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北川中學(xué)寄來的稿件時,這一期地震特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一校。在這之前,什邡中學(xué)、綿陽中學(xué)、德陽中學(xué)和都江堰中學(xué)已相繼發(fā)來了他們的稿子,用的是電子郵件。北川中學(xué)的老師告訴我們,他們目前還不能上網(wǎng),只能郵寄。于是,通過這種近乎古老的傳遞方式,我們終于收到了這些在大地震中幸存的學(xué)生親手寫成的稿件。
沒人能理解我拆開這些稿件時的心情。沒人能理解我閱讀這些浸透過墨汁的紙張時的感受。沒人能理解我閱讀之后的沉默。
是什么讓生命變得如同這些紙張一樣脆薄?又是什么,讓這些紙張變得如同那些逝去的生命一樣沉重?
是地震嗎?不,不僅僅是它。伴隨它而來的,還有那顆被震碎、震痛、震醒的,我們的心。
一直覺得生命珍貴,但從未想到它這樣珍貴。
一直覺得生命脆弱,但從未想到它如此脆弱。
面對那一個個啞然失聲的時刻,所有的語言都是如此輕浮而蒼白,動詞哪里去了,形容詞哪里去了,那些該死的修辭哪里去了,我們不能告慰死去的亡靈,甚至難以寬慰幸存者破碎的心。剩下的,只有沉默,只有微微顫抖的手,只有脆薄的紙張上,這些真實的字跡。
這些或工整或凌亂的字跡,均是出自大地震幸存學(xué)生之手。他們的手在剛剛掙脫了死神之后,又勇敢地拿起了筆,抒寫悲傷和心痛,同時也抒寫他們對于未來的憧憬。我們沒有理由不對他們書寫的這些漢字筆畫心生一種敬重,我們更沒有理由不對他們的明天心懷希望和祝福。
其實對我來說,這些祝福的話語我更愿意藏在心底,當(dāng)言辭被刻意放大,就會顯得空洞而膚淺??墒乾F(xiàn)在,我寧愿選擇這種所謂的膚淺,用以表達(dá)我內(nèi)心中的真誠。
我只是想說,你們記錄的每一份悲痛,我都感同身受。只是請原諒我,在某些時刻,我是如此無能為力。只是,請相信我,在某些時刻,我,我們,是與你們一同在承受著災(zāi)難之重,一同在撥開陰霾,一同在擦干彼此臉上的淚水。
只要心懷憧憬,幸福就不會遠(yuǎn)。
就像樸樹歌中唱的那樣:“快些仰起你那蒼白的臉吧,快些松開你那緊皺的眉吧,你的生命她不長,不能用她來悲傷。那些壞天氣,終于都會過去,人們都是這樣地匆忙長大……就讓他們都去吧,隨著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去吧,都會好的,總會有的,那些風(fēng)雨,還有陰霾,關(guān)于未來,就請你坦然,不要離開,不要離開,請你等待……”
請你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