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城的富庶區(qū)，坐落著一座曾經(jīng)富麗堂皇的古老的教堂。但是如今，小城日漸蕭條，經(jīng)濟困頓，而教堂也因年久失修，已經(jīng)破敗不堪了。恰在此時，一位年輕的牧師被委派到這兒工作。雖然教堂已經(jīng)不復(fù)往昔的風(fēng)姿，但是，牧師和他的妻子仍舊能為到這兒工作而感到激動與興奮，他們相信，他們一定會令這座教堂重現(xiàn)往日的輝煌。

1948年的10月上旬，牧師正式接管了這座教堂的全面工作。于是，他和他的妻子立即開始對教堂進行全面整修，他們粉刷墻壁，修理器物，力圖使它恢復(fù)原貌。他們打算在圣誕節(jié)前夕，讓這座老教堂呈現(xiàn)出最華美最輝煌的面貌。

然而，天有不測風(fēng)云。就在圣誕節(jié)的前兩天，一場暴風(fēng)雨突然襲擊了這個地區(qū)，雨水如傾盆般狂瀉而下，雨量超過了一英寸。在這場暴風(fēng)雨的沖刷下，這座古老的教堂也遭受了損失。就在教堂圣壇后面的屋頂處，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雨水從縫隙中滲透了進來，順著石灰墻壁流淌下來。石灰墻就像海綿一樣，吸足了雨水，然后變得蓬松起皮，最終一層層地從墻壁上脫落下來，在剛粉刷一新的墻壁上留下了一個又大又深的窟窿。

望著斑駁難看的墻壁，牧師和他的妻子沮喪極了。很顯然，要想在圣誕節(jié)之前把墻壁修復(fù)一新是不可能的了。將近三個月的辛勤勞動就這么給毀了。但是，這對年輕的夫婦認為這一切都是上帝的意愿，默默地接受了這些損失，并且開始動手清理從墻上脫落下來的墻皮。

那天下午，這對心情沮喪的夫婦前去參加了一個為教會青年團體舉辦的公益拍賣會。拍賣會上，心不在焉的牧師隨意瀏覽著所有的拍賣品。突然，一塊鑲著花邊的金黃色和乳白色相間的且足有15英尺長的舊桌布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幾乎就在那一剎那之間，他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靈光，決定拍下這塊桌布，把它掛在圣壇后面，正好可以擋住那斑駁的墻壁。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叫出了6.5美元的最高價，拍得了那塊桌布。

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呼嘯的北風(fēng)裹挾著雪花漫天飛舞。那天午后，當(dāng)牧師打開教堂的大門的時候，他注意到在附近的公共汽車站上，有一位年老的婦女正站在風(fēng)雪中等著汽車。他知道下一班公共汽車至少要等半個小時以后才能到達。于是便邀請老太太進到教堂里來取會兒暖。

老太太一邊走進教堂，一邊告訴牧師說，她并不住在這一帶，她之所以這么早來到這兒，是因為這附近有一戶富裕人家要招聘家庭教師，她是趕來參加面試的。但是，因為她是戰(zhàn)爭難民，而且英語又不好，所以未能得到這份工作。

進得教堂之后，牧師便徑直走向圣壇的后面，去懸掛那塊桌布了。而她則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后，低下頭，默默地祈禱起來。祈禱結(jié)束之后，她抬起頭來，正好看到牧師已經(jīng)將那塊桌布掛了起來。突然，她站起身來，沖向圣壇。

“這是我的！”她驚叫道，“這是我在家里舉辦宴會時用的桌布！”

聞聽此言，牧師頓時驚呆了。他轉(zhuǎn)過頭，迷惑地注視眼前這位激動萬分的老太太。

接著，老太太便興奮地把這塊桌布的故事全都講給了牧師聽，并且，她還將繡在桌布一角的她名字的首寫字母指給牧師看。

原來，她和她的丈夫生活在奧地利的維也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前，他們曾經(jīng)參與反對納粹統(tǒng)治的斗爭。后來，他們決定逃往瑞士。但是，她的丈夫說，他們必須分開逃跑，因為這樣逃生的機會會比較大一些。于是，她先離開了維也納，在約定的地方等待著丈夫，但是卻音信皆無。及至后來，她才聽說她的丈夫已經(jīng)慘死在納粹的集中營里了。

聽完這個故事，牧師被深深地感動了。他執(zhí)意要讓老太太把這塊有紀(jì)念意義的桌布帶走。但是，老太太沉吟片刻之后，還是婉言謝絕了。她說，她已經(jīng)不再需要這塊桌布了，再說，把它掛在圣壇后面，看上去也確實非常漂亮。說完，她便告辭離開了。

圣誕節(jié)前夕，教堂里燭火通明，搖曳生輝。在燭光的照耀下，那塊掛在圣壇后面的桌布顯得更加華美絢麗。那乳白色的花邊在搖曳的燭光的映照下，看上去令人眼花繚亂，而那穿梭其間的金色的絲線則猶如一道道黎明時的曙光，閃耀著燦爛的光芒。

當(dāng)參加集會的教徒們離開教堂的時候，他們都交口稱贊牧師所主持的這次禮拜儀式，并且還紛紛夸贊說，現(xiàn)在的教堂變得多漂亮啊。

當(dāng)人們逐漸散去的時候，教堂里安靜下來。然而，有一位紳士模樣的老人卻一直在教堂里踟躕著，望著那塊桌布，似在欣賞，又似在回味，久久不肯離去。良久之后，當(dāng)他終于決定要離開教堂的時候，才忍不住指著那塊桌布，告訴牧師說：“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世上竟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記得許多年以前，我和我那已經(jīng)去世的妻子也有一塊和這一模一樣的桌布。不過，她只是在一些非常特殊的時候才拿出來使用。那時候我們還住在維也納?！?/p>

聞聽此言，牧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疤煜码y道真有這么巧的事情？”他激動地想道。此刻，夜晚的氣溫越來越寒冷，但是，年輕的牧師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寒意。他極力地抑制著激動的心情，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后，他告訴那位老人說，就在那天下午，那位老太太也曾經(jīng)來到過這座教堂，并且還說這塊桌布正是她家的那塊。

“真的嗎？”老人不禁大吃一驚，激動得老淚縱橫，“她果真還活著嗎？我怎么樣才能找到她？”

牧師也不知道那位老太太住在哪里，但是，他想起了老太太曾去面試過的那戶人家。于是，牧師撥通了那戶人家的電話，問清楚了那位老太太的姓名和住址。站在一旁的老人早就激動的渾身顫抖不已了。

接下來，牧師開著他的那輛舊汽車，載著老人連夜駛往小城的另一端去尋找那位老太太。來到老太太所住的公寓門前，他們一起敲響了她的房門。當(dāng)她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她驚呆了，雙唇囁嚅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激動得淚水頓時模糊了她的雙眼……

此刻，年輕的牧師悄悄地閃到了一旁，眼含熱淚地注視著這對患難夫妻悲喜交加的重逢……

笑笑松摘自《書報文摘》 2008年第12期 編輯/孟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