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
文·【美】安迪·西蒙斯
一
2007年11月的一個星期天晚上,21歲的帕特利克·茂伯格在紐約市的團結(jié)廣場地鐵站等車,他是一家網(wǎng)站的研究開發(fā)技術(shù)員。他對我說:“突然,我從眼角里瞥見了一個漂亮女孩兒,她穿著淺藍色的上衣,深藍色的緊身褲,頭發(fā)上卡著一朵花?!比绻闶莻€男人的話,紐約確實是一個樂趣無窮的地方,在這座城市里,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俏麗佳人觸手可及。不過,這個女孩子卻有些與眾不同,這個女孩兒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女孩子。
這時,五號地鐵開進了站,他們兩個人都上了車。他說:“我被這女孩子迷住了,我甚至注意到她頭上編著小辮子的發(fā)型,而且還看到她在一個小本子上寫著什么。我無法打消自己想上前與她交談的念頭?!鄙钌钗艘豢跉?,他向她走過去??墒蔷驮谶@時,地鐵在寶玲綠車站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了,一股人流涌了進來又涌了出去,突然,那個女孩子不見了。
他想過要下車去追那位女孩子,可是他知道在盲目的愛戀與尾隨盯梢之間有著一條不可逾越的法律鴻溝,他也想過在整個地鐵車站內(nèi)都貼上尋人海報。想著想著,他突然靈機一動——互聯(lián)網(wǎng)?!斑@個主意好像侵犯性不是很大,因為我不想讓這個女孩子為此而覺得不舒服?!?/p>
于是,就在那天晚上,我們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新的網(wǎng)站:我夢中的紐約女孩.COM。在這個網(wǎng)站上,帕特利克宣布:“我今天晚上在紐約地鐵站見到了我夢寐以求的女孩子?!彼鶕?jù)自己印象中的女孩形象在網(wǎng)上畫了一幅女孩子的肖像,同時他也畫了一幅自己的肖像,肖像旁邊有一個箭頭指著自己的頭說:我沒瘋!
這個網(wǎng)站像病毒一樣在網(wǎng)絡(luò)世界里迅速流傳開了,不久他就收到了上千個線索。當然,提供線索的有一些是性情孤僻的怪人,也有一些女人自告奮勇說自己就是他尋找的夢中女孩兒。
兩天后,他收到了一封伊妹兒,這個人說他認識這個女孩子,而且他還提供了一張照片。無巧不成書,照片上的女孩子就是帕特利克要找的人。這位來自澳大利亞的女孩子叫卡米拉,現(xiàn)在紐約一家雜志社實習(xí)。說來也巧,聽說這事后,她也非常愿意同帕特利克見面。
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很尷尬,怎么可能不是這樣呢?因為他們的第一次約會是由“早安,美國!”這個電視節(jié)目安排的。與其他的媒體一樣,“早安,美國!”覺得這是一個偉大的愛情故事,所以他們就立即伸手出擊了。然而,媒體的大漩渦對這種青澀的愛情并不一定會起什么好作用。帕特利克說:“我們都不知道見面時應(yīng)該說些什么?!倍诳桌哪X海里總有一個這樣的問題:這個人到底是誰呢?不久,媒體終于放過了他們,讓他們兩個人能在沒有麥克風(fēng)的干擾下正常交談了。
帕特利克說:“我對她了解的過程可以說是另外一件讓人十分驚奇的事?!笨桌坏斆?、幽默,而且特立獨行,這同害羞的帕特利克很般配。他輕輕地對我說:“我們從見面后幾乎天天都在一起。”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嘆了口氣說:“這事兒真有些神奇,整個過程居然什么差錯都沒出過!”
二
作家凱文·翠林說:“我想象不出來一個人會不喜歡在機場受到一個爵士樂隊的歡迎。當然除非這個人是因為接受了法庭證人保護的安排?!?/p>
凱文的妻子愛麗絲并不是想要從此隱姓埋名的法庭證人,他知道她一定會喜歡在機場受到爵士樂隊的迎接。
那是1972年,凱文在路易斯安娜州報道小龍蝦爵士樂狂歡節(jié)的活動,在紐約,愛麗絲的父母都生病了。愛麗絲不得不回紐約照顧父母。凱文為了讓愛麗斯高興,就給一位朋友打了電話,希望在愛麗絲從紐約回來的那天,能雇到一個爵士樂隊去機場迎接愛麗絲回家??墒牵敃r城里所有的著名爵士樂隊都在參加狂歡節(jié)的活動,他只好將就著材料,有什么樂隊就雇什么樂隊了。
當愛麗絲乘坐的飛機落地后,走下飛機的愛麗絲發(fā)現(xiàn),迎接她的是一道音樂墻,確切地說是銅管樂器組成的一道人墻,為她賣力地合奏著“哈羅,寶貝!”的輕快樂章??粗矍暗囊磺校α?。
“她覺得這是一種非常有意義的表達方式,我覺得她并不在意那位短號手原來是一位古董交易商。”事實上,這位短號手并不是本地人,他是特意從倫敦趕來參加狂歡節(jié)的。那么長號手呢?原來是幾位挪威人,他們剛好碰巧來到這里趕上了狂歡節(jié)。
凱文和愛麗絲手拉著手走在候機廳里,在他們身后的個人專用樂隊熱火朝天地演奏著各種各樣的樂曲,一路上,乘客們在他們后面自動站成了一排,一直到行李提取處。凱文說:“等候提取行李通常都是旅行中最乏味的時候,可是那一天我們一點都不覺得乏味,因為我們的樂隊一直在不停地演奏?!?/p>
愛麗絲幾年前去世了,但是凱文卻始終都忘不了那一天。“她是一個非常繁忙的人,所以請一個爵士樂隊來機場迎接她非常符合她的個性?!?/p>
設(shè)身處地想一想,如果在這種時候找不到一個著名的樂隊該怎么辦呢?凱文用自己的經(jīng)歷在提醒我們:“不完美的愛的表達方式仍然是一種非常美好的表達方式”。
三
阿瑞克·埃格蒙特知道自己必須平靜下來,不然的話這一切就都露餡了。本來嘛,有誰會在做猜字游戲的時候出一身大汗呢?如果他自己不放松的話,那么他的秘密很可能就會讓他的女朋友詹妮·貝斯猜到,因為這可不是一般的《波士頓環(huán)球報》的星期日猜字游戲,這是他的求婚計劃。
他們兩個人都是29歲,他是學(xué)大眾傳播的,她是學(xué)公共衛(wèi)生的。盡管他們兩個人已經(jīng)相處4年了,可是他們卻從來沒有認真嚴肅地談?wù)撨^婚姻大事。因為他們都這樣想,兩個人這樣相處不是挺好的嗎,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復(fù)雜呢?但是阿瑞克最近卻有了個另外的新想法。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是猜字迷,所以他說通過這小小的猜字游戲方框來求婚.“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可是對我們來說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因此,去年6月份,他同《波士頓環(huán)球報》取得了聯(lián)系,告訴了他們自己的想法。報社一聽就上鉤了。阿瑞克給環(huán)球報猜字游戲的作者埃米利·考克斯和亨利·瑞文(他們也是《讀者文摘》的文字游戲作者)提供了許多個人信息,他們根據(jù)這些個人信息,想辦法把這一切都編成了猜字游戲的線索。接下來,阿瑞克熬過了那折磨人的整整4個月的時光。
9月23日的清晨,昨天晚上幾乎一宿沒睡覺的阿瑞克,故意裝做漫不經(jīng)心地對詹妮說:“想做猜字游戲嗎?”說完他沖下樓去,跑出門外,抓起地上的報紙,轉(zhuǎn)身跑回了樓上的臥室。爬上了床,兩個人立即恢復(fù)了平時做猜字游戲的姿勢,詹妮把頭靠在了阿瑞克的身上。馬上,詹妮就被游戲里那些與她的生活相關(guān)的人名和地名的線索深深吸引住了。
第二十個游戲,答案是詹妮一位朋友的名字;第七十三個游戲,答案是詹妮姐姐的名字;第九十一個游戲,答案是阿瑞克。
這時,阿瑞克開始在報紙上搜索那條最大的線索,他說:“我知道這個時刻就要來臨了。”線索終于找到了。第一百一十一個游戲,“一項普通提議”。他想這兩個作者是夠聰明的,這個游戲是讓詹妮和阿瑞克玩一個文字游戲,這個游戲的線索就是:“文森特的媽媽”。
阿瑞克說:“看看這個游戲,你愿意同我結(jié)婚嗎?”他在等一個反應(yīng),可是卻沒有反應(yīng)。詹妮是個聰明人,她知道怎樣玩這種猜字游戲,可是這個游戲里的信息太多了,她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阿瑞克不得不拿出了一個事先準備好的戒指,按照游戲里的規(guī)則對詹妮說:“你愿意嫁給我嗎,詹妮?”
在許多尖叫、淚水和歇斯底里的“我愛你”之后,詹妮終于說了“我愿意”這3個字。
阿瑞克自己承認說:“我不是一個生性浪漫的人,這次我算是超正常發(fā)揮成功了?!?/p>
接下來,我們的這位羅密歐說:“我希望,我的這次行動能讓詹妮滿意一些日子?!?/p>
四
如果素不相識的雙方,都抱著撞大運的心情來約會,在這種情況下,這次約會還算是一次不錯的約會。那是1950年,一些朋友們看出來了,20歲的格麗絲·美藤博格可能喜歡上了他們的海軍伙伴鮑勃。他們猜得沒錯。“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英俊瀟灑的男人,我一見鐘情地愛上了他。”她這樣說道。這種感覺是相互的。
他們倆人在一起幸福地交往了一年,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鮑勃突然消失了,杳無音訊。沒有電話,也沒有告別,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這一切沒有任何解釋。
格麗絲不久也加入了海軍,她自己沒想到又經(jīng)歷了一次失戀。事情是這樣的,4年后,她和鮑勃又相遇相戀了。他們現(xiàn)在都想不起來是在什么樣的情形下相遇的,但是格麗絲卻回憶說:“我知道我還愛著他?!睅讉€月后,她的手指上多了一個碩大的鉆石訂婚戒指。
可是好景不常,沒過多久,又發(fā)生了同上一次一模一樣的事。1954年10月,她接到了鮑勃的一個電話,鮑勃說他無法同她繼續(xù)交往了,沒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只是做不到。
格麗絲說:“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么才是最讓人傷心的?!?/p>
就像從前一樣,她撫平了自己心靈上的創(chuàng)傷。1958年,她同另外一個男人結(jié)婚了。在接下來的歲月里,他們夫婦生了5個女兒??墒?,這并不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更讓格麗絲痛苦的是,她心里有一個無法讓丈夫知道的秘密。她把鮑勃送給她的鉆石訂婚戒指藏在了衣柜的一個抽屜里。在經(jīng)歷了像她這樣的遭遇后,大多數(shù)人不是把這鉆戒當了就是把它扔進了河里,可是格麗絲卻沒有這樣做。她說:“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他這個人?!?/p>
她那不幸的婚姻在1969年終于結(jié)束了,格麗絲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用于照顧自己的女兒,同時,她又開始上大學(xué)學(xué)習(xí)社會學(xué)和護理學(xué)專業(yè)。光陰如梭,轉(zhuǎn)眼來到了2004年,一天,格麗絲家的電話鈴響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問道:“是格麗絲嗎?”
她說:“我當時激動得把手里的電話扔了出去,‘上帝呀!是鮑勃!’”
他打電話假裝是詢問介紹他們相識的那位朋友的墓地在什么地方。3個半小時后,他們掛斷了電話。在他們的交談中,格麗絲得知鮑勃現(xiàn)在是個鰥夫,他結(jié)婚48年后,老伴先離他而去了。
他在電話里對格麗絲說:“我始終沒有想明白我們之間究竟是怎么回事?”
“讓我來告訴你我們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吧,很簡單,是你把我甩了?!彼f這些話的時候并不生氣,相反她很興奮能有機會再次同他交談。
在2005年新年的那一天,他們終于通過電話訂婚了。6個月后,鮑勃來到格麗絲在塔爾薩的家里拜訪她。這是半個世紀以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出現(xiàn)在她的家門口時,她說:“我們就像從來一天也沒有分離過一樣,互相走進了對方的懷抱?!?/p>
在那天,鮑勃終于提出了那個他早就該提的問題,他說:“我想我是應(yīng)該送給你一枚戒指了?!?/p>
“不用?!彼f,“我已經(jīng)有一枚戒指了?!?/p>
“是誰送給你的?”
“當然是你送給我的,你這個大傻瓜!是你在50年前送給我的。”
這回,鮑勃沒有悄悄溜走。
家有報警器
文·【美】瑪麗·洛奇
上個月,丈夫聽說鄰居家被盜,于是,他就想要加強一下我們家的安全防衛(wèi)系統(tǒng)。我卻沒什么反應(yīng)。我覺得自己很難被一個與“咯咯聲”只有一個字母之差的“偷盜”嚇倒。我們家房子的前戶主安裝過一套報警系統(tǒng),可是我們卻從來沒有打開過開關(guān)。用埃德的話說,很顯然我對一個月29美元費用的關(guān)心程度要高于對我們家傳家寶關(guān)心的程度。我不得不讓步了,不過,我還是不相信有人會冒著進監(jiān)獄的風(fēng)險,來我們家偷我父親傳給我的那鍍銅的雄獅俱樂部鎮(zhèn)紙和埃德媽媽留下來的做點心的秘方。(當然,這主要是因為小偷們沒有品嘗過他媽媽做的點心的緣故。)
報警器公司派來了一位銷售代表,一位穿著西服和高跟鞋的專業(yè)人員。她建議我們家的報警系統(tǒng)需要增加一些紅外傳感器。我對這事并不怎么上心。我覺得越簡單越好。如果讓我來決定家里的安全報警系統(tǒng),那我就會雇一個價格低廉,品行不端的油漆工,讓他把我們家的窗戶涂上漆,看上去就像永遠關(guān)著似的。“再說了,家養(yǎng)的寵物能不能觸發(fā)紅外傳感器而報警呢?”
埃德靠近了那位銷售代表,低聲耳語道:“我們家沒有養(yǎng)寵物?!蹦俏讳N售代表把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長長的運動褲,呆頭呆腦的大拖鞋,睡眼朦朧,蓬頭散發(fā)的樣子。你從她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我非常符合她想象中那種有幻想寵物之人的形象。
我讓步了,“我們現(xiàn)在沒有寵物。可是沒準我們將來會養(yǎng)寵物。”我知道這是在說謊。埃德喜歡狗,我卻喜歡貓。我們兩個人正負互相抵消了。不過,有時我會讓埃德領(lǐng)著我那呆頭呆腦的拖鞋出去遛遛彎。
有一點我不得不指出,有時候我們鄰居家外號叫“噴水器”的貓喜歡在我們家的涼臺上睡覺,如果我們家的后門不上鎖的話,它就會時不常地溜進屋里來。這位報警器女士開始大談特談報警器的“寵物抵抗力”,很顯然,在這種傳感器上有一種裝置,可以設(shè)定紅外線監(jiān)測的范圍只是在人的腰部以上。接下來,她又有些猶豫地補充說:“當然,這樣一來,貓就必須保證總是在地下呆著?!彼龥]有說出符合邏輯的下句話,“所以在你們晚上外出之前,你們得想辦法讓貓?zhí)幱谝环N昏迷狀態(tài)?!?/p>
我們最終還是安裝了紅外傳感器,報警系統(tǒng)開始正常工作了。我們永遠也不會養(yǎng)寵物的,這么多年來,我們兩個人各自運用自己獨特的寵物抵抗力早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可是,在經(jīng)過多年的爭吵后,當然還是因為費用問題,我們終于下決心請了一位家庭清潔工。這次我們互相妥協(xié)了,為了省錢,我們家清潔工來家里打掃衛(wèi)生的頻率比正常人家要少得多。每隔一個月,你就可以看見娜塔利在用大砍刀清理污物和蜘蛛網(wǎng)。我把報警器的密碼告訴了她,不過,我對她保證說在她來的那天我會把報警器關(guān)掉。
很自然,我把這事兒早就給忘了。那天上午,我辦公室的電話鈴?fù)蝗豁懥?,是娜塔利,她大喊大叫的聲音同報警器的警笛聲此起彼伏,和諧地渾然一體。原來她找不到我給她的密碼了。就在這時,我的手機也鈴聲大振,是報警器公司打來的,他們也向我要我們家的密碼,這個密碼同關(guān)掉報警器的密碼不同,這個密碼會把整個報警系統(tǒng)關(guān)掉,進而阻止警察們前去把娜塔利抓起來,因為警察會以為她私闖民宅。當然了,她拿的那把大砍刀肯定會把案情弄得更加撲朔迷離,復(fù)雜無比。
幾周前,我同埃德用了15分鐘來爭論設(shè)密碼這件事。埃德非常喜歡復(fù)雜的密碼,最好是讓黑客都頭疼、專門以偷密碼為生的人也沒轍的那種密碼。這樣的密碼包含著大寫字母、小寫字母、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外國符號,而且還要加上我們35年前住過的街道號碼的平方根。我的密碼很簡單,就用我的名字。可是,我現(xiàn)在卻想不起來我們究竟做了什么決定,究竟是用誰的建議設(shè)定了密碼!
“嘀~~嘀~~”報警器和娜塔利仍然在喋喋不休地高聲尖叫著。
報警器公司的那位女士給了我一個暗示,就像大獎賽的主持人有時會可憐那個無可救藥的落在所有人后面的參賽者一樣,“是以字母G開頭的”。這是什么呢?呆頭呆腦還是別的什么詞,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就在這種游戲還在熱火朝天進行的時候,娜塔利翻遍了她的手提包,終于找到了我給她寫的那張小紙條,總算是按照上面的密碼把報警器關(guān)掉了。
我不知道這種報警器對防偷盜究竟有多大作用,不過鄰居家的貓“噴水器”倒是好幾周都沒同我們照面了。
誰是英雄
文·【澳】理查德·格拉夫
在我們家,剛剛換過節(jié)能燈泡。我覺得這些節(jié)能燈泡可真是一項令人嘆為觀止的技術(shù)發(fā)明,每次開燈后,屋子里就會顯得更加昏暗。如果整個房子里所有的房間都換上節(jié)能燈泡的話,那么你就會身陷一片黑暗之中。
我對這點并不介意,越昏暗越好。至少,昏暗的燈光把我們家里雜亂無章的一切掩蓋了起來。我們家里的洗衣籃里堆滿了衣服,屋外的花園里雜草叢生,角落里各種各樣用壞的電器堆在一起——所有這一切在幽暗的燈光下,更顯得讓人煩惱不安。
為什么維持一個正常的家庭運轉(zhuǎn)會這么艱難?對那些有幾份工作、有幾個孩子的家庭來說,日常生活就像是與無法想象的艱難困苦進行的一場英勇決戰(zhàn)。也許,真應(yīng)該讓人去拍攝一部驚險動作片,普普通通的當家人就是影片里的英雄人物。
當家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洗衣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你一轉(zhuǎn)身,就又是一大籃洗好的衣服,這些衣服需要分門別類放進衣櫥里。你會想一般家庭里也就三四口人,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衣服要洗?是不是有陌生人偷偷溜進了我們家,把他們家里要洗的衣服慷慨地留給了我們?
我在幫忙熨衣服,朱卡斯塔在一旁疊衣服。她突然對我說:“簡直難以置信,你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褲衩?”一邊說著一邊又把一個疊好的褲衩放在了我那堆搖搖欲墜的褲衩上?!澳阌袔讉€屁股呀?”我決定這次不回嘴,因為我正在全神貫注地研究如何解決朱卡斯塔那些像八爪魚一樣糾纏在一起的各式各樣的胸罩。
至少,在干這些事的時候,我們可以不去理我們家的那些電器,它們正以超乎尋常的速度走向死亡。每隔幾天,我們家燒水用的電水壺就夭折了。這些外國制造的產(chǎn)品是很便宜,可惜的是,沒有一個能長久使用。沒過幾個月,我們家已經(jīng)開始用第三個電水壺了。還不如用個鐵壺在后院架火燒水快呢!我開車去商場修理這些有自殺傾向的電水壺所花費的時間,要燒多少壺水都燒開了。
當然,我可以買一個帶保修的電水壺。我有一位朋友,他買的電暖氣壞了,7個月后,他還在等著保修呢!這個可憐的家伙,他差點沒讓保修過程中交替出現(xiàn)的希望和失望折磨瘋。聽說了這樣的經(jīng)歷,我寧愿多花點錢再買個新的。這樣一來,雖然我被人剝削得垂頭喪氣,可是至少不用等太長的時間就解決問題了。
與此同時,我們家的房子卻在我們頭頂上開始散架了。銀行也許正在享受著對抵押貸款利率升升降降的強大權(quán)利,可是如果他們不趕快行動的話,這房子就什么都剩不下了。每天晚上,我都得修理一樣?xùn)|西。這里修理好了,馬上就有另外兩處出毛病了。如果我把浴室里漏水的水龍頭修理好了,那么洗衣機就會有兩個新的漏水孔需要修理。我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不知道先堵哪一個更好。后窗上那用來支撐窗戶的支架壞了,可是誰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能買到一個替代品。廁所墻上放手紙卷的東西眼看著就要從墻上掉下來了,前門的門把手剛剛掉了下來,洗碗機雖然還能工作,可是每次都哼哼唧唧,看樣子是快要壽終正寢了。
如果我們雇一個修理工來修理這些的話,那他一定會忙死了?;蛟S,我們夫婦兩個人都應(yīng)該放棄自己的工作,全職持家。不過,即使是那樣,我們的結(jié)局也一定會是慘敗。其實,我們家需要的是專業(yè)管家人員:一位專職洗衣工,一位專職管道修理工,一位干零活的專職工人,當然,我們還需要一位專職花匠。如果沒有像英國皇家那樣的一整套專職隨行人員,我們這個家是無論如何也維持不下去了。
朱卡斯塔停止了疊衣服,她讓我去看看我們家的花園。我是不是說過我們需要一位專職花匠?其實,我們可能需要好幾位專職花匠。今年夏季,悉尼風(fēng)調(diào)雨順,我們家花園里的草地30分鐘就得修剪一次。就像給悉尼大鐵橋刷漆一樣,這邊剛剛刷完,那邊就又開始掉漆了,你又得從頭開始,周而復(fù)始。如果你讓院子里的雜草自生自長5分鐘的話,馬上就是齊腰深的雜草。孩子和狗鉆進雜草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各種奇異動物就會順著雜草爬上去占領(lǐng)后院的晾衣架。
這時,前院的樹籬笆墻也開始縱橫發(fā)展,時刻準備著切斷我們家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我們很有可能就死在這房子里,沒有朋友,也沒有食物,成了見了點雨水就滋生亂長的樹籬笆的犧牲品。我立即拿出了修理樹籬笆墻的剪刀,向樹籬笆展開了兇猛進攻。我很快就變成了悉尼市郊的愛德華剪刀手,消失在一片刀光劍影中。4分鐘后,我回房間里喝了一杯水,出來后,樹籬笆墻比從前又長高了兩倍,我已經(jīng)看不見太陽了。
我們已經(jīng)是走投無路了,在房子與我們的戰(zhàn)斗中,房子最終取得了勝利。至少,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與外界接觸了。他們不能每天給我們家送報紙了。每隔兩周,我就會在舊報紙上讀到一些自命的英雄人物,他們不是裸體從澳大利亞游到了新西蘭,就是只穿著漁網(wǎng)爬上了喜馬拉雅山……
當然,我得承認這些都是英雄壯舉,不過,每次我總是以最微弱的聲音悄悄地說:“嗨,伙計,同家務(wù)事比起來,這些都算不了什么?!币苍S,這些英雄們應(yīng)該把獎牌留下來,獎勵給那些留在家里的幕后英雄們,因為他們每天都在竭盡全力完成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那就是讓這個家還能正常運轉(zhuǎn)。
我們家換上了新的節(jié)能燈泡。我還忘了說另外一點好處,燈泡一換,至少沒有人能看見我們臉上疲憊不堪的神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