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11月初,黑龍江兵團20團的蛤蟆通水庫工地上紅旗招展,開進工地的幾十個連隊沿著水庫岸邊安營扎寨,分段作業(yè),炸山挖渠,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二營新建連的天津女知青邵如鳳在食堂當炊事員,也隨連隊上工地,每天三趟送水送飯十分辛苦。一天上午她像往常一樣挑著兩桶熱水去工地,身邊多了一個剛來工地的龍國榮。從住宿的工棚到工地現(xiàn)場,少說也有40分鐘的路程,夜里剛剛下過雪,道路濕滑,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工地走去。盡管天氣寒冷,但挑著兩桶熱水的小邵還是累出了汗。
離工地約有兩里路的地方,有一條幾米寬的小河,因為不寬,河面上沒有架橋,而是鋪搭了兩棵碗口粗的原木。往日無雪,“橋”面不滑,小邵不用停步挑著水桶就過去了,但今天不行,到了“橋”邊,她把水桶放下,用扁擔探著往橋上走,試試橋面滑不滑。龍國榮見狀,忙在后面攙她,小邵忙說:“你別管,我自己試一下更有把握?!闭f罷,便拿起挑水的扁擔往橋上去,慢慢地邊走走邊捅捅。雪后的原木橋又圓又滑,看著小邵小心翼翼的樣子,站在橋邊的小龍怕她出事,又從后面上來扶她,鋪滿落雪的原木橋經(jīng)不住兩人的踩踏,一下子翻轉(zhuǎn)了,兩棵原木分開了,正在橋心探路的邵如鳳 “卟嗵”一聲掉下了冰河,未凍結(jié)實的冰面讓小邵砸出一個冰洞,將她正正地漏在冰河里,冰冷的河水一下子淹到齊胸深。
水中和岸上的兩個女孩子立時都嚇傻了,淹在冰河中的小邵“哇哇”大哭,岸上的小龍回過神來,忙把扁擔遞過去,試圖把小邵拽上來。渾身濕透的小邵連冰帶水帶泥地爬上岸,仍舊大哭不已,她感到太委曲了,一邊哭一邊埋怨小龍:“我說不讓你管,你非管,這可怎么辦?”小邵一身厚厚的棉衣棉褲棉鞋,全被冰河浸透了,人站在那里,腳下是一攤冰水,從一身汗到一身冰,渾身上下凍得直打顫。熱水是送不成了,小龍趕緊挽上她,兩個女孩又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返。北風吹來,寒氣逼人,小邵已經(jīng)不敢再哭了,再哭,眼淚也快凍上了。離宿舍工棚還有1里地遠,小邵的衣服已經(jīng)上凍了,她像是穿著冰雪鎧甲,走一步就“咔嚓”一聲,她已經(jīng)是機械地走動,渾身凍得沒有知覺了。
一進女生工棚,人們都驚呆了,有人去喊衛(wèi)生員,有人幫小邵脫衣服,可已經(jīng)凍僵了的手腳和結(jié)冰的棉衣褲都不聽使喚,忙乎半天才把小邵身上的冰鎧甲褪下來。衛(wèi)生員趕來了,這是個剛畢業(yè)沒兩年的初中生,平日里量個體溫、開個止疼片還可以,可沒見過這陣勢,更沒有護理凍傷的經(jīng)驗,她只怕小邵凍壞了,做了一件犯了大忌的錯事:端來一盆熱水給小邵擦拭身體。慢慢地,小邵凍僵的手臂和腳有了知覺,也能活動了,但是兩條腿卻軟得穿不上褲子,連上土炕都得靠人抱。起初大家以為過幾天就會好了,誰知十幾天過后仍是走不了路。小邵害怕了,連里領(lǐng)導也害怕了,這么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要是癱瘓了,跟人家家長怎么交待呀!冰天雪地中,請來營部的一名老中醫(yī),天天給小邵針灸按摩。老中醫(yī)扎的三楞針,每次取針時,都帶出一尺多長細細的血絲,老中醫(yī)一邊治一邊說:“凍傷最忌熱水敷,把寒涼全都憋在身體中了,要用冰水去擦拭才對呀!”一連治了幾十天,小邵的雙腿漸漸有勁了,也能自己下地活動了,再扎針,帶出的血絲只有寸來長了。但從此以后,小邵落下了寒腿病,一到陰天下雨天氣變化,兩條腿就疼痛,不聽使喚,這老寒腿從此跟了她幾十年。
1970年11月5日是小邵永志難忘的一天,那一年她剛滿17歲。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