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誤入桃花庵

春天來到了大山里，燕子在碧藍色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清清的汾河水從呂梁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靜靜地淌過，離村莊不遠的東邊，有一片盛開的桃花林，從遠處望去，那桃花和滿山的野花匯集在一起，像彩云一樣在山間時隱時現(xiàn)，隨風(fēng)飄來陣陣的花香。使人頓覺心曠神怡。

這季節(jié)，村里的漢子們大都外出打工去了，只有姑娘們像燕子一樣在山里、在野花叢中、在桃花林里自由自在地躥來跳去。

那山里的姑娘大抵是吸日月之精華，采天地之靈氣，不受城里的空氣污染，個個出落得白里透紅，水靈靈的，像那山里的桃花一樣婉約清秀，美麗動人。偏偏山里的女孩又愛穿紅色的衣裳，所以，她們就像飄動的桃花，飄到哪里，就會把歌聲帶到哪里、把美和春天的氣息帶到哪里。

令人遺憾的是。她們居住在呂梁深山中，離城里太遠，她們很少走出大山。因而，城里的人很難見到這些出落在深山里的桃花女。一次偶然的機會，馮年有緣結(jié)識了幾位如花似玉、清純曼妙的桃花女。

那年十七歲的馮年，應(yīng)征入伍來到了部隊，他所在的部隊是特種兵，對所有新兵實行全封閉式訓(xùn)練，軍營就駐扎在與世隔絕的呂梁太山深處。一切供給都由直升機運送。那天清晨，馮年正在操場上訓(xùn)練，通信員將一封加急電報送到了他的手里。電報上寫著：接電速到晉陽飯店606號相見，哥?！鞍?，我哥千里迢迢從家鄉(xiāng)來看我了!我哥來看我了，我真是太高興了。”馮年手持電報激動地在操場上跳了起來。

他立刻跑到連部去請假。“報告!”“請進。”連長看著滿面通紅激動萬分的小戰(zhàn)士馮年，疑惑地問：“大清早的不在操場上訓(xùn)練，跑來連部干什么?”馮年說：“報告連長，我要請假?！闭f著他將電報遞給了連長。

連長是個濃眉大眼干練灑脫的年輕軍官，他接過電報細看后說：“呵呵，你哥哥從家鄉(xiāng)來看你了，難得難得，怪不得一大早你那么激動，應(yīng)該準假。可是，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有大雨，現(xiàn)在霧這么大，直升機不能起飛，你如何出山?”馮年說：“報告連長，準假就行，我步行到山外坐車?！边B長說：“好，像個軍人，準假兩天，明晚返回連隊?！?/p>

馮年頓時心花怒放，立正敬禮，“是，連長!”他跑回班里迅速換上了嶄新的軍裝和越野鞋，背上軍用挎包就沖出了營房。他沿著崎嶇的山道快步向著山外走去。

這是他入伍半年多來第一次單獨離開軍營，像一只放飛的小鳥，心情顯得格外激動。他翻過了一道又一道山，一點也不覺得累?？墒翘旃蛔髅?，果然像連長說的那樣，今天有雨。剛才還是晴天，片刻間天空卻變得陰云密布。一道閃電過后，陣陣雷雨隨風(fēng)而來。而且雨越下越大。很快馮年就被淋成了落湯雞。更糟糕的是傾瀉而下的大雨已使他迷失了方向，山路又滑，他不敢再走，只好尋找避雨的地方。

呂梁山真是太神奇了，如果你不是親歷在雨中，行進在呂梁山的懷抱中。你永遠也發(fā)現(xiàn)不了，也不會相信雨中的呂梁山竟是那樣奇異的美。山谷四周在雨的作用下霎時變成了氣勢磅礴的瀑布，那山上積聚的雨水從山崖上傾瀉而下，形成萬道瀑布，蔚為壯觀。平生第一次看到這么壯觀的瀑布。馮年驚嘆不已?？捎曛械乃麩o心留戀欣賞，此刻他急需要找一個避雨的地方。

透過濛濛的雨霧，他看到了山腳下的一片桃林，那桃林叢中隱約有一個小小的茅草屋。真是天助我也。他立刻不顧一切地直奔那茅草屋。

天哪!闖進茅草屋的馮年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雨中的茅草屋內(nèi)竟然有三個如花似玉的少女正裸露著潔白如玉的上身，在一堆炭火旁烘烤上衣。

其中離他最近的一個女孩，那裸露的上身，猶如玉雕維納斯女神的美胸。讓人看了恍若換了人間。她們看到突然撞進來的馮年，本能地發(fā)出了一聲尖叫：“媽——呀!”

馮年平生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他被嚇得驚魂落魄轉(zhuǎn)身就逃，可泥濘的小路使他沒跑出幾步，就跌在了地上。他聽到從身后傳來：“想逃跑，沒那便宜事。”隨后三個少女從茅草屋中魚貫追出，在一片銀鈴般的笑聲中，不由分說地從地上將馮年抬到了草屋里。

馮年大叫著：“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無意問闖進來的?！?/p>

“好吧，放下他，站直了。”站在茅草屋中的馮年驚魂未定地揉揉眼睛細看：三個美少女此刻都已穿好了上衣，可那單薄的上衣，都被雨淋得濕透了。依然把少女的美妙泄露無遺。

馮年看得眼暈，恍如隔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看。這小子還在看咱們，我看他不像好人。”一個少女說。另一個說：“不知道他在外面窺視咱多長時間了，可別是個山中狼吧。”“嗯，有道理，說!為什么闖進來。”三個少女美若桃花，可說出話來冷氣襲人，不依不饒。

馮年暈糟糟不知所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姐姐們在這里，饒了我吧，放了我吧，對不起，對不起?！币萌簧倥魂嚭逄么笮?。

一個女孩說：“我們女孩子不穿衣服時，男人是絕對不能看的，可是我們都被你看到了，你說該怎么辦吧?”另兩個齊聲應(yīng)和：“是啊。我們都被你看到了，你說該怎么辦?”

馮年說：“好姐姐，好妹妹，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一刻他在荒山野嶺面對三個面如桃花、膚如凝脂的妙齡女子，心里單純得只有一個字：逃。可是那三個不知是從天上來，還是大山里的女鬼，任憑怎么說，就是不肯放過他。

此時馮年的腦海里忽然映現(xiàn)出了蒲松齡的《聊齋志異》：荒山、野嶺、桃花、美女。

想到此，馮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一陣發(fā)冷，驚得頭發(fā)都豎了起來。媽呀，書上寫的。怎么叫我真的撞上了!

一個女孩儼然以一個審訊官的口氣說：“別老是不知道、不知道的。我問你，你從哪里來。到這里干什么?”“對，快說，快說，從哪兒來，到這里干什么?”三個美人兒都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地瞪著他問。

馮年說：“我從軍營來，迷了路到這里避雨，不知道你們在這里，對不起，真的對不起?！?/p>

馮年不知所措，此刻他無法判斷眼前這三個桃花一樣靚麗的美女是人還是鬼。她們在這荒山野嶺干什么?為什么還不放自己走?看她們個個面若桃花、嬌艷動人，可說出的話卻是如此的兇神惡煞!難道她們果真是……

二 美麗桃花女

三位桃花女聽說貿(mào)然闖入她們神秘世界的渾小子。原來是軍營里的大兵，看他的樣子還很童真，感覺不像個壞人。這才收起怒目，長長出了一口氣。

但她們并沒有對這位不速之客放松警惕，而是從上到下認真地審視了一番。一個女孩說：“哦，你還是個兵哥哥呢，看不出來，兵哥哥要都像你這樣被三個女人就嚇成這個樣子，還能打仗嗎?別蒙我們了，老實說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告訴你，我們?nèi)忝每刹皇呛萌堑难??！?/p>

馮年無語，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調(diào)整著自己的思路。此刻他的心仍然怦怦亂跳無法平靜，他依然在尋思判斷眼前這三個荒山野嶺中的妖冶女子，到底是人?是鬼?還是傳說中的桃花仙子。

另一個少女走向前大膽地摸著馮年的臉蛋說：“沒想到啊，姐姐你看，他還是個帥哥呢?！?/p>

“哦，是嗎?”她們一起湊到他的臉前細看，然后說：“沒看出來。倒像個流竄犯，呵呵，小玉是不是看上這個兵哥哥了?呵呵呵?！蹦莻€叫小玉的女孩聽她們?nèi)缡钦f，立刻羞得退在一邊不說話了，臉兒變得紅紅的。另一個女孩繼續(xù)用審訊的口氣問：“你說你是當(dāng)兵的，拿什么證明，就憑你這身軍裝嗎?現(xiàn)在的騙子連將軍服都能穿在身上，你想騙誰呀，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吧，否則，我們?nèi)忝靡宦晠群埃銓⑷f劫難逃。”

唯一能證明馮年身份的軍人通行證救了他。她們看過他的通行證，才確信他說的是實話?！芭叮瓉砟氵€真是個當(dāng)兵的呀。”說著她們轉(zhuǎn)而開始用一種親和的目光重新審視他。

馮年說：“是啊，我說的都是實話，絕不會騙你們?！彼南耄@回她們該放自己走了吧。

可是這時那個女孩卻對他說：“很遺憾，還是不能放你走?！?/p>

馮年問：“為什么還不放我走?我有急事啊。好姐姐好妹妹放我走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經(jīng)向你們道歉了，就快放我走吧?！瘪T年焦慮萬分急于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是那三個桃花女依然不依不饒。她們悄悄耳語一番后，推選出一位個頭稍高一點的女孩開始了嚴肅的問話：“你就想這么走嗎?告訴你，沒那便宜事。我們山里的女孩是有尊嚴的，不管你有意無意，可事實你已經(jīng)闖入了我們的世界，發(fā)現(xiàn)了我們姐妹的秘密。你不能就這么不負責(zé)任地一走了之，必須有個說法?！?/p>

馮年無奈而又沮喪地問：“什么說法?”“別裝渾，你知道的，自己說。”“對，讓他自己說?！?/p>

馮年挺直胸脯，對天發(fā)誓地說：“好吧，我以一個軍人的人格，向好姐姐好妹妹們保證，以后雨下得再大，我也決不會再到桃花林里避雨了，請相信我!”

話沒落音就遭來了三個少女的一片指責(zé)：“不行不行。這話太不負責(zé)任了?！瘪T年沒轍了，他說：“那你們說怎么辦吧。”

那個頭稍高一點的女孩接著說：“看來，你是真的不懂，那好，我就給你直說了吧。按照我們山里的規(guī)矩，記住哦，是我們山里的規(guī)矩：沒出嫁的女孩子如果在河里洗澡時，或者沒穿好衣裳時，不小心被年齡相當(dāng)?shù)哪腥丝吹搅耍敲慈绻敢?，這個男人就必須娶她!對，如果她愿意你就必須娶她。否則這個女人在村里就會遭人指責(zé)嫁不出去的?？墒俏覀?nèi)齻€都被你看到了，你說該怎么辦吧!?”說到這，她瞟了馮年一眼。又看了看那兩個女孩，詭秘地笑了。

馮年做夢也沒想到，一次小小的避雨竟惹出這么大的麻煩。他呆呆地用手摸著自己的頭，輕輕地傻笑，不知如何回答。他看看站在眼前的三個女孩兒個個美若桃花，回首看看茅草屋外，雨，依然在下，那桃花林，那含苞待放的桃花在風(fēng)雨中依然嫵媚地搖曳。

他還是理不清道不白，自己此刻是在天上還是在人間。是遭遇了厄運，還是真的遇上了傳說中的桃花運。

一個女孩說：“想什么呢，還不快回答?告訴你，可別想得太美了，我們?nèi)齻€女孩雖然剛才全讓你看到了，但是我們是不可能全嫁給你的，但你必須娶我們中的一個。聽清楚了，并不是你從我們?nèi)齻€人中選一個，而是由我們?nèi)齻€來選你，看是誰真的愿意嫁給你?！?/p>

另一女孩說：“誰選都是便宜了你，看我們?nèi)忝媚膫€不是桃花一樣的美人兒。你有福了，有艷福?！闭f著她們?nèi)齻€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馮年青春的心如小鹿般怦怦地跳，他說：“我是軍人，部隊有紀律。當(dāng)兵的是不能在駐地談對象的?！?/p>

另一個女孩說：“這就由不得你了。如果你不按照我們說的去做，我們就把你交到村上去，按照我們山里的規(guī)矩，把你吊在一棵大樹上，示眾三天三夜，怕是到時候你小命難保喔!那可是很恐怖的喲，還是照我們說的去做吧。”

聽到這話馮年害怕了，如果當(dāng)真被送到村里，吊在一棵大樹上，那可真是說不清道不白的羞辱啊。想到此，他一橫心：“說吧，怎么做?”

一女孩說：“哎，這就對了，你總算想明白了，這才像個男子漢呀。其實很簡單，按照我們山里的定親方式，你脫下上衣。叫我們?nèi)忝妹咳嗽谀愕男厍耙б豢?，自然就可以分辨出誰真的愿意嫁給你了?！?/p>

聽她這么說，馮年頓時驚得頭發(fā)根都豎了起來。我的媽呀，我真的遇到鬼了，這是什么規(guī)矩啊。定親方式用嘴咬!太恐怖，太恐怖了。

“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呢?是人還是鬼，是狐，還是仙呢?!”馮年越來越覺得這三個女孩詭異多端，太不可思議。

“請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修行千年的紅狐貍，長年住在大山里，尋尋覓覓幾百年。就是專門為等你，有緣拜堂來成親，無緣小心吃了你。小心吃了你……”三個女孩竟用當(dāng)?shù)氐男≌{(diào)唱了起來。

馮年無語。落到這一步，他也只好無可奈何地解開了上衣，露出了他年輕寬廣而強健的胸肌。

看到馮年已乖乖就范，她們停止了唱歌，茅草屋內(nèi)剛才的喧囂，頓時變得沉寂了下來，只有屋外春雨瀟瀟。

那個審訊馮年的女孩回頭對著兩個女孩問：“誰先來?”那兩個女孩開始推推搡搡羞怯地往后退，誰也不愿先來。末了她倆一致回答：“小紅姐姐先來吧?！?/p>

叫小紅的女孩說：“我就知道你們倆總是讓我當(dāng)敢死隊，好吧，我先來就先來，我一口咬死他，你們倆可別后悔?！?/p>

她走到馮年的面前，用一雙美麗的風(fēng)眼定定地注視著年輕英俊的馮年。這個叫小紅的女孩兒長著可愛的鴨蛋形的臉龐，桃花一樣白里透紅的膚色。細黑的眉毛微微上挑，睫毛長長，扎兩條小辮，身材適中而健美，穿一身紅衣紅褲，儼然一位桃花仙子?？墒沁@位桃花仙子就要來咬人了。

馮年從她的眼神中看出，此時。她有一絲含羞、一絲猶豫，但最終她還是雙眉一揚，朝著馮年的胸脯咬來。那一刻使馮年再次想起了《聊齋》里的吸血女鬼。

他閉上了眼睛，心想，這下完了，或許她們真的就是荒山里的女鬼，他感到那桃花仙子慢慢地咬住了他的胸肌。他身上的血液正在被她吸入嘴里，他想我就要死了，真是有點遺憾，正當(dāng)青春年華，卻要死在一群女鬼的手里。

他曾閃現(xiàn)過反抗的念頭，揮拳打死這群女妖?？伤D(zhuǎn)念一想：萬一她們是山里的良家女孩呢?

片刻，他聽到小紅說：“好了，我已經(jīng)咬過了，杏兒來吧?！?/p>

馮年睜眼看去，他的胸前留下了四個紅紅的牙印，還好，他并不感到太疼痛。

叫杏兒的女孩走到他的跟前，她圓圓的臉蛋、齊眉短發(fā)，一雙杏目帶著天真爛漫，她也穿著一身粉紅色的衣裳，那山地女孩天然形成的曲線分明的妖冶身材，令人產(chǎn)生無限的遐想。她咯咯地笑著趴在馮年的胸前就咬下了四個牙印。

“好了，該小玉了?！毙〖t說。

叫小玉的女孩羞怯地說：“算了，我就不咬了吧?！薄安恍校汶x他最近被他看得最清，必須咬!而且要狠狠地咬?！毙〖t說著把小玉推到了馮年的面前。

小玉圓圓的臉蛋上飄起兩朵紅暈，一雙清純的大眼睛羞答答流光溢彩，她雙眉入鬢，睫毛長長，粉紅上衣烏發(fā)披肩，身材凹凸有致，三分野性七分文雅，四分詩情六分畫意。猶如清晨一朵含露綻放，嫵媚嬌羞的桃花，亭亭玉立，美輪美奐。此刻不免使人聯(lián)想到，深山出俊鳥，自古晉陽多美女的傳說。

她美目中淺淺地盈著清澈明媚的淚花，久久地注視著馮年。卻是遲遲不肯上前。

剛才還是兇神惡煞、杏目圓瞪地和眾姐妹一起審訊馮年，怎么忽然間變得羞色滿面、柔情似水了呢?

小玉此刻的微妙變化，引起了小紅和杏兒的注意，最難猜測女兒心，難道小玉她……

三 柔美女兒情

為了懲罰馮年意外撞見了三個女孩的神秘世界，她們惡作劇般地想出了山里人遠古時期的定親方式：一咬定姻緣。杏兒和小紅都已毫不猶豫地兌現(xiàn)了諾言?？墒禽喌搅诵∮褚У臅r候，卻忽然變得微妙起來。此時的小玉和剛才口齒伶俐大膽潑辣的她竟然判若兩人，她欲言又止，欲罷不能，含羞答答，含情脈脈，幾次都說：“算了吧，我不咬了。”轉(zhuǎn)身想溜。但均被她的同伴又拉了過來。最后她一橫心閉著眼睛向馮年咬去。

馮年沒有一絲被咬痛的感覺，只感到她呼吸緊促地用嘴貼在他的胸前似咬非咬似吻非吻，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像電流一樣迅速地傳遍了他的全身。馮年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心想，我快要昏過去了。

少許，他聽到了她們“哦、哦”的歡呼聲。

小紅走到馮年的面前，詭秘地一笑，然后煞有介事地鄭重宣布：“當(dāng)兵的你真有福氣，經(jīng)過我們精心判斷，你的未婚妻已經(jīng)確定了，她就是我們的桃花仙子——小玉?！?/p>

聽到這，馮年的心在激烈地跳動，血直往上涌。小玉的確很美，能娶小玉為妻真是天大的福分。但他最終還是清醒了，清醒過來的他，想到的第一個辦法就是逃。他嘴上說：“好，好?！毖劬s在觀察，趁其不備轉(zhuǎn)身撒腿就逃。

馮年逃出茅草屋，沖進了雨中的桃花林，然后沿著崎嶇的山道拼命地跑。三個女孩從小草屋中魚貫而出，她們一面追一面對他大喊：“別跑。危險，你站住，快—站—住—!”

聽到喊聲，他越發(fā)地緊張，跑得更快了，就在這時。他的腳下一滑，耳邊響起了三個女孩長長的驚叫聲，“啊，天哪——!”馮年失去控制的身體在雨霧中向著山崖下跌去……

三個女孩發(fā)瘋般地沖向山崖邊，卻看不見了馮年的影子，只見霧雨蒙蒙。

她們哭喊著繞到山崖下，崖下是一條大河。那是晉陽大地的母親河，汾河。平日里陽光下的汾河水清凌凌的，像一條玉帶環(huán)繞在呂梁山腳下?？纱丝?，雨后的汾河水像脫韁的野馬濁浪滾滾。

三個女孩絕望地沿著河邊呼喊：“當(dāng)兵的!你在哪!你在哪呀——，你可不能死啊，我們可不是有意害你的呀，我們可是逗你玩的呀?！鄙焦壤锘厥幹齻兊暮艉昂头诤拥奶咸狭魉?。

馮年并沒有死，而是重重地跌在了汾河邊柔軟的沙灘上，他聽到了她們的呼喊，想回答卻有氣無力。他躺在沙灘上舉起右手向她們揮動，她們發(fā)現(xiàn)了他，驚喜若狂地向他奔來。

她們?nèi)齻€人擁著馮年喜極而泣，又哭又笑，個個淚流滿面。先前那種蠻橫無理，瘋狂兇狠的樣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三個桃花女就像是受了驚嚇的孩子，擁在一起天真無邪地揮灑著淚水。

馮年被她們這種猶如生死重逢的真誠氛圍所感染，眼里也溢滿了淚花。馮年再也不疑心她們是山里的野鬼了。

小玉一邊抹著臉頰的淚水一邊說：“謝天謝地，你還活著，謝天謝地，你還活著?！彼p手疊在胸口。面朝天空真誠地感謝著蒼天。天，果然開始放晴。

杏兒說：“你跑什么，雨這么大，你自己走會迷路的，我們追你是來幫你的，沒想到差一點害了你，幸虧你跌在了沙灘上。”

小紅說：“你別怕，剛才我們仨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們山里的女孩就是這樣，無憂無慮，天真無忌，好說好笑，不像城里人有那么多的心計。”然后她問馮年：“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那么緊緊張張的，你要到哪里去呀?”

他告訴了他的名字，并說：“我要趕到太原去見我哥，我只請了兩天假，必須在今天上午十點鐘以前趕到汽車站，否則就趕不上車了?！?/p>

小紅聽后眉頭皺了起來，她說：“離這兒最近的汽車站也有十多里路，十點前怕是趕不到?！?/p>

小玉說：“我有辦法?！毙〖t杏兒急切地問：“什么辦法快說?”“翻山走小路。”“對，我們一起來送他?！?/p>

說走就走，她們?nèi)齻€拉起馮年沖進了雨后的霧中，路上他們攀巖涉水，幾次馮年都險些滑入崖下，是她們硬把他拉了上來。她們不愧是山里的女孩，走山路如履平地，一點也不害怕。

路上小玉問馮年：“你多大。”他說：“十八歲，你呢?”“我十六歲。”末了小玉又試探性地問他：“你喜歡我們山里的女孩子嗎?”

他說：“喜歡，而且更喜歡桃花谷的人?！薄澳悄阆矚g我們?nèi)齻€人嗎?”“當(dāng)然，尤其是你?！薄澳菫槭裁茨?”“因為你們個個美麗、純樸又善良。”

“真的嗎?那么說你真的不會計較我們剛才對你的無理嗎?”“不會，咱們都正年輕，偶然瘋狂一次又如何?！?/p>

“好啊，沒想到你是這么爽快的性格，你真是太好玩，太可愛了。那你剛才為什么要跑呢?”“我還以為你們是山里的野鬼呢。”“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是野鬼也不怕了?！薄盀槭裁茨?”“因為——因為我們有緣，因為我們已經(jīng)定親了，因為你已是我的未婚妻了?！甭牭竭@話，小玉像雨后的桃花一樣含羞綻放，嬌媚無語。

小紅接過話：“好啊，想不到你這么壞，剛才我們忘了真的咬死你。”杏兒說：“你說的話我們可都聽到了，你可是我未來的姐夫了，你可要信守諾言哪。”

“對。杏兒說得對，如果你不信守諾言，記住，我們可是山里修行千年的狐貍，我們可不會輕易饒了你。”說著她們倆又邊走邊唱了起來：請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修行千年的紅狐貍，長年住在大山里，尋尋覓覓幾百年，就是專門為等你。有緣拜堂來成親，無緣小心吃了你。小心吃了你……

優(yōu)美動聽的歌聲，在山谷里快樂地跳蕩。

歌聲中馮年拉緊了小玉的手，悄悄對她說：“你太美了，你們太可愛了，我今天太高興了。”

小玉無限柔情地問：“那你走后會不會想我、我們，你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馮年對天發(fā)誓一般地說：“你這么美，這么可愛，這么善良，你們又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怎能不回來呢，我會想你的，一定回來看你?！薄昂茫业饶慊貋?。”小玉羞紅的臉因激動亢奮更顯得如桃花般艷美。

小紅、杏兒嗔怪地說：“光想小玉，那我們呢?”

馮年趕忙說：“一樣，我也會想你們的?！?/p>

“嗯，這還差不多。”

雨漸漸地停了，雨后的山間形成了一道道瀑布，天空中飛起一道絢麗的彩虹，多美的山谷，多美的桃花女啊?？上r間匆匆，他們就要分手了。馮年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說不清的失落感。

翻過最后一道山谷，眼前豁然出現(xiàn)了一片開闊的盆地，那是走出大山的第一站古交城。她們指著不遠處隱約可見的幾排房屋，對馮年說：“看，那里就是汽車站，你去吧。我們就送你到這，祝你一路順風(fēng)，別忘了我們啊?！?/p>

望著被雨淋透了衣裳、嘴唇凍得發(fā)紫，單薄的身板在四月里乍暖還寒的山風(fēng)中打顫的三個女孩，看著她們透過濕漉漉的發(fā)絲露出的純真無邪的笑臉。馮年忽然感到喉頭哽咽，多么純樸善良、可愛的山村女孩啊，我與她們萍水相逢，她們卻冒著生命的危險前來送我。他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她們，其實那一刻他被感動得什么也說不出，他舉起右手向她們行了個長長的軍禮。

馮年暗下決心，一定要重返桃花谷。然后轉(zhuǎn)身向車站跑去，走出好遠，他回頭看時，她們還站在山崗上向他揮手、揮手。

四 情滿花溪水

馮年從部隊駐地的大山里，翻山越嶺前往市區(qū)去和家人相見，路上大雨傾盆而下，為了避雨，闖進了桃花林中的一個小草屋，夢幻般遇到山鬼一樣“兇煞”的桃花女，又夢幻般經(jīng)歷了一場令他一生都無法忘懷的生離死別。是奇遇又是天意，在三位清純?nèi)缢纳降毓媚锏淖o送下，馮年翻山越嶺繞近道，終于按時乘上了每天唯一一趟發(fā)往市區(qū)的汽車。

在晉陽飯店馮年終于見到了從家鄉(xiāng)千里迢迢專程駕車來看望他的哥哥，更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同車來的還有他的母親。

母親看著一身戎裝的兒子，激動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孩兒啊，你黑了，瘦了，也長高了。”半年不見，母親已雪染發(fā)絲，老了許多。

馮年向母親行了一個深情的軍禮，然后擁入了母親的懷抱?！皨?，您怎么來了，兒想死您了?！蹦赣H無限慈愛地用手撫摸著兒子的頭發(fā)，默默無語。

哥哥說：“自從你當(dāng)兵走后，媽天天念叨你，總吵著要來看你?！?/p>

親人的相逢使他激動不已，中午他們在太原市的一家特色飯館共進了一頓難忘的午飯。席間母親因為見到了遠在他鄉(xiāng)當(dāng)兵的兒子，破例高興地喝了酒。然后他們又一起照相，一起游覽了太原繁華的古城街區(qū)和晉陽博物館。

晚飯后，他和母親哥哥漫步在春風(fēng)和煦的迎澤大街，暢談著母子相逢的喜悅。那是他一生都難以忘懷的美好時刻。繁華的都市和親人的相聚，令他這個第一次走出軍營的新兵流連忘返。

但軍令難違，第二天中午他依依不舍地和母親、哥哥揮手告別，重返軍營。

回到駐地，馮年那顆如一泓泉水的心，再也無法平靜。夢里那漫天飛雪的桃花叢中，總有一個人影在向他招手，他知道那是桃花谷的呼喚。這呼喚攪得馮年心煩意亂。于是他決定請假去桃花谷，兌現(xiàn)他曾經(jīng)許下的諾言。

有一天他鼓足了勇氣找到連長說：“連長，你想不想聽一段真實而又傳奇的故事?”連長說：“好啊，好啊，我最愛聽發(fā)生在我們身邊真實的故事了，你快講給我聽聽。”

于是他把在桃花谷的那段奇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連長。

連長叫柳同獻，是曾經(jīng)參加過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英雄，他是個充滿才氣又豪氣沖天的山東漢子。聽完馮年講的故事，他竟拍案叫絕：“好啊，好，這故事太令人感動了。這簡直是一篇軍民一家、魚水情深且精妙絕倫的電視劇!”說著，他照著馮年的胸脯重重地打了一拳：“告訴我，被美人咬一口的感覺是什么?！?/p>

馮年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說：“就像你剛才打我的這一拳?！?/p>

連長聽后哈哈大笑說：“行啊，你小子，年齡不大夠鬼的，說吧，別繞彎子了，有話你就直說，今天來找我干什么?”

馮年說：“我要請假?！?/p>

“請假?”連長精明得很，他一下猜透了馮年的心事，“請假干什么?去桃花谷重溫舊夢啊?告訴你沒門。你可知道部隊里的戰(zhàn)士，是絕不允許和駐地的老百姓談對象的?！甭犨B長這么一說，馮年沮喪地低頭一時無語。

連長繼續(xù)說：“年輕人有點浪漫的故事有情可原，可你不能把它當(dāng)成了包袱，你才是個剛當(dāng)兵不久的新兵蛋子，怎么敢要求我批準你去和當(dāng)?shù)氐呐诱剬ο竽兀阈∽幽懘蟀彀?我不處分你就不錯了，還敢向我請假，沒門?！?/p>

馮年說：“我不是去談對象，我只是想去看看她，就是想看看她?！?/p>

“呵呵，這還不叫談對象，叫什么?小小年紀不想事業(yè)，天天想去看人家一個大姑娘家，那叫什么?嗯，對叫早戀，你這是典型的早戀?？茨氵@么聰明伶俐的，如果把握好自己。將來必能成就一番事業(yè)，所以今天我不想處分你，你走吧?！边B長內(nèi)心深處還是很欣賞這個小戰(zhàn)士的。

馮年還是賴著不走。

“你怎么還不走，非得讓我處分了你才走嗎?年輕人當(dāng)以理想為重。以事業(yè)為重，你懂嗎?”

馮年依然站著不動。

連長存不住氣了，他從辦公椅上站起來，倒背著手在屋里踱來踱去，自言自語地說：“呵呵，還不走，你小子還很倔，很癡情，很執(zhí)著是不是?”馮年無語仍然站著不動。

“不過話說回來，你能主動告訴我。說明你很坦率，也是對我這個當(dāng)連長的信任。你講的情況也很特殊，這涉及到了地方的習(xí)俗問題，你已和人家定了親，你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如果你不去，萬一誤了人家的大好青春，可是太對不起人了。這么著吧，等我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來再答復(fù)你。但是在這個階段你不許胡思亂想，必須老老實實的，全力以赴地參加軍事訓(xùn)練。聽好了嗎?”

“是，連長!”馮年立正敬禮，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才轉(zhuǎn)身走出了連部。

雖然連長沒有準假，但他向連長說出了壓在心中的秘密，反倒覺得心里輕松了許多。他相信連長，因為連長是性情中人，說到辦到。

他開始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軍事訓(xùn)練上。訓(xùn)練場上他來得最早，走得最晚，功夫不負有心人，打靶場上，越野賽上，排雷陣上他連奪三個第一。連長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表彰會上他親自把大紅花戴在了馮年的胸前。

轉(zhuǎn)眼到了6月，馮年以為連長早已把自己的事情忘了，沒想到這天早晨連隊吹起了緊急集合號。全連不到兩分鐘就全部集合完畢。

站在整齊的隊伍前，連長用洪亮的聲音說：“同志們，今天，我們連要去完成一項光榮的任務(wù)，到西山西銘區(qū)小塔大隊桃花村幫助群眾收桃子?！彼脑捯粑绰?，全連即刻響起了一片吹呼聲。戰(zhàn)士們在軍營里圈得久了，就想出去撒撒歡。

連長轉(zhuǎn)而嚴肅地高聲說道：“記住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準拿群眾的一針一線。不過，累的時候，渴的時候，老百姓將桃子送到我們手里的時候，也可以吃上一點點，記住了，就吃一點點?！边B長的一點點又引起了全連戰(zhàn)士的一陣大笑。

全連就馮年一個人沒笑。他盼望這一刻已經(jīng)很久了，他很感激連長這一箭雙雕的絕妙安排。他知道這次活動。連長是為了他而特意安排的。佩服，連長就是連長。

走進桃花谷，就走進了豐收的樂園，那紅紅的掛滿樹、壓彎枝的桃子，給這山清水秀的村莊平添了幾分詩情畫意。部隊的到來又給這寂靜的小山村，帶來了盎然的生機。

村長站在他們隊伍的前面發(fā)表了簡短的歡迎詞、然后他從人群中叫出了一個姑娘給戰(zhàn)士們講摘桃子和運桃子的知識。隨即一幅軍民共繪豐收果園的壯美圖畫，在這山谷中展開。

馮年的心突突地跳，那姑娘講的摘桃須知，他一句也沒聽進，因為，她是小紅。那么，小玉、杏兒呢?他用目光在人群中尋覓。遺憾的是，連她們的影子也沒發(fā)現(xiàn)。

他不敢公開打聽小玉和杏兒，也不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和小紅打招呼。他悶悶不樂地和戰(zhàn)士們一起到山坡上的桃林里，開始從樹上往筐子里摘桃子。

“嗨，當(dāng)兵的。看是誰來看你了?”馮年舉目望去，驚喜地發(fā)現(xiàn)小紅和杏兒已拉著小玉站到了樹下。來到了他的面前。

小玉羞答答地望著馮年只是笑。多日不見小玉變得更加的嫵媚。

他興奮地扔下筐子跑到小玉的面前，愣愣地對視著，半天竟然說不出一句話。聽到小紅和杏兒在笑他們，他才拉起小玉的手忘乎所以地轉(zhuǎn)身就跑。不小心和連長碰了個正著。

連長說：“干什么，干什么，拉拉扯扯的不去摘桃子，像什么樣子?！币恍?zhàn)士說：“連長，馮年已經(jīng)摘到了桃子。是個大桃子!”引得小紅杏兒和聽到的戰(zhàn)士們一陣哈哈大笑。

馮年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他拉著小玉對連長說：“連長我正要找你呢，她是小紅，她叫杏兒，她，就是小玉?！毙∮衤渎浯蠓降叵蚯罢f：“連長，您好?！?/p>

連長說：“嗯，好，很好。”他不失連長威嚴地伸出手來和她們一一握手。

然后他拉過馮年，悄悄說：“好小子，有眼力，果然是個美人兒?，F(xiàn)在我命令你和小玉在我的眼前消失一小時，如果忘了時間，以集合號為準。記住了，以集合號為準?！?/p>

“是，連長?！彼屑さ叵蜻B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小紅杏兒小玉她們手拉手擁著馮年，沿著山谷里的一條小溪順流而上，一路上她們又說又笑興奮地唱著歌：桃花谷是美人窩，桃花林里美人多，桃花開時美人來，桃花仙子就是我。假如你想來追我，桃花谷里先預(yù)約，待到山花爛漫時，漫山遍野都是歌……

美妙的歌聲在靜靜的呂梁山畔回蕩，山谷里處處開放著五顏六色的鮮花，潺潺的溪水中飄浮著飛落的花瓣，鳥兒在山澗鳴唱。清新的空氣中花香陣陣襲來，令人如夢如醉。

小紅小玉杏兒和馮年都陶醉了，他們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陶醉在大山的懷抱里。

五 呂梁山作證

半道上小紅杏兒找個理由離開了，她們倆說要把寶貴的時間留給馮年和小玉，讓他們倆在一起多說說悄悄話。

重逢的喜悅使馮年和小玉感到天是那樣的藍，山是那樣的美，世界變得如此的可愛。

他們在山谷小溪邊的一塊巖石上坐下。小玉心中充滿了重逢的驚喜，她愛戀的目光久久地凝視著馮年?！跋氩坏侥阏娴臅砜次??！彼p輕靠在了馮年的身上。

“我說來就一定會來，因為我不能不來?！薄盀槭裁?”“我感激你和小紅、杏兒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予我的無私幫助，還有，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思念，想見你，真的好想見到你，我日思夜想都是你?！?/p>

“我也是，好想見到你。那次分別后我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你了呢，感謝蒼天又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毙∮袢崆樗扑?，脈脈含情似有千言萬語。

馮年青春萌動，熱血沸騰。但他牢牢記取了連長的話，好男兒當(dāng)以事業(yè)為重，不可陷入兒女情長。

他開始冷靜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安徽f這些了，講點別的好嗎?”“你說吧。”“我今天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解的怪現(xiàn)象，要向你請教?！?/p>

“不用說的那么客氣。你問吧。”果然他們客氣了許多，理智了許多。

馮年說：“山的那邊已是果滿枝頭，這里為什么才花開初放呢?”

小玉說：“不知道了吧?讓我告訴你吧，這里一年四季花開不斷，沿著山間小溪，每拐過一道彎就會有一個季節(jié)的花開，梨花開罷杏花開，杏花開罷桃花開，這花開罷那花開。你看那半山上像彩云一樣的一片片的花，那是山里的野玫瑰，香得很。二月里，山外正是大雪紛飛的季節(jié)，山谷里已是杏花開滿溪，四月里山外桃花凋謝已盡，山谷中卻是桃花正艷時。正如白居易的詩：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zhuǎn)入此中來。明白嗎?這就是我們桃花谷的獨特奇異風(fēng)光，美吧?！毙∮癯錆M自豪地說。

“美，太美了，山美水美人更美。想不到你還會背誦唐詩?！甭犃诵∮竦闹v述，馮年驚訝佩服得不能行。

小玉繼續(xù)說：“這沒什么，我上小學(xué)時就背會了唐詩三百首。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我不僅會背唐詩，而且還會講詩，知道為什么嗎?”“不知道?！薄案嬖V你吧，我是村里小學(xué)的老師，我們班里40多名學(xué)生。從一年級到五年級都是我一個人教的。我既是老師又是校長，全體教職員工就我一人，我是呂梁山區(qū)最年輕的校長。”

“哦，你是老師?還是校長?我說呢，你可太不簡單了。不過一個班里好幾個年級的學(xué)生怎么教啊?”“好吧，讓我來告訴你。”

她站起身來對著大山，用山里人特有的普通話說：“同學(xué)們，現(xiàn)在請三年級的同學(xué)打開課本第25頁，四年級、五年級的同學(xué)請做作業(yè)，一、二年級的同學(xué)預(yù)習(xí)課文。請三年級的同學(xué)跟我一起朗讀課文：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念……”

“呵呵，你太了不起了，沒想到你還真有辦法?！?/p>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山里景色雖好，可山民們太窮了，蓋不起學(xué)校。請不起老師，只好這樣?！彼菐е蓺獾哪樕下舆^了一道愁云。

“小時候上學(xué)時，總覺得當(dāng)一個山村女教師很崇高很浪漫，沒想到當(dāng)我高中畢業(yè)回到村里真的當(dāng)上了一名教師時，才知道當(dāng)一名山村女教師有多難?！?/p>

“其實，你用不著發(fā)愁，你們桃花谷有取之不盡的財寶，只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怎么說呢?”“你們這兒漫山遍野的山花就是寶，現(xiàn)在城里人正在悄然興起一股吃鮮花、喝花茶讓人體放芳香的熱潮，只要把山上的奇花異草曬干包裝好后，運到城里就是錢。還有那山上的中草藥，還有這獨特的奇山秀水，正是城里人返璞歸真所向往的世外桃源。只是現(xiàn)在你們這里還是深山藏錦繡，外人渾不知。你是學(xué)校的老師，山里的秀才，應(yīng)該多給村長出出主意，想想致富的門路，這樣你們學(xué)校的條件才會得到改變?！?/p>

她笑了：“想不到，還真有你的，城里人就是見識廣，好主意，有創(chuàng)意!不過只可惜，你說得好，做起來太難了，山里那么多的果子，有時都爛在了窯洞里沒人要，每年來這里觀光的人稀稀寥寥?！?/p>

“那是因為山外人知道的太少，打廣告，把廣告打到市臺、省臺、中央臺?！瘪T年自信地說。

，小玉說：“廣告需要好多的錢，村里哪有錢打得起廣告啊。好了，說點高興的，雖說山里人很窮，但山里人卻很純樸、豁達，自給自足，也其樂融融?！?/p>

“想到山外去嗎?”

“不想。這里有我的學(xué)生。有和我一起成長的好姐妹，有我熱愛的山和水。我們雖然窮，但山民們?nèi)粘龆腥章涠鴼w，悠然自得，我們過得很快樂。我在學(xué)校當(dāng)個孩子王也很開心。不過我還真是想去城里一趟，帶上我的學(xué)生去看看城里的火車，我的學(xué)生還沒有見過真正的火車是啥樣，要是山里也能通上火車該多好啊?！?/p>

“有機會我和你一起帶上你的學(xué)生去山外看火車好嗎?”

“當(dāng)真嗎?”“當(dāng)然是真的?！薄澳巧稌r候去?”“下次。下次我請好假一定和你一起帶著你的學(xué)生去山外看火車?！薄昂冒?。一言為定。”他倆擊掌為約。

時間如飛，一個多小時就這么轉(zhuǎn)瞬即逝。嘹亮動聽的集合號聲在山谷里響起。馮年說：“真快，該歸隊了?！?/p>

離別時刻，小玉再也不矜持，她一下?lián)砣腭T年的懷里，許久，小玉喃喃地對馮年說：“像夢一樣和你相識，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雖說和你定了親，但我總覺得太遙遠，不現(xiàn)實，那不過像是遠古時代的一場游戲?？晌艺娴暮芟肽?，我寧愿相信那是真的。你說，咱們倆能成親嗎?”她用疑惑和企盼的目光望著馮年。

馮年用雙手捧起小玉的臉輕輕地吻了一下，深情地說：“怎么不可以?只要是你愿意，我一百個愿意娶你，因為我喜歡你?！?/p>

小玉笑了，她含著少女激動的淚花笑了，那一笑千嬌百媚。

馮年將自己準備好的一對紅領(lǐng)章和紅五星送到了她的手里。

小玉將自己頭上的一個小發(fā)夾取下，又纏上了幾縷自己的發(fā)絲。然后含情脈脈地送給了馮年。

小玉柔美深情地說：“讓它伴著你。見物如見人?愿這幾根長長的發(fā)絲能夠纏住你的心，我會在桃花谷等你，一直等到你娶我為妻的那一天?！蹦鞘钱?dāng)?shù)厣矫竦囊环N習(xí)俗，意為發(fā)誓嫁給你。

“好，那一天一定不會太遙遠?！瘪T年堅定地說。

六 邊陲勇立功

連隊完成任務(wù)后排著整齊的隊伍離開桃花谷的時候，小玉、小紅和杏兒跟著隊伍送了一程又一程，隊伍走出了好遠好遠，仍見到小玉她們站在山崗上向他們揮手。從這一天起，小玉的心中多了一份企盼和牽掛，她等待著幸福的那一天。

回到營地不久，上級一紙命令派馮年和一名排長去到某邊防執(zhí)行一項特殊任務(wù)。

啟程前連長特意找到馮年進行了一場語重心長的談話：“我知道你心里牽掛著小玉，但這是命令，軍令如山倒。如果你真的想娶小玉。你就得立功，立了功你就可以上軍校，就可以提干，那時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娶小玉了。而這次任務(wù)就是你立功的絕好機會?！?/p>

馮年說：“請連長放心，我一定爭取立功。”

“好。有志氣，我等著你立功的好消息?！?/p>

戰(zhàn)友直升機機長戴聯(lián)群。副駕駛張軍，領(lǐng)航員李建國親自駕機將馮年和排長呂宏送往太原杏花機場。然后他們登機直飛云南昆明，又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汽車顛簸，他們按時抵達了南方的一個邊防小鎮(zhèn)。他們的任務(wù)是排除在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埋設(shè)在地下的地雷和沒有引爆的炸彈。

這是一項極其危險的任務(wù)。他們來之前已經(jīng)有兩名戰(zhàn)士犧牲了。戰(zhàn)爭給這片土地上留下了成千上萬的地雷和炸彈，雖然小鎮(zhèn)早已遠離戰(zhàn)爭的硝煙，但當(dāng)年埋下的地雷卻給這里的人民留下了無窮的后患。為了人民的安寧和邊鎮(zhèn)兩岸的交往。他們這支由各部隊選派來的精英戰(zhàn)士組成的排雷小分隊，每天都在和死神較量。

那一天上午，馮年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埋在地下的一顆雙層雷成功取出，他正要回返時，突然感到左腳下微微一陷。憑他的經(jīng)驗，他立刻下意識地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好險，距他不遠處。他的兩名戰(zhàn)友韓德政和袁方正在前來接應(yīng)。如果不是他冷靜地定在原地一動不動。那么他們?nèi)齻€都會隨著一聲轟響，同歸西天。

他告訴戰(zhàn)友：“都別過來，千萬別過來，我踏中地雷了?！鄙罆r刻馮年表現(xiàn)得異常冷靜，他首先想到的是戰(zhàn)友的安危。

戰(zhàn)友急切地趕來想排除他腳下的這顆雷，被馮年堅決地拒絕了?！皠e動!千萬不能動，這太危險了，只要我的腳輕輕地一動，即刻我們?nèi)齻€都會飛上天的。”他強行說服了自己的戰(zhàn)友。他的戰(zhàn)友接過馮年剛剛挖出的地雷，無奈地含淚離去。當(dāng)時。在那種條件下，這是最無奈也是最好的選擇。

待戰(zhàn)友走過安全距離后，馮年猛然間以閃電般的速度撲向地面。說時遲那時快，當(dāng)他的腳離開地面的剎那間，一聲巨響。雷炸了。強烈的爆炸聲在山谷里回蕩著。濃煙滾滾把地上的草都燃燒了一片。

馮年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戰(zhàn)友們哭喊著沖了上來，迅速把昏迷不醒的馮年送到了部隊醫(yī)院。

馮年在醫(yī)生的及時搶救下，他大難不死，但他的左腿被炸成了重傷落下了終生的殘疾。

經(jīng)過一年多生與死的洗禮。他們終于出色地完成了任務(wù)。馮年被榮記二等功并被授予戰(zhàn)斗英雄稱號，破格晉升為上尉參謀。他如愿地被保送到軍校深造。成了軍校唯一的一名功勛學(xué)員。瘸子上尉。

春風(fēng)又吹綠了大地，校園里充滿了生機。那天清晨，軍校的同學(xué)們都出操去了，孤獨的馮年一瘸一拐地來到了校外的一個小山坡上，心緒卻怎么也無法平靜。望著冉冉升起的一輪紅日和被朝霞映紅的遠山，他的心又回到了桃花谷。

分別兩年多了，小玉她們還好嗎?當(dāng)一陣伴著山野芬芳的微風(fēng)吹來，他的眼前一下子仿佛看到了小玉、小紅、杏兒正從那漫天繽紛的桃花叢中，身披著萬道霞光款款向自己走來。

一股從未有過的涌動撞擊著馮年的心靈，他急切地返回宿舍提筆一氣呵成了《啊，魂牽夢縈的桃花谷》，他將這篇傾注著他無限思念和激情的散文及一封信寄給了遠在呂梁深山的小玉。

在信中馮年婉轉(zhuǎn)地告訴小玉，在執(zhí)行任務(wù)中我負了傷，落下了殘疾，現(xiàn)在是走路一瘸一拐的“路不平”，我日夜思念桃花谷，可又怕回到桃花谷。

從信寄出的那一天起馮年就盼望著小玉的回信，但一個多月過去了仍然杳無音信。他想。分離兩年多了?；蛟S小玉早已嫁人了，還是把那段人生最美好的記憶深深地埋在心里珍藏起來吧。

人世間的事也真是怪。當(dāng)你用心良苦日夜想得到它的時候。它卻若即若離就是得不到。當(dāng)你大徹大悟感到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時候，不經(jīng)意中幸福卻降臨在了你的身上。

當(dāng)那顆騷動的心已漸漸平靜的時候。馮年卻意外收到了小玉的回信。他的心怦怦地跳著，是喜悅，是激動，還是膽怯?他拿信的手竟然微微地顫抖著。

小玉在信中說：你寫的桃花谷的散文我讓小紅杏兒都看了，她們都拍手稱絕!小紅說：讀了你的散文，才明白世上什么樣的文章叫作精妙絕綸、藹氣回腸!她說這是桃花谷讓世人所識的最好的廣告。而且是不花錢的廣告。她把你的散文送到了省電視臺。電視臺的編輯讀后。當(dāng)下就和小紅一起來到了桃花谷，將其拍成了電視散文。不久就在省電視臺播出了，沒想到在省電視臺播出后會在社會上引起那么大的反響。很多記者和攝影愛好者紛至沓來，還有記者提出要見作者，要采訪你。

現(xiàn)在已有許多客商來到村里洽談共同開發(fā)桃花谷景區(qū)的規(guī)劃：小紅、杏兒已準備在村里成立山花飲品公司：希望工程也要在村里蓋希望小學(xué)。你當(dāng)年的構(gòu)想就要變?yōu)楝F(xiàn)實了。你高興嗎?

真想不到啊。一篇千字的散文竟會勝過千篇萬篇的廣告。村里人飲水思源，已把你寫的那篇給桃花谷帶來好運的散文，刻在了以山為碑的巖石上，你感動嗎?

信上說你已是個瘸子，無顏見江東父老，可你和你的戰(zhàn)友是用生命和鮮血換得了邊塞的安寧，你無愧于青春，你是英雄，你的付出人們不會忘記。我為你而驕傲!來吧，我和小紅杏兒還有桃花谷的山民。將會像歡迎英雄凱旋一樣，迎接你的到來……你永遠的小玉。

讀著小玉的信，他感慨萬千，淚水漣漣。小玉代表桃花谷鄉(xiāng)親們寫給馮年的邀請函震撼著他的心靈，他被小玉和村民們的善良和真誠深深地感動著。

七 重返桃花谷

最初到邊防時，馮年是想等自己在排雷任務(wù)中立了功再給小玉寫信，沒想到立功是以血的代價換取的。當(dāng)軍功章佩在馮年的胸前時，他已成了一名二等殘疾軍人。他不想連累小玉。所以一直遲遲沒有勇氣寫信。

兩年多了，小玉或許早已嫁人了，直到有一天，他再也無法抑制思念的潮水。一氣寫下了那篇被戰(zhàn)友們譽為足可以驚天地、泣鬼神的散文時。他才鼓足勇氣把分別后的真實情況寫信告訴了小玉。

桃花谷的村民們沒有忘記他。小玉沒有嫌棄他。而是敞開山一樣的胸懷向他發(fā)出了誠摯的邀請。終于使他丟掉了顧慮。下決心于春天重返呂梁山。

馮年又踏上了那令人魂牽夢縈的桃花谷，他沒有驚動任何人。而是悄悄地順著溪水飄花、山谷飄香的山間小路來到了當(dāng)年和小玉初相識的那片桃花林。

正是桃花繽紛的季節(jié)，樹上地上滿眼都是紛飛的花。風(fēng)吹花飄，那粉紅色的花瓣像雪一樣漫天飛舞；風(fēng)動枝搖，那花滿枝頭的桃樹，似少女曼妙舞動的嬌姿，在春風(fēng)中搖曳；那處處彌漫的芬芳和山溪中漂浮的花瓣，使身臨其境的人感到亦夢亦幻。

馮年觸景生情，當(dāng)年和小玉、小紅、杏兒初相遇時的情形一幕幕浮現(xiàn)在了眼前。他心緒激蕩，心中默默地念道：小玉，我回來了。我又回來了。他想象著和小玉重逢時的情景。我要拉著小玉的手，告訴所有的朋友，我們就要結(jié)婚了。從此今生今世再不分離……

他在桃花林里尋找著當(dāng)年的小草屋，憧憬著小玉、小紅和杏兒就站在小屋前的花香叢中，微笑著迎接他的到來。

他找到了依舊掩映在桃花叢中的那個小草屋，卻找不見當(dāng)年桃花女的倩影。一種深深的失落感涌上了馮年的心頭。他想起了崔護的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忽然，隱約從桃林深處傳來了一曲悠揚動聽的山歌：桃花谷是美人窩，桃花林里美人多。別問我來叫什么，別說你要想娶我，桃花開時美人來，桃花仙子就是我，風(fēng)吹花落美人歸，來年春天再見我。桃花谷是美人窩。桃花林里美人多……

他順著歌聲尋去。果然在距他不遠處的桃花樹下，有幾位天真爛漫的桃花女。她們頭上戴著桃花，手上拿著桃枝正在編織花籃。馮年仿佛依稀望見了小玉、小紅、杏兒就在她們中間。馮年抑制不住喜悅激動的心情，脫口而出：“小玉，我回來了?！?/p>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這群桃花女中沒有小玉，也沒有小紅和杏兒。

她們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位不速之客。片刻，一個女孩問他，“你是在喊小玉嗎?”馮年說：“是的，我要找小玉?！薄澳憔褪切∮窠憬阋鹊娜?”“是的，就是我，快告訴我小玉在哪里?！瘪T年急不可待，恨不能立刻就見到小玉。

幾個女孩不緊不慢地說：“可惜你來晚了，小玉姐姐走了，前兩天小玉姐姐還叫我們編織花籃。說是要迎接解放軍叔叔?！薄靶∮窠憬闾焯於荚谶@里等你。她說你是英雄，是俺們村里的功臣?！?/p>

“那你們快帶我去見小玉姐姐好嗎?”馮年心情迫切。

“不，我們哪也不去?！彼齻兦忧拥睾芄虉?zhí)地說。

“為什么?”馮年焦急地問

“我們在這里等小玉姐姐。”幾個女孩的眼里已噙滿了淚花。

馮年以為自己嚇住了她們，他克制了一下自己急切的心情。換了一種平靜的口氣問：“不用怕小朋友。告訴我，小玉姐姐去了哪里?”

“前一天下午放學(xué)時，天上下起了大雨，學(xué)校里的兩個學(xué)生過水漫橋時掉進了河里，小玉姐姐跳進河里把兩個學(xué)生推上了岸，可河水太急，小玉蛆姐沒有上來，被激流卷走了?！币粋€女生哭泣著說。

“什么，你說什么?小玉死了!”這話猶如晴天霹靂，馮年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也不相信。他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啊。

“不準說小玉姐姐死了，小玉姐姐沒有死，她是好人，是英雄，英雄不會死的，她只是順著汾河水到山外去了。”

聽到這天真的回答，馮年感到一絲的慰藉，一絲的疑惑，他強忍著心中的痛問：“那，小紅和杏兒呢?”

“小紅和杏兒姐姐說。她們昨夜夢見了小玉姐姐，說小玉姐姐沒有死。小玉姐姐在夢中告訴她們倆，她穿的衣裳薄，冷，讓她倆給她送衣裳。她倆想念小玉姐姐，所以，昨天她倆順著汾河去山里找小玉姐姐去了?！?/p>

聽到這馮年仰天長嘆：“天哪，為什么會是這樣，為什么?!”

想不到我日思夜夢盼重逢，盼來的卻是一場夢。沒想到當(dāng)年揮手再見之時。竟是今生今世的永別。遺憾、憂傷和思念一起涌上了馮年的心頭，使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淚，傷心的淚就像那滾滾東去的汾河水，止不住地流下來。

他轉(zhuǎn)身跌跌撞撞瘋了一樣地奔向汾河邊。對著滔滔的河水大喊：“小玉，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小玉，你在哪里，你在哪——”

靜靜的山谷里久久回蕩著他的呼喚。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

美好的事物無論在哪里，即便是藏在深山老林里，或是被人遺忘的角落里。但終將有一天會被世人所識。猶如千條小溪匯流成河，奔騰著穿過森林越過山崗沖向遼闊的海洋。

小玉是大山的女兒，她不僅有著美麗婉約的容貌，更有一顆山里人淳樸善良的心。為了救落水的學(xué)生，她義無反顧地跳人了滾滾的汾河中。學(xué)生得救了，可筋疲力盡的她再也無力游上岸邊，只好順流漂去，無論她怎樣努力和掙扎，都無法抗拒那奔涌的汾河水。慢慢地，她失去了自控力。一任河水將她向下游沖去。

在死神即將降臨時，她想起了她的伙伴小紅、杏兒，她的可愛的學(xué)生，還有馮年。她想，她不能死，她還年輕，她和馮年有約，要等到馮年娶她的那一天。這種愿望，在她身上激發(fā)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她拼命地掙扎著不讓自己沉入水下，盡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但她畢竟喝了很多的水，開始產(chǎn)生幻覺。

夕陽慢慢地隱沒在了呂梁山下，在黑夜來臨之前，山里的晚霞依舊是那樣的燦爛，紅的像血，粉的像花。

小玉終于失去了知覺。她望著天空，那如血的晚霞猶如漫山盛開的桃花，那正是她向往的地方。她又來到了桃花林，走進了她那少女的天堂世界。

桃花林依舊是那樣的美麗迷人，滿眼飄蕩著紛飛的桃花，彌漫著沁人的芳香。她和小紅。杏兒在桃花叢中一起快樂地奔跑著唱著她們最喜愛的歌：桃花林是美人窩，桃花林里美人多，桃花開時美人來，桃花仙子就是我，風(fēng)吹花落美人歸，美人歸，美人歸……

歌聲中她沒有感到絲毫的痛苦和遺憾，而是感到有一股力量將她推進了天堂，把她帶進了一個桃花盛開春花爛漫永不凋謝的花的海洋。

奔涌的汾河水，慢慢地將小玉淹沒。

在汾河之畔的呂梁山上，住著一戶人家，是一對年近六旬的老夫妻，他們遠離都市遠離村莊，就住在呂梁山大峽谷汾河之畔的山洞里，被人們稱之為現(xiàn)代山頂洞人。從外面看洞口不大，里面卻是別有洞天，十分的寬敞，且是冬暖夏涼。從峽谷下往上看，他們就如同住在懸崖峭壁上，其實仔細看那山洞還是有清晰的臺階的，并且在山洞外打有木樁護欄，如同四川的古棧道。像這樣的住戶，每隔一二百米就會有一家，已成為呂梁山大峽谷一道獨特的景觀。

他們靠捕獵打魚為生，過著與世隔絕的原始生活。每當(dāng)汾河水漲潮時，或者上游山洪暴發(fā)，他們都會來到汾河岸邊，用他們自制的漁網(wǎng)打撈從上游沖下來的東西。運氣好的時候，他們會從汾河中打撈出西瓜南瓜木材等生活用品。

這天傍晚，雨過天晴，霞光萬道，老兩口又來到了汾河岸邊，用自制的漁網(wǎng)打撈河里的東西。老漢鉚足了勁一網(wǎng)撒下，網(wǎng)住了一個漂浮物，他一拉，感覺很重。老漢立刻興奮地大叫起來：“老伴，快來幫忙!今兒咱家要發(fā)財了，我網(wǎng)住了一個大的!”

那老漢鶴發(fā)童顏身板硬朗，他的老伴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媽媽。聽到老漢的喊聲她立刻奔跑過去幫忙，她一邊幫老漢拉網(wǎng)一邊問：“老頭子你說這么重。咱網(wǎng)住的是啥呀?”

老漢充滿自信地說：“憑我多年的經(jīng)驗判斷，我看準保是網(wǎng)住了一條大魚!”

“大魚。呵呵，太好了，這回咱可有得魚肉吃了?！崩蠇寢尩哪樕闲Τ隽艘欢渚栈?。

“別說那么多了，快拉網(wǎng)吧，反正今兒咱要發(fā)財了?！甭犂蠞h這么說，老媽媽以百分之百的信任度說：“好啊好啊，老頭子，慢點拉穩(wěn)住了。別讓那條大魚受了驚再掙脫網(wǎng)跑了。”

他倆小心翼翼地將網(wǎng)慢慢地拽上了岸，然后滿懷著收獲的喜悅心情上前察看他們打撈上來的戰(zhàn)利品。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在傍晚夕陽的朦朧中。老漢上前仔細一看，嚇得頭發(fā)都倒豎了起來，他大叫一聲：“我的娘哎，不好!快跑?！痹捯粑绰淅鹄习榫团堋?/p>

“怎么了，怎么了?”老媽媽被老漢的舉動嚇得不輕。她一邊跟著跑一邊不解地問：“你不是說咱發(fā)財了嗎?你還跑什么跑啊?真是的，一條大魚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p>

老漢停下腳步，一臉驚恐地說：“你當(dāng)咱們網(wǎng)出的是什么?”“你不是說是一條大魚嗎?難道你網(wǎng)出的是個怪物不成!看把你嚇的?！?/p>

老漢確實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定了定神說：“別問那么多了，咱還是快回家吧?！薄澳悴徽f。我不走!”老媽媽使起了性子。

“那我說出來你可別害怕啊?！崩蠞h頭上都嚇出了冷汗。

“咳，在山里住了大半輩子了，什么豺狼虎豹沒見過，有什么可怕的，你今兒這是怎么了?”老媽媽不屑地說。

“好啦好啦，我這就告訴你，你可撐著點啊。咱網(wǎng)上來的不是魚，而是一個人!”“什么，你說什么?咱網(wǎng)出了一個人?那你跑什么，還不趕快去救人!”“救什么呀救，從上游沖下來的還能有救嗎?”“那萬一還有救呢?”

經(jīng)老媽媽這么一提醒，他們立刻又返回了剛才的沙灘上。

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慢慢走近漁網(wǎng)細看：“哎呀，我的天，還是個女孩子，可憐的孩子愿老天保佑你還沒死?！闭f著老媽媽將手伸到那女孩的鼻孔下一摸，不禁驚喜地大叫；“快救人!老頭子。你看，她沒死，她沒死，她還有口氣!”

真是蒼天有眼，善良的人總是有好報，仿佛是上蒼有意安排這一對老夫妻，專程在此等候營救這位落難的少女。

九 魂系呂梁山

那女孩被老夫妻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在他們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下逐漸恢復(fù)了元氣。老夫妻倆無兒無女?？粗煺婵蓯鄣呐M心的歡喜。他們多么希望女孩能夠永遠留下來做他們的女兒啊，但是他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被救的閨女遲早要走的，她有自己的家，她的家人失去了女兒不定多么痛苦和著急呢。

這一天。老媽媽做了很多好吃的山珍野味給女孩，席間女孩問：“老媽媽，這是什么地方，我為什么會在這里?你們?yōu)槭裁磳ξ疫@么好?”

老媽媽望著被他們救起的女孩慈愛地說：“閨女，前幾天你身體太虛弱沒告訴你，今天可以告訴了，你是被汾河水從上游沖到了這里，是我們救了你。閨女能告訴我你叫什么，你家是哪個鄉(xiāng)哪個村寨的嗎?我們好送你回家?！?/p>

女孩瞪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狠命地回憶，可是她的大腦對過去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這位美麗善良的少女在這場劫難中失去了記憶。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不過她的思維卻依然敏捷。

她想了又想，大腦對過去的記憶依然是一片空白，她不得不痛苦地告訴老媽媽：“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對過去的事情一點也想不起來了。謝謝你們救了我，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說著那女孩站起身來對著兩位老人深深鞠了一個躬。

老漢趕忙站起來說：“哎呀閨女。不用行此大禮，咱山里人自古就是樂善好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趕上救你那是上天的造化?！?/p>

老媽媽說：“是啊，閨女，那是上天的造化，是我們老兩口的福分，我們無兒無女是上天把你送到了我們身邊，這是咱們的緣分。既然你無家可歸，如果你不嫌棄，你就給我們做女兒吧，把這里當(dāng)作你的家吧。”那女孩萬分感激的含淚點了點頭。

女孩在老夫婦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下，逐漸恢復(fù)了體力，可是對過去的事卻還是沒有任何記憶。或許在汾河的激流中她的頭被什么撞住了，暫時失憶了。沒有記憶也少了許多煩惱，她開始跟隨老人學(xué)習(xí)打獵捕魚。老兩口平添了一個女兒，自然歡天喜地。

老媽媽給她起了個名字叫魚兒，待她像親生女兒一樣。老漢專門為女兒制作了一個弓箭，射箭打獵是老漢祖?zhèn)鞯慕^技，他開始手把手的教魚兒射箭打獵。先是讓她對著草帽射箭，后又讓她對著楊樹葉子射箭。女孩天生聰明自然學(xué)得很快。不久她就可以單獨打到山雞和山貍子了。日出而行日落而歸，平靜的狩獵生活也使小魚兒過得無憂無慮。

一天一隊攝影記者來到了呂梁山大峽谷采風(fēng)，他們對現(xiàn)在的呂梁山間還有山頂洞人居住，感到十分驚訝。并對大峽谷秀美的自然風(fēng)光發(fā)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們停了下來，把帳篷安在了山坡上。然后紛紛舉起相機拍攝。

一只被驚起的山雞從山坡上飛起，許多記者把攝像機鏡頭對準了那只剛剛飛起的山雞。忽然。他們發(fā)現(xiàn)一個山里女孩闖入了他們的視線，但見那女孩手持弓箭身手敏捷地把箭對準起飛的山雞，“嗖”的一聲，把那只飛在半空中的山雞射了下來。眾記者目睹此情此景驚嘆不已。紛紛把鏡頭對準了那山地女孩。

后來那山地女孩手持弓箭，雙眉入鬢，長發(fā)飄飄充滿了天然野性美的照片，被刊登在了國內(nèi)外許多家報紙和雜志上。

已是一家軍報記者的馮年，那天在辦公室里拿著一份雜志在翻閱。無意間一張彩色照片跳入了他的眼簾。那手持弓箭的山地女孩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從照片上看：那山地女孩腰纏豹皮，頭戴樹葉編制的草帽，雙眉入鬢，杏目傳神，她站在山崗上手持弓箭，箭在弦上、天然長發(fā)迎風(fēng)蕩漾。

那神態(tài)，那模樣怎么這么像小玉啊?？粗粗男奶_始加快，心開始隱隱作痛，眼淚刷刷地流下來。憑第六感覺馮年斷定那照片上的主人公就是小玉。

小玉已經(jīng)失蹤一年多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小玉?？吹诫s志上頗似小玉的照片，馮年浮想聯(lián)翩，心緒再也無法平靜，于是他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遠在呂梁山桃花谷的小紅。

小紅和杏兒已是呂梁山桃花谷山地花茶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和經(jīng)理，事業(yè)蒸蒸日上。不僅有了手機還有了自己的汽車，與當(dāng)年連手機是什么樣都沒見過的山里小丫相比，已是天壤之別。

但她們心里一直有一個無法排解的傷痛，那就是思念小玉。山地花茶公司當(dāng)年是和小玉一起策劃籌建的，飲水思泉，她們常常在一起談起對小玉的無限思念。

那一年小玉為救學(xué)生被汾河水沖走后，小紅和杏兒沿著汾河一直尋找到了下游，也沒有找到小玉的影子?；畈灰娙怂啦灰娛?，她們不甘心，她們又和馮年及村里的青壯年一起沿著汾河搜尋了多次，均無果而返。

村民們說被這么大的水沖走，很難有生還希望。但馮年和小紅、杏兒始終認為小玉沒有死，她還活著，不定在哪個地方受了傷或是遇到了什么無法抗拒的原因沒法回來。

小紅接到馮年的電話聽說有了小玉的消息，欣喜若狂，淚盈滿眶地說：“好，太好了，我這就通知杏兒，我們開車去機場接你，然后一起去尋找小玉。”放下電話小紅的淚已灑下。

馮年向報社請了長假后，即刻打點行裝，懷著對小玉的無限思念和重逢的遐想。走向呂梁山大峽谷。他眼含淚水橫下決心：無論小玉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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