。女兒在學(xué)校晚自習(xí),很晚才回來,這段時間他們無拘無束。但不是每天都這樣,宋雨亭晚上飯局多,葛紅有時出去打麻將。
葛紅換了睡衣,臉上做了面膜,在宋雨亭面前晃來晃去。曾經(jīng),在她剛往臉上貼面膜時,見她一副鬼魅的樣子,宋雨亭覺得性感,覺得這種情況下做些性生活別有滋味。后來,也就不新鮮了。但好像是一種暗示,只要她做面膜就表示這天她想。
做了面膜的葛紅臉上確實是光鮮一些,生動一些。她先上了床看電視,沖忙碌著的宋雨亭媚笑了一下。宋雨亭磨磨蹭蹭地把廚房收拾完,在客廳里喝了陣子茶,再抽了些煙才進臥室。上床后陪葛紅看電視,港臺的什么古裝劇,他一點興趣也沒有。葛紅看了一會兒也沒興趣了,拿著遙控器胡亂地調(diào)臺,調(diào)了—氣也沒有名堂,氣惱地將電視關(guān)了??瓷磉吽斡晖ひ桓被秀钡臉幼樱惚P問:“你在想什么心思?”
宋雨亭笑了笑說:“想昨晚吳冬寧在121與鐘大友打的賭?!?/p>
葛紅問宋雨亭他們?yōu)槭裁创蛸€了?宋雨亭仔細(xì)地告訴了她。
吃完飯到121參觀,從追悼大廳到整容室,再到火化間。鐘大友甚至將火化爐的爐門也打開讓吳冬寧看了,吳冬寧仍不盡興,還一定要看一下放尸體的太平間。太平間里面有四臺貯藏尸體的大冰柜,每臺冰柜放四具尸體,都是滿的。看完了回鐘大友的辦公室,吳冬寧說沒有想象的刺激。鐘大友說,想刺激就一個人跑到太平間去,從冰柜里把尸體再搬出來瞧瞧。吳冬寧說,這有什么難的,剝死人衣服他都敢。鐘大友不信,他們就打賭了。最后是吳冬寧輸了。
“我提醒吳冬寧,問他摸了死尸回家還靠不靠老婆孩子?”
說到這里宋雨亭手插到葛紅的腰背后,葛紅害怕得鉆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
后來,葛紅推開宋雨亭說:“滾開你的爪子,你今天不要靠我,說不定你也碰了死人?!?/p>
葛紅上班沒什么事,喜歡煲電話的她就打電話給陸笑柔。她知道陸笑柔今晚值夜班,這會兒定在家里睡覺。果真接電話的陸笑柔聲音懶洋洋的,還打了個哈欠。她昨天打麻將打到凌晨三點,把起先贏的錢又倒了回去,還略為輸一點。葛紅見她這樣就給她提神,將宋雨亭他們在殯儀館的事對她講了一遍。
起先宋雨亭和吳冬寧他們跟著鐘大友在121里面轉(zhuǎn)悠不怎么害怕,甚至還有說有笑的。宋雨亭說他可能是幾個人當(dāng)中膽最小的,一根煙抽著,一根煙拿著,記不清聽誰說過,鬼是怕火的。追悼大廳空曠曠的,陰森森的,打開燈仍然有這種感覺。燈是到一處地方打開一處,鐘大友像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開關(guān)。到給尸體整容的整容廳,見到幾架拉尸體的平板推車,上面散落著特制的枕頭,車上有濃烈的來蘇水味道,很嗆鼻子,吳冬寧上前抬腳推了一下車子,滿足地笑了笑。接著到太平間,擱尸體的冰柜放在里面,鐘大友打開冰柜的時候,吳冬寧湊近跟前,宋雨亭有生活經(jīng)驗,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知道打開冰柜時會有冷氣撲過來,放尸體的冰柜跑出的冷氣還是污穢的,臭的。吳冬寧離得近,他一定是沾上了冰柜里的穢氣。打開的冰柜有一雙赤裸的腳板直對著他們,黑紫色的,男人的腳。吳冬寧說,拉出來看看。鐘大友就把這個死男人拉了出來。男人是出車禍死的,赤身裸體,裹著件黃軍大衣。頭壓破了,下半身壓爛了。由于肇事的司機還沒找到,這具尸體還要放一陣子。冰柜里放得最久的一具女尸是個新娘,死于新婚之夜,放了四年多,白婚紗已經(jīng)變成黃的,身上的水分也都沒有了,頭干枯得像個鳥頭,臉尖嘴猴腮的。
葛紅見陸笑柔那頭沒有聲音,停下講述,問她是不是在聽。在聽到陸笑柔說,她豎著耳朵,葛紅才又講了吳冬寧打賭的事。
吳冬寧說他不怕,敢一個人跑太平間將冰柜里的尸體拉出來,脫衣服都敢。鐘大友不信,說吹牛的見過的多了。他們打賭,賭一千塊錢的輸贏。吳冬寧到太平間以前交代了幾件事,一是打賭的事不可以宣傳,鐘大友說這是肯定的,說出去最不利的是他。二是不可以在后面咳嗽或者嚇唬他。宋雨亭說當(dāng)然應(yīng)該這樣,由他做裁判。
吳冬寧出發(fā)前討了宋雨亭的打火機,其實他身上有一個打火機,可能是為了備用。他點了一根煙說:“我去了!”見鐘大友沒有應(yīng)他,吳冬寧又說了一遍:“我去了!”
吳冬寧走了以后鐘大友和宋雨亭在原地呆了一會兒。鐘大友說,吳冬寧不能贏,錢是小事,贏了出去吹牛,他這個館長就不好做了,這樣的事雖不違法但也說不過去。宋雨亭胸中有數(shù),說吳冬寧贏不了。宋雨亭想,吳冬寧用打火機照明、壯膽,從整容間到火化間這一段路很長、很恐怖,陰森、寂靜加上莫名的氣味和散落在地的冥器,足以讓他汗毛倒豎、屁滾尿流。太平間的氛圍就更不用說了。過了一會兒,宋雨亭估計吳冬寧應(yīng)該走到太平間了,問鐘大友要不要跟著過去。鐘大友陰險地說:“著什么急?”
等在那里的吳冬寧急了,大聲地喊:“我到了!我到了!”鐘大友不緊不慢地跑過去說,這么吵鬧怕是把死人也驚醒了。吳冬寧說等著他們過來見證他剝死人的衣服。
宋雨亭見吳冬寧故作鎮(zhèn)定地站在冰柜前抽煙,連聲夸贊:“不錯,不錯。膽大!膽大!”
鐘大友說吳冬寧在剝死人衣服時他和宋雨亭還是離開,由吳冬寧單獨進行。吳冬寧極不情愿,也沒有辦法。鐘大友拉著宋雨亭才退到門外,吳冬寧就叫他們:“卡住了,卡住了……”
鐘大友跑回去,吳冬寧把冰柜打開后拉尸體出來時卡住了。他彎下腰來順了一下,尸體被拉了出來。他對吳冬寧說:“你還是緊張,用力猛了,又偏勁了?!?/p>
尸體拉出來就該吳冬寧動手了,他并沒有立即動作,像是在猶豫,死勁地吸著煙。鐘大友問,要不要由他示范一下,吳冬寧說不用了。
宋雨亭這時候勸吳冬寧:“免了吧!輸贏事小,動了尸首的手帶著穢氣,回家還碰不碰老婆孩子?”
吳冬寧像是有了臺階下,連忙說:“就是,就是這一點讓我下不了手。”
鐘大友樂得吳冬寧這樣,拍了拍他肩膀,將尸體放了回去,還說了句大度的話,算吳冬寧贏。吳冬寧說他服輸。事先沒想到老婆兒子,他每天要替他們脫衣服的。
陸笑柔聽到這兒笑了,說男人們避著女人總是胡作非為,找這樣那樣的刺激。她問葛紅昨夜里是不是特興奮,是不是與宋雨亭有幾個回合的糾纏?
葛紅停頓了一下,大聲說:“才不是呢。我沒有讓他靠我!”
三 度日如年
桌上吃早餐的葛紅沖著宋雨亭笑了。他問她笑什么,她不吭氣。她想起笑柔昨天問她的話,繼而埋怨宋雨亭:“你以后晚上在外面少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我警告你!”宋雨亭辯解,場面上的應(yīng)酬,身不由己。還說,沒準(zhǔn)今晚就會有一場。葛紅嚇唬他,要以一個家屬的名義給紀(jì)委寫信,反吃喝,懲治腐敗。宋雨亭不理會她這一套。葛紅也覺察到了,氣呼呼地說她晚上出去打麻將。宋雨亭說:“好啊,你好像好多天不上牌桌了。”
葛紅馬上當(dāng)著他的面給陸笑柔打電話,讓她再箍兩條腿,湊一桌麻友,一定要打一場麻將。
晚上九點多,宋雨亭在外面喝了酒回家,吃驚的是葛紅沒有出去打麻將。
臉上覆著面膜在床上看電視的葛紅打量了一下宋雨亭,表揚他今天表現(xiàn)不錯,沒有在外面多喝酒。他問她怎么沒打麻將,她說少一條腿,加上陸笑柔說頭疼得厲害。她們講定了明天打,鐵定,雷打不動。宋雨亭“噢”了一聲,慢吞吞地洗臉洗腳,極不情愿地上了床。
葛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說看報紙的新聞,新修改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規(guī)定抓到嫖娼的人要通知家屬,首例在杭州已經(jīng)有了。宋雨亭說:“這些事與我們有什么相干?管它干嗎?”
葛紅說階級斗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這年頭許多老實人都變壞了。宋雨亭糾正她,說這些老實人本身就不老實。他還用很實際的一套老話來安慰葛紅,說有這個幾百塊錢還不如買些老婆孩子喜歡的東西,就是一家人下飯館也好。葛紅說她聽說現(xiàn)在找小姐很便宜,也就是一二百塊錢。宋雨亭說不花錢送給他也不搞,臟,弄出病來怎么辦?別說艾滋病,就是得了淋病也吃不消。他舉了單位老許的例子,在外搞小姐染了淋病,不知道潛伏期有六七天,害得老婆也有了,不好意思上醫(yī)院,帶著老婆找電線桿上做廣告的老中醫(yī),花了上萬元還落下了尿頻尿急的后遺癥。葛紅說,知道就行。就怕喝了酒控制不住。宋雨亭說不會的,說他喝了酒都急著回家。
葛紅起身去揭面膜,說女人不管俏的丑的胖的瘦的,關(guān)了燈還不是一樣。宋雨亭想說不一樣也不敢。葛紅見他有認(rèn)識,更來勁了,說今晚辦事,就當(dāng)她是小姐,付費,給她二百塊錢。宋雨亭好像很生氣:“哎,哎,正經(jīng)點,像個什么人了?”葛紅伸了下舌頭,不敢再張狂,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過分。
葛紅問宋雨亭怎么半天都狀態(tài)不佳。他說滿腦子都是在121看到的那具男尸,下身被車輪壓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他比劃著自己的器官講給葛紅聽。葛紅連忙制止他,說不要以后看到他的東西就想到這件事,怕連帶著生出厭惡的感覺來。
宋雨亭說:“不會這么夸張吧?”葛紅背過身去說:“笑柔說我這陣子總是輸?shù)脑蚺率寝k事多了。今天不辦,明天打牌試一下,看手氣是不是好一點。”
宋雨亭不敢把心里的高興表現(xiàn)出來,裝著無奈的樣子說:“試就試一下。”接著,他問葛紅是不是經(jīng)常對笑柔說他們夫妻間的事。葛紅笑了笑,心虛地說:“睡覺,睡覺?!?/p>
葛紅第二天的麻將場子在陸笑柔家。下了班后五點鐘開局,到吃晚飯時她已輸了五百多塊。她們的牌輸贏不大,輸五百多算倒霉或者是一敗涂地。
晚飯簡單,陸笑柔的老公又出差了,她下了陽春面給大家吃,好在大家的心思都在打牌上,吃得很快,先擱下碗的還催吃得慢的。葛紅幫陸笑柔洗碗時發(fā)牢騷,說自己手氣還是背。陸笑柔仍用老話笑她,說她壞事做得勤了。一聽這話葛紅委屈了,說四五天不做了。陸笑柔裝出副認(rèn)真的樣子問她:“你與他有問題了?”葛紅尷尬地笑了,把洗碗水灑了陸笑柔一身。她有點說不清,是她對陸笑柔說過:“夫妻間三天不辦是老公的事,過三天不辦就是老婆的事?!备鸺t說的辦是指做愛,這種理論的適用范圍是指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夫妻,這一點葛紅加過備注。陸笑柔現(xiàn)在是引用葛紅的理論。
接下來的牌打到十二點,這是她們的老規(guī)矩。她們還有輸八百塊錢封頂,即“進花園”的約定。葛紅想到反正離封頂不遠(yuǎn)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個勁地做起了大牌。
葛紅第一把大牌和下來時是自摸家家到,她臉上喜笑顏開地,嘴上卻說是瞎貓抓到了死老鼠。本來準(zhǔn)備輸了,贏了也不當(dāng)回事,葛紅心里沒有負(fù)擔(dān),手氣倒是越來越順,一鼓作氣地和了好多出人意料的大牌。到結(jié)束時一盤點,三歸一,居然變成她一個人贏,贏了一千多塊。
滿心歡喜的葛紅幫陸笑柔打掃戰(zhàn)場,收拾牌桌。想到反敗為勝,她高興得學(xué)了兩聲周星星的那種笑。陸笑柔說她相信了,看來葛紅這幾天真的是沒有辦過事。葛紅說:“我才不信你說的這一套呢,我今天回去偏辦,明天看輸還是贏?”陸笑柔聽了來了勁,讓她快回去試一下。葛紅出門時想起什么,問陸笑柔老公出差好多天了,手氣也應(yīng)該好的。陸笑柔說:“除了老公我就不辦事了?就不過日子了?”葛紅見她好像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也不好追問,只有在心里說,壞了,壞了,都壞了。
宋雨亭還沒睡,這是他的習(xí)慣,葛紅出去打牌回來得再晚也要等她。他見葛紅臉上的喜色,不要問就知道贏了。葛紅告訴他還是大贏。
睡覺時葛紅拿了枕頭到床尾,她說要再試一下。宋雨亭做出苦笑,說若是一直贏下去怕是分居或離婚最好了。葛紅哄他,一個星期不用他洗碗。家里的碗一直都是宋雨亭洗,他出差,哪怕用過的碗筷堆積如山也都等他回來。葛紅這么說真是下血本了。
宋雨亭一會兒就睡沉了的樣子,還有不輕不重的鼾聲。
葛紅睡不著,興奮。
葛紅知道宋雨亭忙碌的很多時間是在酒桌上、牌桌上。麻將不打了,他與人打一種叫斗地主的撲克牌,打這種牌是純粹的游戲,大多在吃飯之前或之后,許多酒店為了應(yīng)景,設(shè)置了給顧客娛樂的棋牌室,打這種牌宋雨亭也有過通宵達旦的時候。
宋雨亭有潔癖,每天在家里洗澡,不會去洗桑拿。這一點葛紅原先認(rèn)為的毛病,現(xiàn)在變成了不可多得的優(yōu)點,讓她放心了很多。其實,宋雨亭在外面一直是洗桑拿的,洗完了回來,再在家里的衛(wèi)生間洗一遍給葛紅看。
這天宋雨亭還沒下班就被廣告部的謝主任拉去見客戶。謝主任經(jīng)常有這樣的要求,每每振振有詞地說:“我拿不下了,幫我鎮(zhèn)壓一下?!卑蠢碚f謝主任是他的部下,不好這么派使他,但廣告部這一塊在報社實在是太重要了,謝主任把這個攤子舞得不錯,他們兩個人的私交也好,廣告部是個能開支能走賬的地方,有許多的方便。宋雨亭一出馬廣告客戶的話就好說多了,謝主任敲不定的他能夠定下來。
鎮(zhèn)壓廣告客戶的地點照例是在酒店,謝主任設(shè)鴻門宴將客戶請來在酒桌上談。約好的乳業(yè)公司老總因為開會要遲點來,這段時間有兩個多小時,沒有人牌又打不起來。謝主任提出洗桑拿,宋雨亭說:“你又來了,上癮了?!边@么說他是有所指的,謝主任有點不好意思。宋雨亭看他尷尬,改口說:“去吧,去吧?!?/p>
兩個人就近找了一家桑拿,洗完了回包廂,躺下來后有點大眼瞪小眼伙計瞪老板的意思。謝主任上次做泰式按摩后被宋雨亭詐供,挨了一番教育。剛才提到洗桑拿,宋雨亭又說他“上癮了”。他想想不多話了,不問宋雨亭下面怎么安排。宋雨亭不知道謝主任的心事,等著他像以往那樣詢問做足摩還是做保健,半天都沒有聽到聲音,就只有主動提出來做一個足摩。謝主任馬上應(yīng)和,說兩個人一道做。
等人來的時候宋雨亭問謝主任上次那個泰式按摩有沒有弄上病,謝主任說不會有這么巧。宋雨亭警告他這些病是有潛伏期的。謝主任心虛了,盤算了一下,事情過去也有五六天了,嘴里嘟囔著該會沒什么事了。
做足底按摩時宋雨亭好像睡著了,但他聽到手機鈴聲一個激靈就醒來撈起了手機。謝主任和他挨得近,聽到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宋雨亭換了只手接電話,謝主任不怎么聽得清楚對方聲音了。
宋雨亭說:“陸醫(yī)生,我贏了,有六天了,堅持到七八天也沒什么問題。”以后謝主任又聽見宋雨亭說:“一定要兌現(xiàn),我明天要到你那兒去?!?/p>
接完電話宋雨亭閉上了眼睛。后來在酒桌上,謝主任發(fā)現(xiàn)他的領(lǐng)導(dǎo)有點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樣子。
宋雨亭回家后葛紅打麻將還沒有回來,等她一直到深夜一點多。葛紅說她又贏了,被麻友們敲竹杠,去大排檔請了客。宋雨亭問葛紅明天還打不打麻將,她說不打了,馬上意識到什么,掛出免戰(zhàn)牌:“今天我太累了,睡吧。”
葛紅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熟了。宋雨亭睡不著,起身到客廳找到葛紅的包,翻出手機拿到衛(wèi)生間,插上門查看。幾個月前,宋雨亭無意中看到她手機上有一些肉麻的短信,葛紅解釋是過去的一位男同學(xué),他們之間真的沒有什么,她也覺得這些短信很無聊。宋雨亭用她的手機給這位男同學(xué)回了信:你的短信我老公看到了,他想見見你。以后這個男同學(xué)就再也沒有給葛紅來過短信。
葛紅的手機短信無,來電記錄無。宋雨亭一陣子忐忑不安,在馬桶上坐久了腰疼,他捶了幾下腰,決定了明天和“她”見面。
和“她”的見面好像要找個理由似的。
四 兌現(xiàn)賭約
宋雨亭去和她見面時夾了皮包,覺得兩手空空的不自在。馨華園小區(qū)的住宅樓一幢緊挨著一幢,上樓梯時他總覺得后面樓上有人盯著他。以前也來過這個小區(qū),怎么就沒有這種感覺?他有點奇怪。到樓下后他給她打了電話,她說:“你上來吧?!?/p>
按了門鈴后才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推開門看見她站在門內(nèi)迎著他。她遞了雙拖鞋給他,接過他還夾著的皮包。
這時候宋雨亭打量她,覺得她就是比葛紅動人。她發(fā)現(xiàn)他在看她,有瞬間的慌亂,不過很快地就又恢復(fù)原來的神情,重新嫵媚起來。
她端了杯茶給宋雨亭,對他發(fā)問:“你敢這樣看我?”宋雨亭說:“為什么不敢?”她不吭氣了,努力地做出生氣的樣子,但宋雨亭看出,她氣得一點也不像。他說:“笑柔你耐看,像本書?!彼α耍骸罢f得倒像你們晚報連載小說里惡俗的人物對話?!?/p>
宋雨亭問她輸?shù)梅獠环?。她說算不上打賭,只是開個玩笑,沒想他當(dāng)真了。宋雨亭說:“你答應(yīng)的,輸了送我一樣男人最喜歡的東西。”她說:“認(rèn)賬是沒問題的,給你的東西也準(zhǔn)備好了?!闭f著拿來一個紙包遞給他。
宋雨亭接過紙包就要打開看,她不讓,于是他們糾纏起來。她捂著紙包,宋雨亭從她身后抱著她,要從她手上奪過來,很自然地就做到了宋雨亭設(shè)想的第一步。不過,她的臉紅了,松開了手。宋雨亭打開紙包,見是四盒“偉哥”,他笑著,喘著氣:“這不算是我喜歡的。我不需要。”她說:“知道你厲害,葛紅向我們宣傳過不止一次?!?/p>
聽到這句話,又提到葛紅,宋雨亭尷尬了。他們冷靜了下來。
宋雨亭不想冷場,看見客廳里有組合音響,就夸這套設(shè)備有檔次,問她有什么好聽的CD。她放了張輕曼的班得瑞,宋雨亭說這曲子跳舞很好,站起身來拉她。她說:“家里怎么跳舞啊?”盡管疑慮,還是半推半就地依了他。跳起來后她很快就顯得主動了,緊貼著他。他兩手摟著她的腰,不想動腳步,她問跳的什么舞,他說跳舞的最高境界是沒有舞步。他把她摟得更緊了,也發(fā)覺她的變化。
她垂下頭伏在他的肩上:“你剛才說我像什么?”
“我說你像本書,裝幀漂亮吸引人的書??上抑豢吹椒饷?,不敢打開來看?!?/p>
“要死?!彼龐舌恋兀萌^不輕不重地捶了他一下。
“你來看看我的書櫥吧。”她推開他跑向了臥室。她給他挑書時他把她掀翻到旁邊的床上。
興致好像總是在事前,做完了后宋雨亭依然有點后悔。
她很主動,對他的習(xí)慣了如指掌,整個過程駕輕就熟。
他說:“你身上真是雪白的,葛紅說得一點不錯?!?/p>
她說:“葛紅說你也名副其實啊。她總是在牌桌上說你時間長,說得我們很難受。”
他翻了個身:“你們打麻將時手忙,嘴也閑不住,做你們老公真是倒霉?!?/p>
她笑了,笑得捂住肚子。這時候,手機響了,是宋雨亭的手機。她爬起來裸著身子到客廳拿過來他的包。電話是報社打來的,接完了他說沒什么事。她問他前天晚上和葛紅有沒有辦,宋雨亭說沒有。到今天應(yīng)該第七天了。他說除了葛紅生養(yǎng)和來例假,他們還從來沒有間隔過這么長時間不辦。
她說葛紅太壞了,難怪昨天又大贏了一場。他問她昨天晚上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她說結(jié)束得早,好像十點多鐘。就葛紅一個人贏,大家都沒興趣了。
宋雨亭的手有點閑不住,她推開他,讓他停下來,說好像有人開門了。他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四處打量著,像是急于找個地方躲起來。她說別怕,肯定是她媽媽來了。門鎖是上了保險的,有鑰匙也打不開,她讓他到隔壁房間去。
宋雨亭連忙抱了衣服拿了手機過去。進房間后他鎖上門趕緊穿衣服,他聽見進門的人與她說話,是個老婦女的聲音,看來真是她媽媽。
這是她兒子小禹的房間,穿好衣服后他故作鎮(zhèn)定地將門鎖打開,讓門虛掩著,拿了一本小禹的作業(yè)簿坐在沙發(fā)上翻起來。隔壁房間說話的聲音很清晰,她媽媽說知道她今天值夜班,她來陪小禹。
宋雨亭一聽說她媽媽這么個來意,想一時半會的出不了門,心里煎熬了一番,拿起手機壯著膽給她打電話。他像對人嘰咕搗鬼一樣輕聲說:“我怎么辦?”她沒回答他,直接跑了過來對他說:“隔壁房門關(guān)著,走,沒事。”
宋雨亭指指腋下說:“包。”她要過去拿,他拉著她,說這樣她媽就發(fā)現(xiàn)了。她說她媽精著呢,一進門就明白了。宋雨亭說:“幸虧是你媽?!边@時候他覺得就是與她媽碰面說幾句話也不怕了。雖說這樣,他拿起她遞過來的皮包后還是急慌慌地穿上鞋出了門。
下樓梯時他覺得安全了,什么事也沒有了。他一溜煙小跑,輕松得像要飛起來一樣。
五 炎性反應(yīng)
化驗室夜間值班是醫(yī)院里最輕閑的科室,陸笑柔帶一個實習(xí)生,她基本上不用動手。十點多鐘來了兩個年輕的女孩做尿檢,一看她們花枝招展的樣子就知道不正經(jīng)。做完檢驗,實習(xí)生小邴套著她耳朵說:“中了?!彼悬c幸災(zāi)樂禍,也難怪,上夜班枯燥無聊。女孩拿到化驗單后湊過來問陸笑柔有沒有事,她冷冷地回她們:“問醫(yī)生去。”
女孩走后她對小邴說,最多的一天她驗出過七個。小邴說,看她們穿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骨子里多臟啊。陸笑柔說,麻煩的是交叉感染,呈幾何數(shù)傳染。小邴問為什么性病歸在皮膚科而不是泌尿科,陸笑柔說她也搞不清楚。
她感到有點不舒服,下午她媽媽來了后她沒機會洗澡。她到洗手間處理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她取了一些自己的分泌物做了一個檢驗。
小邴發(fā)現(xiàn)她坐在那里臉色很不好,讓她到里間去休息。她木然地躺到床上。
往好里想,接觸到未必就是感染;往壞處想,已經(jīng)感染了;再往好處想,發(fā)現(xiàn)得早,預(yù)防或者早治,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她躍起身來到樓下,找到一個關(guān)系不錯的值班醫(yī)生,說她老公的朋友出了問題,接下來到交款處、藥房都這么說。醫(yī)院里這類事情多,誰也不會往她身上想。倒是那個醫(yī)生開處方時問她患者姓名,她愣了一下,醫(yī)生說隨便編一個,她說就叫吳川青吧。
取了藥到急診室找了一套一次性注射器,回化驗室她將藥抽好后讓小邴給她扎一下,她說是球蛋白。
做完了這一切她松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什么,她要給宋雨亭打個電話。電話拿起來后她又猶豫了,下了好長時間的決心。
電話響了兩聲后被告知對方線路正忙。她知道這是宋雨亭按了拒絕接聽的鍵。她不想再打過去,心想這是宋雨亭自找的。
宋雨亭拿起手機時葛紅正在衛(wèi)生間里往臉上貼面膜,宋雨亭一看是陸笑柔的電話號碼,驚慌得趕緊按了。葛紅從衛(wèi)生間探出身子問是誰的電話,宋雨亭說:“是吳冬寧的,煩死了,就怕他說121的事?!?/p>
葛紅咯咯地笑了:“怕什么,也挺有意思的。”
宋雨亭有了狀況,小便開始感到疼痛。他到醫(yī)院找了一個熟悉的醫(yī)生,假稱喉嚨發(fā)炎輸了青霉素藥液。
從醫(yī)院輸完液回家,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葛紅說:“我那個地方怎么那么難受呀?疼得要命?!?/p>
宋雨亭心里一驚,臉上裝鎮(zhèn)靜說:“你麻將打多了。不打麻將身體哪會這樣疼那樣疼的,長時間坐著不生病才怪?”
葛紅不吭氣了。理虧的好像是她,近來打麻將的場數(shù)是多了些。有什么辦法?手氣好,天天想打,收不住。
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第二天晚上宋雨亭回到家,家里沒有燈光,沒有聲響。女兒還沒有放學(xué),葛紅一定又出去打麻將了。這么想著時臥室里有一點小小的動靜。
拉開臥室的燈,看見葛紅斜倚在床的沙發(fā)靠背上,腿擱在床上,衣服沒脫,鞋子也沒脫。宋雨亭想看她的神情,她把臉別到一邊去。淚痕明顯地掛在臉頰上,滿地揉成一團的紙巾證明她曾經(jīng)痛哭過。
宋雨亭知道,事情還是臨到了他的頭上,風(fēng)暴還是來了。他故作鎮(zhèn)定地踱到葛紅面前,笑嘻嘻地扳她扭著的身子。
葛紅怨恨地盯著他看了幾秒鐘,繼而冷笑了一聲,神情變成了極端的鄙夷,只是仍然不吭聲。
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在葛紅和他胡攪蠻纏的時候,宋雨亭從神情到語氣都狠起來,狠到葛紅沒有見過的樣子她就軟了,就不聲不響了。宋雨亭想來老一套,冷臉說:“家里死人了,弄成這樣?”
這一次這么著好像對葛紅沒有任何作用,在他想著要不要加大力度時,葛紅冷笑了一聲:“宋總編,告訴我,你搞的那個婊子在洗頭房、桑拿,還是站街的?”
宋雨亭想掩蓋自己訕訕的表情,但還是免不了有一點點不自然,他能夠感覺到。他問葛紅:“你什么意思?”
葛紅咬牙切齒地說:“我打110把這個婊子抓起來,還有,你也跑不了。”
宋雨亭不拿掃帚而是用腳將地板上扔的衛(wèi)生紙巾歸攏到一邊,一副從根本上不理會葛紅的態(tài)度。
葛紅的臉色起了變化,她被激怒了,她要把情緒發(fā)泄出來。
宋雨亭看到了她的這種變化,說:“我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不要犯胡攪蠻纏的老毛病!”
葛紅猛然站起身:“怎么了,我怎么了?我還要殺人放火呢?!闭f著就向宋雨亭猛撲過去。宋雨亭很機敏,一閃身就躲了過去,葛紅接下來的幾個回合都沒有能夠撲到他。
暴怒的葛紅開始摔東西。臥室里能摔的東西不多,也就是枕頭、毛巾被、床頭柜上的臺燈這些東西。宋雨亭根本就不攔她,看到她又蹦又跳、披頭散發(fā)的樣子還笑了笑。
葛紅摔了一陣子,把摔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又摔了幾遍,見沒什么反應(yīng),也累了,覺得沒什么意思了,便歇了下來。
去了趟衛(wèi)生間,葛紅也許是又受了痛苦,出來罵:“宋雨亭,你這個畜生,我黨的敗類……”
宋雨亭拎著只枕頭從房間里出來,不屑地說:“我黨?你什么黨?。俊?/p>
他進了女兒房間,把門從里面反鎖上,任葛紅在外面又蹦又跳也不理睬她。
一會兒女兒宋小凡放學(xué)回來,聽見女兒開鎖的聲音葛紅就安靜了。她怕女兒看見家里的場景,手忙腳亂地把房間草草收拾了一下。
女兒見她的房間進不去,母親的臉色不對,覺察家里的氣氛不對,就問:“你和爸沒什么問題吧?”
看女兒的表情,是非給答案不可,葛紅忙說:“我們能有什么問題?你爸酒喝多了,發(fā)酒瘋。小孩子不要亂想!”
女兒點點頭說:“這就好,你們最好不要發(fā)生什么,那樣會影響我學(xué)習(xí)。”
在學(xué)校里吃過晚餐的女兒,上完晚自習(xí)回家還要吃一些。嘴里塞滿東西的她口齒不清地說:“你們兩個會有問題的,一個酒喝得太多,一個麻將打得太多;一個腐敗,一個庸俗。”
葛紅聽了女兒的話,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
這一夜葛紅翻來覆去睡不著,女兒宋小凡睡在身邊,她只有強忍了唉聲嘆氣。
早上女兒上學(xué)早,葛紅到了點也不去上班,坐在客廳里緊盯著門,就等著躲避她遲遲不出來的宋雨亭現(xiàn)身。
宋雨亭好像上午不打算上班的樣子,任葛紅把門擂得山響也不理會。葛紅打宋雨亭的手機,他的手機24小時不關(guān)機,總放在身邊。葛紅一遍遍地打,宋雨亭一遍遍地按掉。
葛紅不打了,過了一會兒用她的手機打家里的電話。
客廳里的電話鈴聲在臥室里能聽到,葛紅接電話的聲音讓宋雨亭緊張起來,好像是市委盧書記找他,葛紅在替他解釋:“盧書記……他昨天加班趕稿件,這會兒還沒有醒。沒關(guān)系,我來叫醒他?!?/p>
宋雨亭慌忙打開門來接電話,還沒到電話面前葛紅就把電話擱了。她虎著臉說:“不要接了,你以為你這樣的報社總編還能干得下去?”宋雨亭說:“我干不下去對你有什么好處?你就稱心如意了是吧?”
這話說到了葛紅的要害。她要鬧,但是不想鬧到危害宋雨亭前途的分上,夫榮妻貴這道理她是懂的。
見葛紅不吭聲了,宋雨亭問她:“你憑什么和我鬧,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說這番話的宋雨亭看起來真是無辜。葛紅默默地站起身來,拿過自己的包,從里面掏出一沓病歷和化驗單拍在桌上:“你自己去看,你讓我害上了什么臟病。”
宋雨亭看了病歷和化驗單,難以置信地問:“你得了性病,得了淋病,就以為是我傳染給你的,就認(rèn)定是我在外面干了壞事?”說完很無奈地?fù)u了搖頭。
葛紅:“不是你傳染給我的是誰?你得說清楚和誰干了壞事,我饒不了這個狐貍精、害人精?!?/p>
宋雨亭嘆了一口氣說:“好吧,我告訴你?!?/p>
葛紅瞪大眼睛等宋雨亭的下文。宋雨亭說:“我在外面沒有你想象的那件事。我是一個黨員干部,怎么會犯這種錯誤?做這種事是要受黨紀(jì)國法處理的,我和你探討過,我知道利害關(guān)系,我不會去做得不償失和危害自己前程的事情?!?/p>
葛紅說:“這不一定,現(xiàn)在犯錯誤的人多,沒犯的都想犯一下呢。犯錯誤被查獲被處理的畢竟是少數(shù),所以干了的人和想干的人都存有僥幸心理?!?/p>
宋雨亭說:“退一萬步說,即使我干了這事,犯下了這種錯誤,你這么鬧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把我雙規(guī),把我開除公職,把我送去坐牢。對我沒好處,對你就有好處了?對女兒就有好處了?”
葛紅被問住了,她的腦瓜也不是糨糊,她詰問宋雨亭:“這么說你承認(rèn)干的事情了?威脅我不要追究你,對這件事不聞不問?”
“錯!我這么說是因為我心底無私天地寬,”宋雨亭拋出撒手锏,“你說被我染上了性病,可我從來都沒有得過這種臟病,連一點點癥狀都沒有。再說,你最近麻將打得多,我和你做的次數(shù)少得可憐,你說是哪一次傳染給你的?”
葛紅想了想說:“難道是我傳染上了?沒有機會傳給你?”
“這不是沒有可能,這種病是交叉?zhèn)魅镜?。你在什么人家里打麻將,他或者她老公有這種病,在他們接觸過的地方留有病菌,你哪里知道?什么坐便器、衛(wèi)生紙,手接觸一下都能把病菌傳給你,你上洗手間前洗手嗎?你有沒有用過人家的坐便器、衛(wèi)生紙?誰也不會這么提防著。防不勝防!”
葛紅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開始有點相信丈夫的話,說實在的,她怎么希望這件事和他有關(guān)呢?想起醫(yī)生的話,她覺得宋雨亭還是應(yīng)該和她一起到醫(yī)院檢查一下。宋雨亭說他不去,說不害病不怕鬼叫。
葛紅試探著問:“你不是心虛了吧?”
宋雨亭說:“非得要我證明自己,我就做一個尿檢。不過,我不去,你把我的尿樣拿去。”
葛紅覺得這也是辦法,果真丈夫沒有問題,自己的病又在治療,醫(yī)生說很快就沒事了。
那樣的話是好事。想到這里她便去廚房給宋雨亭做早餐。
宋雨亭拿了個帶蓋的玻璃茶杯在葛紅面前亮了一下,說到衛(wèi)生間去小便,一會兒拿著裝有黃澄澄液體的杯子到廚房里來,葛紅拉下臉說:“拿遠(yuǎn)點,放洗手間去,什么東西都好意思拿廚房里來?!?/p>
葛紅心里踏實了,臉上有了笑容,把替宋雨亭煎的雞蛋、熱的牛奶端到桌上:“如果能證明你沒有病,你是清白的,我呢就一定要把這個害我的人找出來。應(yīng)該在我打麻將的一幫人中間。不管她是誰!”
六 你要為我負(fù)責(zé)
葛紅拿了宋雨亭的小便去她看病的醫(yī)院檢驗,竟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
她不相信檢驗的結(jié)果,又將剩下的還裝在杯子里拿到陸笑柔的醫(yī)院,到她那里檢驗一下。找陸笑柔之前她也猶豫過,怕陸笑柔識破了丟丑??伤堑谜谊懶θ釞z驗一下才放心。陸笑柔是主任醫(yī)師,檢驗科的副主任,她說沒問題才真的沒有了。這件事情不弄清楚了心里不踏實。要是果真有問題,事情就大了,也不怕多一個人知道。葛紅對陸笑柔說得巧妙,稱經(jīng)期以后有點不舒服,要陸笑柔親自替她做。
陸笑柔拿了樣本進去,一會兒笑吟吟地出來,說正常得很,沒有—項指標(biāo)反常。這么一來葛紅心里踏實了,果真不是宋雨亭的問題,說不定真的如他說的,是在誰家打麻將時用不潔的衛(wèi)生間傳染的。
葛紅和陸笑柔說了一陣子閑話。葛紅對陸笑柔有點不滿,她看出陸笑柔心不在焉,急著想結(jié)束她們的談話,以前她到醫(yī)院找陸笑柔時她可不是這樣的。
她不知道,陸笑柔緊張得要命。她一見葛紅拿了小便來化驗就知道宋雨亭還是將性病傳染給了她,陸笑柔慶幸自己預(yù)防得早,沒有跟著吃苦。樣本檢驗下來陸笑柔非常奇怪,一點點問題也沒有。本來還在想有了問題怎么對葛紅說,怕葛紅因為這個鬧家庭矛盾。她和宋雨亭沒有男女關(guān)系也就罷了,不害病才不怕鬼叫。
陸笑柔慎重了一下,想重新做—遍。她把樣本拿起來迎著燈光觀察了一下,嗅了嗅,明白了。
葛紅那天看出陸笑柔有心思,但她絕對想不到陸笑柔的心事是什么。葛紅想不到陸笑柔和她丈夫有一腿,引發(fā)這件事的還是她自己。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在麻將桌上對麻友,對其他女人談自己與老公的性生活,還說得津津有味。陸笑柔正是聽了她說的心癢難忍,去接觸她丈夫的。
陸笑柔直接去報社找了宋雨亭。
宋雨亭聽到有人敲門,頭也不抬地說了聲“請進”,見到款款而入的陸笑柔,他非常的意外和緊張。
他說:“不告訴我一聲就來了?”
陸笑柔說:“那么我是不速之客,你不歡迎?”
宋雨亭趕緊說不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緊張,他趕緊給陸笑柔泡茶,茶葉有些抖到杯子外面。陸笑柔一定注意到了,她反客為主,笑吟吟地拿起水瓶往茶杯里沏水,還給宋雨亭桌上的杯子也沏滿了。
宋雨亭更緊張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要把門關(guān)上??粗L(fēng)姿綽約的陸笑柔,想她就這么跑到他辦公室來,說不定還向誰打聽過他辦公室的所在位置。在無事生非的編輯部,有這么一個漂亮女人來找一定會有轟動,一定吸引了編輯的眼球,一定會有人因此奔走相告。
奇怪的是,陸笑柔并沒有說什么,給她泡的茶都沒端一下就走了。
在宋雨亭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她打來了電話。
“宋總編,見到你,我竟然開不了口。”
宋雨亭佯裝不明白,問:“怎么了?”
陸笑柔怨恨地說:“你害死我了!”
宋雨亭沉默了一會兒,問:“我怎么了?那天,是你情我愿吧?怎么就害死你了?”
陸笑柔的聲音大了起來:“你害我得了性病,淋病。我把老公也傳染上了,現(xiàn)在我們在鬧離婚……”
宋雨亭用手捂住話筒不敢聽下去。幸好是在電話里。要是她剛才在辦公室里激動起來,隔墻有耳,傳出去自己還不身敗名裂?
過了一會兒,宋雨亭松開話筒,里面陸笑柔的聲音仍然很大:“宋雨亭你裝聽不見是吧,你是要我到你辦公室來親口對你說是不是?”
宋雨亭小聲地說:“我在聽。我在聽?!本o接著又更小聲地說,“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p>
陸笑柔開始鞭撻他:“宋總編,你拿一杯茶葉水瞞得了你老婆,蒙得了小醫(yī)院里的化驗員,逃不過我的眼睛,我的專業(yè)技術(shù)是優(yōu)秀的。我吃了你的苦不算,還要替你在葛紅面前隱瞞。你說你損不損?”
宋雨亭不吭氣。事情到什么程度他都清楚了,害怕發(fā)生的都發(fā)生了。
“宋總編,你是一個有身份的人,有品位的人。直到現(xiàn)在我都要求自己不要懷疑這一點,因為這也關(guān)系到我的身份,我的品位問題,畢竟,畢竟我們……”
宋雨亭連聲說:“知道,知道,我知道。”
陸笑柔說:“你知道什么?”
宋雨亭不回答。
“雨亭,我丈夫要是和我離婚了,你對我負(fù)責(zé)嗎?”
陸笑柔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像是被踢了一腳的小貓對主人發(fā)出哀鳴,乞求憐愛一般。
宋雨亭遲疑了片刻,聲音變大了:“我不會讓你受傷害,不會讓你失望的。只是你不要輕易承認(rèn)問題出在你身上?!?/p>
陸笑柔笑了:“你話倒是說得硬,怕到時候就疲軟了。不會像護院的狗只會粗吼兩聲,給自己壯壯膽吧?你告訴我,我怎么把這件事賴掉?”
見陸笑柔的態(tài)度變了,宋雨亭的臉皮跟著厚起來,把話岔開去,跟她扯起那天的感受。他的目的是以此勾起她那天的美好回憶,提醒她那天主動的不僅僅是他。陸笑柔不接他的話題,不好意思似的掛了電話,不再說下去。
宋雨亭還沒有來得及松一口氣,陸笑柔的短信就來了:我還會找你的!
宋雨亭對陸笑柔的短信進行條分縷析:
——這是個模棱兩可的話。是要找我重溫舊夢,還是找我算舊賬呢?
想想,兩種情況都有可能。宋雨亭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陸笑柔要重溫舊夢?宋雨亭肯定沒有興趣,她現(xiàn)在只能使他擔(dān)驚受怕,難以讓他愉悅和得到肉體上的快感。
要命的是陸笑柔果真離婚了怎么辦?她會逼自己離婚嗎?宋雨亭害怕的就是這一點,他覺得事情糟透了,局面糟透了。
宋雨亭告誡過許多人,千萬不要討一個與你有婚外情的女人做老婆,她能與你偷情,以后也就能偷別人。歷來英明的帝王將相都不重用叛徒,女叛徒更無信譽可言。
宋雨亭這時候只想離陸笑柔遠(yuǎn)遠(yuǎn)的,想她失憶才好,想她從此以后再也不來找他,如同路人才好。
謊稱染上病的陸笑柔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宋雨亭了,她既然這么做了就是有目的的。
好戲怕是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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