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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服

        2008-12-31 00:00:00
        啄木鳥 2008年10期

        狗肉館沒有雅間,只有六張小桌。雖然面積不大,但生意不錯。譚永年坐在靠窗戶的一張桌子上,和兩個朋友喝得正歡。他對不遠處的飯店老板喊道:“你再給我上盤警服!”老板沒聽清:“什么?”譚永年笑道:“警服!就是狗皮!”小小的飯店里傳來一陣笑聲。社會上有人把警察說成狗,警服也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爻闪斯菲?。譚永年說完警服是狗皮之后,鄰桌的陸洪走到譚永年的跟前問他:“朋友,你剛才說什么?”譚永年不認識陸洪,借著酒勁又說了一遍:“警服啊,就是狗皮呀!”陸洪端起桌子上的一碗狗肉湯潑在了譚永年的臉上。

        把警服說成狗皮,很明顯,譚永年是在飯店里公然侮辱警察。作為警察的陸洪把狗肉湯潑在譚永年的臉上,按道理也是情有可原。但局長田鳳喜卻把陸洪罵得狗血噴頭:“大庭廣眾之下,你潑了人民群眾一腦袋狗肉湯,混蛋玩意兒,你是不是活膩了?”

        陸洪還十分委屈:“他罵我們警察是狗!”田鳳喜說:“罵我們是狗,你也不能往他臉上潑狗肉湯?。 标懞檎f:“那狗肉湯一點都不熱,也就是相當(dāng)于一碗溫開水!”田鳳喜挖苦陸洪:“你那意思說你用狗肉湯給人民群眾洗臉了唄!”

        田鳳喜馬上停了陸洪的工作,并讓公安局紀檢委好好查查!

        紀檢委很快立案偵查。紀檢委首先查了陸洪是否在工作時間喝酒了,是否在飯店里喝酒的時候佩帶了槍支。這兩條屬于“五條禁令”,陸洪如果違反了,用不著查他的其他問題,就能把陸洪攆出公安隊伍了!好在陸洪沒有喝酒,在飯店里他也沒有佩帶槍支。紀檢委向田鳳喜作了匯報。知道陸洪沒有違犯“五條禁令”,局長微微松了一口氣。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這個事兒雖然沒有給那個譚永年造成什么后果,但陸洪畢竟在飯店里潑了人民群眾一腦袋狗肉湯??!影響太惡劣了!譚永年要是到市里去告的話,公安局就麻煩了。警察不怕地痞流氓就怕人民群眾。只要人民群眾告警察,警察多半被嚇得渾身顫抖!

        現(xiàn)在衡量公安工作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人民群眾是否滿意。群眾要是不滿意,破再多的案,抓再多的人,公安工作也等于是沒做。而群眾是否滿意的重要標(biāo)志,就是群眾是否上訪。

        田鳳喜讓陸洪盡快找到譚永年去賠禮道歉。他告訴陸洪,實在不行就花兩個錢吧!陸洪說,好好好,沒問題。說心里話,花兩個錢倒不怕,陸洪怕的是譚永年不吃這套!如果譚永年說,我不要你的錢,我也要潑你一腦袋狗肉湯怎么辦?陸洪在社會上很有名氣,流氓歹徒見到他都被嚇得六神無主。如果他當(dāng)眾受到了屈辱,他的威望就會降低,流氓歹徒就會認為他不行了,搞不好就會不斷地向他來挑釁。某種程度上,這會影響陸洪今后的工作!所以,陸洪寧可被人打一頓,也不愿意受到羞辱。但現(xiàn)在為了能息事寧人,陸洪準(zhǔn)備接受譚永年一切條件。因為譚永年這件事兒說大就大。局里現(xiàn)正打算提拔陸洪擔(dān)任刑警隊的副隊長,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譚永年要是到市里告陸洪,他當(dāng)副隊長很有可能就泡湯了??焖氖畾q的人了,這次要是當(dāng)不上副隊長,到退休前,他大概也就沒有機會了?,F(xiàn)在提拔的都是年輕干部,像他這種已經(jīng)到了老家伙的年齡,過了這個村就怕沒這個店了。

        譚永年主動來到了公安局要和陸洪談?wù)?。這讓陸洪喜出望外??雌饋恚T永年沒打算把事兒鬧大。也許花點兒錢就可以擺平譚永年了。陸洪急忙準(zhǔn)備了兩千元現(xiàn)金。他有一筆私房錢,這筆錢他自己很少用,因為這都是給曉萌預(yù)備的。但現(xiàn)在為了彌補那碗狗肉湯的過失,他只能拿出一些了。想想就覺得心疼,那碗也就價值五元錢的狗肉湯,他現(xiàn)在竟然要用兩千元買單!

        陸洪認為譚永年見到自己一定會趾高氣揚,為了能讓他滿意,陸洪也做好了低三下四的準(zhǔn)備。但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譚永年進屋之后表現(xiàn)得很謙卑!這種類似鬼鬼祟祟的樣子,讓陸洪一下子心花怒放。對于這種表現(xiàn),陸洪太熟悉了。他一邊不冷不熱地讓譚永年坐下,一邊很不經(jīng)意地打開了電腦。他把譚永年的名字輸入公安局內(nèi)部重點人口管理檔案中,很快就搞清了。原來譚永年因為盜竊被判過刑,上個月才出來。

        陸洪不動聲色地關(guān)上了電腦,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好像他對譚永年早就知根知底。他問譚永年:“我潑了你一臉狗肉湯,你跑什么呀?”譚永年膽怯地說:“請……原諒。我……不知道你就是……陸哥!”陸洪說:“譚永年,你要是這個態(tài)度,咱們就沒法往下談了!你不知道我,你怎么知道跑呢?”譚永年呆呆地注視著陸洪。陸洪繼續(xù)旁敲側(cè)擊:“既然你知道我就是陸哥,那你就應(yīng)該知道我的為人吧!我陸洪什么時候在飯店里,把狗肉湯潑在人民群眾的腦袋上了?”

        陸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譚永年,實話告訴你吧,我當(dāng)時就去抓你去了?!?/p>

        譚永年只是一個小盜竊犯,沒說上幾句話,就被陸洪嚇傻了,他撲通跪在了陸洪的面前。

        陸洪說:“干什么?起來?!?/p>

        譚永年起來一個勁兒地求饒,陸洪見到時機差不多,又語重心長起來:“譚永年,你今天能主動找我,我覺得你是有誠意的。既然這樣,我給你個機會,現(xiàn)在你把你干的那些事兒,你自己說出來,我呢,仍然算你投案自首怎么樣?”還能怎么樣,譚永年馬上一五一十地供述了他出獄以來嫖娼、賭博和盜竊的犯罪事實。陸洪把譚永年這個案子交給了蘇巖和高軍,這兩人是他的徒弟。案子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他用不著再親自搞了。蘇巖和高軍迅速地核實了譚永年交代的情況,當(dāng)天就把譚永年刑事拘留了。

        陸洪把事先準(zhǔn)備好的兩千元現(xiàn)金又放回了自己的小金庫里。這樣一個結(jié)局,真是出乎預(yù)料。陸洪覺得自己的運氣真好。

        局長田鳳喜不相信陸洪有這樣好的運氣:“你和我說實話,這個譚永年你過去是不是認識???”陸洪說:“不認識?!碧秫P喜說:“不認識,你怎么敢往他身上潑狗肉湯呢?”

        陸洪說:“我真的不認識。要是認識的話,譚永年也不敢當(dāng)著警察面侮辱警察?。 ?/p>

        田鳳喜想想也是。但最后他還是嘆了一口氣:“陸洪啊,如果譚永年沒有判過刑,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群眾,怎么辦?”

        陸洪說:“那我就認了吧!”接著他又說,“當(dāng)然了,要是普通的群眾,他也就不罵警察了!”

        田鳳喜說:“別自我安慰了。譚永年要是普通的群眾,你小子現(xiàn)在吃不了就得兜著走了!陸洪啊陸洪,怎么說你好呢,都這個歲數(shù)了,你還這么愛沖動!”

        陸洪還真不是愛沖動的人!當(dāng)警察這么多年了,他什么沒見過?。∪耸篱g的風(fēng)雨,早已把他洗刷得十分圓滑。現(xiàn)在的陸洪已經(jīng)是一個寬容的人!

        曾經(jīng)有人當(dāng)面給陸洪出了一道謎語:小狗見到警察打立正,請說出一歌曲的名字!謎底竟然是《長大后,我就成了你》。當(dāng)時,陸洪還哈哈大笑。

        以陸洪目前的心胸,譚永年當(dāng)著他的面,把警察說成狗,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兒。他確實不應(yīng)該那么沖動。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讓自己一下子變成了憤青,以致把狗肉湯潑在了譚永年的臉上呢?陸洪想來想去覺得一定是妻子誣陷自己有外遇這件事兒鬧的。

        最近妻子說他和于蓮有了那種關(guān)系。這讓陸洪異常惱火。說真的,于蓮對陸洪是可以投懷送抱的。但陸洪一直控制著自己不要越過雷池。盡管這樣,妻子還是這樣猜疑誣陷自己。這讓陸洪十分委屈。

        受到委屈的陸洪心情很壓抑,大概正是這種壓抑,導(dǎo)致了陸洪把狗肉湯潑在了譚永年的臉上。

        田鳳喜也感到后怕。如果這次真的因為這碗狗肉湯不能提拔陸洪,他會很惋惜的。

        田鳳喜早就想提拔陸洪了。他比陸洪僅僅大了不過三歲。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副處了,可陸洪連副科還沒混上。田鳳喜和陸洪二十年前在刑警隊時,就一起沖鋒陷陣。自己雖然是老大哥,但很多時候,都是陸洪在護著自己。每次立功獲獎,陸洪都是主動往他身上塞。說良心話,自己這些年之所以在仕途上一帆風(fēng)順,和陸洪暗中相助,是分不開的。所以,田鳳喜被迅速地提拔起來之后,他一直想要把陸洪也拉起來。

        可是,陸洪不愿意當(dāng)官。他覺得當(dāng)官太累了。他親眼看到田鳳喜為了當(dāng)官,活得那么辛苦。陸洪覺得自己不當(dāng)官挺舒服的。大家都知道他和局長田鳳喜這種特殊的關(guān)系,所以,盡管他不是官,可公安局所有的官都對他很客氣。

        但現(xiàn)在陸洪突然想要當(dāng)官了,這讓田鳳喜很高興。他要抓住陸洪這種人性化的變化,盡快把他提拔起來??墒牵懞槟壳暗那榫w狀態(tài)讓田鳳喜憂心忡忡。他告誡陸洪:“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萬分地小心。千萬不能有任何違紀行為?!?/p>

        陸洪信誓旦旦地向田鳳喜保證,絕對不再沖動了。

        田鳳喜說:“沖動是魔鬼啊!不是靠你保證就能控制的呀!得想個辦法,要時時刻刻地警惕你不再沖動??!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把警服穿在身上!只要穿著警服,你陸洪想沖動,也不敢了?!?/p>

        刑警隊一年到頭很少穿警服。穿警服去抓人,沒等到跟前,人就跑沒影兒了。刑警們都穿便服。便服屬于工作服范疇,應(yīng)該局里給買。沒有。刑警們都得自己買。他們天天接觸的都是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物。這些人大都衣著講究。為了融入進去,警察也得穿差不多點兒。太水了,社會人瞧不起。無形之中,降低了自己的威信。沒地位,朋友少,方方面面的線索就上不來。沒線索破案就少,在隊里也抬不起頭。為了裝自己還行,刑警們都穿得不錯。不是國外名牌也得是國內(nèi)名牌,尤其是皮帶皮鞋皮包,裸露在外面的更得講究點兒。

        陸洪很講究,穿的戴的全都是名牌。每次別人問他衣服多少錢,他就說:“假的。不值錢。給一百元送給你!”他越說假的,別人越認為是真的。也沒人認為他還能穿假的。陸洪的妻子做買賣,有錢。就算陸洪穿假的別人也得認為是真的。既然這樣,陸洪心想,我就沒必要買真的了!

        陸洪穿的戴的是假名牌,不僅別人看不出來,連他妻子也沒看出來。他妻子是搞房地產(chǎn)的,她當(dāng)然沒有識別真假服裝的眼力。

        陸洪把買名牌衣服的錢全都省下來,偷偷地存入了自己的小金庫里。這些私房錢,他自己從來不用,他都是給曉萌攢的。

        陸洪現(xiàn)在連假名牌也不穿了。他開始穿警服了。偵查員一般來說不穿警服,但沒說不準(zhǔn)穿警服。陸洪過去不穿警服主要是不想讓社會上的地痞流氓認出自己,但現(xiàn)在穿不穿,他們也都認識了。既然身份早就暴露了,在他們面前穿警服也就不影響工作了。特別是,現(xiàn)在穿警服更重要的是,陸洪要約束自己。

        當(dāng)然了,對于常年穿便服的陸洪來說,突然開始天天穿警服,還有點不太習(xí)慣。陸洪時時刻刻地要做出人民警察的樣子。這讓他常常顯得有些笨拙。感覺自己不是個真警察似的。

        穿警服的第三天,他到省城去送一份痕跡檢驗的材料。在長途公共汽車上,陸洪穿著警服,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靠背椅上。往常,他可以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香甜地進入夢鄉(xiāng)。但現(xiàn)在他不敢,他怕自己睡著以后流口水打呼嚕。穿著警服露出這樣的嘴臉,一定太不雅觀了。所以,無論陸洪如何困倦,陸洪就是咬緊牙關(guān)堅持不睡。

        途中,上來了一個抱小孩兒的婦女。按規(guī)定,她應(yīng)該坐在臨時座位上。但這個婦女上車之后,一眼就看見了穿著警服的陸洪,她笑瞇瞇地走過來,站在了陸洪的身邊。陸洪急忙起身把座位讓給她了。婦女一個勁兒地謝謝,謝謝。陸洪說,不用謝不用謝。

        這個婦女可能是感動了。因為在長途汽車上幾乎沒有讓座的。她太想表達一下對陸洪的感謝之情了。她忽然把孩子的小牛露出來了。她對孩子說,讓叔叔摸個牛兒吧!當(dāng)時一車的人全都瞅著陸洪。穿著警服的陸洪這個不好意思啊。他趕緊說,算了算了。那個婦女還在說,他叔叔,你就摸一下吧。陸洪一著急就說,不用不用,我有我有!

        天天穿著警服,就這樣拘束,將來當(dāng)了官會不會更拘束??!陸洪心想,為了當(dāng)官讓自己活得這樣拘束有意義嗎?

        應(yīng)該說,還是有意義吧!當(dāng)官不僅意味著有了權(quán)力,更重要的是有了尊嚴。只要當(dāng)上了隊長,別人對自己一定會另眼相看的。但陸洪骨子里對這些還真不感興趣。他曾經(jīng)有兩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一次他與一個殺人犯面對面對峙。他們倆槍口對著槍口,眼睛對著眼睛,他們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殺人犯手里的是自制的火藥槍,這種槍不穩(wěn)定,當(dāng)時沒有打響,于是,陸洪便將殺人犯一槍擊斃。第二次,他開車去追捕一個逃犯。在崎嶇的山路上,逃犯的車滾入了懸崖,粉身碎骨。他的車竟然被卡在了懸崖上,撿了一條命。

        兩次驚心動魄的經(jīng)歷,讓陸洪久久不能忘懷。他覺得生命如此脆弱,活著時要好好珍惜啊。所以,現(xiàn)實中的陸洪很現(xiàn)實,他很少去追求什么虛榮之類。他認為當(dāng)官就很虛榮。當(dāng)警察的官基本上就是責(zé)任。

        案子不破,當(dāng)官的有責(zé)任,民警違紀了,當(dāng)官的更有責(zé)任。責(zé)任意味著小心翼翼,意味著擔(dān)驚受怕!

        太累了!

        陸洪每天的工作已經(jīng)讓他身心疲憊,他實在是沒有精力再為了那點兒虛榮再去忍受不必要的精神折磨了。所以,這些年,陸洪對當(dāng)官一直是敬而遠之。

        現(xiàn)在他忽然對當(dāng)官高度重視起來。前不久,曉萌對他說,你怎么連個副隊長都不是?

        曉萌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吃著冰激凌。她吃得滿嘴都是。她應(yīng)該是無意中說了這句話。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你怎么連個副隊長都不是?陸洪的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那一瞬間,他就決定:我要盡快地當(dāng)上副隊長。

        十六年前,當(dāng)陸曉萌來到人間的時候,陸洪還不太情愿。他喜歡男孩。他覺得自己要是有個兒子該多好啊。夏天,他領(lǐng)著兒子去游泳。兒子光著腚,大大方方把能露出的地方全都露出來。那多驕傲??!

        陸曉萌沒有出生之前,陸洪通過醫(yī)院的B超,已經(jīng)知道他將擁有的不是兒子而是女兒了。他心里很不舒服,他甚至希望……可是,當(dāng)陸洪真正見到陸曉萌的時候,一切就變了。

        陸曉萌一出生就有著很濃密的頭發(fā)!護士抱她出來的時候,還哇哇地大哭,可見到陸洪的時候,陸曉萌竟然奇跡般地露出了笑容。

        女兒也許知道父親不喜歡她,所以,見第一面就向自己微笑致意??!

        秀發(fā)下,甜甜的笑臉,讓陸洪頓時淚水漣漣!

        天使!我的女兒是天使啊!這么美麗的天使,我竟然不想要!我太不是人了!

        從陸曉萌生下來,陸洪就覺得自己欠女兒的!十六年來,陸洪對女兒可以說是有求必應(yīng)!妻子指責(zé)陸洪:你不能這么慣著她呀!陸洪還感到委屈:我也沒慣著她呀!

        在陸洪的記憶中,他也確實沒慣著陸曉萌!

        從幼兒園到學(xué)前班,從小學(xué)到中學(xué),陸曉萌簡直是太優(yōu)秀了。學(xué)習(xí)好,懂事,長得還漂亮!這么多的優(yōu)點,誰不喜歡吶!陸洪始終想為女兒操點心,可是女兒近乎完美的表現(xiàn),讓他除了歡喜還是歡喜!

        自己不能為女兒出力,陸洪心里老是感到愧疚!他覺得自己當(dāng)父親的太不合格了!相反,他覺得陸曉萌作為女兒簡直是合格得不能再合格了!

        但面對著如此優(yōu)秀的女兒,妻子對陸曉萌卻十分嚴厲。用陸曉萌的話說,我媽從來不給我好臉。

        因為陸曉萌,陸洪過去經(jīng)常與妻子翻臉。一次,陸曉萌私下與陸洪語重心長地說:“我媽為什么老說我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對我太偏心了。所以,今后,當(dāng)著我媽的面,你不要對我太好了,你也要假裝批評批評我。我媽在咱們家是財神爺兒!你不能為了我,和她老打仗,要不然的話,她和你離婚怎么辦?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敢和她離婚。為什么呢?因為離婚了,你怕我受委屈,為了我,你絕對不會離婚的,是不是?”

        陸曉萌把陸洪說得頻頻點頭。

        陸曉萌誠懇地拍了拍陸洪腦袋:“既然這樣呢,你今后就不能和我媽打仗了。你要像愛我一樣去愛她!”

        陸洪說:“可我一看到你媽說你,我就來氣!”

        陸曉萌說:“你來氣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要不然的話,她就會把這種氣撒到我身上,懂嗎?”

        陸洪說:“懂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陸曉萌剛剛上小學(xué)四年級。這時的陸曉萌已經(jīng)是全校的大隊長了。開始,陸洪還覺得,陸曉萌當(dāng)大隊長,那些高年級的學(xué)生能聽她的嗎?但現(xiàn)在他完全服氣了。別說那些學(xué)生啊,連他這個很老的大人都會聽??!

        開始,陸洪一直搞不懂的是,小小的陸曉萌為什么會懂得這么多,后來,他明白了!

        陸曉萌的早熟,主要是因為妻子對她太不好了!陸曉萌每天都要想著如何去討好自己的母親,漸漸地,陸曉萌就把什么都搞懂了。

        善解人意的陸曉萌讓陸洪覺得很內(nèi)疚,他認為,女兒受了太多的委屈。他真想為女兒全部承擔(dān)過來。為了讓女兒少受委屈,他對女兒讓他做的每件事兒都是言聽計從。

        只要女兒讓他做的,他從不拒絕!

        今生今世,除了不能叛黨叛國之外,陸洪能去為女兒陸曉萌做任何事兒!

        所以,當(dāng)陸曉萌向他表示,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當(dāng)個副隊長之后,陸洪立刻爽快地答應(yīng):必須的!

        每天早晨陸洪都要起來做飯。哪怕夜里睡得再晚,他也會準(zhǔn)時起床。

        妻子由于業(yè)務(wù)繁忙,很少起床吃早餐。這樣,吃早餐的這段時間,是陸洪和女兒最開心的時候。女兒早餐吃得很少。每次,陸洪都讓她多吃點兒!但她總是拒絕,不行,吃多了,該胖了!

        陸洪說:“胖就胖怕什么?”

        陸曉萌說:“我可不能胖。胖的話,于蓮該說我了!”

        陸洪訓(xùn)斥陸曉萌:“她說你就說你唄,怕什么,她又不是你媽!”

        陸曉萌笑了,調(diào)侃陸洪:“陸先生,那可說不準(zhǔn)!”

        陸洪瞪了陸曉萌一眼:“別胡說八道?。 ?/p>

        陸曉萌調(diào)皮地伸了一下舌頭。

        從上初中以后,陸曉萌和陸洪就開始沒大沒小了。她不再叫陸洪爸爸,而稱他為先生。

        “陸先生,怎么發(fā)現(xiàn)這兩天,你穿上警服了?”

        陸洪把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女兒。陸曉萌說:“當(dāng)個這么小的官還這么費勁兒吶?”陸洪說:“可不是咋的!”陸曉萌嘆了一口氣:“費勁就費點兒勁吧!只要你能當(dāng)上官,費再大的勁也是值得的!”陸洪忍不住問女兒:“你怎么突然想起讓我當(dāng)官呢?”

        陸曉萌說:“當(dāng)了官,我媽就不敢欺負你了!”

        陸洪心里暖融融的,他說:“我不當(dāng)官,你媽也不敢欺負我!”

        陸曉萌說:“那可說不準(zhǔn)!現(xiàn)在她不敢欺負你。等我到北京上學(xué)以后,家里就剩下你和我媽了……”

        陸洪說:“你現(xiàn)在初中還沒畢業(yè)呢,到北京上學(xué)還早呢!”

        陸曉萌愣了一下,慢騰騰地說:“陸先生,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陸洪急忙問:“什么事兒?”

        陸曉萌說:“我不想上高中了!我想初中一畢業(yè)就到北京去上學(xué)!”

        陸洪愣了一下:“上……什么學(xué)?”

        陸曉萌說:“我想上舞蹈學(xué)院!”

        陸洪呆呆地注視著陸曉萌,好半天沒有說出話。

        陸曉萌擅自決定要初中一畢業(yè)就到北京上什么舞蹈學(xué)院。這在陸洪看來,簡直是瘋狂的舉動。他的女兒要去跳舞!這不是胡扯嘛!當(dāng)初,陸曉萌要學(xué)舞蹈,他只是以為陸曉萌學(xué)著玩呢,他沒想到,陸曉萌要打算以此為生??!這讓他有些接受不了。陸曉萌學(xué)習(xí)這么好,他希望女兒上清華上北大?。】尚睦镉羞@么多的想法,但在陸曉萌面前,陸洪什么也沒說,他沒法說女兒。女兒小的時候,他都沒有說過,現(xiàn)在女兒已經(jīng)亭亭玉立了,已經(jīng)面若桃花了,完全是一名大姑娘了,陸洪怎么能張開口去說女兒去批評女兒呢!

        可是不說也不行??!陸曉萌馬上就要初中畢業(yè)了,不說的話,她真的去北京上那個什么舞蹈學(xué)院怎么辦?陸洪決定他得說說女兒,但他不打算自己說。他想要通過于蓮去說說女兒。

        可讓于蓮去說陸曉萌,白扯吧!

        陸曉萌上舞蹈學(xué)院很可能就是于蓮慫恿的!

        于蓮是陸曉萌的文藝老師。雖然是老師,但她和陸曉萌處得像姐妹似的。于蓮對陸洪總是夸獎陸曉萌:“你女兒太懂事了!”

        陸洪懷疑陸曉萌懂事,很可能是于蓮教的。

        于蓮就是舞蹈學(xué)院畢業(yè)的。她曾經(jīng)在某個電視劇演過只有一個鏡頭的小角色。對于演員來說,這太微不足道了??稍趯W(xué)校里,這段經(jīng)歷讓于蓮格外注目。大家都說她是演員。這讓于蓮十分高傲。

        陸曉萌說:“我們于老師誰都瞧不起!”

        但就是這樣一個誰都瞧不起的群眾演員,卻對陸曉萌格外喜歡!由于喜歡陸曉萌,于蓮進而連陸曉萌的父親陸洪也跟著一起喜歡了。

        于蓮的漂亮讓社會上的一些流氓地痞總到學(xué)校去騷擾她。這讓于蓮很是無奈。她可以和普通人高傲,但對社會上的這些人,她就高傲不起來了。

        一個在社會上很有名氣的流氓對她說:“你再跟我裝,我到你們學(xué)校當(dāng)著大家的面,把你的衣服扒下來,你信不信?”

        面對著這樣的威脅,于蓮嚇壞了,她呆呆地看著流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流氓說:“今天晚上下班,我在你們學(xué)校門口接你!”

        晚上下班的時候,流氓果真來接于蓮來了。但他沒想到,他碰到陸洪了。

        當(dāng)時陸曉萌和于蓮是一起走出的校門。于蓮當(dāng)時還不認識陸洪。她一看到那個流氓,腿就軟了,邁不動步了。

        陸曉萌對陸洪指了一下那個流氓。陸洪向那個流氓走了過去,那個流氓見到陸洪,一下子也跟著腿軟,邁不動步了。陸洪問他:“干什么來了?”

        流氓哆嗦地說:“陸哥,我……再也不來了!”

        陸洪對流氓小聲地說:“今后在學(xué)校周圍五公里以內(nèi),我要是再看見你,我就打折你的腿!”

        流氓嚇得轉(zhuǎn)身就跑,沒跑多遠,陸洪又把他叫住,告訴他,今后有其他流氓來,也要打折他的腿。

        “于老師嗎?你好,我是……”

        “聽出來了!什么指示?”

        “我想請你……”

        “請我吃飯?”

        “對……對對!”

        于蓮心里一陣好笑。她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陸洪不知所措的樣子。

        于蓮故意逗陸洪:“怎么想起請我吃飯呢?”

        陸洪更緊張了:“我……”

        于蓮說:“你找我有事兒是不是?”

        陸洪說:“是是是!”

        于蓮說:“那你看我們在哪兒吃飯呀?”

        陸洪說:“隨便,你選地方吧!”

        于蓮說:“你是和嫂子一起來嗎?”

        陸洪說:“可……以!”

        于蓮笑了:“嫂子要是忙的話,咱們倆吃也行!”

        陸洪說:“好好好!你說吧,在哪兒吃?”

        于蓮想了想,溫柔地:“我們倆這樣的身份,在哪兒吃可能都會讓人看見!看見的話,如果讓嫂子知道了,她會對你有想法的。要不,這樣吧,咱們就在我家吃口算了!”

        陸洪愣住了,心想到你家吃,算怎么回事兒呀!

        茶館上午很少營業(yè),個別營業(yè)的基本上也沒有什么客人。陸洪和于蓮孤零零地坐在茶館的大廳里。他們要了一壺茶,慢慢地喝著。于蓮說:“曉萌說你這兩天開始穿警服了,你也沒穿吶!”陸洪溫和地笑了笑,沒往下接這個茬兒。他今天和于蓮要說正事兒的。他說:“于老師,曉萌和我說,她不準(zhǔn)備念高中了,她想到北京上舞蹈學(xué)院。太不像話了,你能幫我勸勸她嗎?”

        陸洪的語氣中流露出不滿,于蓮聽出話外音了。陸洪認為,陸曉萌不上高中和她于蓮有關(guān)。于蓮不冷不熱地說:“你女兒我哪能勸得了??!她最聽你的話了,你要是不讓她去的話,她肯定不會去的?!?/p>

        陸洪沒話了。于蓮說得沒錯,陸曉萌會聽陸洪的話!但這種話陸洪是說不出口的。從小到大,他還從沒說過陸曉萌。

        陸洪說:“于老師,方便的話,你幫我勸勸曉萌吧!”

        陸洪說話的時候是低著頭,聲音還很小,語氣中充滿了哀求。于蓮的心一下子就柔軟起來。她說:“你是不是以為是我讓曉萌上的舞蹈學(xué)院吶!其實不是。我更不舍得讓她走!”

        陸洪抬起頭注視著于蓮。于蓮說:“你想啊,曉萌要是走了,不說別的,最低,今后我就再也沒什么借口見你了,是不是?”陸洪急忙又把頭低了下去。于蓮為陸洪添了些茶水,溫柔地說:“曉萌上舞蹈學(xué)院是她自己的選擇,我認為是正確的?,F(xiàn)在你不要以為上舞蹈學(xué)院是件很簡單的事兒。其實很難很難,競爭不比考北大清華輕松。特別是,一旦考上了,還需要很大一筆錢呢!為什么我支持曉萌去考,就是因為曉萌不僅有這個能力,你們家還有這個財力……”

        于蓮全方位闡述陸曉萌報考舞蹈學(xué)院的優(yōu)劣得失:我學(xué)舞蹈是從六歲就開始了,你們家曉萌練舞蹈都十三了!按理說,這么大了才學(xué)舞蹈,是搞不了專業(yè)的,但我告訴你,你家曉萌太出色了。她一點都不比我遜色!

        曉萌舞跳得好,我知道,但我……

        你不要擔(dān)心,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曉萌將來不會成為舞女的。我讓她去學(xué)舞蹈,并不是讓她將來搞這個專業(yè)。舞蹈是青春飯,不能搞一輩子。讓她學(xué)舞蹈只是一個途徑,將來畢業(yè)以后,曉萌是要當(dāng)演員的!

        演員?陸洪驚訝了。

        對呀,當(dāng)然是演員了。你們家曉萌這么漂亮,又是練舞蹈出身,她當(dāng)演員太正常了。為什么現(xiàn)在,我不想讓她直接報考表演系嘛,是因為現(xiàn)在報考表演系的太多了。競爭太激烈了……

        陸洪糊涂了,他打斷于蓮,曉萌當(dāng)演員可能嗎!

        怎么不可能吶!實話告訴你吧,我在北京還有點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把曉萌的資料發(fā)給他們了,你看著吧,曉萌用不了到畢業(yè),她就會被公司簽約的……

        陸洪愣愣地注視著于蓮。

        于蓮笑了,你別這么嚴肅看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了影視圈那些潛規(guī)則了。演員要想上戲就得和導(dǎo)演上床是不是?那都是個別人在炒作。你要是不會演戲,上床導(dǎo)演也不會讓你演的。告訴你吧,真正的好演員沒有一個靠上床的。再說了,女人要想達到目的,還用上床嗎,她有的是辦法讓男人服服帖帖……

        陸洪被于蓮說得暈頭轉(zhuǎn)向。這些年,他接觸的基本上都是社會上的流氓歹徒,像演員之類的生活,他聞所未聞!

        曉萌將來真的能當(dāng)演員嗎?

        肯定能!于蓮說,我比曉萌大了將近十一歲,曉萌現(xiàn)在才十六歲。她還是個孩子啊!可是,我和曉萌在一起,我從來就沒把她當(dāng)孩子。她太懂事了,也太會來事兒了!我跟你說,當(dāng)演員的一個比一個傲,沒有幾個會來事兒的!像曉萌這樣的,一定會招人喜歡的!

        陸洪得意起來,那是那是!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人夸曉萌,他就會格外舒服。

        于蓮說,你女兒還有一個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不自私?。∵@么長時間,我沒發(fā)現(xiàn)她去占過別人一點便宜。說心里話,這一點連我都佩服!女孩大都很自私。尤其是演員,一個比一個自私,都很怕別人超過自己。像你女兒這樣的,真是太少了。她這種不自私的品質(zhì),在自私的環(huán)境里,一定會出類拔萃的……

        陸洪說,曉萌不自私,你說是因為她不夠聰明???

        她還不聰明!于蓮嘆了一口氣,陸先生,你女兒可不僅是聰明?。∥矣X得,她是不簡單??!我為什么這么愿意和她在一起,她會察言觀色??!她知道我喜歡什么,她知道做什么會讓我高興!

        陸洪心里酸酸的。曉萌確實會這一套。在家里,曉萌就知道如何討好母親。只是他不知道,曉萌為什么要討好于蓮。于蓮說,曉萌和我好,是有目的,她就想通過我,去當(dāng)演員。

        陸洪吃驚地看著于蓮,她沒想到,女兒會有這樣的心計。

        于蓮說,這很正常,哪個漂亮的女孩不想當(dāng)演員吶!但陸先生,你知道曉萌為什么要當(dāng)演員嗎?

        為什么?

        曉萌和我說,她當(dāng)演員就是想讓她爸爸為她驕傲和自豪!

        十一

        陸曉萌現(xiàn)在就讓陸洪夠驕傲夠自豪了。

        美麗的容貌,苗條的身材,高雅的舉止,每次陸洪領(lǐng)著陸曉萌走在街上的時候,周圍羨慕的目光便讓陸洪心曠神怡了。

        陸洪領(lǐng)著陸曉萌來到了西餐廳。陸曉萌優(yōu)雅地用刀叉吃著牛排。陸洪坐在對面喝著一碗大概是西紅柿做的湯。陸洪自己從不吃西餐,因為不僅麻煩還不好吃。其實,陸曉萌開始也不愿意吃,但她見于蓮吃,她很快也學(xué)著吃了。

        陸洪說,今天我找了你們于老師,她把你準(zhǔn)備到北京上學(xué)的事兒都和我說了。

        陸曉萌笑了,我不都和你說完了嘛!你找她是不是……哈!

        陸洪瞪了陸曉萌一眼,別跟我開玩笑啊!

        陸曉萌頑皮地伸了一下舌頭。

        陸洪說,你到北京上學(xué),我不反對!但你千萬不要有任何壓力??!你將來當(dāng)上演員呢,就當(dāng),當(dāng)不上呢,你就回來!

        陸曉萌認真地說,陸先生,你對我這么沒信心嘛!我肯定會當(dāng)上演員的。我不僅要當(dāng)演員,我還要當(dāng)明星呢!

        陸曉萌說話太自信了。這哪像個孩子??!她說,我之所以不去考清華北大,是因為我覺得,我就是考上了又能怎么樣!我要干出成績來,我得等到畢業(yè)等到很大的歲數(shù)之后,才有可能。但當(dāng)演員,我就不用等了。我覺得,在我二十歲之前,我就能有成績了。

        你這么著急有成績干什么呀!

        你說干什么?我要讓你為我自豪啊!

        陸洪的眼眶濕潤了。

        陸曉萌說,干什么呀!都快四十了,還怎么脆弱!

        陸曉萌用餐巾紙擦拭陸洪臉上的淚水!

        陸曉萌說,你放心吧,我上舞蹈學(xué)院,我會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功課上的。第一,我不會早戀,第二……

        曉萌啊,不用和我說這些,你記住,將來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放心的。只要你能平安幸福,這就是我最大的自豪!

        十二

        溫麗是愛丈夫的。從談戀愛的時候,溫麗就深深地愛上了陸洪。陸洪有很多可愛的地方,她愛上陸洪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溫麗認為,陸洪可能并不愛自己,原因很簡單,她不夠漂亮。

        溫麗的父母是高干,當(dāng)初局里領(lǐng)導(dǎo)介紹溫麗與陸洪相識時,溫麗認為,英俊的陸洪能夠看上并不漂亮的自己,一定是沖著自己的家庭來的。

        在這種思想引導(dǎo)下,溫麗對陸洪老是帶著審視的眼光。溫麗以為既然陸洪看上了自己的家庭,他一定會對自己百依百順的。為此,她經(jīng)常對陸洪耍脾氣,甚至做出很多苛刻的舉動。這讓陸洪很不舒服,兩個人相識沒多久,陸洪就果斷提出和溫麗分手。這給了溫麗巨大的打擊。

        溫麗為此變得憔悴不堪,但也從此對陸洪一下子愛到了骨子里。

        為了得到陸洪,溫麗放下了架子,主動去找陸洪。她不再高傲。為了讓陸洪回心轉(zhuǎn)意,她什么都肯去做。她知道陸洪孝心,就百般去討好陸洪的父母。當(dāng)時,溫麗是坐著市委領(lǐng)導(dǎo)的小轎車,去看望陸洪的父母。她帶來了高檔酒高檔煙,并進屋就幫著陸洪的父母干這兒干那兒!

        陸洪的父母哪見過這種陣勢!他們見到市里領(lǐng)導(dǎo)的女兒對自己這樣好,一下子糊涂了。他們命令自己的兒子一定要無條件把溫麗娶回家里。

        就這樣陸洪娶了溫麗。

        溫麗心滿意足。

        溫麗愛陸洪是徹底的,但陸洪對溫麗的愛是禮貌而有克制的。

        溫麗沒見過陸洪溫柔的眼神,也沒有聽過陸洪纏綿的話語。她還以為陸洪壓根兒就不會這一套!

        但有了女兒陸曉萌之后,溫麗才明白,陸洪其實什么都會。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見到陸曉萌,陸洪的眼神就溫柔無比。纏綿的話語,細心的呵護。陸曉萌少吃一頓飯,陸洪能急出眼淚來。

        溫麗受不了!

        陸洪為什么不能對她也像對女兒那么好?。∷?,自己不該和女兒去爭風(fēng)吃醋。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愛是需要回報的。自己那么愛陸洪,可陸洪竟然不屑一顧!溫麗對陸洪的埋怨?jié)u漸地轉(zhuǎn)到了對女兒陸曉萌的身上。

        溫麗動不動就說女兒批評女兒,甚至有一次還動手打了女兒!

        陸洪抓住溫麗的頭發(fā)警告說,你要是再打孩子,我就整死你!

        溫麗嚇壞了。說真的,溫麗并不怕陸洪整死自己。她怕的是,陸洪不要自己。

        沒有女兒,溫麗能活下去,但沒有陸洪,她就活不下去。

        為了讓陸洪永遠不離開自己,溫麗利用父母的人脈,做起了生意。她的生意做得很順利,她有了自己的房地產(chǎn)公司。她現(xiàn)在掙的錢已經(jīng)足夠讓他們?nèi)乙惠呑佣蓟ú煌辍?/p>

        但即使成了富婆,陸洪對溫麗也并沒有因此唯唯諾諾。雖然是夫妻,但陸洪一直死要面子。他從不開口向溫麗要錢。每當(dāng)陸洪需要錢的時候,陸洪往往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向溫麗暗示。

        十三

        今夜的陸洪太溫柔了,溫柔得讓溫麗不知所措。在營造出和諧美好的氛圍之后,陸洪向溫麗攤牌了。初中畢業(yè)之后,我準(zhǔn)備要送曉萌去北京上舞蹈學(xué)院!

        溫麗愣了一下。

        陸洪不動聲色地說著陸曉萌念舞蹈學(xué)院的種種好處!

        溫麗說,既然這樣,那就讓她去念吧!

        陸洪說,念舞蹈學(xué)院可能需要一筆錢!

        溫麗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原來陸洪今晚的溫柔是為了女兒的學(xué)費!

        溫麗半天沒有吱聲。陸洪心里有點涼了。溫麗要是不拿錢怎么辦?他算計著自己的小金庫,他估計著第一年的學(xué)費是沒問題!

        溫麗終于開口了,大約需要多少錢?

        陸洪激動地說,現(xiàn)……在……還……不知道。

        溫麗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你今晚干嗎要這么賣力氣!

        陸洪的臉紅了。他恨不能鉆進地板縫中。

        溫麗忽然認真地說,曉萌是我的親生女兒!她去上學(xué)是咱們家最大的事兒,無論多少錢,我們都要全力以赴支持她!

        陸洪一下子抱住溫麗。他頭一次覺得,溫麗是曉萌的母親。

        溫麗依偎在陸洪的懷里,仿佛回到了過去的歲月。溫麗說,曉萌上學(xué)以后,家里就剩咱們倆了,你要好好地愛我!

        陸洪心里“咯噔”一下,原來是這么回事兒??!怪不得溫麗這么慷慨呢!陸洪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陸曉萌上學(xué)最低要三年啊,這就意味著,今后,我要……

        溫麗察覺到了什么,她問,怎么了?

        陸洪說,沒怎么的呀!

        陸洪熱烈地抱住了溫麗。

        為了女兒能夠安心上學(xué),陸洪決定從今往后,他要好好去愛溫麗!

        溫麗忽然問,你今天為什么這么有激情?剛才你是不是在想著于蓮吶!

        陸洪愣住了。

        溫麗說,陸洪,過去你和于蓮怎么回事兒,我可以裝不知道,但曉萌上學(xué)以后,你和于蓮就不能再來往了?。?/p>

        十四

        上午,高軍上來了一條線索,西城賓館里有一伙搶劫的。陸洪帶人親自抓了回來。在刑警隊,像他這個年齡不去干這種危險的活兒,也沒人說了。但陸洪堅持去。工作上,陸洪是沒說的。把人抓回來之后,做筆錄之類的差事一般就用不著他了。但陸洪說,我來搞吧!高軍逗他,你今天是怎么了,這么亢奮?陸洪嘆了一口氣,還亢奮呢,我都快到更年期了。

        搞完筆錄已經(jīng)下午了,陸洪獨自坐在椅子里,呆呆地望著窗外。中午,他沒有吃飯。他不餓。昨天夜里,他也沒有睡好,按理說,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疲倦。刑警隊的工作是有彈性的。連續(xù)工作之后,他可以找地方休息去睡一覺。往常他會的,但現(xiàn)在他睡不著!

        電話在這個微妙的時刻響了。

        于蓮問陸洪在做什么?陸洪說,我正坐在椅子里。于蓮就笑了,她借機邀請陸洪到她那兒去!陸洪問她說,有事兒嗎?于蓮就說,是曉萌上學(xué)的事兒!

        這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陸洪想了想,竟鬼使神差地說,好吧!

        于蓮的家面積是六十一平方米。臥室和客廳起初是分開的,但買下房子之后,于蓮讓裝修工人把兩個屋子連在一起了。這種格局在北京是很常見的。單身白領(lǐng)之類都喜歡住這樣的房子。

        下午的陽光很強,于蓮拉上了一層紅色透明的窗簾。屋子里顯得有些曖昧。陸洪身在其中,有些茫然。客廳與臥室連在了一起,感覺整個屋子里都像是臥室了。

        于蓮遞給陸洪一杯酸奶。陸洪接過來說謝謝。他過去是不喝酸奶的,但因為陸曉萌喜歡喝,他也跟著有了這種愛好。

        陸洪喝完之后,于蓮又給他倒了一杯。陸洪說,謝謝!夠了。

        于蓮說,喝吧!這有一大桶呢!

        陸洪見到確實是有一大桶。這是蒙牛一升裝的。平時陸洪和陸曉萌能一口氣地喝完。但現(xiàn)在,陸洪不能這么隨便,因為面前的這個女人可不是陸曉萌?。∷秋L(fēng)情萬種的于蓮吶!

        陸洪接過杯子握在手里,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沙發(fā)上。他今天雖然穿著警服,但在屋子里粉紅色的光線下,一點也沒顯出威嚴來。

        于蓮笑了,你能不能別這么嚴肅??!我怎么感覺你像個小偷呢!

        陸洪也笑了,你才像小偷呢!

        于蓮說,到我這兒來為什么要穿警服?。筷懞檎f,最近我天天穿。于蓮說,上次你沒穿吶!陸洪說,上次是忘穿了。于蓮說,才不是呢!曉萌說你穿警服是防止犯錯誤。看起來,你今天到我這兒來……

        陸洪打斷于蓮,你說找我為曉萌的事兒!什么事兒?。坑谏徬肓讼?,說,嫂子同意了嗎?陸洪苦笑了一下,看起來,于蓮對他們家的情況是很了解的。陸洪說,同意了。于蓮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陸洪笑了一下,你嫂子肯定會同意??!這是對她姑娘好啊!她怎么會不同意呢!

        于蓮神秘地笑了笑,不再接這個茬兒。她還繼續(xù)問陸洪為什么突然穿警服啊?

        陸洪就把前兩天在狗肉館里差點惹禍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于蓮說,把狗肉湯潑在群眾的頭上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呢?陸洪說,可不是嘛!為什么我現(xiàn)在穿警服呢,就是防止我再犯類似的錯誤啊!說到這兒,陸洪下意識地嘆了一口氣,我最近老愛沖動發(fā)脾氣!

        于蓮急忙問,為什么呢?

        陸洪愣住了,不自然地說,沒……什么原因。

        于蓮笑了,是不是和我有關(guān)吶!

        陸洪不自然地說,和你有什么關(guān)吶?

        于蓮直勾勾地望著陸洪,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比如說,嫂子說你有外遇了,而你確實沒有。你有苦說不出,感到很窩囊,以致總想和別人發(fā)火是不是?

        陸洪愣愣地看著于蓮。于蓮說,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呀?嫂子是不是說你和我……很曖昧吶!

        陸洪急忙說,沒有。他低下頭,喝著酸奶。

        于蓮起身坐在陸洪的面前,為陸洪又倒了一杯。陸洪說,謝謝!

        于蓮凝視著陸洪,深情地說,你每天穿著警服管用嗎!穿上警服,你只是用外在力量控制自己,但你內(nèi)心的委屈仍然存在??!其實,要想讓自己不再發(fā)脾氣,你不僅要從外部控制自己,更重要的,你還應(yīng)該消除內(nèi)心的委屈。只有你內(nèi)心平衡了,你才會最終……如果咱們之間要是真的有了那種關(guān)系,你就不委屈了!嫂子再誣陷你,你也不會那么來氣了是不是?

        于蓮嫵媚地注視著陸洪。

        陸洪內(nèi)心的熱血猛烈地涌動著,他急忙低下頭。

        于蓮把臉靠向陸洪,小聲地,你認為我很賤是不是?你認為我是……

        陸洪一下子把于蓮抱在了懷里。于蓮緊緊地摟住了陸洪的脖子。于蓮想要吻陸洪,陸洪巧妙地躲避著。于蓮讓自己頭離開陸洪,喜歡我嗎?陸洪認真地點了點頭。

        于蓮小聲地說,那……你吻我!

        陸洪說,于蓮,我今天太過分了!

        于蓮說,沒過分。

        陸洪說,于蓮,真的,我今天雖然穿著警服來,但我是不懷好意的。于蓮說,我知道。陸洪說,但于蓮,我……只是想抱抱你。于蓮笑了,好像不是吧。

        于蓮的身體已經(jīng)像蛇一樣纏住了陸洪。她感覺出陸洪早已堅硬如鐵了!

        陸洪用力地控制著自己,現(xiàn)在這個時候有點難啊!

        于蓮說,你是不是擔(dān)心我去糾纏你呀!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嘛!放心吧,我不會糾纏你,更不會去破壞你的家庭!

        于蓮要脫陸洪的警服。陸洪抱著于蓮制止著。于蓮說,你不喜歡我嗎?陸洪顫抖地說,喜歡!

        于蓮說,那你為什么……

        陸洪不吱聲了,他只是用力抱著于蓮。于蓮說,你光這么抱著,不難受嗎?

        陸洪松開了于蓮,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于蓮說,你今天到我這兒來真的只是想抱抱我嗎?陸洪認真地點了點頭。于蓮說,你的膽這么小嗎?陸洪笑了,又點了點頭。

        于蓮說得沒錯。陸洪現(xiàn)在只有這個膽量。如果不是于蓮邀請他,他可能連這個膽量也沒有。他不能和于蓮那樣,雖然內(nèi)心無比渴望,但他不能背叛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愛自己,他的妻子為他生了個陸曉萌,這些足以讓他遵守婚姻的約束。

        于蓮說,你已經(jīng)抱我了。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沒有人會相信我們只是……

        陸洪說,你不要說了。

        于蓮坐在陸洪的腿上,摟著陸洪的脖子,怨艾地說,你不喜歡我!陸洪說,喜歡,我真的喜歡。但我們倆不能這樣,明白嗎?于蓮說,為什么?陸洪說,我是警察,你是老師。我們倆這么干,傳出去……

        于蓮說,傳不出去。我們只做這一次。

        陸洪說,這種事兒沒有做一次的。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真的,我不騙你。這些年當(dāng)警察,我遇到太多太多了,兩個人開始都能控制住,可到后來就沒法控制了,結(jié)果……家破人亡。

        于蓮一下子理解陸洪了。陸洪為了她不可能冒這么大的險。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他的寶貝女兒陸曉萌。為了陸曉萌,陸洪要有一個完整的家,為了陸曉萌,陸洪還必須好好活著。

        于蓮從陸洪的腿上站了起來。她知道,她無法得到面前的這個男人了。但她并沒有因此沮喪。陸洪已經(jīng)擁抱了她,她同樣非常滿足了。其實,在她內(nèi)心深處,她并沒有強烈的渴望必須得到這個男人。她對陸洪的感情是很復(fù)雜的,并不是單純的那種男歡女愛。于蓮對陸洪的喜歡最初是來源于陸曉萌。通過陸曉萌,她知道了,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父愛。一種為了女兒不講任何條件,一種為了女兒不惜一切代價!

        于蓮知道父親也愛自己,但她覺得,父親的愛很自私。本來,于蓮費了巨大的努力好不容易當(dāng)上了演員,就要在這個她喜歡的職業(yè)中,施展自己抱負的時候,父親從報紙上知道了影視圈中有潛規(guī)則,就毅然決然讓她無條件地退出。父親說,你要是再當(dāng)演員,我和你媽丟不起這個人!

        于蓮傷心極了。父親怕自己跟著丟臉,就要葬送女兒一生喜愛的事業(yè)。

        于蓮以為天下所有的父親都這樣吶,可碰到了陸洪之后,她驚訝了。陸洪在陸曉萌的面前,哪像個父親?。∷杏X陸洪是陸曉萌的仆人,是大哥哥,是好朋友!陸曉萌說一,陸洪決不說二!

        陸洪簡直太溺愛曉萌了!

        可溺愛難道不是愛嗎?

        于蓮知道,為了女兒,陸洪可以獻出他的生命?,F(xiàn)在于蓮還知道,為了女兒,陸洪還能拒絕美女的誘惑!這樣的父親真他媽的讓人喜歡!

        于蓮說,陸洪,今后,你給我當(dāng)父親吧!

        陸洪笑了,他大大方方地抱起于蓮,我看行!

        于蓮說,問題是你給當(dāng)我父親,你也太年輕了。還是當(dāng)情人吧!說著,于蓮又摟住了陸洪的脖子。陸洪說,于蓮,你看,你都準(zhǔn)備讓我當(dāng)父親了。我們再這樣……就太……

        于蓮眼里含著熱淚,陸洪,你不想得到我嗎?

        陸洪點了點頭,說,是的,只是想抱抱你!

        陸洪把于蓮抱起來輕輕地放在了床上。他必須要離開了。再不離開,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了!他已經(jīng)真切地擁抱了于蓮,這對他來說,已經(jīng)太奢侈了!陸洪相信,這些誘人的回憶,在今后陸曉萌上學(xué)的日子里,已經(jīng)足夠讓他產(chǎn)生激情去對付溫麗了。

        十五

        陸洪沿著樓梯往下走的時候,他的心仍然留在于蓮的房間里。他隱約地感覺出,現(xiàn)在的于蓮大概還躺在床上深情地望著自己。陸洪甚至在想,剛才要是把于蓮拿下,是不是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于蓮的小嘴于蓮的長腿于蓮的氣息充滿在陸洪的腦海里。他真想停下來,轉(zhuǎn)身返回于蓮的家。

        就在陸洪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被一下子甩了出去。當(dāng)時,陸洪還不知道是地震了。他以為,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激動了,以致腳底發(fā)軟,摔倒在了地上。

        房屋劇烈地搖晃著。

        樓梯間的物品紛紛落在了地上。

        陸洪這才知道地震了。

        陸洪下意識地蹲在墻角中,雙手抱住了頭。一塊墜落的磚頭劃傷了他的手。

        大約二十幾秒之后,地震停止了。陸洪起身返回了于蓮的家。于蓮家的大門已經(jīng)被甩開了。陸洪站在門前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于蓮。

        一塊水泥板墜落下來,把美麗的于蓮攔腰切斷。陸洪呆呆地注視著。房屋這時又開始顫抖,走廊也隨著晃動起來。余震來了。

        那一瞬間,陸洪仍呆呆站在門前,他有點糊涂了,他在想著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問題,水泥板為什么會墜落?是不是客廳和臥室不該被人為地打通呀!

        好在陸洪見過死人,好在陸洪曾經(jīng)有過生死瞬間。他知道什么是死亡,也知道什么是危險!

        踩著連綿不斷的余震,陸洪迅速地從即將倒塌的樓房中跑了出來。陸洪的大腦在一片空白中迅速地被一個人影塞滿了。

        陸曉萌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陸洪沒命地向?qū)W校跑去。周圍一切已經(jīng)變得不可思議!有的樓房倒塌了,有的樓房卻安然無恙。陸洪邊跑邊細心地觀察著。倒塌的樓房基本上全是老建筑,沒倒塌的都是新建筑。

        陸洪心里得到了幾絲安慰。

        陸曉萌的學(xué)校過去是老樓,去年,學(xué)校把老樓定性為危樓,于是,就在危樓的旁邊蓋了一棟新樓?,F(xiàn)在全校師生都已經(jīng)搬進了新樓里。這樣看來,陸曉萌不會有什么危險吧!因為這座新樓還是溫麗的建筑公司蓋的呢!當(dāng)時,陸洪還特意對溫麗說,這是學(xué)校,你們可不能偷工減料?。?/p>

        陸洪向?qū)W校奔跑的時候,一點都不順利。他是開著車來的,但現(xiàn)在他沒法開了。道路已經(jīng)被旁邊倒塌的房屋堵住了。他只能像翻山越嶺似的艱難跋涉。一個呼叫聲傳了出來。陸洪跑了過去,但他下意識地又跑了回來。陸洪觀察了一下,呼救的這個人是被一塊水泥板壓住了腿。陸洪找來一根木頭,塞進了水泥板的下面。救出這個人大約用了陸洪一個小時的時間。那個人名叫董城,他對陸洪感激地說,謝謝你警察同志!

        陸洪奇怪地說,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董城說,你不穿著警服嘛!

        陸洪這才想起,自己一直穿著警服??!呼救聲又從廢墟中傳了出來。陸洪為難了,剛才他是下意識地救人,現(xiàn)在他必須要無條件地救人了。因為他現(xiàn)在穿著警服。人民警察在這種情況下,見死不救是要受處分的。

        可是,如果要是在這里救起沒完沒了,等他趕到學(xué)校的時候,就太晚了。正當(dāng)陸洪猶豫的時候,剛才被他救出的董城對陸洪說,警察同志,咱們現(xiàn)在到學(xué)校去吧!救孩子要緊吶!

        對呀!陸洪心想,我到學(xué)校也不是只為了救陸曉萌一個人!陸洪急忙地說,好好好!

        陸洪和董城飛快向?qū)W校跑去。

        當(dāng)終于跑到學(xué)校之后,陸洪傻眼了。

        定性為危樓的老樓依然佇立著,而那座新樓卻已經(jīng)垮塌了。陸洪的腿軟了,他的大腦再次是一片空白!

        與陸洪一起跑來的董城,忽然對陸洪說,你看操場上有人!陸洪抬眼望去,沒錯,是人!有老師還有學(xué)生。陸洪和董城興奮地向操場跑去。董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但陸洪沒有找到陸曉萌。操場上的這些學(xué)生和老師在地震的時候正在上體育課,所以,他們幸運地躲過了地震。

        十六

        學(xué)校的教學(xué)樓一共是五層。第一二層已經(jīng)陷入了地下。三四五層依次羅列在下面的樓房上,還沒有完全倒塌。

        陸曉萌的教室是在第三層,她的個子高所以坐在了最后一排。當(dāng)巨大的水泥板墜落下來時,陸曉萌也許有機會躲在墻角。這樣看來,理論上陸曉萌有活下來的可能。眼前是一片廢墟,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呼叫聲此起彼。陸洪大聲地呼喊著,曉萌,曉萌,爸爸來了!

        孩子們聽到了陸洪的聲音,不約而同地喊叫,爸爸,我在這兒。爸爸,我在這兒,快來救我!

        陸洪聽得出,喊他爸爸的聲音中,沒有陸曉萌。陸洪的心顫抖著。他來到了陸曉萌教室的廢墟前,不停地喊叫著,他的聲音穿越了廢墟。忽然,爸爸,我在這兒!

        是曉萌,絕對是陸曉萌!

        盡管這兩年陸曉萌一直叫陸洪為陸先生,但那熟悉的聲音剛一出現(xiàn),陸洪就知道,那是他女兒陸曉萌的聲音。

        陸洪沒命地挖著廢墟,他要不顧一切地把陸曉萌救出來。

        這時仍有余震,晃動的大地搖晃著殘存的樓房,隨時有徹底倒塌的危險。陸洪的手、身上傷痕累累。陸洪沿著墻角的一條縫隙終于爬進了廢墟之中??p隙很窄,一個人爬沒問題,但兩個人就很困難了。陸洪還不知道曉萌是否被砸傷,如果傷了,他就得把曉萌背出來。那樣的話,就會很麻煩!

        萬幸的是,陸曉萌沒有受傷。地震來的時候,她迅速地蹲在墻角中。巨大的水泥板墜落在她的眼前,她親眼看到兩個同學(xué)被攔腰斬斷。最初的陸曉萌被徹底嚇呆了。當(dāng)父親呼喊她的名字時,她仍然沉浸在恐懼之中。后來她終于聽到了陸洪的聲音時,她驚恐地發(fā)出了呼叫。

        呼叫聲引領(lǐng)著陸洪向陸曉萌一步步爬來。但令人失望的是,一塊巨大的水泥板橫在面前。陸洪已經(jīng)看到了陸曉萌,卻無能為力。

        陸曉萌流著眼淚,爸爸,爸爸!

        陸洪也流著眼淚,曉萌,爸爸在這兒!

        陸洪側(cè)身觀察著面前這個巨大的水泥板。水泥板上面頂著一塊樓板。陸洪用力推了一下旁邊的墻壁。墻壁已經(jīng)松軟,強行移動,也許會引起新的坍塌!

        不能這么干。陸洪注視著面前的水泥板。有一個辦法,只要讓水泥板移動四十厘米,就可以讓陸曉萌爬出來。

        陸洪對陸曉萌說,爸爸現(xiàn)在還得先回去一趟!陸曉萌說,你別回去,爸爸,我害怕!陸洪說,你別怕,我回去得拿一個東西來,我得把這塊水泥板撬開。只有把這塊水泥板撬開,你才能爬出來。陸曉萌說,那行,你快回去拿吧!陸洪說,那你在這兒先等著爸爸,??!

        陸洪從縫隙中爬出去之后,就開始找能夠撬動水泥板的東西?,F(xiàn)在周圍全是廢墟,他上哪找去??!

        陸洪忽然想到了自己車里的千斤頂!他沒命地向?qū)W校外跑去。沒跑多遠,他就發(fā)現(xiàn)了道邊停著一輛吉普車。陸洪撬開了后備廂,找到了千斤頂。

        陸洪拿著千斤頂返回學(xué)校時,操場上已經(jīng)有很多人了。這些人大都是孩子的家長。

        家長們正瘋狂尋找著自己的孩子。

        董城出現(xiàn)在陸洪的面前,找到孩子了嗎?

        陸洪說,找到了,但她在廢墟里。

        董城說,怎么辦?

        陸洪說,我現(xiàn)在就去把她救出來。

        陸洪說了自己的想法,董城說,太危險了。陸洪說,沒事兒!他讓董城在外面接應(yīng)一下,實在不行,陸洪準(zhǔn)備用自己的身體,扛住那塊水泥板。董城明白,這就意味著,陸洪準(zhǔn)備用自己命把女兒救出來。董城說,那你可得小心點兒!

        兩人來到了廢墟前,陸洪剛想爬進去。副校長吳寬跑了過來。吳寬認識陸洪,他對陸洪說,現(xiàn)在家長們都在盲目地救自己的孩子,他讓陸洪把他們組織起來,實施統(tǒng)一救助。陸洪說,你是校長,你組織吧!吳寬說,沒人聽我的,還是你組織吧,你現(xiàn)在穿著警服,你出面大家肯定都會聽你指揮的。

        陸洪說,好吧,等我把女兒救出來,我就馬上組織大家。吳寬說,你想怎么救?。筷懞榘亚闆r說了一遍。吳寬馬上制止道,不行,你這么干太危險了,水泥板會塌下來。陸洪說,沒事兒,大不了,我去頂著就完了。吳寬說,你要是頂不住怎么辦?頂不住的話,上面的樓板掉下來,其他的孩子就太危險了。這等于造成了二次傷害!

        陸洪說,我剛才爬進去已經(jīng)看過了,沒事兒。吳寬說,怎么沒事兒啊,我不同意你這么干!陸洪說,你不同意好使嗎!你看看,那些家長不都進去這么干嗎?吳寬說,別的家長可以這么干,你不能這么干。陸洪說,我怎么就不能這么干吶!吳寬說,你現(xiàn)在穿著警服??!你是人民警察你忘了。聽到吳寬這么說,陸洪一下子蔫了。他猛烈地恨自己,他媽的,我為什么要穿警服來啊!

        陸洪拿著千斤頂走向廢墟,吳寬見陸洪要不顧一切,就走到陸洪的面前,威脅他,你要是敢進去,我就把所有的家長都喊來,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們會把你撕成碎片,你信不信?陸洪說,我信。他并不怕被撕成碎片,但他怕那樣的話,他就沒法去救陸曉萌了。他對吳寬說,我進去不救孩子,我去告訴她一聲,讓她在里面等著我。吳寬說,那好,你把千斤頂留下!陸洪沒辦法,把千斤頂交給了吳寬。

        陸洪沿著縫隙再次爬到了那塊水泥板面前,陸曉萌以為他來救自己呢,高興說,陸先生,你終于回來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呢!陸洪辛酸地說,曉萌,我沒有找到合適的東西,我現(xiàn)在還不能撬開這個水泥板,我現(xiàn)在要到很遠的地區(qū)去找,我要你在這兒等著我,明白嗎?陸曉萌先是擔(dān)憂地望著陸洪,接著成熟而理解地說,去吧,陸先生,我在這兒等著你!

        十七

        大約九個小時之后才輪到去救陸曉萌。陸曉萌被救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一點傷都沒有。除了滿臉灰塵之外,陸曉萌算得上毫發(fā)未傷。只是陸曉萌的呼吸沒有了,心跳也停止了。

        陸洪抱著陸曉萌好半天都不相信,他的女兒已經(jīng)死了。

        副校長吳寬說,陸曉萌是窒息死亡。余震落下的灰塵,堵住了那個縫隙,陸曉萌可能是因為缺氧,沒有堅持到最后!陸洪起初相信了吳寬的話,當(dāng)時他的大腦也已經(jīng)缺氧,別人說什么他都信。后來,他認為吳寬是胡說八道。

        陸洪認為,陸曉萌沒有堅持到最后,可能對自己產(chǎn)生了誤會。他懷疑,陸曉萌在黑暗的廢墟中,大概是認為,自己可能先去救于蓮去吧!

        陸曉萌知道于蓮喜歡自己的爸爸,她也知道爸爸也喜歡于蓮!是不是,爸爸認為女兒還沒有足夠的危險,所以就想著先去救于蓮呢!如果陸曉萌真是這樣想的話,這一定會讓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女孩產(chǎn)生絕望的。陸曉萌一直堅信,陸洪最愛的是自己,可是,她沒想到,在關(guān)鍵的時刻,陸洪卻扔下自己,去救別的女人……

        每次想到這兒,陸洪就沒有能力往下想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陸洪的大腦始終處在缺氧的狀態(tài)里。

        十八

        地震之后,公安局都在帳篷里辦公。局長田鳳喜自己有一個單獨的帳篷。帳篷與帳篷都差不多,陸洪找田鳳喜費了半天勁兒才找到!陸洪找到局長田鳳喜,是想讓他提拔自己當(dāng)刑警隊的副隊長。田鳳喜說,局里打算提拔你當(dāng)副局長呢。陸洪說,我不當(dāng)副局長。田鳳喜很疑惑。陸洪解釋說,我女兒生前沒說讓我當(dāng)副局長,她只讓我當(dāng)副隊長。所以,我當(dāng)副隊長就行了。

        田鳳喜委婉地勸他說,現(xiàn)在局里正準(zhǔn)備樹你呢,當(dāng)個副隊長力度不夠。陸洪說,你可千萬別樹我,我這樣的,已經(jīng)樹不起來了。田鳳喜不高興地說,你怎么這個態(tài)度呢,局里把你的事跡材料都寫出來了。

        事跡材料說陸洪地震之后,沒有先救自己的女兒,而是組織大家救出了一百三十二名師生!

        陸洪說,這個材料寫得有問題。我開始沒想先去救別人。我最想救的是我的女兒。說著,陸洪哽咽了,要不是我身上穿著警服,我肯定要去救我的女兒!

        這種反動言論,陸洪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說了。田鳳喜嚴厲批評陸洪說,你不穿警服,難道大家就不知道你是警察了嗎?你天天去接送你的女兒,學(xué)校里的師生早就認識你了。陸洪說,認識能怎么的。只要我當(dāng)時沒穿警服,吳寬就不會阻止我了,我就能把曉萌救出來了。

        田鳳喜說,你咋想得那么簡單呢?就算你把女兒救了出來,但你想沒想過,事后人民群眾會怎么看你??!你在救女兒的時候,萬一樓板塌下來,把別的孩子砸死,你即使把女兒救出來,你不內(nèi)疚嗎?

        人民警察不顧別人死活,只為救自己的孩子……想想吧,這種輿論要是鋪天蓋地向你們壓來,你女兒就算能活下來,她能活得消停嘛!

        陸洪不吱聲了?,F(xiàn)在也就是局長田鳳喜說話,他還能往心里去。田鳳喜的妻子、孩子在地震中全都死了。當(dāng)他們被埋在自己家的廢墟中時,田鳳喜正帶著警察從旁邊經(jīng)過,但田鳳喜壓根兒沒就敢停下來去救他們。

        田鳳喜說,我們馬上就要樹你了,你現(xiàn)在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陸洪說,你別樹我了。你樹你自己就行了。田鳳喜說,我是局長,我沒法樹我!你是個民警,樹你有說服力。

        陸洪堅持說,你不要樹我,如果你要是樹我的話,記者來采訪我,我就和他們實話實說!田鳳喜氣壞了,他媽的,陸洪,你別沒完沒了了!這么大的地震誰家沒死人吶!怎么的,這一頁你打算永遠都不翻過去了!陸洪說,局長,你別生氣。我是沒辦法!接著陸洪就把陸曉萌對自己可能產(chǎn)生了誤會,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陸洪說,如果你現(xiàn)在樹我,你就要在事跡材料中說我故意不先救我的女兒!局長啊,這可不行??!萬一陸曉萌在天堂里看到了這些事跡材料,那不是更加深她的誤會嘛!她本來可能就認為,我是故意不救她的……

        田鳳喜說,陸洪啊,陸洪,你現(xiàn)在的精神是不是有問題?。?/p>

        陸洪說,我一點問題都沒有。接著,陸洪繼續(xù)說著陸曉萌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天堂之類的話,什么我女兒生下來就是天使啊,現(xiàn)在她去天堂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陸洪喋喋不休地說著,外面的天都黑了,他還在說。

        田鳳喜沒有打斷陸洪,陸洪的話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和妻子。這些日子田鳳喜拼命地工作就是想忘記他們,可陸洪的話,撕開了田鳳喜緊閉的心靈。

        陸洪說著說著,忽然發(fā)現(xiàn)田鳳喜的眼淚落了下來。陸洪在這之前并沒有掉眼淚,因為他的眼淚基本上已經(jīng)流干了,但他見到田鳳喜的眼淚時,他的眼淚也一下子又涌了出來。

        在這地震后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在天宇下微風(fēng)吹過的帳篷里,兩個穿著警服的男人失聲痛哭。

        責(zé)任編輯/楊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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