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做一次好漢足矣
“不到長城非好漢”,可以被評為中國歷史最悠久、流傳最廣泛、策劃最成功的廣告。
從坐上滿大街吆喝著的游覽車開始,你就把自己全交給別人擺布吧。走走停停大半天,好不容易,長城到了。你心中正自洶涌澎湃著,車主喊了:“時間不多,一個小時后集合!”緊接著,小販成群結隊上來了,與其說是叫賣,不如說是糾纏。
好不容易到了墻頭,你便被一再提醒要觀賞關門、敵臺和城墻。是的,你必須被提醒,否則人海茫茫,到處都有人激昂地大叫:“我到了長城了!”磚墻成了人墻。
安徽黃山:另一種累
和真正去過黃山的人聊天,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和沒有去過黃山的人的真正區(qū)別,在于他們聊得最多的,不是黃山美景,而是吃飯、住宿、坐車等俗事。爬黃山并不怎么累,累的是活在黃山。
如果跟著導游,你會發(fā)現(xiàn)黃山的導游是最善于審時度勢的。日程、路線、交通工具、住宿地點、膳食級別……時時都會隨機應變。然而你不可以亂發(fā)脾氣。倘若你想省錢、想自由,自己“組團”,你必須不停地和小販、挑夫、飯館老板斗智斗勇,避免落入不良分子的陷阱。
最慘的不是花大價錢和陌生人共睡黃山小飯館的地鋪,而是所有能遮點風的地方都有游人蜷縮著過夜,甚至連五十元錢租一夜的大衣也租不到。再好的美景,為她受一遍罪也就夠了吧。
長江三峽:失望的道別
三峽風景將不復存在,這個消息讓三峽游客暴增。本來計劃二十年內完成的出游計劃,一下提到眼前,對你腰包可真是個考驗。然而別著急,可以這么說,三峽根本不值得你寶貝。
長江的水早就像黃河一樣黃。有人模仿電影對話:“長江,長江,我是黃河?!被卮鸺磁d竄改為:“黃河,黃河,我也是黃河?!辈坏降诙欤蠋臍馕毒蛡鞯煤苓h。美國人說:他乘的三峽游船上帶著沙子的污水到處流;蘇格蘭人則說:全部三個峽口都是在夜晚通過的,所有人都被禁止到甲板上,他只有從窗戶中望出去,才在滿月之下看到了一堵峭壁的一個尖角;總是被奉為上上賓的外國游客尚是這種待遇,更遑論咱們中國游客了。事實上,三峽留在很多人心目中的印象就是朦朧月光下兩岸山峰留下的剪影。
三峽,就用這么個剪影,向失望的人們道了別。
蘇州園林:無法驚艷
蘇州園林的名氣實在太悠久,自五代時就名揚海外,后來游歷中國的旅行家馬可·波羅定義了“人間天堂”一詞以作頌揚。上世紀80年代開始,參觀蘇州園林的游客熙熙攘攘,每年外來游客皆超千萬人次。
但讓人掃興的是,我們已經在太多的地方看到她的克隆版了。每一座城市的公園,每一部古裝電影或者電視的背景,不厭其煩宣揚著中國文化的畫里,檀香扇、絲帕、屏風……所有能撩起我們的江南情思的物件上,她已經被我們讀得爛熟。
可是我們還是要去親眼一睹她的芳容,就像一定要親眼看一看我們心中的明星。結果,大失所望。她的面目雖然和我們的想象不差分毫,可是幾乎把園林里的每一片“留白”都填實了的游客,已經把她身上那種韻味(也許是我們在想象中給予她的那種韻味),磨損得無影無蹤了。
深圳世界之窗:一個犧牲品
沒有人文歷史也缺乏自然景觀的深圳,卻借深圳當年的牛氣搞了一個一炮而紅的“錦繡中華”,而后便是那個紅得發(fā)紫的“世界之窗”轟動全國,隨后主題公園便在神州大地上處處開花。
據(jù)推測用不上二十年,十分之一的中國人將在境外旅游,更別說游遍中華了。
可惜還沒等到中國人把出境旅游視為平常,滿中國蜂擁而起的主題公園已經開始危機四伏:1997年江蘇福祿貝爾科幻園倒閉;1998年底廣州番禺飛龍世界倒閉……與此同時,主題公元的鼻祖深圳的兩大寶貝也日漸式微。有數(shù)據(jù)表明,自1995年起,世界之窗接待游客人數(shù)和年收入平均每年下滑都在百分之十左右。
說起來也是,北京有“世界公園”,長沙也弄了個還不錯的“世界之窗”,無錫的太湖邊上更聳立起歐洲的、中國古代的各種假建筑,人們干嗎還要跑到深圳來看你的什么“世界”呢?
(選自《雜文選刊》2008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