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華麗的地鐵注定讓人迷戀,而莫斯科地鐵的指示系統(tǒng)注定讓不懂俄語的人深惡痛絕。由這套地鐵系統(tǒng)貫穿的莫斯科城盡是這種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
普京是……那個光著膀子釣魚的肌肉男、莫斯科某款伏特加的名字、圣彼得堡一款茄汁的牌子、俄羅斯地鐵票上印著的那個男人、最近媒體上總是見到的一個名字、剛剛完成了一場權力斗爭的強硬男人。因為普京,我們覺得莫斯科也許會是個好玩的地方。
只是莫斯科讓人難以容忍的地方和它讓人迷戀的地方一樣多。以至于那些非褒即貶的形容詞在這里沒有用途。兒時關于“蘇聯(lián)”的記憶讓人一直以為這個國家對中國人應該有天生的寬容和接納,于是便去了。
我看到的俄羅斯已經(jīng)不是那個蘇聯(lián),可是Russia還是Russia。大列巴還在,伏特加還在,紅菜湯還在,滴血教堂和圣瓦西里都還在。
那么,好吧,就算活該吧。山楂樹的旋律在登機的時候就在腦子里回轉(zhuǎn),那個叫做紅場的地方應該四季都積著薄雪,伏爾加河上絕對還有纖夫,冬宮還等著我去解放,普希金拔出他的小手槍,瓦西里是叛徒,而列寧同志已經(jīng)不咳嗽了,他已經(jīng)不發(fā)燒了!
地鐵,真美麗,真難坐
如果巴黎的地鐵是名媛晚禮服下一條破洞的內(nèi)褲,那么莫斯科地鐵就是OL裙內(nèi)一襲比利時蕾絲的束身內(nèi)衣。莫斯科人在地面建了全世界最美麗的廣場,就在地下為它配了一座宮殿。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游蕩在莫斯科的地下,從一個美麗的車站徜徉到另外一個美麗的車站,即便是那些本應無聊的通道都是完美的,這令迷路都變得有趣,當然也令迷路更加頻繁地發(fā)生。
不過完美通常是有代價的。
飛機場沒有游客服務中心,街上沒有游客信息亭,旅館沒有免費地鐵圖,書店的人把你當做企圖偷走《伏特加的3250種喝法》的異鄉(xiāng)怪客,你還可以去哪里找到一張有用的地鐵圖呢?答案是:上網(wǎng)下載——窮游網(wǎng)最多這類遭過荼毒然后立志造福后人的救世主。
如果有人告訴你他在地鐵里能看到英文單詞,那一定是時髦青年褲子上的NIKE或者ADDIDAS,除此之外,連個EXIT都沒有,更別妄想有什么英文站名標識或者俄英雙語報站。所以智商在100以下的人初次到莫斯科,就不要企圖進入這個有著12條線的全俄文地下系統(tǒng)了——當然,除非你打算寫一篇“文盲地鐵全體驗”的話,還是可以盡管一搏。但我們都是智商超過100的人,我們可以發(fā)揮“找出這兩幅圖中24個不同的地方”的游戲本領,用“對圖”的方式,把地鐵圖上那個俄文單詞與地鐵站牌上的其中一個俄文單詞對應起來,然后歡呼——雖然地鐵站牌總是掛得太高,字體總是太小,非印刷體的俄文看起來和印刷體的俄文總不太像。
然而你并不能告訴你的同伴現(xiàn)在要去哪個站,因為你根本不會念,你只好說:“我們現(xiàn)在去那個有點像H的字母開頭的那個站?!蹦銜谵Z隆隆的地鐵聲中,聽到那個報站器里聲音模糊的俄國男人,報出你期待中的音節(jié)嗎?顯然不能。那么你能看到車窗外某處,有醒目巨大的站名,并且還是以“有點像H”的字母開頭的嗎?更是做夢。你只能用數(shù)的方式,數(shù)出列車停了幾次,還要停多少次,才到達你要去的目的地。
當然,莫斯科地鐵最好的是,它永遠只有一個出口,你不必擔心自己找不到正確的出口,你只需要擔心你不小心走到了轉(zhuǎn)線口,這樣,你就永遠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至于想辨別哪個是出口,哪個是轉(zhuǎn)線口,要靠福至心靈。最可悲的錯誤是,你只不過是想轉(zhuǎn)線,卻不慎走到了通往出口的電梯,那么,你就只能無奈地看到一排檢票口就站在電梯的盡頭,除了出去,沒有任何別的可能。然后,就要從入口重新進來——當然會浪費掉你一張地鐵票。
人人都在賣東西
在莫斯科每一條地鐵線的終端,都會出現(xiàn)一個小商品市場。賣日常生活所需的百貨。貨品多數(shù)是中國制造,3000元人民幣一件的皮草和20塊一個的牙刷攤位比鄰……沒有人覺得有什么大的不妥。
最好玩的那個市場叫做IZMAYLOV市場,在多數(shù)莫斯科人眼中,這個市場根本就是只為外國人開的,里面都是些為擁有“蘇聯(lián)情結(jié)”的人而備的商品,對于生活而言,沒有太大用處。
蘇聯(lián)紅軍和克格勃的徽章最受游客歡迎,俄羅斯軍表也是熱門貨色。如果冬天來俄羅斯的人多數(shù)會被那些毛茸茸的皮草帽子吸引。它們看起來那么純真,那么溫暖,一窩一窩地懸掛在木頭架子上。只是買了一頂戴在頭上,就像戴了頂旅行社發(fā)的小鴨舌帽一樣,游客身份昭彰,路人往往側(cè)目。但游客總會干盡一切只有游客才干的蠢事,所以市場上,離地160厘米以上,到處是毛茸茸的帽子在飄移。
買不起的魚子醬
“帶兩罐好的魚子醬回來!”
“哦?!?/p>
我真是很傻很天真。一罐“好”的黑色鱘魚魚子醬,雞蛋大小一瓶,價格接近1500元。這還是本地人超市的價格,如果你走到圣彼得堡納夫斯基大街上那些看起來漂亮得不得了的超市里購買,就要付出接近2300元人民幣才能買到同樣的貨色。所以買魚子醬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因為它只有幾個級別:千元級別的,800元級別的,以及20元級別的。
買了一罐20元級別的嘗嘗,那種咸腥難耐的味道讓人根本無法接受,當然,買回去送人是不錯的,因為它的包裝精美度與千元級別的完全一樣,可以用來對付那些從來沒有吃過魚子醬的人,如果他說不好吃,你可以擺出一種:“你這個土老冒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后來到了一個俄羅斯餐館,花了200塊人民幣的價格吃了大概半個小茶匙那么多的好貨色,吃到最后一粒的時候簡直舍不得下咽,舍不得結(jié)束。然而還是會結(jié)束的,再折回超市里對那個長長的數(shù)字說一聲:魚子醬啊,拜拜啊。
為了補償那個即將被廉價魚子醬傷害自尊的朋友,我認為還是應該多送他一根俄羅斯紅腸,例如說,列道斯大蒜味道的那種。當然這也是很難買的,這種香腸的讀法可能有50種那么多,反正我用各種怪音調(diào)把這接近的音節(jié)都讀了一遍也沒能買到,只好隨便買了幾種回旅館試驗。事實證明,一個擅長做紅腸的民族,是能夠把任何一種紅腸都做得好吃的。
回來以后,看到那些20元級別的貨色在廣東某高級超市里賣接近200元。后來聽說,以后俄羅斯就不讓捕捉鱘魚了,所以以后市場上別說花1500元,即使花15000元也不會有黑色的魚子醬賣了。聽到這個消息以后,我掐了自己一晚大腿。
(摘自《城市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