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多哈回合農業(yè)談判將在2004年7月達成的《框架協議》下對農業(yè)補貼政策進行具體的磋商。與烏拉圭回合《農業(yè)協議》相比,《框架協議》中對農業(yè)補貼政策進行了調整:對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農業(yè)補貼政策提出了新的削減方式,對“藍箱”政策進行了改革,對“綠箱”政策進行審議和澄清??蚣軈f議中的農業(yè)補貼政策改革對新一輪農業(yè)談判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對WTO各成員國的影響也有所不同。
[關鍵詞]多哈回合;“黃箱”政策;“藍箱”政策;“綠箱”政策
[中圖分類號] F3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0461(2008)11-0069-05
2001年12月多哈會議之后,新一輪農業(yè)談判正式啟動,迄今已持續(xù)了6年,涉及全球65億人口中的55億人的切身利益以及世界貿易總額中的97%。多哈回合談判一直舉步維艱的重要問題是農業(yè)問題,尤其是農業(yè)補貼問題。2004年3月在各方的努力下,WTO農業(yè)委員會重新啟動了談判,并在2004年7月31日就新一輪農業(yè)談判達成了框架性的協議。在《框架協議》中對農業(yè)補貼政策削減的改革提出了新的方案,《框架協議》中的農業(yè)補貼政策條款在很多方面超越了烏拉圭回合《農業(yè)協議》,在農業(yè)補貼削減方式和“藍箱”政策封頂等方面做出了重要的創(chuàng)新。農業(yè)談判由此開始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開始向“實質性的削減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農業(yè)補貼措施”發(fā)展。農業(yè)談判是多哈回合談判的關鍵議題,農業(yè)補貼政策調整則是農業(yè)談判中的重要問題,多哈回合農業(yè)談判將在現有的《農業(yè)協議》和《框架協議》的基礎上艱難的向前推進。
一、多哈回合《框架協議》下的農業(yè)補貼削減分析
為了對各個成員國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農業(yè)補貼政策將進行較大幅度的削減,在烏拉圭回合《農業(yè)協議》中提出的綜合支持量(AMS)削減方式的基礎上,《框架協議》提出了總體削減方案。即將各成員國的貿易扭曲作用的農業(yè)補貼總量(OTDS:Overall Trade—Distorting Domestic Support)進行合并削減,其中包括“藍箱”政策、微量支持、“黃箱”政策①。在總體削減方案中《框架協議》制定了分層削減公式,即“黃箱”政策、微量支持、“藍箱”政策將根據分層公式進行削減,在分層公式中貿易扭曲作用的總體農業(yè)補貼總量越大的國家,其削減比例越高。作為第一次總體分層削減,各成員國在實施期的第一年開始,其所有貿易扭曲作用的農業(yè)補貼總體水平不得高于(“黃箱”政策+微量支持+“藍箱”政策)×80%,即總體削減的第一年應當削減20%以上。這種分層削減方案能夠有效地控制通過轉移箱子方式來規(guī)避削減承諾的行為,因此總體削減方案有利于調整當前差距過于懸殊的農業(yè)補貼,有利于促進發(fā)達國家農業(yè)補貼的削減,并提高發(fā)展中國家的農業(yè)補貼空間。
在多哈回合《框架協議》下,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農業(yè)補貼OTDS=AMS約束水平+微量支持+“藍箱”政策(如果“藍箱”政策小于農業(yè)總產值的5%,則以后者計算),其中“微量支持”措施和“藍箱”政策的支持水平以確定的基期年份計算,在基期水平上主要有兩種選擇:一是以1995~2000年作為基期,二是以1999~2001年作為基期。各國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農業(yè)補貼政策需要總體進行分層削減,在世貿組織香港會議《部長宣言》中提出,發(fā)達國家按照OTDS水平分為三層進行削減:第一層為支持水平大于600億美元的成員國,歐盟處于這一層次;第二層為支持水平大于100億美元小于600億美元的成員國,美國和日本處于這一層次;第三層為支持水平小于100億美元的成員國,其他發(fā)達國家處于這一層次。發(fā)展中國家則單獨列入一層進行削減。香港會議《部長宣言》明確指出,AMS承諾水平為零的發(fā)展中國家免于這種分層削減,因此中國并不需要進行分層削減。在不同的基期水平下和不同的削減提案下這種分層削減的結果是明顯不同的,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削減提案是美國、歐盟和G20提出的方案,如表1所示。[1]
在美國、歐盟和G20提案中,歐盟提案的削減幅度最小,而G20削減幅度最大,同樣在對發(fā)展中國家的影響中,也是G20的削減方案最大。但是由于WTO主要發(fā)達國家美國、歐盟、日本的農業(yè)補貼政策改革情況不同,日本由于一直大幅度的降低本國的農業(yè)補貼政策,因此無論是哪一種提案都不會對其當前的農業(yè)補貼政策產生明顯的影響,但對于美國和歐盟來說,這種分層削減方式將會對其當前農業(yè)補貼產生實質性的影響,其中以G20的方案影響最大。由于中國屬于AMS基期水平為零的發(fā)展中國家,因此這三種提案都不會對中國當前農業(yè)補貼產生太大的影響。
二、多哈回合《框架協議》下的“藍箱”政策分析
《框架協議》指出,由于各成員國認識到“藍箱”政策在促進農業(yè)改革方面的重要作用,因此對“藍箱”政策進行了新的設計。原有“藍箱”政策在限產的前提下的直接支付包括:第一,基于固定面積和產量的直接支付;第二,按照基期生產水平的85%或85%以下給予的直接支付;第三,基于固定牲畜頭數的直接支付。在原有“藍箱”政策的基礎上,《框架協議》又提出了新的“藍箱”政策,把與當期農業(yè)生產不相關的直接支付也納入了“藍箱”政策,即“新藍箱”政策②。同時《框架協議》對“藍箱”政策以農業(yè)總產值的5%進行封頂,但并沒有要求對某一產品的“藍箱”實施封頂?!八{箱”政策封頂一方面意味著“藍箱”政策規(guī)模比較大的國家需要對本國的“藍箱”政策進行削減,同時也意味沒有使用“藍箱”政策的成員國具有了農業(yè)總產值5%以下的一個新支持空間。
從“藍箱”的運用情況來看,WTO成員國中曾經運用和正在運用“藍箱”政策的國家都屬于發(fā)達國家行列,分別是:歐盟、美國、挪威、冰島、日本、斯洛伐克、捷克、愛沙尼亞。其中歐盟和挪威的“藍箱”政策超過了農業(yè)總產值的5%,這就意味著歐盟和挪威需要對“藍箱”政策進行削減。盡管“藍箱”政策對于促進發(fā)達國家農業(yè)補貼改革具有重要作用,但是“藍箱”政策仍然具有明顯的貿易扭曲作用,僅僅是扭曲作用小于“黃箱”政策而已。發(fā)達國家大規(guī)模實施“藍箱”政策無疑引起了發(fā)展中國家的普遍不滿,因此從《框架協議》對“藍箱”政策的封頂規(guī)定來看,對于發(fā)展中國家是有利的。但事實上,“藍箱”政策改革完全是符合發(fā)達國家利益的,5%的封頂水平不會對其產生實質性影響,反而會給沒有實施“藍箱”政策或者實施規(guī)模較小的國家提供新的規(guī)避削減承諾的支持空間。
(一)美國是“藍箱”政策改革的最大受益方
美國在1996年《農業(yè)法》頒布后,“藍箱”政策不再被使用,因此美國在談判立場中也一直主張取消“藍箱”政策,認為應當把農業(yè)補貼單純地劃分為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黃箱”政策和不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綠箱”政策。但是在新一輪農業(yè)談判中美國力主“藍箱”政策改革,并聯合世界上最大的“藍箱”使用者——歐盟,共同提出“藍箱”改革的提案,美國對“藍箱”政策態(tài)度的重大改變與其農業(yè)補貼情況是密不可分的。盡管自《農業(yè)協議》頒布后,美國“黃箱”政策的支持水平一直處于約束水平以下,但是與其他發(fā)達國家不同,美國“黃箱”政策支持水平很接近約束水平,其中比例最大的2000年支持水平已經占到約束水平的88%,AMS達到168億美元。此外,廣大發(fā)展中國家一直堅持對發(fā)達國家的農業(yè)補貼進行實質性的削減,強調應當壓縮發(fā)達國家的“黃箱”政策和“微量支持”措施,美國也因此在談判中承受巨大的壓力。因此,美國極力主張改革“藍箱”政策,在“藍箱”政策取消限產前提和擴大補貼標準之后,美國成功的把反周期支付措施納入了“藍箱”政策。2002年美國農業(yè)總產值為210億美元左右,按照國內農業(yè)總產值5%的“藍箱”封頂水平,“藍箱”改革后美國擁有了105億美元無需削減的農業(yè)補貼空間。[2]按照《農業(yè)協議》要求,美國AMS封頂水平為191億美元,105億美元免于削減的“藍箱”政策相當于原來美國AMS封頂水平的55%,美國把原有的“黃箱”政策轉為“藍箱”政策就可以緩解農業(yè)補貼的削減壓力。
從美國反周期支付措施的實施規(guī)模來看,美國“藍箱”政策仍然有較大的支持空間,這也為美國進一步以“藍箱”政策代替“黃箱”政策提供了便利。美國貸款差價補貼屬于“黃箱”政策,由于反周期支付措施屬于“藍箱”政策,并且反周期補貼的額度等于市場價格-(貸款率+不掛鉤收入支持)。因此,美國可以通過降低貸款率的方法來降低“黃箱”政策支持,同時“藍箱”政策增長。在目標價格低于市場價格的情況下,只要目標價格不變,農民獲得的補貼規(guī)模就不會發(fā)生改變,僅僅是接受補貼的形式有所不同。美國可以以此實現“黃箱”政策向“藍箱”政策的轉移,并且這種轉移方式有很大的機動性。而這種便利的最重要的前提就是美國擁有了農業(yè)總產值5%的“藍箱”政策空間,并且“新藍箱”政策取消了限產的前提,擴大了補貼標準,美國才能把既沒有限產前提,又與價格相關的反周期支付措施納入“新藍箱”政策。因此,多哈回合“藍箱”政策改革的最大受益方就是美國。
(二)“藍箱”政策改革對歐盟農業(yè)補貼的影響
歐盟是實施“藍箱”政策規(guī)模最大的WTO成員國,歐盟“藍箱”政策實施規(guī)模一直在200億歐元以上,2003年共同農業(yè)政策改革前達到259億歐元。同時歐盟也是農業(yè)補貼總量最大的成員國,美國和凱恩斯集團對歐盟這種大規(guī)模補貼農民的做法十分不滿。在新一輪農業(yè)談判進程中,盡管美國聯合歐盟共同提出“藍箱”政策改革,但美國同時也提出了以國內農業(yè)總產值5%對“藍箱”政策進行封頂。從歐盟2003年共同農業(yè)政策改革之前的農業(yè)補貼情況看,國內農業(yè)總產值5%這一封頂水平會對歐盟產生很大影響,但歐盟在2003年共同農業(yè)政策改革中已經為未來“藍箱”政策改革做了充分的準備。2003年歐盟共同農業(yè)政策改革后,歐盟“藍箱”政策大幅度下降,2007年“藍箱”政策規(guī)模為64.83億歐元,已經遠遠低于“藍箱”政策的封頂水平,大約相當于歐盟國內農業(yè)總產值的2.5%左右。[3]因此《框架協議》中對“藍箱”政策的改革只能起到進一步促進歐盟共同農業(yè)政策改革,而不會對歐盟的農業(yè)補貼情況產生實質性的影響,歐盟農業(yè)補貼的總量也不會發(fā)生太大的變化,僅僅是將原有的“藍箱”政策轉為與生產不掛鉤的“綠箱”政策而已。
(三)歐盟和美國所主導的“藍箱”政策
《框架協議》中對“藍箱”政策的改革明顯有利于發(fā)達國家,尤其是美國和歐盟等農業(yè)補貼規(guī)模較大的發(fā)達國家。由于發(fā)展中國家往往缺少實施“藍箱”政策的必要條件,因此“新藍箱”政策的提出為發(fā)達國家轉移農業(yè)補貼,規(guī)避削減承諾提供了新的空間。
事實上“藍箱”政策的產生和改革本身就是發(fā)達國家之間利益協調的成果。歐盟是世界上最早使用“藍箱”政策的成員國,歐盟最初使用“藍箱”政策可以追溯到1960~1961年關貿總協定(GATT)談判的狄龍關稅減讓回合。在狄龍回合談判中,歐共體承諾給予美國出口到歐洲的大豆以零關稅待遇,但歐共體本土生產的大豆競爭力明顯不如美國,因此歐共體把原有對大豆的價格補貼轉為對用歐盟本土大豆榨油的加工者。由于沒有大豆加工補貼,因此歐盟大豆加工者不愿意進口美國大豆,從而美國大豆出口量迅速減少。在烏拉圭回合農業(yè)談判中,美國訴訟歐共體這種向榨油商提供補貼的做法,仲裁委員會判定美國勝訴。為此,歐共體在1991年又把向榨油商提供的補貼轉為按固定面積給予農業(yè)生產者的補貼,這次改革的支持措施是“藍箱”政策最早的雛形。盡管美國再次對歐盟的這項支持措施提起訴訟,并且獲得勝利,但由于歐盟反對,并且堅持認為這項支持措施是不容更改的,談判也因為歐盟和美國立場上的對立而陷入僵局。最后歐盟和美國雙方經過多次外交磋商,終于在1992年11月于美國華盛頓的布萊爾莊園達成共識,其中最重要的決定就是擬定“藍箱”政策,并向WTO提交議案。[4]盡管這項提案遭到大多數成員國的反對,但為了顧全大局,最終美國和歐盟擬定的“藍箱”政策寫入了《農業(yè)協議》,盡管這項政策帶有明顯的貿易扭曲作用,但是仍然可以免于削減??梢钥闯觥八{箱”政策的設立完全在發(fā)達國家主導下,是歐美等成員國為了提高本國農業(yè)補貼額度而主導的WTO農業(yè)補貼規(guī)則。“藍箱”也成為了發(fā)達國家轉移“黃箱”政策的重要途徑,歐盟更是成為了世界上“藍箱”政策使用量最大的成員國,2003年其“藍箱”政策占國內支持總量的32.8%。
在新一輪多哈回合農業(yè)談判中,美國和歐盟在農產品補貼方面曾經存在著較大的分歧,這種分歧是導致西雅圖會議失敗的重要因素之一。在“藍箱”政策議題上歐盟和美國也一直存在較大的分歧,美國主張大幅度削減國內支持,但遭到歐盟的強烈反對,歐盟認為國內支持減讓應具有相當的靈活性。在2003年歐盟共同農業(yè)政策改革后,歐盟在談判中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進一步加強,并且隨著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在農業(yè)問題方面分歧的逐步加深,美國和歐盟在對待農業(yè)問題的談判方面開始由對立轉向聯合?!八{箱”改革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形成的,相對于歐盟來說,在這一輪談判中美國農業(yè)補貼的壓力較大,“藍箱”改革的提案最初是由美國提出的,經過歐盟的支持,最終形成了歐美的聯合提案。因此,“藍箱”政策的設立和改革都是在發(fā)達國家的主導下進行的,形成的規(guī)則自然也會明顯有利于歐美等發(fā)達國家的立場。
三、“綠箱”政策的貿易扭曲作用分析
《框架協議》提出對“綠箱”政策的標準予以重新的審議和澄清,以保證“綠箱”政策沒有或僅有微小的貿易扭曲作用,審議和澄清應當保持“綠箱”政策的基本概念、原則和效力不變,繼續(xù)加強對“綠箱”政策實施的監(jiān)控,有效保證各國“綠箱”政策的透明度?!熬G箱”政策③中的不同支持措施的貿易扭曲作用是不同的,其中政府一般服務、糧食儲備補貼、糧食援助補貼的貿易扭曲作用較小,而直接支付措施的貿易扭曲作用則相對較大,在直接支付中不掛鉤的收入支持措施是貿易扭曲作用較大的支持項目,也是當前世界各國爭論的焦點。“綠箱”政策中的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與“黃箱”、“藍箱”政策中的直接支付措施相比,不掛鉤的收入支持所產生的貿易扭曲作用較小。但由于不掛鉤的收入支持措施能夠通過農民收入影響農業(yè)生產行為,這種影響與不掛鉤收入支持的規(guī)模直接相關,因此在不掛鉤收入支持規(guī)模較大的國家或地區(qū),這種支持措施能夠起到較大的貿易扭曲作用。美國是運用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最大的WTO成員國,按照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的設計方案分析,美國不掛鉤收入支持所示是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四個方面。
(一)不掛鉤收入支持的預期作用
由于美國在2002年《新農業(yè)法》中改變了不掛鉤收入支持的基期水平,1996年《農業(yè)法》中規(guī)定的基期支付面積為1991~1995年的平均值,但在2002年《新農業(yè)法》中將新增補貼農產品的基期支付面積調整為1998~2001年的平均值,并且其余農產品的基期支付面積可以由農民在原基期支付面積與1998~2001年的平均值之間進行自由選擇。農民為了獲得更多的不掛鉤收入支持,普遍選擇了較大的基期支付面積,在這種基期支付面積可調整的政策背景下,農民會根據不掛鉤收入支持的基期水平調整進行預期,從而盡量的擴大生產面積、提高產量,以期待在未來的某些年份獲取更多的不掛鉤收入支持。這種基期支付面積的改變總是朝著對農民有利的方向進行調整,農民預期未來農業(yè)政策調整仍然會改變基期支付面積,并且可以通過擴大當前的生產面積來提高未來不掛鉤收入支持的基期補貼標準。這種對未來農業(yè)政策調整的預期無疑會提高農民擴大農產品生產規(guī)模的積極性,因此不掛鉤收入支持會引起農產品生產和貿易的扭曲作用。在巴西訴美國棉花補貼案中,巴西對美國生產靈活性合同和不掛鉤的收入支持提出質疑的一個重要根據,就是認為美國實行的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具有激勵農業(yè)生產的預期作用。巴西認為“綠箱”政策要求直接支付的標準必須基于一個明確和固定的基期,但是美國2002年《新農業(yè)法》中確定的直接支付計劃中允許農戶根據1998~2001年棉花生產的增長情況來調整接受補貼的面積。這種補貼標準的基期調整使得2002~2007年間棉花生產者得到了更多的直接支付補貼,同時補貼標準的調整還在直接支付數額與1998~2001年棉花生產之間建立了聯系,這種非完全脫鉤的補貼為農戶調整種植面積提供了預期,由于可以預期到將來會調整補貼的基期面積,因此農戶會考慮在當前增加棉花種植面積,以在未來獲取更多的直接支付補貼。④
(二)不掛鉤收入支持的不完全性
由于2002年《新農業(yè)法》中規(guī)定的不掛鉤收入支持對農產品品種進行了限制,因此不掛鉤收入支持具有不完全性,即不是完全與農產品生產脫鉤的直接補貼。在直接支付的刺激下農戶更傾向于生產能夠獲取直接支付補貼的農作物,因此會擴大直接支付補貼品種農作物的產量,進而影響世界農作物產量,產生貿易扭曲作用。生產靈活性合同和不掛鉤收入支持雖然補貼給予了農戶生產不同作物的靈活性,但仍然是刺激特定產品生產并引起貿易扭曲的一種政策。美國認為,農業(yè)生產者在接受生產靈活性合同和不掛鉤收入支持時并沒有被要求必須生產某種農產品,因此這兩項支持措施應當屬于“綠箱”政策。但生產靈活性合同和直接支付這兩項補貼是有限制條件的,即生產水果、蔬菜、甜瓜、堅果和野稻的農戶不能得到補貼。在巴西訴美國棉花補貼案中,WTO仲裁委員會最終認定美國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具有貿易扭曲作用的主要原因之一就在于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對種植水果、蔬菜等農產品生產的限制。
(三)農民的退出成本增大
美國2002年《新農業(yè)法》大規(guī)模增加了對農民的不掛鉤收入支持,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提高了農民從事農業(yè)生產的收入,也就增加了農民退出農業(yè)生產的機會成本,使本來準備退出農業(yè)生產的農民繼續(xù)從事農業(yè)生產。農民退出成本的增大會產生兩種可能:一是現有農業(yè)生產規(guī)模擴大;二是本應下降的農業(yè)生產規(guī)模由于退出成本的提高而減少下降幅度。以上兩種情況都會使實際的農業(yè)產量高于沒有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時的正常水平,因此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會影響到農產品產量。
(四)不掛鉤收入支持與反周期支付政策的累積作用
美國的玉米、高梁、大麥、燕麥、小麥、稻谷、高地棉、大豆等產品既可以接受不掛鉤收入支持,又享有反周期支付補貼,當一種作物同時接受兩種補貼的時,由于累積作用的存在,不掛鉤收入支持對反周期支付政策起到了強化的作用,此時不掛鉤收入支持同樣具有貿易扭曲作用。在兩種支持措施同時作用時,不掛鉤收入支持對反周期支付補貼起到了加強的作用,不掛鉤收入支持在刺激農業(yè)生產效果上與反周期支付補貼的所發(fā)揮的功能是相同的。
四、結論
在2001年中國加入WTO時中國對外貿易占全球貿易總額的3%左右,現在中國對外貿易已經占到全球貿易額的10%,中國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這決定了中國在WTO談判中必然會扮演重要的角色。原來由美國、歐盟、日本等發(fā)達國家所主導的談判已經呈現出談判力量多元化的趨勢,尤其是中國、巴西、印度等發(fā)達國家越來越成為重要的談判方。在農業(yè)補貼問題上,發(fā)展中國家處于極為不利的地位,OECD的研究表明美國小麥、飼料作物和油料作物產量每增加10%,國際市場上小麥價格將下降8%,飼料作物將下降13%,油料作物將下降14%。[5]這對于補貼能力較弱的發(fā)展中國家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對于中國這樣一個發(fā)展中的農業(yè)大國來說,農產品的國際競爭力會繼續(xù)受到沖擊。因此,中國必須充分利用不斷提升的談判力量,爭取更多的國際利益,具體有三個方面。
第一,盡管多哈回合農業(yè)談判對原有的《農業(yè)協議》進行了修正,從《框架協議》中對具有貿易扭曲作用農業(yè)補貼措施削減的分層公式來看,這種削減方式對于規(guī)范發(fā)達國家的農業(yè)補貼政策具有較強的約束力,削減幅度也遠高于《農業(yè)協議》中的削減幅度。但通過對各種具體的削減方案進行比較可以發(fā)現,歐盟、美國等發(fā)達國家提議的削減幅度仍然較小,為了實質性的削減發(fā)達國家的高額農業(yè)補貼,應當堅持削減幅度較大的G20方案。
第二,《框架協議》對“藍箱”政策進行了修訂,提出了“新藍箱”政策,美國是“新藍箱”政策的提出者和主導者,也是“新藍箱”政策改革的最大受益者,而歐盟通過2003年共同農業(yè)政策改革,已經把“藍箱”政策轉為“綠箱”政策,并不會受“藍箱”政策封頂的影響??梢钥闯?,“藍箱”政策仍然是發(fā)達國家主導的一種農業(yè)補貼方式,美國和歐盟也是最大的受益者,因此發(fā)展中國家必須在“藍箱”政策的進一步改革中確保自身的利益。
第三,為了保證“綠箱”政策沒有或僅有微小的貿易扭曲作用,《框架協議》提出要對“綠箱”政策的標準進行審議和澄清?!熬G箱”政策中最容易產生貿易扭曲作用的就是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從美國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的分析來看,美國實施的“綠箱”政策實質上存在較大的貿易扭曲作用,在新一輪農業(yè)談判中應當對其不掛鉤收入支持措施進行審議和澄清?!熬G箱”政策是發(fā)展中國家最有可能突破的農業(yè)補貼規(guī)則,從巴西與美國的棉花補貼案來看,“綠箱”政策的澄清有利于發(fā)展中國家維護本國的農業(yè)利益,中國等發(fā)展中國家應在“綠箱”政策澄清方面積極尋求進一步的突破。
[注 釋]
①“黃箱”政策:“黃箱”政策:烏拉圭回合農業(yè)談判將不同的國內支持分為“非貿易扭曲性國內支持”和“貿易扭曲性國內支持”兩類,前者稱為“綠箱”政策,可免于承諾削減,后者稱為“黃箱”政策,要求各成員國按照國內綜合支持量(AMS)進行削減?!包S箱”政策主要包括:1、價格支持;2、營銷貸款;3、面積補貼;4、種子肥料等農業(yè)生產要素補貼;5、給予農民的貸款優(yōu)惠。(《農業(yè)協議》第6.1條)
②“新藍箱”政策的有關標準及其附加條款仍有待進一步討論,以保證“藍箱”政策的貿易扭曲作用小于“黃箱”政策。
③“綠箱”政策包括:1、政府的一般服務;2、糧食安全儲備補貼;3、國內食品援助補貼;4、不掛鉤的收入支持;5、政府在收入保險方面的補貼;6、自然災害救濟;7、對生產者退休計劃的結構調整資助;8、資源停用計劃的結構調整援助;9、對結構調整提供的投資補貼;10、農業(yè)環(huán)境保護補貼;11、區(qū)域援助計劃。(《農業(yè)協議》附件-2)
④2004年6月18日,WTO爭端解決機構裁定美國棉花補貼違反了WTO規(guī)則,這是WTO農業(yè)歷史上史無前例的案例,也是WTO歷史上第一次詳細考察“綠箱”政策的爭端,WTO專家組在這次裁決中對相關條款的解釋對于進一步界定美國“綠箱”政策中的不掛鉤收入支持具有重大意義。巴西認為美國的生產靈活性合同和不掛鉤收入支持兩項補貼均不屬于“綠箱”政策范圍之內,WTO專家組接受了巴西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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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n Agricultural Subsidy in Doha Round Negotiations
Wang Zhiyuan
(Institute of Eastern European, Russian Central Asian Studie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07, China)
Abstract: According to Doha Round on agricultural negotiation, the agricultural domestic support policy will be negotiated under the Frame Agreement which was accepted by all WTO member country in July, 2004. Contrasted with Uruguay Round on Agricultural Agreement, Frame Agreement have taken place many new changes, which include that new decrease project about the trade distorting Domestic Support policy has been proposed, that the Blue Box policy has been reformed, and that the clarification of Green Box policy has also been put foreword. In a word, domestic support policy reform of Frame Agreement does not only play an important role to new round agricultural negotiation, but has different effect for each WTO member country.
Key words: Doha Round, Amber Box policy, Blue Box policy, Green Box policy
(責任編輯:張積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