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作為主任工程師,帶領生物考察隊到西雙版納的熱帶密林進行考察。
我們將在野象谷的一塊密林中連續(xù)工作7天,所以便在此安營扎寨。晚上,我們都各自睡在自己的睡袋里。
第二天拂曉時分,朝霞映紅了半邊天空,今天又將是西雙版納叢林中酷熱的一天。我開始召集考察隊員們做好準備工作?!按蠛印焙凸嶙逑驅群髞淼轿疑砼?,但小個子肖光卻還沒有出現。我感到納悶,便到他睡覺的地方去找。一路上,我邊走邊喊:“肖光,快起來!肖光,快起來!”但是,對方卻沒有任何回音。
當我走到他跟前時,他仍然躺在睡袋里,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飛快地轉動著,臉色蒼白,像一張白紙。我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猛地停住了腳步。肖光的眼神向我發(fā)出警告,他蠕動的嘴唇似乎要告訴我什么。我小心翼翼地爬過去,只聽見他在我的耳邊小聲地說:“蛇!”
我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他的睡袋隆起一大塊,隱隱約約能看出是一條蛇蜷曲在那兒的輪廓。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肖光的睡袋里竟然有一條蛇!
這時,我如果弄出一點點聲響,驚動了睡袋里的蛇,它一定會咬傷肖光。我小心地向后退了幾步,轉過身來,躡手躡腳地回到了“大胡子”和哈尼族向導那兒。當我小聲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以后,他們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我們3個人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都是我的錯?!蔽彝葱牡卣f,“我應該讓大家把周圍的灌木野草清除干凈的,可我卻錯誤地認為第一夜扎營不會有什么危險?!?/p>
“別太自責,誰也不會想到蛇會鉆進睡袋里啊?!薄按蠛印卑参课艺f。
“當務之急,我們要趕緊想辦法把蛇弄走,不然就麻煩了?!惫嶙逑驅岢鱿热タ纯辞闆r。
于是,我們3人一起向肖光走去,腳步輕得猶如行走在羽毛上。
肖光睡袋里隆起的那一大塊還在。哈尼族向導通過外面呈現出的形狀觀察,認定這是一條被本地人稱為“灌木主人”的毒蛇,是西雙版納毒性最猛烈的毒蛇之一。
我的身體有些戰(zhàn)抖,背上開始冒冷汗?!按蠛印鄙焓秩ヌ瞳C槍,被肖光飛快轉動的眼神制止住了。我們很清楚,如果他一槍沒有擊中蛇頭,受到驚嚇的蛇勢必會向肖光進攻。所以,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哈尼族向導打破了沉默,脫口喊出一個字:“煙!”睡袋里的蛇也動了一下。我們嚇得屏住呼吸,那條蛇馬上又恢復了原狀。于是,我們3人又悄悄地退了回來。
哈尼族向導想用煙把蛇熏出來,我和“大胡子”都同意試一試。
哈尼族向導弄來了一些濕草,堆在我們做過早飯的火堆旁,用一個工具袋收集煙霧。
我用刀在肖光腳這頭的睡袋上割出一個橘子那么大的口子?!按蠛印睋]了揮手,哈尼族向導便把裝滿了煙的工具袋遞給我。我們都做好了準備,只要蛇一動彈,我們就馬上躲開。我們害怕被蛇發(fā)現,一旦激怒它,它很有可能會回頭咬肖光一口。
我把裝滿煙的袋子對準睡袋上的豁口。煙霧馬上彌漫開來,熏得肖光直流眼淚。突然,那條蜷曲的毒蛇開始蠕動起來。
我們馬上跑開。但是,煙霧散盡,那條蛇又一動不動地盤在肖光的睡袋里。
太陽在空中慢慢升起,足足有一竿子高。肖光的臉上布滿了汗珠,睡袋上方的防雨布,多少還能為他提供一點兒陰涼。
睡袋里一定熱得像個火爐。
突然,我想起蛇是冷血動物,它們的體溫隨著周圍的氣溫變化而變化,并且能很快上升。在炎熱的叢林中,任何蛇在烈日下暴曬半個小時都會死亡。
于是,我們把防雨布移開,讓睡袋暴露在陽光下。這樣或許能讓蛇從睡袋里爬出來。
防雨布拿開后,火辣辣的太陽直接曬在肖光的臉上,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看上去非常難受。在連空氣都熱得像火一樣的情況下,肖光能堅持得住嗎?我們都在心里暗暗為他禱告,讓他再多堅持一會兒。隨著溫度的慢慢升高,睡袋里的蛇開始動彈起來。
我們3個人很快溜進樹叢,遠遠地進行觀察。
蛇在睡袋里蠕動了一會兒,接著平伸開來,慢慢地朝肖光的頸部爬動。不一會兒,一個碩大而丑陋的蛇頭幾乎貼著肖光的面頰伸了出來。果然,這是一條“灌木主人”,它的毒牙能迅速置人于死地。這條十分兇猛的家伙左右擺動著腦袋,爬出睡袋,爬過肖光的臉部,然后又朝著附近的灌木叢爬去。
“大胡子”趕緊掏出了槍。
“砰”的一聲,蛇頭被鉛彈擊得粉碎。
我們趕快將肖光從睡袋里弄出來,給他喝了些水后,把他安置在吊床上。由于驚嚇過度,他臉色十分蒼白?;貞浧甬敃r的情景,他長嘆一聲說:“與毒蛇同眠一夜,還能活著,真是福大命大啊!”(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