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四小鎮(zhèn)中沒有它——烏鎮(zhèn)。
初次見到它秀美的容顏,是在劉若英和黃磊主演的《似水年華》中。它的恬靜,靈秀,質(zhì)樸,令我迷戀。
水是江南的魂啊!烏鎮(zhèn)是水的寵兒,水將它捧在手心,呵護(hù)了千年。
烏鎮(zhèn)是茅盾的故里,那兒有林家鋪子,有飽經(jīng)風(fēng)雨的修真觀古戲臺,有李衛(wèi)當(dāng)官的兩省三府衙門,有獨特的雙橋風(fēng)情,有洋溢著油墨之香的立志書院,還有在小巷中追逐打鬧的小孩,穿著藍(lán)底白花衣衫的船娘,河上吆喝的菜農(nóng),聚在埠頭邊做活兒邊聊些家長里短的老婦人……
于是,我循著這一切來了。來到烏鎮(zhèn),正值日落時分。此時這里的夕陽并無特別之處,只見那余暉灑落在水中,似貪玩的小孩兒不愿回家,依舊與水波嬉戲著。河邊浣洗的村姑們說笑著,輕快的笑聲不斷飄散開來。這是我向往已久的安逸生活。
夜幕已近,正是游覽西柵的好時候。
乘著畫舫,如蘇州絲綢般的清風(fēng)滑過臉頰。我不禁想起蘇軾《赤壁賦》中的“清風(fēng)徐來,水波不興”,不知當(dāng)時的蘇子可有我此刻的暢快之感。
那木槳劃開清澈的水,蕩起了漣漪,人的心也隨之蕩漾開來。我閉上眼,聆聽那水聲,似乎天地之間唯余我一人。生活于鬧市之中,整日與喧囂為伴,這種寧靜真的是久違了!我肆意地嗅著烏鎮(zhèn)溫潤的水汽中隱藏著的茶的馨香、三白酒的甘醇。
畫舫緩緩靠岸,我拾級而上,跨入另一個世界。
屋檐下,素雅的紙燈籠早已靜候游人多時了。燭焰在薄燈罩內(nèi)跳躍著,閃爍著。燈火一直延伸到小巷深處,直到目光到不了的地方。我循著燈火漫步在石板鋪就的巷道中,似乎在追尋一種溫馨……
腳下的千年青石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猶如在對我訴說著小巷里發(fā)生的故事。我像歸鄉(xiāng)的游子,感覺這兒的一切都那么親切。這種親切是我在游覽其他地方時從未有過的。我張開雙臂,雙手指尖恰好觸碰到兩邊的木制門板,就像在撫摸村口的那株老槐樹。
這里的人們多居住在水上房屋中,樓閣窗多且高,好像唯有這樣才能將寶貴的陽光迎進(jìn)屋。推開臨水的窗,溫潤的水汽便親熱地涌過來,在懷里撒嬌。當(dāng)年,文學(xué)巨匠茅盾就是在這種清幽雅致的樓閣中書寫著他的一生。
不知不覺月已當(dāng)空,抖落一身的銀輝將小河裝飾得仿佛天上的銀河。
我坐在石拱橋旁專供行人歇腳的低矮石欄上,迎著月光向遠(yuǎn)處眺望——水月交融,臨水人家已盡被染上銀白;從一處高高隆起的橋上可以看到這條河上全部的石拱橋。水時而分流,時而匯合,無所束縛地流淌到想去的角落。
不時地,橋下會搖過幾只烏篷小船,船娘為游人哼唱著江南水鄉(xiāng)淳樸地道的民間小調(diào)。在蘇州定園中也有船娘唱小曲兒,略帶幾分纏綿嬌羞,而南京秦淮河上的歌聲含著些許委婉,而揚(yáng)州瘦西湖上的歌聲則是透出幾許嫵媚……但都不及此處的樸實。
過了橋再轉(zhuǎn)兩三個彎就聽見不遠(yuǎn)處有唱戲的。盡管我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曲種,昆曲、評彈或是越???但我還是坐在了觀戲臺下,點了一份當(dāng)?shù)靥厣c心——南瓜藤汁青團(tuán),邊品嘗邊看戲。唱戲女子的扮相美極了,在柔和的燈光下滿身奪目的光華,倒映在戲臺與觀戲臺間的一灣清流中,那意境絕不亞于朱自清的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能與烏鎮(zhèn)的夜景相提并論的恐怕只有夢境了。這甚至比夢更溫暖,朦朧,令人久久無法忘懷。
我勸那些整日坐在寫字樓里的人們來此看看,別讓都市的玻璃幕墻、燈紅酒綠傷了眼!或許他們見了這般光景也會和我一樣——幾欲落淚。就讓那淚潤潤干涸的眼吧,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一種快被我們遺落在忙碌生活中的幸福。我們都快忘了——世上竟有這樣的幸福!
再回首,夜已深,露更重,雙眼愈迷蒙。
住宿已安頓好了。回到住所,已是夜闌人靜。
睡意襲來,人便飄飄然了。依稀夢見見過的林林總總——眼前猶現(xiàn)石橋小巷、燈火炊煙……若即若離;耳畔猶有搖櫓聲、吆喝聲、戲曲聲縈繞……若隱若現(xiàn)。是夢幻?為何水一樣清?天一樣藍(lán)?是真實?為何有那般詩意?所有影像均似幻猶真,我辨不清虛實了。
夢中,我沒有向它揮手道別。我知道我們從此不會分離,因為——一夜枕水烏鎮(zhèn),終生夢縈江南……
【作者系江蘇省海安縣曲塘中學(xué)高一班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