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鎖是十二分的不情愿出去,盡管村里的年輕人幾乎全出去了,回來時都眉飛色舞地說著外面的精彩!
拴鎖是個老來子,才二十五的他,老父親都七十了。這幾年村風的緣故吧,安葬老人,有錢沒錢,都是一兩萬的花,排場不夠,辦喪事時連個幫忙的人也請不來。
拴鎖真的是十二分的不情愿出去,拴鎖才結(jié)婚半年,卻有種和香菊已經(jīng)過了好多年融入骨肉難以割舍的感覺!
看著香菊,拴鎖常常想起小時候村里大人們尋小孩子開心時的逗樂話,“牛牛乖妞妞親(“親”是方言,“漂亮”),牛牛見妞妞,花了心黃了娘”,拴鎖就獨自笑了。惹得香菊小小的軟綿綿的拳頭就砸過來了,拴鎖就笑得更歡了,捶打人也可以像撓癢癢呀,真舒服!
香菊的小心眼太可愛了,她總是當著娘的面先問栓鎖想吃什么,再問娘和爹,自然,誰家的爹娘會和自己的孩子計較?
說到底,拴鎖還是和同村的年輕人去了廣東。
收麥了,收割機到處都是,錢往桌子上一擺,孤兒寡母照樣可以將幾畝地打點好,出去打工的人一般都熬到過年才回來。只有拴鎖,趕了回來。
“天一黑,村里就亂套了,”晚上,娘眼睛看著電視,卻一直說著與電視無關(guān)的話,“天黑,啥丑事都有,啥丑事都能遮住……”
拴鎖也知道,村里就那么幾個游手好閑的無賴,整日東游西逛,不好好務(wù)農(nóng),沾了一身閑言碎語流長緋短。拴鎖只是看著香菊笑,自己的女人自己最清楚!拴鎖在香菊柔順的目光里嗅出了焦灼的渴望,屋里三個人,誰也沒把心放在電視上!
半年,半年沒在一起了,香菊幾乎是整個兒緊緊地黏在他身上,幾乎讓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窒息!
從他回來的第一頓飯,再忙再累,香菊也要做不重復(fù)的面食,各種餡的餃子、餛飩、猴耳朵、豬灌腸、柳葉面……
“吃好,南方恐怕凈是大米飯?!毕憔照嫦駛€小媳婦般,端著碗站在旁邊就等著給他盛飯去。
香菊的目光牽著扯著纏來繞去,拴鎖還是走了。
拴鎖忙得腰酸背疼,還是被工友們拉著進了一家錄像廳。拴鎖突然想起娘的話,娘說得對,黑,什么都能遮住,什么也可能發(fā)生。獨自在外打工的男人們,看著看著,三級片就換成純粹的黃帶,粗粗的喘息,僅僅是一種釋放——也只能是一種想像中的釋放!
突然地,拴鎖就想到了香菊:寬大的床,嬌小的香菊,那床該是如何的空曠?想到香菊,拴鎖的下身就難受異常,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同樣的煩躁憋悶以至難以忍受!
拴鎖是在郵局門口徘徊了三天,才拉下面子鼓足氣從大衣里取出那東西寄回老家,擁擠不堪的柜臺前,根本就沒人理會他寄什么東西。拴鎖既有幾分慶幸又有些許失落,像小孩子準備好了藏貓貓卻沒人理會般。
那東西是寄給香菊的,寄走后,拴鎖整個心都輕松起來,他似乎看到了香菊邊向他撒嬌邊捶打他,還撇著小嘴罵他壞透了的俊俏的小模樣,只要不委屈香菊就好!
快過年了,火車站里,拴鎖和同村的人說說笑笑等著坐車。最開心的是拴鎖,他還在想著他媳婦,香菊肯定會得意地揪著他的耳朵沖他鬧——他的寶貝禮物!
家里,幾天前,香菊估摸著拴鎖快要回來了,興奮得睡不著,從衣柜底悄悄地取出拴鎖寄回來的東西,看一眼都讓人臉紅的東西,虧得拴鎖還能買出商店!想著拴鎖馬上就要回來了,也許是情之所至,也許是……反正,娘拍打著房門喊“你娘家出事了”時,香菊還在沉睡。
拖著鞋跑到娘房里接了電話,香菊頭沒梳臉沒洗就慌慌張張騎車子去了娘家,她爸腦溢血住院了!
同村的幾個媳婦過來喊香菊進城置辦年貨,進了香菊的房子……
“娘,香菊呢?”拴鎖一進門就問。
娘悶著頭扔來一句話:“甭問了,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離了男人就不活了?到地里找去!”
香菊是在房里上吊走的,走時,頭上還蓋著一塊布,不知是怕嚇著別人還是……
(責任編輯 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