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蜘蛛在屋里每個角落都結了網(wǎng),時間的尸體粘在上面,這便是故事……
一只蜘蛛在屋里每個角落都結了網(wǎng),時間的尸體粘在上面,這便是故事……
對于愛情和承諾,時間仿佛是無比重要的事。人很多的焦慮與哀愁,都是從意識到時間開始的。
26歲生日那天,她讓他背過身,獨自在許愿樹的隱秘處掛了一條紅絲帶。他問她寫了什么,她笑著說愿自己韶華長在而他越來越有錢。后來他悄悄找到那根絲帶,上面寫著“但愿人長久”。
27歲生日那天,他把車開到200公里外的漆黑海邊。那是個有風的、漲潮的深夜,海浪拍打著礁石,天上星月如織。在海堤上,他拿出一塊新手表為她戴上,這是第四個,每年生日必有的禮物,他讓她記住在一起的每時每刻。
手表晶瑩又經(jīng)典,沒有秒針,表盤上依舊沒有任何代表數(shù)字的刻度和標識,時間看起來模糊而抽象,沒有流失感,所以不顯殘酷,變化的只是長針短針的指向。她有時看著這些美麗的表們會恍惚,不能辨讀,明明帶著表,也會去問他,現(xiàn)在幾點?。咳缓?,專注地等待回答,就像小時候攀著大人的手臂問,爸爸幾點鐘,仿佛時間從不會構成威脅,仿佛自己仍然那么小。這是他要的效果、他的苦心。就像彼此廝守的那些年,他張開雙臂,試圖圍出一片屬于他們的真空地帶,讓她能醒著做夢,不問前因,不想后果,只是靜靜的在一起,忘記歲月從不眷顧那些無緣走到老的人。
28歲生日那天,臨近午夜零點,他從車的后備箱里搬出一個碩大的形如蛋糕的盒子。他讓她閉目許愿,牽引著她的手解開盒子上的緞帶。睜開眼睛,她以為會看見流星,他卻讓她看到了永恒。
那件綴滿Swarovski水晶的白色婚紗被她穿得如夢似幻。他嘆息著擁抱她。愛情真是個讓人沉淪又迷醉的東西,“永遠”原來就近在眼前。這一刻,透過淚光,她看到一個永遠愛她的男人、一段永遠盛放的青春,永遠烙印在那片迷離的月光海灘。
30歲她離開了他。因為她知道,他能陪她走的路,不會有太長,也不會有太遠,終有一天,會只剩她一個人繼續(xù)走下去,還要走精彩,30歲以后她要為自己打算。
32歲那年她結婚了,堅持沒穿婚紗,沒辦儀式。一次郊游,她固執(zhí)地繞道去杭州灣。在海風凜冽的堤岸邊,她走走停停了很久,還抽了煙。神情看不出喜憂。丈夫坐在車里忍不住按喇叭,他不能懂得她,只知道她從不戴手表,暈奧迪A6,對其他的事溫和而淡漠。
33歲生日那天她離婚了。離婚前她去了法國,在薰衣草盛開的季節(jié)。
世界上最美的,是人的想象,是想象創(chuàng)造出的東西。普羅旺斯的薰衣草果真是美啊,可當它落實到了眼前,當意象變成了具象,它還是擊碎了她夢游般的浪漫表情。大山里的薰衣草瘋狂抽枝生長開花凋謝,已輪過一回,那么也該忘記和釋懷了。愛情沒有走,也走不了。薰衣草開過,空氣里的香氣變成了分子原子離子還之于天地永不消散。她曾以為婚姻是唯一的救贖,卻終于相信,真正的救贖,只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