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 惑

在大慶市讓胡路區(qū)的所有藥店中，便民藥店的生意一直不錯，每天買藥的顧客絡繹不絕，店主張老板的腰包也就鼓鼓囊囊的。

張老板有一個毛病，只要兜里有倆錢，就喜歡和朋友酒桌一聚吹吹牛。周六這天他一盤算，朋友中只剩下兒時伙伴貝貝沒有聽到自己的牛皮話了，就打去電話，聲稱要請他喝酒。

小飯館、廉價菜、尋常酒，兩個人在約定的地點喝了起來。

乳名很像寵物狗的貝貝，一直在賣以假亂真的盜版光碟。他聽張老板一直在吹，就按照慣例開始抬杠了。

“賣真藥掙幾個辛苦錢，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弄來點假藥賣，掙些俏錢，那才讓我服氣呢！你看你，一個門市房，好幾十平方米，一天能掙上一百元？可我，一個地攤，兩三平方米，一天起碼能比你多掙三五十元。這就是真與假的利潤差別?！必愗愡@樣說。因為一直售假，他已經(jīng)沒有了羞恥感，甚至以售假為榮。

張老板本是一個守法商人，他藥店里的商品，一直由天力藥業(yè)公司供應，貨源渠道正規(guī)。盡管他也知道賣假藥的利潤極高，私下也曾為之心動，但是多年固守的良知和國家法律的雙重制約，他一直沒有沾假的膽量。此刻遭到貝貝的譏笑，想想那真金白銀，他信念就有些動搖，也就沒有了吹的興致，甚至暗自后悔，不請他喝酒就好了。

見到張老板被自己撅了，貝貝便有了占上風的得意，就開始滔滔不絕地炫耀自己售假有理的邪說：“這年頭，不管什么貨，只要有真貨，就一定有假貨。就連口上清廉暗地貪婪的假公仆都有了，還有什么不能造假的？依我看，現(xiàn)在就是不讓科學家克隆人，不然的話，贗品老婆和老公，肯定會滿大街跑。經(jīng)商不摻假，累死大傻瓜。生意一摻假，轉(zhuǎn)眼就發(fā)達。”

小酒喝到這時變味了，由張老板吹牛換成了貝貝的售假宣講。

張老板回想著社會上的事情，覺得貝貝說得在理，就遲疑地說：“一旦犯事，可就全完了。”

貝貝真有一股誓把朋友拉下水的決心，他繼續(xù)開導：“犯事？笑話！家家賣酒，不漏是好手。再說，就算犯事了，能犯到哪里去？你見過幾個搞假貨的人被拉出去槍斃的？沒有吧？別說槍斃，就是判刑的也沒有幾個。許多事不等到公檢法程序，就都用鈔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擺平了?！?/p>

聽到這里，張老板那份擔心害怕也徹底消失了，他蠢蠢欲動地表示，要搞點假試一試。這時候，他又為請貝貝喝酒而感到慶幸了，本來是瞎吹，沒想到竟有意外收獲！

看到張老板被自己說動了，貝貝高興，他舉起最后的杯中酒，與張老板碰了一下，同時用他那飽溢著酒臭味的大嘴叫好：“生意就該這么做，有假不要，大逆不道！見假就要，替天行道！”

張老板變了，變了的張老板開始尋找假藥的貨源了。

就在這時，一個擦抹穿戴得十分妖冶的女孩，前來推銷假藥了。

她叫李伶玲。

開始售假，真貨自然不要了，張老板取消了和天力公司的合作。張老板的舉動讓天力公司的業(yè)務員由高兆百思不得其解，他幾經(jīng)探詢，終于查清了張老板轉(zhuǎn)售假藥的情況，立刻向公司領導作了匯報。公司領導立刻以公司名義，向當?shù)毓膊块T報了案。

假藥王隱遁

大慶市公安局經(jīng)偵支隊將案件交給三級警督尤都旌查辦。

尤都旌憑著經(jīng)驗忖度，這個案件完整偵結(jié)的可能性不大，上交省里或者轉(zhuǎn)交異地同行的可能性極大。盡管如此，他還是認真對待，積極查辦。他認為，自己查出的線索越多，接手續(xù)偵的人才會減少辦案的難度。

尤都旌和搭檔坐下來研究偵破方案，決定通過便民藥店張老板找到送貨人，再通過送貨人找到假藥源頭。

張老板愿意配合警方，他找到李伶玲的名片，按照手機號碼和李伶玲聯(lián)系上了，張老板謊稱自己聯(lián)系到一個愿意經(jīng)銷假藥的下家，需要和她面談好處費的問題，而且自己正好明天要去省城辦事。

李伶玲原籍四川，本是哈爾濱某大學的大二學生。她把自己勤工儉學找工作的事情，在QQ中做了廣告。立刻，一個QQ昵稱“王明”的人馬上和她搭訕。對方聲稱自己開有藥品經(jīng)銷公司，需要推銷員。李伶玲對“王明”所介紹的藥品“價格優(yōu)勢”產(chǎn)生質(zhì)疑，就聲明：“世界上決沒有無緣無故的廉價，咱們的藥品不會是假藥吧？假藥我可不賣。”而“王明”也直言不諱：“別裝什么高尚純潔了，這年頭，只要老板發(fā)給你的提成工資不是假鈔，別的管那么多干什么？”李伶玲回話說：“畢竟賣假藥違法，還害人?！薄巴趺鳌焙芸旎亓硕嘈性捳Z：“假藥不是毒藥，坑人不害人。至于違法的風險，有造假藥的人擔著呢。一個需要錢的女孩子，賣假藥還是比當三陪小姐賣身強吧？還是比網(wǎng)上裸聊光著身子示眾掙錢光彩吧？”看到對方回復如此快，李伶玲猜測，他可能是把這些話事先打在文本文檔上，然后復制粘貼的，否則他不會有這樣的敲字速度。不過傳過來的這番話，最后終于讓她把自己做人的道德底線撤掉了，李伶玲終于答應推銷假藥了。

“我該叫你什么？老板行嗎？”李伶玲問道。

“隨便。我要是老板，你就是馬仔了?！薄巴趺鳌闭f。

“我是女孩，叫馬妹似乎更準確。”李伶玲糾正。

“馬妹，挺新的稱呼，那就馬妹吧?！薄巴趺鳌被貜?。

由于李伶玲在大慶有親屬，就負責大慶地區(qū)的銷售。最初接觸業(yè)務，她一改學生儀表，把自己打扮成妖艷女郎的樣子，用她自己無奈的話來講，是把自己打扮成鬼。妖女總能和零售業(yè)的妖商一拍即合，她的業(yè)績竟然很不錯。

張老板是她的第八個客戶。

對于張老板的約見，李伶玲沒有懷疑，她爽快答應了：“行啊，到時候，我們在學府路見上一面?！?/p>

李伶玲的學校其實是在江北的松北新區(qū)。她之所以決定在學府路和張老板見面，自然是有自我保護的意思。次日，她專程過江趕到了學府路，等待著張老板的到來。當張老板到了之后，她的區(qū)域銷售代表也就當?shù)筋^了。

再窮不能銷售假貨！尤都旌的訓導讓李伶玲懊悔不已。她決定幫助警方找到“王明”。

他們一直是以QQ聯(lián)系，可是當李伶玲再次登錄QQ時，發(fā)現(xiàn)“王明”處于離線狀態(tài)，他最后給李伶玲的留言是：“馬妹，你被條子抓到了，當餌釣我的事，想都別想！”

這家伙竟然知道李伶玲出事！尤都旌感到了對手的狡猾。

他們又想了許多辦法，消耗了很長的時間，最后還是無濟于事。

支隊領導覺得這樣堅持下去是白白浪費時間和警力，決定將案件向省公安廳經(jīng)偵總隊上報。

警力下沉

省公安廳經(jīng)偵總隊的宋疆精負責查辦此案。

警銜已是二督的宋疆精，覺得破案的關鍵是查找到假藥的頭目。他開始在藥品制造和經(jīng)銷行業(yè)進行調(diào)查，先去找曾經(jīng)在哈爾濱制藥六廠工作過的老汪。

老汪退休后，一直在位于開發(fā)區(qū)的一家藥品經(jīng)銷公司應聘。宋疆精問及“王明”，他就說：“王明，黨史里的一個名字呀！可是現(xiàn)實中搞藥的，哈爾濱這一塊，絕對沒有叫王明的人，就是咱們黑龍江省，我也沒有聽說過這么一個人?！?/p>

宋疆精感到失望。

“既然是你們打聽的人，一定是個賣假藥的，那么我也幫你留意一下，有消息就通知你?！崩贤舯硎?。

哈爾濱的藥業(yè)公司，主要集中在道里區(qū)和南崗區(qū)接合部的區(qū)域，即安發(fā)橋下?lián)犴樈?、夾樹街和鐵路街一帶。對這里的走訪，倒是很省時省力了。費事的是對藥店的調(diào)查，以網(wǎng)絡覆蓋為手段的藥店，簡直是遍布大街小巷，排查等于普查！兩個月的時間，宋疆精進行篩選式的重點排查，但一點頭緒都沒有。

老汪打來了電話。宋疆精以為他有了新的線索?？墒墙勇牶笏耍瓉砝贤羰乔笏k事的，他的鄉(xiāng)下遠親因為粘貼非法小廣告，被南崗區(qū)行政執(zhí)法大隊的人抓到了，請宋疆精出面說情。

這是宋疆精最不愿意辦的事情，他推托自己在外地趕不回來。

“別跟我來這套，我知道你并沒有出門，如果你肯幫我這個忙，我就給你提供一個線索，管保你能把那個叫‘王明’的人找到?！崩贤粽f。

“真的，那太好了！我試試看。”宋疆精答應下來，他給在行政執(zhí)法部門的朋友打去了電話。行政執(zhí)法部門立刻對老汪的親戚從輕處理了。

老汪的事情辦完之后，宋疆精就惦記著破案線索的事情，可是老汪卻哈哈一笑說：“哪里有什么線索，我唬你呢！”

“什么？”宋疆精氣得要發(fā)狂。

不過，他還是有一定收獲的，老汪的親戚名叫阿嬌，她回憶說：“印刷假冒商標包裝盒的行當里，有一個叫‘王明’的。我的男朋友小強，以前一直在他手下打工，去年‘十一’的時候，因為他表姐家有事情幫著跑，就辭工不干了。而這個‘王明’，也在去年年底的時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洗手不干了，至于他現(xiàn)在干什么就不清楚了?！?/p>

“哦？”宋疆精很重視這個情況，就找小強進行核查。小強還真的了解一些情況，他告訴宋疆精，這個號稱“王明”的人，真名王佳聰，安徽人，初來哈爾濱的時候，做廢品回收。半年后轉(zhuǎn)行，干起了小作坊印刷，兩年后離異，去年和一個女的認識了之后，就停了印刷作坊，沒有了明確的營生，也沒有了固定的行蹤，有人說他可能是被那女的拉著去外省搞傳銷了。

銀行查詢在哈爾濱進行交易的客戶，名叫王明的賬戶很多，但是沒有一個是安徽人。再查王佳聰，客戶單上根本就沒有。

看來不是沒有王佳聰這個人，就是王佳聰在使用別的賬戶名辦理銀行業(yè)務。

這個“王明”是否就是李伶玲的上線，銷售假藥的那個“王明”？宋疆精分析，如果把王佳聰印刷作坊之后的謀生活動空白解釋成開始制販假藥，也是可以說得通的。宋疆精向領導作了匯報。

就在這時，省政府交辦了一個重大案件，對假藥案件形成了沖擊?？傟狀I導決定將案件交給哈爾濱市公安局經(jīng)偵支隊立案偵查。

門診攤事

早晨，哈爾濱市公安局經(jīng)偵支隊的偵查員武金博與妻子走出家門，來到A路公交車的始發(fā)站——河坰街。這時他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對過的“?？到　鄙鐓^(qū)門診門前，擺放著花圈。

妻子分析著： “我也沒有打聽，不過現(xiàn)在的社區(qū)醫(yī)院大多做的是個人的買賣，大概是這個社區(qū)門診的老板去世了，他們在辦喪事?！?/p>

“這不合邏輯，哪有在生意店鋪辦喪事的？”武金博說著，就飛步走過去。

“車來了，我可不等你了，遲到領導會批評的?！逼拮釉谡煞虮澈蠛暗?。

武金博抬了一下手，示意妻子先走。

走近 “?？到　鄙鐓^(qū)門診，武金博才看仔細了，原來在被花圈遮擋的窗臺上，擺放著一張用黑布圈圍著的遺像，那是一張小男孩的遺照，照片上的孩子也就三四歲的樣子。遺照下方，白布黑字寫有“還我孩子鮮活的生命！?。　弊謽?。

武金博明白了，原來是醫(yī)患糾紛。

現(xiàn)在的醫(yī)患糾紛多，原因是多種多樣的。有的是醫(yī)務人員的主觀失誤造成的，有的是醫(yī)療水平的欠發(fā)達造成的，還有的是藥品質(zhì)量問題造成的。那么眼前這起醫(yī)患糾紛屬于哪一種呢？武金博決定了解一下。他走進了門診。四張單人床，兩個胸前掛著聽診器的男性醫(yī)生，兩個戴著護士帽的姑娘，兩張辦公桌，還有貨架上的各類藥品，這就是門診醫(yī)療的陣容。

“先生，是看病還是買藥？”這里的女護士像店員似的這樣問。

“外邊是怎么回事？”武金博一指門口的花圈，問道。

“什么怎么回事，與你沒有關系?！边@個時候，從里間走出一位沒有職業(yè)標志的中年男子，他沒好氣地回答。

武金博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民警？民警怎么了，這事也不歸你們管，一切都由衛(wèi)生部門研究處理著呢?！敝心昴凶舆€是沒好氣地說。

尷尬地想了一下，武金博就說：“我也就是順便一問?！比缓缶屯肆顺鰜怼?/p>

這個時候，門口已經(jīng)有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三十歲左右，男的二十歲左右。他們攔住了武金博的去路。

“你是民警？那么幫幫我吧，把這個門診里的害人精全抓起來吧。”女的哀求著。

男的就勸著女的：“表姐，這事歸衛(wèi)生局管?！蓖瑫r向武金博表示歉意，“我表姐也是被事情弄得精神有些不好，見誰都求人家。”

“沒什么，可以理解?！蔽浣鸩┱f。

“什么衛(wèi)生局，思想上不衛(wèi)生，哪會替老百姓做主??！小強，你快把民警的電話號碼記下來，我明天要去找他告狀去?！迸拇叽僦械?。

“這樣吧，你們把自己的聯(lián)系電話給我，我給你們打電話?！蔽浣鸩┱f著，就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了小強。

單位來電話催他趕緊到位。

又有什么案子發(fā)生嗎？武金博猜測著，便與小強匆匆告辭，趕往單位。

找到切點

支隊領導催武金博到位，就是為了“王明”的假藥案。

哈爾濱市公安局領導已經(jīng)連夜作出決定，成立“王明”假藥案專案組，武金博是專案組骨干之一。

案件就是一個大西瓜，關鍵要找準切點下刀！這是武金博常說的一句話。他經(jīng)過對現(xiàn)有材料的研究，覺得那個老汪的親戚阿嬌以及其男友小強，應該會出點東西。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材料上的小強，就是他今早在社區(qū)門診門前遇到的那個小強。

按照材料上記載的通信聯(lián)絡方式，武金博和阿嬌取得了聯(lián)系。

阿嬌受到處理后，變得安分了，開始尋找合法的職業(yè)了，應聘到一家賓館當上了服務員。周末，她按照既定習慣，和小強在防洪紀念塔廣場約會?！叭トf達看電影吧？”阿嬌提議說。

“看電影？哪有那心情啊！”小強情緒不高。

“怎么了？”阿嬌問道。

“是這樣，那個警察尋找的‘王明’，他又和我聯(lián)系了，說他已經(jīng)轉(zhuǎn)行干別的，忙不過來，讓我給他當助手，每月的薪水是兩千六百元。條件是不錯，可是一想到他是警察要找的人，我就覺得這事沒把握，沒敢馬上答應。”小強解釋著自己的煩惱。

“是啊，沒把握的事情不能干，我上次出事就是教訓?！卑烧f。

“那我就回絕他?！毙娬f著，就撥打電話，回絕了對方的邀請。

“有個警察說找我有事，也不知道是啥事，都約好了，就在這里見面。時間也快到了。你陪我一起見他吧？”阿嬌征求著男友的意見。

“這……我這個留著雞冠子頭型的人，最好不見警察?！毙娬f。

阿嬌答應了。

武金博準時趕到。

兩個人剛剛開始交談，小強就直奔過來。阿嬌滿臉疑惑：他不是不想見警察嗎？

原來小強認出來了，找阿嬌談話的，就是自己遇見的武金博警官。

武金博這才明白，宋疆精材料里的小強，和自己在社區(qū)門診遇見的小強是同一人。

一聽是打聽“王明”的事，小強就說：“問她不如問我呢。”他詳細介紹了自己和“王明”的關系，這是材料中都有的。緊接著，小強又說出了材料上沒有的東西，那就是“王明”邀請小強重新跟他干。這個新情況，讓武金博萌生了這樣的想法：只要小強給“王明”當上了助理，就等于有了臥底在“王明”身邊，這樣對查清“王明”的現(xiàn)狀極為有利。可問題是小強愿不愿意配合自己的工作？他決定與之商量一下。

“什么，讓我給你們當臥底？不行?！趺鳌墒裁瓷馕也还埽彩孪胫?，就很夠意思。我要是幫了你們，就是對他不仗義?！毙娋芙^。

“如果這個‘王明’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那你們該怎么處就怎么處。如果情況證明，這個‘王明’就是我們要找的假藥王，那么抓到他，既是伸張社會正義，也是在替你表姐出氣，替你死去的表外甥伸冤?！蔽浣鸩╅_導著。

“我表姐家出事的時候，他還沒有搞藥品呢。”小強說。

“他要真是假藥王，那么按照時間推算，在你表姐家出事之前他應該已經(jīng)開始搞假藥了?！蔽浣鸩┓治鲋?。

“既是這樣，那么我干?！毙姶饝聛?。

他給“王明”打去了電話。

電話里的“王明”笑聲朗朗，他說：“這就對了嘛，跟我干，不僅僅是每月兩千六百元錢那么點好處，還會有許多意外的收獲，將來你就知道了?！?/p>

“王明”對小強只有一個要求：“老規(guī)矩你是知道的，我就叫‘王明’，忘記王佳聰這個符號吧。這，也是為了廠子的安全?！?/p>

“我沒有忘?！毙姳硎久靼?。

計謀復活

“王明”對小強也不完全信任，一周之后他才給小強分配任務，讓他明天到南崗區(qū)鐵路街哈爾濱火車站附近，負責一批貨物的接送。

武金博很高興，“王明”是經(jīng)過一周的思考和觀察，才相信了小強，那么明天就是專案組采取行動的良機。他向?qū)０附M領導請示匯報，可走到領導辦公室門口，又停住了腳步。他在想，既然“王明”搞假藥幾個月后才決定吸收小強加入，而聘用一周后才給派活，可見其多疑和警覺。那么他給小強派的第一個活，有可能還是進一步的試探！對此，最為穩(wěn)妥的辦法，就是遠距離全程跟蹤，寧錯毋驚！

專案組領導同意他的想法。

與此同時，在南崗區(qū)的復華小區(qū)的棚戶區(qū)里，一個名叫阿龍的中年男子接到了“王明”的電話指令：做好準備，明天去鐵路街哈站附近的龍鳳配貨公司去接貨。

阿龍一愣，本能地說：“哈站附近？咱們的貨不是在……”說到一半他就停住了，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他想起了自己的“工作”紀律：不要向老板提任何問題，只需要按照老板的話去做。

阿龍是一個離了婚的外鄉(xiāng)人，原本有著一手很有含金量的廚師技藝，不過他總覺得，煙熏火燎地顛大勺，不如撈偏門來錢快，便走出灶房，小人謀財取之邪道了。聽說給造假藥的當馬仔一年能掙十來萬，他四處尋找造假藥的人，最后，被“王明”發(fā)展成為骨干成員。他負責開中型面包車接貨送貨，一趟活半天就跑完，能拿到500元報酬，他十分滿意。

與老板通完話，阿龍就去了網(wǎng)吧。他總是利用QQ聊天，和那些風流輕佻的女孩聯(lián)系，最后演繹一回網(wǎng)友見面三部曲，才回來睡覺休息。

第二天，阿龍先等來了小強，然后就把灰色的面包車開到哈站附近。到了龍鳳配貨公司，他拿出提貨單，交給龍鳳配貨公司的老板，老板就指示公司的人，按單把十個碩大的紙盒子裝上車。

幫助裝貨的時候，小強感到紙箱子太輕了，就趁著別人不注意，伸手驗了一箱，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是空的。他想找公司老板交涉，就對阿龍說：“他們不會把貨給咱們裝錯吧？”

阿龍說：“我們不管那個，只要箱子上的標號和提貨單上的標號一致，就可以了，老板就是這么要求的?！?/p>

小強還想說什么，轉(zhuǎn)念一想，恍然大悟，原來“王明”把諸葛亮的“空城計”用在自己身上，用空箱計來考驗自己呢！

裝完車，小強按照“王明”的電話指揮，把空箱子送到了南崗區(qū)的學府四道街——歐亞之窗西側(cè)的一個小區(qū)，然后就回來了。

回家后，小強給武金博打去了電話，告知了空箱子的情況。

果然是“王明”試探小強的！正在跟蹤阿龍的武金博慶幸自己的判斷正確。在復華小區(qū)，他查清了阿龍的住址。

跟 蹤

空箱計之后，小強開始從事真正的假藥接送。

原來，他們真正的接貨地點，在濱江站的鳳龍配貨公司。

小強加入前，提貨單是“王明”雇用摩的司機交給阿龍的，現(xiàn)在提貨單交給了小強。小強記住了摩的車的牌號。

來到鳳龍配貨公司，小強把提貨單交給老板，得到了十大箱貨物，然后阿龍老馬識途地把貨物拉向?qū)W府四道街，還是上次試探小強的那個小區(qū)，不過這回不是卸貨，而是拉上兩個人。一個就是“王明”電話里指定的接貨下家“胡哥”，一個肚大如孕婦的矮胖子。另一個，“胡哥”叫他“西仔”。兩個人和小強打過招呼之后，阿龍啟動面包車又返回學府路，繼續(xù)向南開，最后在南崗區(qū)和平房區(qū)兩區(qū)之間的空地上停下來。

空地上，已經(jīng)有兩個人等在那里，一男一女，他們面前停著一輛小型廂貨車，地上擺著一摞嶄新的紙盒箱子，紙盒箱子上面是一卷子厚厚的封條膠布。貨物卸車后，按照事先的約定，“胡哥”把貨款交給小強，同時吩咐那個女人：“虹姐，快，進行分裝?！?/p>

四個人嫻熟地忙碌起來。

小強和阿龍的面包車飛快駛離，返回市區(qū)。往回返的時候，路遇一輛拋錨的QQ轎車。遵循司機的行規(guī)，阿龍停車，頭探出車窗外，問道：“需要幫忙嗎？”

對方謝絕了。

這輛拋錨紅QQ車的主人，就是武金博的搭檔小李。

“王明”對小強的試探，也把武金博的判斷引入了一個誤區(qū)，他以為假藥會在歐亞之窗對面的小區(qū)里交接，并開始下家的推銷運作。當阿龍他們開車駛向平房區(qū)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想錯了，于是一路跟蹤過去。他駕駛的是一輛乳白色的面包車。當阿龍的灰色面包車駛離主街，拐向開闊地的時候，他利用微型望遠鏡向開闊地望去，發(fā)現(xiàn)那里有人和車在等候，不由得驚嘆假藥販子的狡猾，原來實行露天交接。自己的車不能繼續(xù)跟下去了，這樣會引起對方的警覺。武金博立刻給搭檔小李打去了電話，讓他在主街上佯裝汽車拋錨。

小李駕駛的紅色QQ家庭轎車，一直保持一定距離跟在武金博的后面，他接到通知后，立刻加快速度，趕到指定地點，對交接的過程進行了監(jiān)控。

本來，武金博想讓小李跟蹤阿龍的灰色面包車，考慮到小李的車已經(jīng)和阿龍打了照面這一新情況，就調(diào)整方案，決定暫時不跟蹤阿龍的面包車，兩個人分別跟蹤下家。

一個小時之后，“胡哥”他們已經(jīng)完成了對假藥箱包的重新組裝，把原有的紙盒箱子遺棄在空地上，然后返回。

“胡哥”他們的小型廂貨車先在歐亞之窗對面的小區(qū)卸下5小箱假藥，又繼續(xù)向市區(qū)行駛，在道里區(qū)的河松小區(qū)同樣卸下10小箱假藥，然后駛向開發(fā)區(qū)，在龍塔附近的一個小區(qū)卸下5小箱假藥，在香坊區(qū)卸下10小箱假藥，最后車駛向道外區(qū)，卸下了最后的10小箱假藥。

看來這是他們的分銷窩點！武金博和小李詳細作了記錄。

臭味相投

“胡哥”今年38歲，年輕的時候爭強好勝，在一次暴力逞能的過程中，把一個小地痞給砍得大脖筋斷裂，成了殘疾人，自己被判處重刑，三年前才刑滿釋放。監(jiān)獄出來后，不再年輕的他，再沒有了傷害他人的年輕沖動，妻子也帶著孩子離他而去。為了重新成家，他一門心思搞錢。后來和 “王明”意外相逢，就一拍即合地談成了聯(lián)手發(fā)橫財?shù)暮谏猓?“胡哥”成為哈爾濱地區(qū)的銷售總代理。

重返社會的“胡哥”結(jié)識了“西仔” 、“老鬼”還有“虹姐”這三個人，他與這三個人的關系，很有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下的“互惠互利”特色。

他與“西仔”是狐假虎威的利用關系。“西仔”今年才22歲，是一個夢想成為哈西地區(qū)黑道老大的暴力仔。不過，現(xiàn)在的商家不像過去那么好嚇唬了，沒有人買 “西仔”的賬。他決定砸?guī)准掖驑恿⑼?。拿定主意，“西仔”來到位于服裝城北側(cè)的便宜坊快餐廳。吃罷飯，就以菜里吃出蒼蠅為理由，向老板要錢。走路腿有點瘸的老板很在行地指出菜里的蒼蠅是他放進去的，不肯掏錢。“西仔”就亮刀子。老板不怕，抄起電話要報警。這個時候，在此就餐的“胡哥”起身按住了老板，說：“這個人是我的小弟，你想怎么樣？”

“你是誰呀，多管閑事?！崩习鍛B(tài)度強硬。

“你看我是誰！”“胡哥”說著，摘下了墨鏡。

“是你？”老板看清“胡哥”的相貌，如見魔鬼，頓時蔫了下來。他乖乖地按照“西仔”的要求付了錢。原來，他就是當年被“胡哥”砍斷大筋的那個人。一個人懼怕另一個人，往往會有恐懼相伴一生的連續(xù)性。

這件事情讓“西仔”有所感悟：原來混黑道，也要找一個有昔日惡故事的人當靠山，否則無人懼怕。從此他和“胡哥”好上了，開始以“胡哥”小弟的名義在哈西地區(qū)混，果然比過去強多了。

32歲的“老鬼”常以賣洗衣粉為名在街頭行騙，不過他只是那種繞來繞去騙大家購買的亞騙子。一次，有一個在和興路一帶很有惡名的小混混，因為姨媽上了“老鬼”騙銷的當，前來興師問罪。這個小混混的父親，當年是“胡哥”的手下敗將。恰巧途經(jīng)這里的“胡哥”立刻替“老鬼”出頭，把小混混鎮(zhèn)乎住了。從此，“老鬼”和“胡哥”也成了朋友。

“虹姐”其實比“胡哥”小11歲，她是一個離異少婦，和“胡哥”曾經(jīng)同在一個公司打工。她看“胡哥”越看越順眼，就在寂寞的時候，與其共度長夜。不過，面對“胡哥”的婚娶要求，她卻明確拒絕：“上床可以，結(jié)婚不行。我的丈夫起碼得有高檔的樓房、存款、私家車，等你有了這三大件，咱們再提這事。”

“胡哥”決定當假藥代理商，除了謀生計的需要外，也有積累經(jīng)濟實力娶“虹姐”的夢想成分在里面。

答應“王明”之后，“胡哥”就召集這幾個朋友商量，大家竟然全部贊成：“管它干什么，現(xiàn)在連領導掙年薪的知名奶粉生產(chǎn)企業(yè)產(chǎn)品都‘大頭兒’了，咱們這些沒有年薪掙的窮人還講究啥呀！”于是，一個假藥推銷團隊就這樣成立了，并開始了沖擊社會誠信度的非法運營。

花樣翻新

假藥從制販者手中走向消費環(huán)節(jié)，還有著許多骯臟的內(nèi)幕，四個人開辟假藥市場，采取的是新手段。

“胡哥”一直堅信錢能通神，他的推銷口號是：“用錢克服一切困難，搞定我們的市場。”他的推銷區(qū)域是哈市南崗區(qū)。他把推銷的重點放在三個環(huán)節(jié)上：一是在大型藥業(yè)銷售企業(yè)的連鎖藥店中尋找薄弱環(huán)節(jié)，二是在那些以藥品為道具搞直銷或者傳銷的公司中尋找合作伙伴，三是在那些社區(qū)醫(yī)療機構(gòu)中建立銷售關系。三個環(huán)節(jié)，他都順利地建立了自己的關系。這批假藥他打算不給老主顧，而是開辟一個新主顧。他已經(jīng)有了目標，就是位于白家堡村與哈鉛小區(qū)交界處的“廣濟藥店”。一切圖節(jié)省的居民，是“廣濟藥店”的消費群體。藥店是一位李姓村民開的，由于他在主市區(qū)還有一份收入可觀的工作，就招聘了自己的表弟王瓦隆來管理這個藥店。“胡哥”和王瓦隆接觸了一次后，就使出自己的銷售法寶——送報紙。早早起來的他，先來到王瓦隆居住的無編號樓房，用一張舊報紙把1000元錢包好，投放到上頭敞開的天藍色報箱里，然后給王瓦隆打電話：“兄弟，我搞到一張《灰色時尚報》，想讓你看一看，放到你報箱里了?！比缓缶妥吡?。接到電話的王瓦隆下樓打開報箱一看，立刻就明白了，《灰色時尚報》原來是這位“胡哥”的發(fā)明，他開心地笑了：進他的藥，就有相當于自己一個半月工資的好處，多值當?shù)馁I賣啊。于是他讓“胡哥”送貨了。

“虹姐”的假藥銷路，是色情攻略睡出來的。她的推銷區(qū)域是道里區(qū)，她這次打算把假藥再推銷給河坰街的“?？到　鄙鐓^(qū)門診，就給華主任打去了電話。

接到“虹姐”的電話，華主任驚慌地說：“還推銷你的藥？我們門診前面都被人擺上花圈了，是不是你的藥惹的禍還不好說?，F(xiàn)在上邊已經(jīng)暫時停止了我們門診的藥品進購權(quán)。”

“虹姐”還真的不知道這個情況，她就說：“是嗎？不過，醫(yī)療事故在許多時候是不可避免的，和我的藥能有什么關系？還是這個患者該著這么死？”

“算卦先生可以這么說，可是咱們這么說，管理部門的領導能相信嗎？”華主任有些氣急敗壞。

“那么我的藥……總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吧？”“虹姐”為難。

“這樣，我有一個朋友，在別的社區(qū)門診管事，我讓他把你的貨買了?！庇捎谟挚释昂缃恪钡拿郎?，華主任只好這樣表示。

“事要是辦成了，我要好好感謝你?！薄昂缃恪鳖H具深意地說。

華主任終于把事情辦成了，當然，他也在當夜得到了“虹姐”的特殊感謝。

“西仔” 在推銷假藥的過程中，一改過去的“炮子”面孔，他也仿效“虹姐”，搞起了色情攻略。在合并區(qū)后兼容了原太平區(qū)的道外區(qū)的個體藥店中，有許多是女子當老板。而她們的丈夫，多是有錢就變壞大搞婚外情的“負心漢”。這些原本恪守傳統(tǒng)婦道的妻子們，懷著尋找心理平衡和生理需求的雙重情結(jié)，思念年輕俊俏的小白臉了，俗稱“吃鴨仔”。女人不像男人那樣，可以沒有羞澀感。所以“吃鴨仔”的富婆亞富婆做這等事，即使是丈夫不管，也要遮遮掩掩地逃避世人關注。“西仔”就是利用一些藥店女老板的這種需求，以一種“閉上眼睛想艷照門”的自我安慰，完成了對女老板的“公關”，從而實現(xiàn)了假藥推銷。

“老鬼” 采取收買藥店營業(yè)員的辦法，在香坊區(qū)推銷假藥。一些拿固定死工資的藥店營業(yè)員當然渴望著撈外快的機會，“老鬼”推銷給他們的藥比老板進的貨價格低很多，這樣他們私下進貨后，就可以低價賣，而讓藥店里原有的藥品滯銷。如此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們就有了灰色的個人收入。香坊區(qū)在接管了原動力區(qū)之后，成為大區(qū)，藥店上千家，“老鬼”的設想是，要是每個藥店都發(fā)展一名吃里扒外的店員，就會有上千個合作者。一個人一年給他創(chuàng)造100元的利潤，那就是10萬元的進項。況且，一年365天，每個店員給自己創(chuàng)造的利潤何止是100元啊！

這幾天，“老鬼”一直忙著這批假藥的推銷。

源地“會診”

省廳對這個案件也極為重視，在省政府交辦的案件有了實質(zhì)性進展之后，經(jīng)偵總隊派宋疆精到專案組參與偵破。

宋疆精沒有想到的是，武金博通過老汪及其親戚的線索，另辟蹊徑，把案件搞出了新的局面。兩個人是晉督班的同學，彼此熟悉，說起話來也就隨便一些。他扔給武金博一支軟中華：“你小子，行啊，人才呀！”“是呀，那是必須的。”武金博亦幽默地回應了一句，點燃了煙，就轉(zhuǎn)入了正題，“假藥的尾端銷售網(wǎng)絡這一層，已經(jīng)在咱們的掌握之中，現(xiàn)在的問題是確定假藥的貨源，它究竟是在本地還是在外地？”

“你認為呢？”宋疆精反問。

“我覺得應該在外地。”武金博回答。

宋疆精顯得很高興：“我的感覺和你是一樣的，應該是在外地，別的省！甲地造假乙地售假，這也是造假者慣用的手法。不是要開案情分析會嗎，到時候看看別人還有什么見解?！?/p>

而在案情分析會上，一位剛剛從刑偵支隊調(diào)過來的偵查員提出不同意見，他堅持認為貨源地沒有出?。骸叭绻缡。敲磸闹萍俚氐焦枮I，這個假藥運輸風險就太大了，成本也增加了。另外，在‘胡哥’遺棄的舊紙盒箱上顯示出的寄貨人地址落款，為什么是本市的阿城區(qū)呢？”

對這個問題，武金博認為是“王明”故弄玄虛，聲東擊西。

“你這僅僅是沒有經(jīng)過排查就得出的判斷?！毙陆M員說。

“雖然沒有在阿城區(qū)實地排查，但是我們調(diào)查了配貨站的電腦賬本，上面根本沒有阿城區(qū)的運輸記錄，電腦記賬員告訴我們，凡是阿城區(qū)和市區(qū)之間的貨運，都沒有委托配貨站的，因為他們采取別的運輸方式，更方便省錢?！蔽浣鸩┙忉?。

“貨源地在本省，這種情況下，‘王明’故弄玄虛、聲東擊西的解釋也不是不成立??！除了被你否認的阿城區(qū)，哈市的其他區(qū)或者下屬縣市，也可能是貨源地嘛。”新組員分析。

“這一點，我們是根據(jù)紙盒箱和包裝袋的磨損程度來分析判斷的?！敝鞒址治鰰膶０附M組長這樣說。

新組員不再堅持自己的源地看法，會議開始轉(zhuǎn)向新的話題。新組員提出：“查清假藥源地的關鍵在阿龍他們，而起關鍵作用的，是‘胡哥’他們，只有‘胡哥’需要假藥，阿龍他們才會頻繁活動，最后露出破綻?！?/p>

“這正確，只是‘胡哥’對假藥的需求，我們控制不了?！蔽浣鸩┱f。

“我們可以假扮藥店老板，大量吃進‘胡哥’的假藥。”新組員提出自己的建議。

“貿(mào)然出現(xiàn)主動送上門的新客戶，會引起對方懷疑的，從而導致整個案件陷入被動。種種跡象表明，那個神秘的‘王明’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他的智商應該是相當高的。我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蔽浣鸩┨岢龇磳σ庖姟?/p>

“應該耐心地等待最佳時機的出現(xiàn)?！彼谓彩沁@個觀點。

專案組領導最后作出了決定：等！

替 身

終于有新情報傳出，王佳聰要和小強一起吃頓飯，就在萬達廣場商業(yè)區(qū)的茂盛快餐店。

專案組認為抓捕假藥王的戰(zhàn)機出現(xiàn)了，大家十分興奮，立刻進行布控方案的研究。

快餐店在沃爾瑪超市的后面，兩邊分別是餃子館和燒烤店，對面是服裝店和街舞工作室。這四個地方，被列為布控人員的監(jiān)控點。再加上快餐店里需要兩個人，近距離布控的人員需要十個人。武金博選擇好了人，并按照年齡與布控點環(huán)境相適應的原則，做了細致的分工。

外圍布控人員分為兩組，在樓間道的兩頭堵截，防止假藥王溜走。

次日是星期六，游人極多。小強站在快餐店門口，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圣經(jīng)》等待著。這是他們約定的見面聯(lián)系暗號，電話里的王佳聰這樣解釋說：“雖然我們過去見過幾面，但是畢竟好久沒聚了，怕忘了認不出來。另外， 如果周圍有異常情況不宜見面，我問《圣經(jīng)》好讀嗎？你就回答生字太多，不好讀。如果沒有異常情況可以見面，你就說教堂有人領讀，很容易讀懂的?！?/p>

按照“王明”的要求，只會說一句“阿門”的小強，只好手捧著厚厚的《圣經(jīng)》裝模作樣了。

一位穿著輪滑鞋的中年男子從西側(cè)進入樓間道，看樣子是一位初學者，護具戴得全，安全帽是那種有護臉的，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他在樓間道來回小心翼翼地滑著，最初吸引了布控者的目光，但是很快，布控的民警就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這時，一位個頭高高、渾身名牌的中年男子，邁著與眾不同的步伐，從防洪紀念塔廣場方向進入樓間道，走向快餐店，走向小強。

目標出現(xiàn)了！

在對面服裝店布控的武金博緊盯著小強，期待著行動信號的出現(xiàn)?？墒切姴]有把手中的《圣經(jīng)》當玩具一樣把玩數(shù)下。這讓他萬分焦急，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原來，來人不是王佳聰。但是他帶來了王佳聰?shù)谋銞l，上寫著：“突然有事，不能赴約，只好請這個無憂無慮的人，代我去陪小弟吃一頓了。此人雖弱智，但弱智也有弱智的好處，無處不可去，無處不平安?？磥?，聰明之人，自有聰明的煩惱?！?/p>

便條上的話語小強明白，老板那是警告自己，不要自以為太聰明了就可以三心二意。如果對我不忠心，那是要吃苦頭的。

小強雖然沒有發(fā)出行動信號，但心里還是惴惴不安，他生怕布控民警擅自行動，一旦民警采取無法達到目的的行動，自己今后不僅臥底沒得做了，還會陷入危險之中。

看完便條，小強只好將這位替王佳聰來陪吃的人讓到快餐店，點菜買飯，兩個人吃了起來。

此人是一個智障之人，姓王，名叫王薩侉，今年36歲，平時除了上教堂，就在斯大林公園晃蕩，并說些弱智的傻話。比如把自己的名字說成是王傻瓜，把某位能記得住的國家領導人說成是浴池搓澡工，把某位女歌唱家說成是足療室的按摩小姐，如此等等。所幸的是，他只說瘋傻之話，不打人罵人，對公園游人不構(gòu)成威脅。

“王明”對自己銷售網(wǎng)里的人員無不防備，當初招聘李伶玲，他也通過別的方法掌控李伶玲的行動。李伶玲出事，他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就懷著得意在QQ上給這位“馬妹”留言，從此不再使用這個QQ號碼。

前幾天，“王明”去斯大林公園散步，遇見了王薩侉。當時出于開心一刻的心理，與之聊侃了幾句。次日，女財務對小強的可靠性提出質(zhì)疑，再次勾起了“王明”的戒備之心，雖然已經(jīng)用空箱計試探了一次，沒發(fā)現(xiàn)什么，他還是決定進行二次試探，就想出了找替身赴約的招法?？墒怯谜l當替身呢？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想到了王薩侉這個傻子，便以100元現(xiàn)金、買一套衣服作為酬勞，請他去快餐店吃飯，并把《圣經(jīng)》拿回來。

王薩侉還沒有傻到不認識錢的程度，就代替王佳聰前來赴約了。

王薩侉吃喝完畢，拿著《圣經(jīng)》走了。

王佳聰又在試探我，難道我有什么值得他懷疑的破綻嗎？小強想著這個問題。

其實，女財務促成王佳聰對小強的考驗，與造假藥的黑生意安全無關，完全是出于個人的目的。

讓傻子給涮了一把，這件事后來成為偵案逸聞，在內(nèi)部流傳了許久。

其實，“王明”已經(jīng)到達現(xiàn)場，那個初學輪滑的人就是他裝扮的。在王薩侉到達后，他仔細地察看著周圍的一切，直到覺得沒有任何異常，才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破爛王改行

“王明”，亦即王佳聰，他本系闖蕩冰城的安徽人。

安徽人給哈爾濱人最深的印象，是勤勞且又務實的，他們中的許多人推著手推車，敲著塑料桶，走街串巷從事著廢品回收的工作。

初闖哈爾濱的王佳聰就是這樣生活的，不同的是，他的身邊有妻子相隨，他的手推車上有時候會有一個小女孩坐在上面，那是他的女兒。膽量很大的王佳聰并不是那種安于底層謀生之人，他的信條就是，等熟悉了這個城市，寧肯違法犯罪，也要掙出能讓自己富貴的大錢來。對于他的歪門邪道思想，本分老實的妻子并不贊同，兩個人因此發(fā)生過多次爭吵。特別是王佳聰收廢品，連那種明眼一看就是贓物的銅鐵也敢收敢轉(zhuǎn)賣，這讓妻子更加不滿，多次勸說：“你別自己犯法，連我也搭進去，那樣的話，孩子怎么辦？”王佳聰聽了很不耐煩：“女人頭發(fā)長見識短也就罷了，要是再膽小如鼠，就只能挨累受窮了。”妻子見丈夫一意孤行，只好另購置了手推車，自己單獨干。

王佳聰終于因為收購贓物惹禍了，起因是他收購了鐵絲電線和電纜線的內(nèi)芯銅線。這可是誰都能看出其來路不正的贓物。決定收不收的時候，他也猶豫過。賣主一副講江湖義氣的樣子，胸脯拍得山響：“放心，老哥，出了事我自己扛著，不會把你供出來的?！彼嘈帕诉@個看上去挺講究的小伙子，就收下了。對贓物的流轉(zhuǎn)，王佳聰是很謹慎的，他找了好幾家廢品回收站，終因不知道對方的脾氣稟性，沒有把贓物出手。后來，一個廢品收購站的老板看出了端倪，也是用攤事自己扛的表白，博得了王佳聰?shù)男湃??？墒沁@回的贓物真的惹禍了，失主報了案，派出所追查了好長時間，把盜竊者和廢品收購站老板都找到了，他們倆都把王佳聰供了出來。王佳聰東躲西藏好一陣，最后總算沒事了。這件事情，王佳聰也總結(jié)了經(jīng)驗教訓，不過他的總結(jié)不是懸崖勒馬迷途知返，而是執(zhí)迷不悟不知悔改。他自言自語道：“以后再干犯法的事情，千萬不能相信任何人?！?/p>

這次事故給他帶來的變化是，他不想再干廢品回收，因為他找到了新的發(fā)財門路——搞地下印刷，為造假者加工假商標。

邂逅香艷

王佳聰?shù)钠拮硬皇悄欠N縱惡從惡的女人，她的夫唱婦隨是有底線的，那就是不違犯國法。而丈夫的行為讓她徹底失望了，于是提出了離婚。

王佳聰本不想離婚，可他更不肯放棄自己“走歪門邪道當富翁”的夢想。他不再希望妻子回心轉(zhuǎn)意，他開始用這樣的理由自勉自慰：出去混，老婆總是要失去的！要暴富就會有犧牲嘛。自己畢竟是撈偏門，讓妻子帶著孩子離開自己也好，萬一犯事，總不至于全家覆沒。等自己發(fā)達以后，可以用錢送給她們娘兒倆一個富足的生活。

辦理了離婚手續(xù)，王佳聰就在江北的松北鎮(zhèn)籌辦非法印刷廠。廠址租好了，設備買來了，接下來就是招聘員工了。既然是法律所不允許的黑生意，那么最為重要的前提條件，就是嘴嚴聽話好控制。黑作坊所缺少的，一是懂得電腦排版印刷的人才，二是運送貨物的司機和押運員。為此王佳聰來到了道里區(qū)撫順街的市人才市場。

“招聘現(xiàn)代印刷技師、司機和押運員，月薪一千五百元，最好為女性，可以包吃住，年齡在二十五至四十五歲之間?！蓖跫崖敾ㄎ逶X找了代寫者，又花了五元錢，說定在她的賣礦泉水的攤位上懸掛五天。代寫招聘啟事的礦泉水攤主是一位能說會道的中年婦女，既然是接受代為招聘的委托，她自然要對王佳聰及其印刷廠的規(guī)模進行了解，她得知印刷廠只有老板一個人，況且王佳聰又是離異者，就潑辣地說：“你這哪里是招聘員工，分明是招聘晚上上得了睡床、白天上得了機床的雙料老板娘啊?！蓖跫崖斝恼f，在我沒有成為大富翁前，就是有仙女下凡也不能動心，否則一事無成。

有些人到人才市場找事做，非但不計較工作的黑白，甚至于專門找那些黑乎乎的工作來干。眼前這位渾身上下透露著非主流氣息的青春女孩就是這類人，她叫文雯。

耳有耳釘、嘴有唇釘、腹有臍釘?shù)奈啮┽溽嘣诮稚?，瀏覽著招聘啟事，最后，她在礦泉水攤前停留下來。

女攤主連忙問：“是買水還是找工作？”

文雯掃了眼礦泉水攤上懸掛的招聘廣告，又望了女攤主一眼，語氣很沖地說：“買水！也找工作！怎么，不行嗎？”

“怎么不行呢？”女攤主殷勤地說著，就收錢取水，開始介紹王佳聰?shù)恼衅敢蟆?/p>

“姐妹，你信不信？別說老板是男的，就算是女的，用不了半個月，我也可以把老板變成我的員工！”文雯這樣說。

“這我信，就你長得這模樣，就是柳下惠活著，也得讓你整得犯上錯床的錯誤。”女攤主這樣說。

女攤主并非是假意恭維，文雯確實長得能讓男人魂不守舍。

面試之際，王佳聰一見文雯就被迷住了。不斷吞咽口水的他，憑著男人的直覺，感到文雯是那種可以和老板上床的美人兒，留下她，自己就有艷福！王佳聰從自己的富翁夢中跳出來，開始猶豫，該如何作出決定呢？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王佳聰那被文雯撩撥起來的本能色心，開始由濃變淡了，他這樣考慮：要艷遇還是要富豪理想，這絕對是無法兼得的魚和熊掌。要是雇了這樣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孩，自己一天肯定是光顧著調(diào)情了，必然就沒心思干別的事了。王佳聰最后選擇了爭當富豪的夢想，決定放棄文雯。當然，就在真正適合的人應聘上崗后，王佳聰還一直對文雯念念不忘，多次暗暗發(fā)誓：“等我將來成為億萬富豪，第一件事就是招聘一個和文雯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做妻子。”

造假升級

最后被王佳聰招聘的是中年婦女董安伶。

董安伶原本是哈爾濱下屬縣的印刷廠下崗職工，與丈夫離異多年。四年前，她和本縣一位農(nóng)民祝老漢合伙包地種水稻。由于售糧的時候扳價，導致稻米捂在手里發(fā)霉腐爛了，投入成為一個無法填充的大窟窿。

董安伶開始轉(zhuǎn)嫁危機，把債務甩給祝老漢，自己逃之夭夭。為了有個安身之處，她到人才市場找管吃管住的工作?？吹酵跫崖?shù)恼衅笍V告，她打去了電話。簡單聊了幾句，王佳聰同意她過去面談。

來到王佳聰?shù)挠∷⒆鞣?，董安伶就感到，這就是一個黑工廠。但是她不計較：“干活拿錢，我不管你能攬來什么活。只是我希望自己的老板是規(guī)矩的男人，不能色迷迷地胡來。”

王佳聰自然能聽懂，心說，你倒不是丑女人，不過比起文雯來，差著十萬八千里，騷擾你，我沒有那份閑心。他連忙這樣表示：“這一點你放心，我雖然單身，有生理需要，但是現(xiàn)在洗浴廣場、足療室、夜總會……可以滿足單身男人的地方很多，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合作伙伴有非分之想的。”

“這樣就好，那祝愿我們合作愉快。”董安伶答應留下來。

“我的勞動紀律只有一條，任何情況下都要記住，我叫‘王明’，任何情況下，都要稱呼我‘王明’。不要叫我老板?！蓖跫崖斝贾约旱囊蟆?/p>

“這沒問題，‘王明’老板?！倍擦姹硎居涀×?。同時她也說，“我也應該有個代號。”

“就叫‘董財婆’吧，你覺得怎么樣？”王佳聰想了想說。

“嗯，我看不錯，就這么著了?！倍擦嫱饬恕?/p>

繼董安伶之后，司機阿龍也前來應聘。本來想找女司機的王佳聰，猶豫了好長時間，想到女司機確實不好找，加之阿龍也有唯老板是從的恭順表示，就不再堅持自己的條件，錄用了阿龍。幾天后，小強應聘押運員工作，王佳聰也就不再苛求性別，留用了小強。

黑印刷作坊開始運轉(zhuǎn)了，它的業(yè)務很多，酒類、服裝類、食品類、文化類，許多傍名牌的黑色商業(yè)活動，都在這里有印刷業(yè)務。但是其中最大最多的客戶是假藥拋售者，假藥商標的印刷收入占王佳聰全部收入的百分之七十左右。幾個月的時間，王佳聰就掙了個滿心歡喜。

數(shù)月的接觸，讓董安伶覺得王佳聰是一個少見的黑商奇才，就有了歡迎對方騷擾自己的想法。一天，在工作完成后，王佳聰又要出去找男人的快樂。董安伶就含蓄地說：“出去玩，既有染病的危險，也浪費錢，不如……在廠里呆著吧。”

王佳聰聽懂了，但是很猶豫，他已經(jīng)感到，董安伶是自己的最佳幫手，黑作坊的頂梁柱，他很喜歡，也有過男人的想法，只是怕惹她不高興，不敢胡來。此刻，面對董安伶的主動，他疑惑是在考驗自己，就不敢貿(mào)然行動。

“你這個‘王明’老板，是不是不吃藥就不男人了？”董安伶說著，自己動手寬衣。

王佳聰這才相信，董安伶不是考驗自己，而是要和自己進行另一種意義上的新合作，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們真是天生的一對黑鴛鴦，孤男寡女的床笫之歡中，他們交流的不是肉麻的甜言蜜語，而是如何把黑生意做大。董安伶說：“我們作坊的收入，一多半來自賣假藥的，看來賣假藥比咱們更能掙大錢?！?/p>

王佳聰聽了雖然很受啟發(fā)，但還是有些猶豫：“假藥，不能弄出事吧？”

“出屁事，現(xiàn)在管事的人，都忙著過自己的滋潤日子呢，哪有閑工夫管這事。我有一個親戚在河北石家莊，來電話說他們那里的三鹿奶粉廠的產(chǎn)品吃壞了不少小孩。告狀討說法的人不少，可是沒有人答理他們。正經(jīng)知名企業(yè)的事都沒有人管，廠址法人都找不到的假藥，更是沒有人操心了?！倍擦嬲f。

王佳聰想了想，覺得董安伶說得不錯，就作出了新的決定：搞假藥！

有人獻圖

心黑膽大又貪婪，這就是王佳聰?shù)娜烁?，一看假藥利潤可觀，他就決定干了，他把黑印刷作坊交給董安伶全權(quán)打理，自己騰出身來，進行假藥炮制。他決定先假冒中藥丸劑，就添置了加工元宵的設備，又去糧店買來各種面粉，去食雜店買了蜂蜜，雇用了一個會加工元宵的啞巴農(nóng)婦，開始進行中藥丸子的假冒。他對董安伶說：“這種可以當早餐吃的藥丸子，人用了能治饑餓病，肯定不會吃出人命來的。我是一個多么人道的假藥生產(chǎn)商?！?/p>

可是這些這個丸那個丸的，由于做得太粗糙，一點市場銷路都沒有。面對失敗，王佳聰總結(jié)道：“看來咱們搞假藥還是水平不行，搞不到以假亂真的程度?！倍擦媪⒖處椭鲋饕庀朕k法：“自己不會搞，就去外地找行家合作嘛，這段日子，我已經(jīng)從來咱們這里印刷假藥商標的人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這對你很有用。”說著，她遞過一張紙。

王佳聰看著董安伶遞過來的紙，上面寫著這樣的內(nèi)容：第一部分，可以制造假藥供貨的人，河南鄭州，綽號唐瘸子。浙江溫州，綽號李麻子。吉林長春，綽號瘦猴子。第二部分，可以發(fā)展為銷售代理的人，河南安陽，綽號老肥。北京，綽號京城富婆。四川成都，綽號柳扛霸子。陜西西安，綽號西北藥匣子……黑龍江哈爾濱，綽號“東北虎”、“深山狼”、“金蟾蜍”、“招財貓”。第三部分是搞假藥的利潤分析。國際上有這么一個說法：拿一千美元用于販賣毒品，利潤率是十九倍；用于制造假信用卡，利潤率是十六倍；而制造假藥的利潤率則高達五百倍。第四部分是假藥運作的結(jié)構(gòu)設想。分為供貨層——商標層——核心層——主銷層——次銷層。第五部分是運作原則，單線聯(lián)系，掌控供貨層和主銷層。

王佳聰看完后高興地說：“我這是座山雕得到了聯(lián)絡圖啊。”他感激地在董安伶那乏嫩的臉頰上親吻了一口，這一吻，對于他們來說，是快樂之吻，而對于廣大的藥品消費者來說，則是厄運之吻。

受到贊賞的董安伶補充說：“咱們市內(nèi)的經(jīng)銷者，可以把你剛認識的那個‘胡哥’算在內(nèi)，讓他整一幫人負責哈爾濱市內(nèi)的經(jīng)銷。省內(nèi)其他城市的，可以網(wǎng)上QQ招聘。你玩QQ不是很熟練嗎？還有，商標層是現(xiàn)成的，至于次銷層，你完全可以不去理會，讓主銷層的人去自行組建。另外，被假冒的各個藥廠經(jīng)銷公司的授權(quán)批件，咱們也要搞全了，給人名正言順的感覺?！?/p>

王佳聰連連點頭：“你就是我的核心層。”

“那當然，這涉及到利潤分紅?！倍擦娌⒉豢蜌?。

“你我都這種關系了，還分什么紅？”王佳聰一指屋內(nèi)的床說。

“結(jié)發(fā)夫妻都要明算賬，何況我們只是臨時的伴，更要財物分明。”董安伶說。

“那么我們登記結(jié)婚吧?！蓖跫崖斦f。

“結(jié)婚證不過是一張紙而已，所以現(xiàn)在的婚姻關系，也是一撕就破的紙婚?！倍擦娓袊@。

王佳聰還要說什么，董安伶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話題：“我看準備一下，你這兩天就應該動身去外地，去組建自己的假藥網(wǎng)絡。”

“也沒什么好準備的，這里有你頂著，我放心。那我明天就動身，結(jié)交朋友去。五百倍的利潤啊，早干起來早發(fā)財?！蓖跫崖敿鼻械卣f。

“這么說，我就要指揮阿龍了?？上娹o工了，否則我還能多指揮一個人?！倍擦孢豆玖艘痪?。她與小強腳前腳后的事，她來不幾天，小強就辭工了。

“那當然?！蓖跫崖斦f。

黑網(wǎng)編成

由于鄰省吉林的長春最近，所以王佳聰?shù)牡谝徽揪褪沁@里。不過逗留了兩天，也沒有見到傳說中的“瘦猴子”，找那些歪門邪道中人一問才知道，他去南方辦事，半個月后才能回來。王佳聰?shù)炔黄?，就動身去了河南。在鄭州尋找了兩天，他終于見到了“唐瘸子”。

說話總用“中不中”的方言來表示自己是河南人的“唐瘸子”，其實只是右腳稍微有點跛，如果不像女孩相看對象那樣仔細查看，是感覺不出來的。而熟悉他的人之所以用“瘸子”來作為他的綽號，主要的用意是說明此人心術不正，心瘸。有關這一點，王佳聰也了解到了，他很高興，心瘸之人，正是自己最理想的伙伴。

王佳聰在鄭州火車站附近的牛羊麻辣涮鍋館約會唐瘸子。在漂著紅樹椒的辣湯中，沸煮著牛肉、羊肉、羊腰子和羊腦。

“我做東埋單，請你。”“唐瘸子”大方地說著，就開始以東北人能喝酒為由頻頻勸飲。

“外地人總是把東北人的酒量給無限夸大了。要說東北人都是活雷鋒，我愿意聽，要說東北人都是酒罐子，我可不能投贊成票，起碼我就是一個不勝酒力的人?！蓖跫崖斦f。

“許多事情都是有普遍和特殊的，要說你是不善喝酒的東北人，我能相信；要說你也是活雷鋒，我可是不會相信。否則你我就無緣相見了?！碧迫匙有Φ?。

“這是實在話，這年頭，腦袋進水的傻狍子才想當活雷鋒呢！”王佳聰也笑了，同時借著這個話頭，把談話的內(nèi)容轉(zhuǎn)向合作。

唐瘸子已經(jīng)在鄭州的郊區(qū)有了一個秘密加工假藥的黑作坊，造假技術之高，足可以亂真，他需要的是市場開拓，所以兩個人很快就達成了供銷合作。

河南的貨源有了，他就趕到河南安陽，尋找“老肥”。因為哈爾濱藥業(yè)有許多在全國叫得響的企業(yè)和知名品牌，所以“老肥”就把王佳聰當做好貨主，兩個人建立了合作關系。

董安伶打來電話，詢問進展情況，王佳聰興奮地說：“在河南十分順利，我就用這樣的辦法搞定其他的省市。”

溫州人的主流金錢觀比哈爾濱人進步，非主流的金錢觀，更是比哈爾濱人恐怖幾倍，這就是“李麻子”留給王佳聰?shù)淖钌钣∠螅哪蔷淇陬^禪“只要得鈔票，啥都能做藥”，后來成為王佳聰念念不忘的座右銘。

王佳聰原以為北京的“京城富婆”是長得傻大黑粗的底層奔波女，見面他才發(fā)現(xiàn)，這女子一臉的嫩肉、一身的名牌、一身的珠光寶氣，談吐既高雅又小資，絕對是裝不出來的貴夫人氣質(zhì)。她的氣質(zhì)，究竟是原本就高貴，還是暴富之后才高貴起來的？這是王佳聰很感興趣的問題。“京城富婆”也不隱諱，她直言相告：“三代成貴族，氣質(zhì)是包裝不出來的，不過財富可以讓氣質(zhì)錦上添花。我祖上世代書香，‘文革’中家道中落，一貧如洗，是窮婆。這幾年搞了點東西賣，才成了富婆?！彼凇皷|西”兩字上加重了語調(diào)，以示其所經(jīng)銷的東西都是“犯說道的”。她對與王佳聰合作的事情一口答應：“我喜歡和錢合作。”

四川成都的“柳扛霸子”長得就挺黑道的，他向王佳聰表明的合作態(tài)度不像是買賣假藥，而是買賣炸藥：“你敢發(fā)過來什么貨，我就敢賣什么貨，誰擋我財路，我就弄死他。”

陜西西安的“西北藥匣子”戴著一副近視鏡，講話也是文質(zhì)彬彬的，頗有點電視連續(xù)劇《劉老根》中那個“藥匣子”的味道。不過一說起假藥來，他就不再像電視劇里的藝術人物了，而是一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嘴臉：“要想成為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中的一員，就必須讓另一部分人做自己的墊腳石?！?/p>

完成上述省市的組織貨源和市場開拓，王佳聰返回東北，并在長春下了車。

善惡較量

“瘦猴子”還沒有回來，長春等待的這兩天，王佳聰去偽皇宮和電影城觀光?；貋淼臅r候，他遇見了一個行乞者。

這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婦女，行乞的理由是，她來自南方某省，二十幾歲的未婚兒子被當?shù)氐挠贯t(yī)和假藥給小病治成了大病，最后不治身亡。她向當?shù)氐挠贯t(yī)和假藥經(jīng)銷部門討說法，結(jié)果沒能遂愿?，F(xiàn)在她四處行乞募集上訪告狀的資金。行乞者中，編假話欺騙人的確實有，連明星都有假唱的，乞丐的假哭就不足為奇了。不過許多游人都認為，此婦女的眼淚是真實的，紛紛解囊相助。王佳聰也認為這位婦女真的很可憐，他良心發(fā)現(xiàn)了，從衣袋里掏出一百元，放到了地上的紙盒箱里?；氐铰玫?，他還回想著這個事情，心情郁悶了好半天。但是當“瘦猴子”回來的消息傳來之后，他那一時發(fā)現(xiàn)的良心就又被既定的邪惡理念蒙塵封住了。懷著把不義之財發(fā)到底的邪念，他約見“瘦猴子”。

“瘦猴子”果然長得奇瘦無比，兩個人經(jīng)過洽談，建立了合作關系。

在王佳聰外出忙于假藥網(wǎng)絡組建的這段時間，董安伶也沒有閑著，她搜集了全國五十三家藥品生產(chǎn)企業(yè)的六十七個品種，并在電腦上完成了商標繪制。

王佳聰回來見了，很意外，滿意地說：“太好了，這樣就可以立刻讓供貨層給咱們供貨了，咱們也可以給主銷層發(fā)貨了?！?/p>

一邊運作省外進貨和發(fā)貨，王佳聰一邊組建哈爾濱的主銷層， “東北虎”、“深山狼”、“金蟾蜍”以及新結(jié)識的“胡哥”，都談得極為順當，就是“招財貓”那里有點小麻煩。

“招財貓”是一位中年婦女，雖然是在哈爾濱與王佳聰見面，但是她的主要活動區(qū)域卻是牡丹江。丈夫是販賣搖頭丸的毒販子，她本人也出入娛樂場所，幫著丈夫推銷搖頭丸。當然，除了搖頭丸，她還在牡丹江和哈爾濱各開了一個性保健商店，雇人打理，四處聯(lián)系假冒性藥。對于其他的假藥，她不感興趣，認為這些假藥容易遭到警方調(diào)查，由此會影響毒品生意，因小失大。不過，性藥市場是沒有人打假的，比較安全，不會給搖頭丸生意帶來威脅。在她認識的吸毒者中，不少人的父母就是賣假藥的。和王佳聰見面后，她提出這樣的條件：“我只進購假性藥，其他的假藥，可以幫助你聯(lián)系幾個下家，你直接和他們聯(lián)系，我不參與?！?/p>

王佳聰在貨源組織上真就沒有假性藥這一項，只得拒絕?！罢胸斬垺焙茈y纏，威脅上了：“你不答應，我就向條子點了你?！蓖跫崖斨肋@是一個惹不起的黑道女人，就勉強答應了。他和河南的唐瘸子聯(lián)系，追加了這個項目。唐瘸子見需求量太小，不想自己生產(chǎn)加工，從當?shù)貏e的專門搞假性藥加工的人那里進貨，轉(zhuǎn)手給王佳聰。

心情好的王佳聰，那天上QQ，聊天中就把李伶玲發(fā)展成了假藥推銷的“馬妹”。

王佳聰?shù)募偎幧馊鎲?，全面鋪開了。當月，他和董安伶的黑心收入就高達三十萬元。

“照這么發(fā)展下去，用不了多少年，你我就可以是千萬富翁了?！倍擦娓吲d得手舞足蹈。

“要是一天收入三十萬就好了?！蓖跫崖斢蛛y填。

王佳聰?shù)暮跇I(yè)務忙，確實需要一個幫手。這個時候，他想起了辭工的小強，這樣想著，他就給小強打去電話?？墒切娋芙^了。王佳聰決定給他考慮的時間，就告訴他：“我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什么時候改了主意，就打電話和我聯(lián)系?！绷钏麧M意的是，小強后來終于主動和自己聯(lián)系了，答應了加入假藥營銷，并且表現(xiàn)很好。

內(nèi)線施計

武金博給小強布置了一個新任務，要求他搞到王佳聰?shù)氖謾C號碼。

小強是見過王佳聰，但是他缺乏準確描述人的能力，這讓專案組中頭像素描的民警無法發(fā)揮專長。而且自從兩者恢復了雇傭關系后，王佳聰根本不與小強面對面接觸，一直電話遙控他。唯一的那次見面，還是傻子替身去的。

接受任務，小強開始思考如何讓王佳聰用手機和自己聯(lián)系。最后，他終于有了主意，一旦王佳聰和自己聯(lián)系不上，不會總用磁卡電話，肯定會用手機的，這樣，自己不就得到了他的電話號碼了嗎？

第二天早晨起來，小強把自己的手機關了。

王佳聰總是在早晨6點到7點之間，從江北來到道外區(qū)江邊，然后用磁卡電話和小強聯(lián)系，發(fā)布指示。今天他聯(lián)系不上小強，很是著急，就本能地從衣袋里掏出手機，打算繼續(xù)呼叫小強。可是輸入完號碼，在按下發(fā)送鍵的時候，他又改變了主意，打消了用手機和小強聯(lián)系的想法，立刻關停了呼叫，返回江北。自從李伶玲出了問題之后，王佳聰變得更為謹慎小心了，防范所有人，已經(jīng)成為他的新規(guī)則。

他讓董安伶給小強打電話。

董安伶呼叫小強的號碼，還是關機。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佳聰更著急了，他立刻想到該和阿龍聯(lián)系。可是，由于很長時間不和阿龍通電話了，他已經(jīng)記不準號碼，就在一個電話簿里翻找著。找到后，又更換手機卡，然后才輸入號碼。王佳聰有自己的保護措施，一卡對一人，即和多少人聯(lián)系，他就準備多少個手機卡。

電話打通后，王佳聰詢問：“小強助理在哪里？”

“他在我這里呀，怎么了？”阿龍反問道。

王佳聰不那么著急了，就說：“你問問他，手機為什么總關機？”

“是這樣，他的手機電池老化了，充滿的電，待機不到一小時就沒電了，自動關機，現(xiàn)在他去買電池去了。”阿龍解釋。

“是這樣啊！”王佳聰平靜下來，他說，“你告訴他，電池多預備幾塊，省得耽誤事。對了，你們今天還是昨天的活，先去倉庫把咱們的貨送到濱江站的那個配貨站，發(fā)出去。再去道外客運站附近的那個配貨站，把外邊給咱們發(fā)來的貨取回來?！蓖跫崖敺愿乐?/p>

“明白，等小強助理回來我們就動身?！卑埓饝?。

狡猾的王佳聰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小強的手機是新款產(chǎn)品，具有關機狀態(tài)下也存留呼叫者號碼，并在再次開機的時候通知機主的功能。

小強的關機，是在和阿龍在一起之后開始的，為的就是讓阿龍?zhí)孀约鹤髯C明。他以出去買電池為由離開阿龍后，開機就看到了剛才打電話的兩個號碼，一個是1×945×4×500，另一個是1×945×4×877。他覺得，“王明”老板不可能用兩個手機分別給自己打來電話，但是這兩個號碼中，一定有一個是“王明”老板打來的。他把來電顯示的號碼用短信的方式傳給武金博。

少婦上當

專案組經(jīng)過查詢得知兩個手機號碼的機主購卡時使用的身份證，分別是下屬縣的李淑芝和哈爾濱市原動力區(qū)的袁石忠。只是他們一個是弱智婦女，另一個五年前車禍死亡。

很顯然，兩個人的身份證被盜用了。專案組繼續(xù)調(diào)查，很快就找到了盜用身份證購買手機卡的兩個人。進一步排查盜用者，最后查否了。盜用者只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證丟失，急于購買手機卡，才出此下策。后來，他們分別將手機連卡處理，手機就流入了市場。這兩個人都與假藥案沒有任何關系。

消息反饋給小強，他很沮喪：這不是枉費心機，白忙乎了嗎？但是武金博鼓勵他：“別灰心，再找機會，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王佳聰也算不上什么深不可測的智者，失誤一定會有的?！?/p>

小強恢復了信心，總結(jié)上次的失敗，他決定搞美男計，從董安伶身上下手。他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掌握著王佳聰?shù)暮诵臋C密，搞定她，就不僅僅是得到電話號碼的問題了，整個假藥網(wǎng)絡的一切黑賬資料，都有可能搞到手。

王佳聰身邊有個名叫“董財婆”的女人，這小強是知道的。只是后來聽了阿龍介紹，他才了解到，這個女人對年齡比自己小的男子感興趣。

阿龍是那種酒喝多了喜歡自我吹噓的人，一次和小強吃飯，酒喝多了，就提起自己拒絕“董財婆”勾引這件事。小強當時沒有放在心上。如今要搞情報，便覺得這個“董財婆”既然有找小白臉之心，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他向阿龍打聽“董財婆”的手機。阿龍就開他的玩笑：“怎么，你難道對她有興趣？我勸你別動這念頭，沒意思。男人要當鴨子，起碼要找一個對得起自己的買主。咱們省，商界起碼得是×××之類的富婆，政界起碼得是×××之類的權(quán)貴?！彼e了兩個本省女名人作例子。

“先拿她練練活?！毙娨嗾{(diào)侃地說。

“她的電話是1×945×4×500，真不明白你找她究竟會有什么事?！卑堃詾樾娬娴臅D“董財婆”的鈔票，就告知了電話號碼。

小強一對照自己手機里故意關機那段時間的兩個未接電話，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和阿龍?zhí)峁┑奶柎a一致。

小強給“董財婆”打去了電話，可是這個電話還是處于關機狀態(tài)。

“這個老妖精，難道不用這個手機卡了？”小強叨咕著。

“不一定，把陌生號設為黑戶，顯示的也是關機狀態(tài)。”阿龍這樣說。

“對呀！自己怎么忘了這一點呢？那么通話被設為黑戶，是不是發(fā)短信對方也收不到??？”小強問道。

“短信能照收不誤?！卑堈f。

小強就給“董財婆”發(fā)去了短信。

手里有了倆錢的董安伶，懷著讓前任丈夫看看自己本事的想法，決定找一個比自己小N歲的小男人。王佳聰雖然是自己的最理想選擇，可是她也考慮，他的掙錢膽量和本事都太大了，對女人的選擇也會是高標準的，自己在年齡上和相貌上都缺乏優(yōu)勢，盡管現(xiàn)在同床，異夢卻是必然的事實。自己必須有后路。最初，她選擇了阿龍?？墒情L得渾身都是野獸毛的阿龍卻沒有相中自己，這讓她很是氣惱。小強出現(xiàn)后，她就又動了這份心思。上次讓王佳聰二次試探小強就是她的建議。她不是想害小強，而是覺得只要小強是死心塌地做黑生意的人，才是最為可靠的。

看到小強的短信，董安伶立刻回復了，兩人商定見上一面。

中途變卦

盡管董安伶和王佳聰只是臨時的姘居關系，還屬于可以選擇男友的自由身，不過，考慮到掙錢的大局，和小強見面的事情，她還是決定瞞著王佳聰。趁著王佳聰在市區(qū)忙碌不能返回江北的機會，董安伶就急忙離開江北見小強。

刻意打扮了一番的董安伶，來到了通江街街口。在散發(fā)著燒烤油焦香味的所在，她和小強在紅傘下的就餐桌椅上坐了下來。

時近金秋十月，天氣漸涼，但是這里的消費人氣依然不減。

附近有烤包米的，董安伶問道：“吃嗎？”

小強想直奔主題，就話里有話地回答：“不吃，現(xiàn)在的包米，太嫩，我喜歡啃老包米?！?/p>

董安伶自然明白，已近秋收，哪有嫩包米，這個小帥哥不過是借此表達心聲而已，她也不失時機地表白心跡：“我和你不同，特別喜歡啃嫩包米，越嫩越好?！?/p>

兩個人相視一笑。

“算了，我這個人急性子，現(xiàn)實生活中處理事情也喜歡寬帶速度。咱們還是明說吧，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我愿意和你交往?！毙娬f。

“那么你覺得有意思的女人，經(jīng)濟上應該是怎樣的？”董安伶決意探一下小強的胃口。

“有個三五十萬的，也就差不多了?！毙娬f。

“這，很容易辦到?！倍擦姹硎咀约河羞@個能力。

接下來，兩個人用當今很流行的黃嗑侃談，消除了兩個人的距離感。

情欲中的女人，智商是歸零的。這話一點也不假，此刻的董安伶就是零智商了。她告訴小強自己的真實姓名，也把“王明”老板的真實姓名說給小強聽。

“‘王明’就是王佳聰，這我知道，因為我認識他的時間比你長?！毙娮焐线@樣說，心里卻倍感興奮，他覺得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為了獲取更多，他以知心朋友的口吻給董安伶提醒：“江湖險惡，黑道吉兇難料，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是不可無啊，咱們的老板，既然做的是黑生意，心腸肯定白不了。你和他走得如此近，凡事要多留個心眼?！?/p>

“我也這么想過，只是錢不歸我管，我也控制不了他什么。”董安伶嘆息。

“他的所有黑工廠材料，不都是由你掌握嗎？可以在這個上面動動腦筋。”小強暗示。

“對呀！可是我該怎么弄呢？”董安伶沒有完全聽懂。

“你可以把所有的材料，通過網(wǎng)絡傳給一個你最信任的人，將來老板要是和你不講究，你就可以用這些材料威脅他。”小強說得很明白。

“哦！那么，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把你的電子郵箱告訴我，我把材料傳給你?！倍擦姹硎?。

他們喝完酒，一直在斯大林公園漫步到后半夜才分手。

小強是走著回家的，一路上，他總覺得身后有人跟蹤，回頭看了好幾次，不見可疑人影?？磥硎亲约簢樆Ｗ约海@樣想著，小強暗笑自己的神經(jīng)過敏。

第二天晚上，小強上網(wǎng)查詢，自己的電子信箱里并沒有新的郵件?？磥硭裉鞗]有時間，小強沒多想，這樣猜測著?？墒且贿B幾天都是這樣的情況，他感到異常，心中疑惑：難道董安伶變卦了？

董安伶雖然沒有變卦，但是她猶豫了。返回松北鎮(zhèn)，董安伶從追求情人的癡迷中清醒過來，人清醒了，智商也就不再是零值狀態(tài)，她開始懷疑小強的動機，他給自己出這樣的主意，是不是就想讓自己把所有材料給他？如果他不是真心對自己，那么材料到了他的手，他會不會借機敲詐自己？或者干脆到王佳聰那里把自己給出賣了？再三思考，她決定觀察觀察再作決定。

對小強的解釋，頭幾天，她推說沒有時間，后來就推說發(fā)送失敗，正在分析尋找原因。

郵箱癱瘓

董安伶那邊沒消息，這讓小強暗暗著急。苦等了一天又一天，這天晚上，小強等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是誰，我也不認識你呀，你找我有什么事？”小強詫異地問。

“我姓祝，和董安伶一起合伙包地種過水稻。嗨，說了你也不明白。”來人說。他就是曾經(jīng)與董安伶合作種地被其坑了的農(nóng)民祝老漢，在安頓了債主之后，他離家四處尋找董安伶，董安伶和小強的那次幽會，被他無意中看到了，祝老漢當時沒有站出來，為的是先了解一下情況，然后再找警察抓她。他覺得這個小男孩一定和董安伶有特殊關系，就先找小強打聽情況。

祝老漢把董安伶坑自己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真不講究?！毙娏R了一句，就把董安伶的現(xiàn)狀大致介紹了一下，只是隱瞞了她搞假藥和在江北住的情況，只說她現(xiàn)在搞傳銷，經(jīng)常去外地，回哈爾濱就住在開發(fā)區(qū)一帶，很有錢。

“你得幫我找到她的確切住址，我好報警抓她?！弊＠蠞h請求著。

“行，我盡力吧?！毙姶饝?。

小強把這件事情報告給武金博。

此時此刻，小強已經(jīng)成為專案組手里一張至關重要的王牌，武金博得到報告，立刻向相關人員通報了情況。

“沒想到，我們還有內(nèi)線在假藥販子內(nèi)部?！彼谓^一次聽到這情況，很是意外，同時也十分高興，“看來，我們的案件偵破，一直處于主動的地位啊?！?/p>

有關小強所面臨現(xiàn)狀的對策，宋疆精提出這樣的建議：“讓這個內(nèi)線把祝老漢發(fā)現(xiàn)其行蹤的事情報告給董安伶，博得她的信任，獲得那些可以全面推進案情的材料?！?/p>

專案組其他相關人一致同意。

小強這邊得到武金博的指示，立刻把祝老漢的事情告訴了董安伶。

小強此舉果然把董安伶感動了，她覺得小強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完全可以信賴。她發(fā)來短信，表達了感激之情。

“但愿你的感激都是真心話。”回復中，小強只說了這么一句。

董安伶自然明白小強短信的意思，她把材料傳送到小強的電子信箱，并在告知短信中這樣為自己辯解：“我現(xiàn)在才查明白，為什么給你發(fā)送電子郵件總是不成功，原來是鍵盤操作上用錯了隔點符號。”

小強立刻向武金博報喜，同時把自己電子郵箱的登錄密碼傳給武金博，讓他們自己去登錄下載。

材料到手，這對于專案組來說，是天大的喜訊。武金博、宋疆精立刻用專案組的電腦上網(wǎng)，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強的126電子郵箱雖然能順利登錄進入，但是郵箱內(nèi)的所有文件就是打不開。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難道是“熊貓燒香”或者“木馬”之類的病毒把這個郵箱給黑了？武金博問宋疆精，可是宋疆精也不知道原因。

他們立刻向領導作了匯報。

專案組就是有內(nèi)部調(diào)遣警員的力度，領導就說：“外行想一年，不如專家看一眼，立刻從網(wǎng)監(jiān)支隊調(diào)個行家過來?！闭f罷，就打電話給網(wǎng)監(jiān)支隊，請他們派兩個骨干警員過來。

兩名網(wǎng)警仔細一檢查，認為不是網(wǎng)絡病毒在作怪，而是126的運營商在郵箱管理上出現(xiàn)了問題，就立刻和網(wǎng)絡郵箱管理員取得了聯(lián)系。經(jīng)過不到一個小時的努力，郵箱的功能正常了，材料下載成功。

閱讀這些材料，專案組又驚又喜，驚的是這伙假藥制造者所假冒的藥業(yè)公司和藥品種類之多，超出人的想象。所喜的是，假藥團伙的全部主要涉案人已經(jīng)完全暴露出來，全線收網(wǎng)的機會已經(jīng)成熟。

“開會，研究最后的行動方案。”專案組領導高興地發(fā)出了指示。

特使蒞臨

案情分析會上，大家一致認為，收網(wǎng)行動需要在河南鄭州、安陽，浙江溫州，吉林長春，北京，四川成都，陜西西安等六省市區(qū)的七個地方，以及哈爾濱市和牡丹江市兩地同時展開。異地行動牽涉的地方太多，成為一個最為不利的因素。

“異地行動涉及六省市區(qū)七個地方，再加上牡丹江市，我們需要組織八個外地行動組，警力顯然不充足。應該上報省廳，由省里出面協(xié)調(diào)七個外省市區(qū)。否則，我們就算組織行動組去了，人生地不熟的，難以確保抓捕行動的萬無一失。必須取得當?shù)赝械淖畲笾С?。雖然天下警察是一家，公安工作全國一盤棋，還是組織出面協(xié)調(diào)比咱們自己出面聯(lián)絡更穩(wěn)妥?！蔽浣鸩┨岢鲎约旱囊庖姟?/p>

“這，好像是省廳也協(xié)調(diào)不了的問題?！彼谓治稣f。

“那就不是咱們操心的事情了，我們把情況上報吧。”專案組領導表示。

省公安廳接到報告，相關領導覺得，自己作為省級公安機關，如果出面協(xié)調(diào)省際公安配合的問題，似乎名不正言不順，于是就把情況上報給國家公安部。

公安部經(jīng)偵局經(jīng)過對案情的了解，決定派出經(jīng)偵專家為特派專員，召集七省市區(qū)的公安廳主要領導，在上海舉行協(xié)調(diào)會議。會上，特派專員宣布了部領導的指示，要求涉及抓捕行動的省市區(qū)，無條件提供從警力到物資方面的支援和配合，確保收網(wǎng)行動圓滿完成。與會的公安廳領導紛紛表示：執(zhí)行部領導指示，全力支援配合，責無旁貸。

就在黑龍江省公安廳領導參加協(xié)調(diào)會的時候，專案組已經(jīng)把抓捕小組組建起來了，一共九個，每個小組五人。宋疆精被指定為在牡丹江小組的組長，武金博被指定為哈爾濱小組的組長。

協(xié)調(diào)會后，專案組決定，三天后，11月11日子夜時分，即單身男子自發(fā)認定的中國“光棍節(jié)”這天開始行動。

除了武金博的小組之外，各個小組動身趕往外地。

河南的鄭州小組，由一個二督經(jīng)偵員帶隊，抓捕“唐瘸子”。因為涉及搗毀郊區(qū)的假藥加工廠，所以鄭州警方出動了二十多人的警隊配合行動。行動還算順利，“唐瘸子”落網(wǎng)，黑加工廠的生產(chǎn)勞動人員除了兩人脫逃外，其余十二人全部被控制住了。

河南安陽小組，由二督刑偵員帶隊，抓捕“老肥”的行動在他的住處展開?？墒切袆雍蟛虐l(fā)現(xiàn)，“老肥”不在住處。當時小組成員都很緊張，以為他聞風而逃了。那樣的話，勢必影響全國各地的全盤抓捕計劃。后來一訊問其家屬，才知道是一場虛驚，“老肥”是陪同朋友去了娛樂場所。他們留下警員控制“老肥”家屬，防止他們通風報信，其余的人迅速轉(zhuǎn)到娛樂場所，把“老肥”擒獲。

浙江溫州的“李麻子”和河南鄭州的“唐瘸子”一樣，也有自己的假藥黑加工廠，只是他的黑加工廠不在郊區(qū)，而是位于鬧市區(qū)的地下室。地下室沒有外門，只是在一層的歌廳里有暗門進入。有音響不斷的歌廳掩護著，黑加工廠自然不被外人察覺，相當隱蔽。偵查人員進行周圍群眾的走訪，有人反映：“歌廳經(jīng)常用車往外拉一箱一箱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备鶕?jù)這一反常情況，抓捕小組認為，黑加工廠有可能隱藏在歌廳內(nèi)，就進去暗查，在歌廳泡了兩天，民警終于有了發(fā)現(xiàn)，于是在規(guī)定時間重兵突擊，一舉搗毀黑加工廠，正在檢查黑生產(chǎn)的“李麻子”被現(xiàn)場緝拿。

北京的“京城富婆”被抓也等于被救。她開有古玩店，這種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生意，店面也不需要雇用店員，自己就能打理。這天，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來到店里，自稱姓王，已經(jīng)爭取到了世界大學生冬季運動會場館建設的一個施工項目，工程造價五千萬元，要買一尊重達十公斤的金佛送禮。金佛最重的也不超過四公斤。“京城富婆”說明了這一情況后，表示可以弄到三尊三至四公斤的金佛。王老板表示同意，交了一萬元的定金就告辭了。 “京城富婆”很快就搞到了三尊金佛。就在這時，抓捕小組開始行動，將她緝拿。搜查商店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沒有啟動的屏蔽器，而這東西也不是“京城富婆”的。原來，王老板是一個劫匪，他設計要搶劫“京城富婆”，在初次來求貨的時候安裝了屏蔽器，以防止搶劫成功后對方報警，給自己爭取到逃跑的時間。把“京城富婆”抓捕后，當?shù)鼐酱稳斩资?，抓獲了王老板等三名劫匪。

四川成都的“柳扛霸子”一身悍匪的習氣，動輒掛在嘴邊的是“我是流氓我怕誰，三拳兩腳門牙飛”的話語。抓捕他確實費了一番周折，抓捕小組的民警和他肉搏了好半天，才將其制伏。

抓捕陜西西安的“西北藥匣子”的時候，他正在網(wǎng)吧上網(wǎng)?？紤]到不清楚他是不是和假藥銷售合作者QQ聊天，為了避免走漏消息，先派人去網(wǎng)吧偵查。偵查員上了他的鄰機，發(fā)現(xiàn)他正在玩游戲，就發(fā)出行動信號，外邊設伏的人迅速行動，將其控制。

吉林長春的“瘦猴子”是在火車站前被抓捕的，就在行動的一剎那，他接聽了一個電話。因為不清楚他在和誰通話，抓捕小組決定等他打完電話再動手。這是一個煲電話粥的通話，半個小時后才結(jié)束。等到控制住他之后，抓捕小組的人才知道，他剛才是和一個女子通電話。

抓捕“瘦猴子”之后，抓捕小組立刻趕往內(nèi)蒙古赤峰。內(nèi)蒙古的線索，在董安伶的材料中沒有體現(xiàn)出來，是長春“瘦猴子”自己發(fā)展的。訊問出這個情況，抓捕小組請示匯報后，立刻趕赴內(nèi)蒙古赤峰。與此同時，公安部特派專家也與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公安廳取得了聯(lián)系，做了配合行動的部署。抓捕小組到達后，立刻把涉案的“阿彪”緝拿歸案。

宋疆精的抓捕小組在牡丹江抓捕“招財貓”。經(jīng)過幾天的跟蹤，他們已經(jīng)摸清了她的活動規(guī)律，走完娛樂場所，她或者在牡丹江的性保健品商店居住，或者返回哈爾濱，同樣是住在性保健品商店。而根據(jù)情況分析，在規(guī)定的抓捕時間，她應該留在牡丹江。后來，果然在牡丹江將其抓獲。不過，宋疆精敏感地想到，推銷性保健品，無論是真的假的，也沒有理由把娛樂場所作為唯一的推銷地區(qū)啊。他覺得這里有問題，應該告訴武金博他們在以后的訊問中搞清楚。他本想立刻和武金博通話，轉(zhuǎn)念一想，對方正在組織實施哈爾濱的抓捕行動，就作罷了。

迫在眉睫

在外地紛紛動手并行動順利的同時，哈爾濱抓捕組分成五個小組，分別對 “東北虎”、“深山狼”、“金蟾蜍”、“胡哥”、“王明”的松北鎮(zhèn)黑加工廠實施了布控。隨著專案組領導的指令，行動開始了。

就在抓捕行動開始前的半小時，王佳聰已經(jīng)有了應變的意識。

這天晚上，王佳聰和董安伶同床。董安伶睡得很早，因為這段日子有了小強這么個情感牽掛，她總會做美夢，并用說夢話的方式泄露夢的內(nèi)容。聽到董安伶夢話的王佳聰，懷疑兩個人有了接觸，就查看董安伶的手機，果然發(fā)現(xiàn)了她和小強的短信聯(lián)系。對于小強，他是了解的，覺得小強不是一個肯娶半老徐娘為妻的人。既然不能娶，為什么對董安伶這么熱乎？僅僅是為了騙財？還是有別的目的？這樣質(zhì)疑著，他就繼續(xù)翻找著短信，試圖發(fā)現(xiàn)新的東西，真的有了新發(fā)現(xiàn)，董安伶把黑生意的所有賬目資料都傳給小強了。董安伶還是可以控制的，問題是小強，無論他出于什么目的索要保存這些黑生意資料，都是對自己的最大威脅。消除任何威脅，這是王佳聰?shù)臏蕜t，于是思考了一下，他把董安伶的手機放回原處，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機走出了臥室。

他分別給“胡哥”和“西仔”打去電話，告訴他們說：“小強有可能吃里扒外，你們要當心?！?/p>

“胡哥”接到電話，就說：“做這樣的生意，不講義氣的人會短命的。我籌劃籌劃，哪天讓他松花江里溺水身亡。”

王佳聰?shù)谋疽馐窍胱尅昂纭绷⒖虅邮?，可“胡哥”那“待來日”的不著急態(tài)度讓他很是失望?？墒撬植荒苷f什么，黑生意的合作，不是黑社會組織，有著嚴格的隸屬關系，一切都得商量著辦。好在匪氣比“胡哥”更足的“西仔”讓王佳聰如愿以償了，沾火就著的“西仔”向王佳聰表示：“我就恨這號人，今晚上就送他上西天。”

“那好，完事后給我回個電話?！蓖跫崖敐M意地說。

“西仔”立刻和“胡哥”聯(lián)系：“這樣的人，不能讓他看到明天的日出，我現(xiàn)在就出門，咱們在哈工大門前碰頭，連夜去小強住處，他今晚和阿龍住在一起，王老板已經(jīng)告訴我們地址了?！?/p>

“胡哥”沒想到“西仔”這么急性子，就只好答應下來。

這個時候，監(jiān)控人員已經(jīng)發(fā)覺出兩個人的異常行為，一邊跟蹤，一邊向武金博匯報。

“不是你們驚了目標吧？”武金博問道。

“不會，如果驚了，他們應該忙于外逃，現(xiàn)在看來，是要去什么地方辦急事，還可能帶著兇器，方向是道里區(qū)的顧?quán)l(xiāng)方向?！?/p>

武金博正在沉思，這個時候，偵查員報告，被監(jiān)控電話半小時前呼叫兩個號碼并實現(xiàn)通話，通話時間分別是1分鐘和3分鐘。兩個號碼是“胡哥”和“西仔”的。

武金博忽然想起，小強有時候和阿龍住在一起，而阿龍的住址就是顧?quán)l(xiāng)一帶。那么這兩個人究竟是沖著阿龍去的，還是沖著小強去的？武金博覺得，既然他們是接到王佳聰?shù)碾娫挷判袆拥?，應該是沖著小強去的，一定是王佳聰開始懷疑小強了。不好，小強有危險！抓捕行動又不能提前！怎么辦？武金博想著對策。

按照出租車的車行速度，也就是十幾分鐘就可以到達顧?quán)l(xiāng)了，而抓捕行動還需要半個小時才能開始。要是出租車能耽誤個二十來分鐘再到達顧?quán)l(xiāng)就好了。

三分鐘后，武金博終于有了辦法：剮車，制造交通肇事，拖延出租車到達時間。同時自己給小強打電話，通知他離開阿龍住處。

抓捕小組的人員在新陽路和安發(fā)街的交口處完成了對出租車的剮碰。雙方爭吵起來?！昂纭焙汀拔髯小贝蛩阒Ц读塑囐M另外打車，佯裝醉酒的偵查員就罵了他們一句。橫慣了的“西仔”不肯吃虧，就和偵查員糾纏起來。

武金博打來電話的時候，阿龍也被吵醒了，小強出去接聽電話回來，他就問：“誰呀，半夜三更的還來電話?！毙娋万_他說：“把你吵醒了，嗨，我還以為不是老板的電話就是我朋友的電話呢，原來是一個醉鬼，把我當成他的心肝寶貝了，肉麻話說了半天，才發(fā)覺撥錯號碼了?！?/p>

阿龍沒有懷疑，就說：“我也接到過這樣的電話，他媽的，權(quán)當免費的色情聲訊臺吧。”

小強接著說：“我怎么有些餓了。”

“有面包?！卑堈f。

“我不吃面包?！毙娬f。

“那你去樓下的燒烤店吃燒烤，他們后半夜才關門?！卑堈f。

“你不去嗎？”小強問道。

“我太困了，晚飯吃得又特別多，不陪你吃了。”阿龍說著就又閉上了眼睛。

小強下樓，飛快地離開了那個小區(qū)。

二十幾分鐘后，“胡哥”和“西仔”趕到了阿龍的住處，他們叫開門后，發(fā)現(xiàn)小強不在，氣急敗壞。這時候，抓捕小組開始行動，將他們?nèi)孔カ@。

江北，武金博率人直撲黑加工廠，但是卻沒有發(fā)現(xiàn)王佳聰和董安伶的行蹤。

“怪事，在咱們布控嚴密的情況下，他們倆是如何逃出去的呢？”武金博百思不得其解。

戲法演砸

收網(wǎng)行動，共抓獲七省市區(qū)以及黑龍江的主犯15人，現(xiàn)場扣押查封的假藥案值105萬元，可謂是戰(zhàn)果輝煌?？墒牵瑢０附M清楚：王佳聰這個假藥頭兒漏網(wǎng)，案件就不算偵結(jié)。

“這兩個嫌疑人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神秘蒸發(fā)的，我一定要抓到他們！”武金博表示。

給“西仔”打去電話后，王佳聰為了安全起見，決定離開黑加工廠去市區(qū)躲避?？墒钱斔靡挂曂h鏡從廠房的制高點上觀察動靜時，發(fā)現(xiàn)四周停泊的車輛和模糊的人影。松北小鎮(zhèn)比不得市區(qū)，沒有夜不思眠的夜生活，所以這車和人影，就讓他感到情況不妙。于是他就拉著董安伶，從住屋內(nèi)下了地道。

這是一個防空洞，出口在江邊的堤岸邊。王佳聰是在租房的時候從房主口中得知這個秘密通道的，這也是他決定承租的原因之一。

“怎么會讓警察盯上呢？”董安伶不解地叨咕著。

“還不是小強這個內(nèi)賊壞的事！”王佳聰惱怒地想。不過他沒有把這一判斷告訴董安伶，他決定利用董安伶和小強，先給警方擺一出迷魂陣，再利用董安伶，給警方玩一個丟卒保車的把戲，讓自己順利逃離哈爾濱。

他對董安伶說：“所有人都出事了，只有小強很安全，現(xiàn)在也只有他能幫咱們。你給他打電話，就說我已經(jīng)逃到了佳木斯市，打算在同江一帶過江去俄羅斯躲避。讓他給你在哈東站買一張去南方的火車票?！?/p>

“那你呢？”董安伶問道。

“你先走，我隨后再去找你?！蓖跫崖斦f。

董安伶覺得王佳聰關鍵時刻先考慮別人，很仗義，就依照吩咐給小強打去了電話。

由于董安伶和王佳聰沒有歸案，小強還一直留在專案組，和武金博在一起。

在接到董安伶電話不久，小強還接到了來自佳木斯市的座機電話，告訴他說：“有人在俄羅斯等你出去旅游?！碑斎?，這個電話是王佳聰安排人從佳木斯市打來的。

這個情況把武金博給整糊涂了，難道王佳聰真的能逃出哈爾濱到了佳木斯？難道王佳聰真的意識不到小強是警方的人？如果這兩種假設都不可能，那么他就是在和我們裝傻了！但是裝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武金博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他想起小強說過，王佳聰當年來哈爾濱，為了節(jié)省車票錢，是在小火車站扒貨車過來的，就想通了對手的全部打算，他把自己的推理說與專案組的人聽。

“迷魂陣，丟卒保車，最后扒車逃離哈爾濱，你的判斷很有道理?。　彼谓馕浣鸩┑姆治?，接著他又反問，“那么，我們該怎么辦？”

“裝傻誰不會呀，為了裝得更像，還應該找來一個人幫忙?！蔽浣鸩┱f。

“找誰？”宋疆精追問。

“董安伶的種地合伙人祝老漢?！蔽浣鸩┗卮?。

“高招，太好了。”宋疆精明白了武金博的用意。

第二天中午，專案組在哈東站布控。

哈東站和客運站共有一個廣場，因此廣場顯得很寬大，而且中間沒有遮擋視野的景觀建筑物。王佳聰和董安伶趕到后，王佳聰讓董安伶走向廣場，自己躲在78路公交車的始發(fā)站，混跡于候車人群中，觀察著廣場及其四周的動靜。

小強站在廣場中央，等候著董安伶的到來。

董安伶走向小強，就在這時，祝老漢出現(xiàn)了，他抓住董安伶大聲叫嚷：“騙子，還我錢！”小強就勸解著。

祝老漢的事情，王佳聰聽小強說過，但是他在董安伶面前故作不知。祝老漢的出現(xiàn)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不過他覺得，這個意外情況肯定也是警方和小強沒有想到的，也會打亂警方的計劃，迫使他們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動。這樣想著，他就冷眼觀瞧。

果然，便衣警察從廣場的各個角落奔過來，把董安伶嚴嚴實實地圍住了。

警車趕來，拉上董安伶飛快駛?cè)チ?，廣場又恢復了平靜。

王佳聰觀察了半個小時左右，覺得安全了，就進入了一個收費衛(wèi)生間。規(guī)定收費五角，但對方卻索要一元錢。王佳聰掏出五角硬幣，解釋說：“我也不大解或者小解，就是想換一下衣服。我是車站的，上班來晚了，去單位換衣服怕領導批評?！蓖跫崖斁幹僭?。

“那好吧?！睂Ψ绞障铝宋褰清X。

換上鐵路服裝的王佳聰走向車站，進入站內(nèi)，走向一列即將發(fā)車的大米運輸車。就在他跳上去的時候，苫布呼啦飄起，武金博等三人撲上來，把他按在大米袋子上。

“他媽的，演砸了。”王佳聰沮喪地想。

訊問的時候，董安伶以三鹿奶粉吃壞了人無人管為由，用一種“小巫見大巫”的觀點為自己的造假行為辯解。石家莊的事情，三鹿奶粉公司的事情，武金博不清楚，自然也就聽不明白。

抓獲涉案人，只是完成了假藥圍剿的第一步，接下來是要清查所有流入市場的假藥，以確保社會的安定、群眾的健康。結(jié)合初審的情況，全國共有十五個省市區(qū)有王佳聰團伙假藥的存在，被假冒的藥品生產(chǎn)企業(yè)共有十一家，所假冒的藥品達到三十八個批次。專案組向全國發(fā)布了真?zhèn)螀f(xié)查函。

“保康健”社區(qū)門診涉嫌進購使用假藥的問題得到了徹查，華主任被拘留。關于醫(yī)患糾紛，本著創(chuàng)建和諧環(huán)境迎奧運的原則，社區(qū)門診在衛(wèi)生部門的主持下，和小強的表姐進行協(xié)商，最后雙方和解，達成了賠償協(xié)議，家屬撤去了擺在社區(qū)門診前的花圈。

今年9月，三鹿奶粉重大食品安全事故發(fā)生。消息傳出，武金博特意把電話打到看守所，請管教轉(zhuǎn)告董安伶：“三鹿奶粉的問題，不是永遠沒有人管，中央直接管了！”

放下電話，武金博感覺心情舒暢。

責任編輯/楊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