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情緒低落,一個人坐在書店的角落,發(fā)呆。平日里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在心里一點一滴地掀起了驚濤駭浪。這時,一個人闖了進來,才進門就哈哈地自己笑開來:有沒有好茶?怎么一個人在獨享?……這個人,我平常不怎么感冒他的,一貫自以為是,夸夸其談。只是礙于多年來的熟人了,不好當面頂撞他。
從內心的深淵努力提起一絲氣力,擠出一絲笑容,招呼他坐。于是,燒水、燙茶杯、泡茶……一杯沒喝完,他又開始了一貫的天馬行空,我真搞不懂他那些話語的馬匹怎么能一匹一匹地召之即來,呼之則去。不知不覺中,一顆原本沉甸甸的心臟就隨之奔跑了起來,慢慢地活蹦亂跳了……
忽然間,我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十分討厭他。至少,在這個春末的下午,他幫我喚回了身上的活力。
我阿姨剛嫁到江西時,我每年都會去她那玩幾天。姨夫是個高干子弟,但是他有一大幫很瑣碎的“朋友”:掃大街的大叔會用垃圾車幫他馱回大米;賣菜的大嫂會特地留一把剛上市的蔥給他;走南闖北的乞丐會教他如何熬狗肉最香……這一切都因為姨夫是個特別隨和的人,不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他一視同仁,以平常心待之。
奶奶喜愛種花,整座屋子的前后左右都擺放著她那些盆盆罐罐:破舊的塑料臉盆、廢棄的飲料瓶子和罐頭盒子、缺了壺蓋的鋁制水壺……大小不等,新舊不一。那些知名的和不知名的花啊草啊,卻一律開放得生機盎然,該紅的紅得像血,該黃的黃如綢緞,該粉的粉嫩可人,該綠的綠如翡翠……
每天早晚,奶奶都會顫顛顛地拎了一只水桶,清水里漂著一把塑料瓢兒。依著她內心的秩序,她一瓢水一瓢水喂養(yǎng)著花兒草兒。說也奇怪,那些毫不起眼的花兒草兒長年累月地,輪換著釋放各自的芬芳。有的清淡,有的馥郁;有在清晨唱歌的,也有在靜夜吟哦的……每一朵花兒都會說話,每一株草兒都會作詩。
直到現(xiàn)在,我才體會到:不管是什么樣的人,在他身上一定有能夠發(fā)光的東西。比我高的人,我可以向他學習挺胸;比我矮的人,我可以向他學習俯首;比我胖的人,我可以向他學習側身;比我瘦的人,我可以向他學習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