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村,很多人討厭抽煙喝酒,這樣的壞習慣,法水身上就有。
法水愛抽煙。法水抽煙一根接一根。法水一張嘴,讓煙熏得焦黃的牙就露出來。法水辛苦賺來的錢,有一半消耗在煙上。
法水愛喝酒,法水喝酒一杯接一杯喝。法水一打嗝,吐出來的酒氣,隔老遠就能聞到。法水辛苦賺來的錢,有一半消耗在酒上。
梅村人勸法水:少抽點煙,攢點錢弄個女人。
法水搖搖頭。
梅村人勸法水:少喝點酒,酒是穿腸毒藥,攢點錢弄個女人,冬天好暖腳。
法水搖搖頭。
有了這兩樣壞習慣,梅村人不愿跟法水接近,再不愿勸他。
余痕是梅村最漂亮的姑娘。余痕在法水抽著煙的時候說,法水,你要不抽煙不喝酒了,余痕就是你的女人。
法水疑問,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余痕的話擲地有聲。
余痕就成了法水的女人。
法水再不抽煙。法水就去糧站上車,糧站的谷往外調運,來了車,就有人裝谷背谷。法水就成了背谷的人。一滿包一滿包地往肩頭上扛,再聳聳肩,法水覺得沒事。法水弄來的錢再不買煙,回來就交給了余痕。余痕拿著法水的錢,就去玩牌,先玩小的,再玩大的,余痕就上了癮。就從牌桌上下不來。
天黑了,余痕回到家,對法水說,法水,我想玩牌,給的錢都輸了。
法水不生氣,說,余痕,你輸吧,我不心疼。
法水,你辛苦弄來的錢,你還是抽煙吧。
余痕,我不抽煙,我真的不抽煙了,我答應過你。法水再不往下說。
余痕流淚了。
法水再不喝酒。法水就去工地挑磚,一滿擔一滿擔地挑,再擦擦臉上的汗,法水不覺得苦。法水弄來的錢再不買酒,回來就交給了余痕。余痕拿著法水的錢就去玩牌,先白天玩,再夜晚玩,余痕的癮就越來越大。半夜里,法水找到在跟另外3個女人玩牌的余痕。余痕慌張地放了牌,說不玩了。法水說,玩吧,別掃她們的興。法水就徑直回來。
天亮了,余痕回來,對法水說,法水,你喝酒吧,你要不喝酒,我心里難受。
法水說,我不喝酒,我真的不喝酒了,我答應過你。
余痕流淚了。
糧站的糧食越來越少。法水就不在糧站背谷了。工地上要挑的磚挑完了。法水回來對余痕說,不背糧,也不挑磚,我到廣東挖煤去。
余痕看了看法水說,行。
余痕拉著法水的手說,到了外地,你抽煙喝酒吧。
法水搖搖頭。
法水看著梅村春天的風景,一腳一腳地往外走。
年底,村莊有一天沒一天地飄了雪,法水在雪天回來,一腳一腳地踩得那雪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法水在背包里拿出厚厚的一疊錢來,說,余痕,我掙的錢,你拿著!
余痕說,法水,不瞞你說,我輸?shù)袅瞬簧馘X,還欠著人家的呢。
法水說,余痕,拿去還賬,往后,我還可以再掙。
余痕讓法水說出了淚。余痕說,往后,我再不在牌桌上玩牌了。
法水笑笑,想玩你就玩。
過完年,法水背著包,又去了廣東。
余痕再不在牌桌上玩牌了。余痕就開了地,就種了紅薯。那紅薯長得好好的。余痕就種了水稻,那稻子綠綠的,也好看。
余痕想法水回來看看。
余痕就打通了法水的電話。法水說,老板說了,挖煤要緊,就不回了。
余痕哭著說,法水,我打牌又輸了,拉下了不少賬。你趕快回來,要不很多人說你女人不是人。法水說,我就回來,拿錢給你填上,你別哭你別哭。下午就去車站買票。
法水很焦急地回來。一到家,他一把抱著余痕,說,把那些錢給還上。
余痕說,我沒玩牌了,只是想你回來看看我栽的那些紅薯和水稻。
法水說,我看我看。法水還說,我在外面沒有抽煙,沒有喝酒,更沒有玩女人。
余痕說,我曉得我曉得。
余痕就帶著法水在地頭看那些紅薯的藤葉在地上說著夢話,還帶著法水在田邊看那些水稻無語地翠綠。
晚上,余痕和法水看著電視。
法水驚呆了,自己挖煤的那個礦透水了,好多的兄弟沒有出來,正全力搶救!
余痕用手摸著法水的臉說,法水,你沒事吧?
法水一把抱住余痕,急促地說,婆娘,你救了我,要不,我就出不來出不來,你知道不?
余痕讓法水緊緊地抱著。
很久,法水說,家里有沒有煙?有沒有酒?我只想看一下,聞一下。
余痕搖了搖頭。
漸漸地,梅村的夜就深了。
法水說,睡吧,余痕,我還想挖煤。
余痕說,睡吧,法水,往后挖不挖煤,天亮了再說。
(責任編輯 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