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突如其來,正在四川省北川縣城一個小區(qū)安裝空調的農民工劉聞松,從二樓的空調支架上跌落下來,拽住一個驚惶失措的姑娘逃入樓旁的垃圾房內。整個小區(qū)的房屋坍塌了,他們在黑暗中相互支持,與死神抗爭。他們商定,如果能活著出去,一定真心相愛廝守一生。96個小時后,他們被成功解救出來。但這位在大地震中失去了五位親人、無家可歸的農民工,面對漂亮的都市姑娘,卻不敢言愛。姑娘并不放棄,5月22日下午,她毅然和他在廢墟上舉行了婚禮。
他一把將姑娘抱進垃圾房
今年29歲的劉聞松,出生在四川省北川縣一個小山村,地震前在長虹空調公司售后服務部做臨時工。5月12日這天,他在北川縣城一個小區(qū)安裝空調。下午2時28分,他正在固定二樓外面的空調支架。突然整個樓房劇烈搖晃起來,他被摔下了樓。整個小區(qū)亂成一團,有人哭喊,有人跳樓,還有人在樓道里狂奔!四周一片昏暗,到處都是樓房,他無處可逃。就在萬分危急的關頭,他突然想到樓旁有個垃圾房,或許,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奮力跑過去,與一個驚惶失措的姑娘撞了個滿懷。
劉聞松二話沒說,一把拽住她,沖到垃圾房門口,攔腰抱起她,將她從倒垃圾的洞口扔了進去,接著,他自己也迅速鉆了進去。這時,垃圾房頂的瓦塊落了下來,把他擊昏。
不知過了多久,姑娘醒了過來。一股惡臭頓時襲來,她想挪動一下身子,這才發(fā)現自己被一個陌生男子壓著。她努力睜開眼睛,四周一團漆黑,于是用手揉了揉眼睛,發(fā)覺自己并沒有死。經過回想,這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是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救了她。而他卻還沒有醒過來。姑娘想翻過身子叫醒他,這才發(fā)現自己受傷了,全身多處淤腫,左腿膝關節(jié)脫臼,疼痛無比。她強烈地意識到,不能就這樣等死!她咬緊牙關,艱難地翻過劉聞松的身子,坐了起來,從衣兜里摸出手機:沒有任何信號!從手機上的時間推算,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借著手機的光亮,她發(fā)現這個男人的頭上帶著安全帽和身上穿著長虹工作服,知道了他的身份。于是她雙手用力搖著他叫: “長虹大哥,您醒醒!”
過了好一陣,“長虹大哥”都沒有反應,姑娘急得直掉淚:“長虹大哥,你不要嚇我啊!”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發(fā)現他還有微弱的呼吸。于是,她趕緊掐他的人中穴,發(fā)現他的嘴唇干裂得發(fā)燙,忙把自己的唇貼上去,用自己的唾液幫他浸潤著。
絕境中他倆緊緊相擁
幾分鐘后,劉聞松終于醒過來了。姑娘對他說,如果沒有他,自己肯定沒命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在腦海里一閃,她顫抖起來。劉聞松情不自禁地摟住了她,對她說,要堅強,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活著出去!垃圾房有兩米高,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求生空間。
等定下神來后,劉聞松去拉姑娘起來。姑娘痛苦地叫起來:“我的腿!”劉聞松躺下去,一手按住她的膝蓋,一手握住她的左腿,用力一扯,隨著一聲尖叫,姑娘的膝關節(jié)復位了。接著,劉聞松又為她按摩膝關節(jié)。姑娘感激地說:“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劉聞松說:“安裝空調是危險作業(yè),這些知識是必備的?!?/p>
姑娘告訴劉聞松,她叫葉小珮,今年26歲,家住綿陽市區(qū),是北川縣一家建筑公司的財務總監(jiān)。公司的寫字樓就在這個小區(qū)里,今天下午她剛到單位上班,地震就發(fā)生了。她正嚇得不知所措時,便被劉聞松一下子拽到了垃圾房,撿回了一條命?;笮彰?、年齡之后,葉小佩便稱呼劉聞松為“松哥”。
他們的呼吸沒有問題,證明外面有縫隙。他倆決定爬上垃圾房的房頂,看有沒有路逃出去。葉小佩慢慢直起身子,踩著劉聞松的雙肩攀上去,抓住一根鋼筋,向外一望,四周一片漆黑,用手觸摸到的,只有堅硬的水泥柱和水泥板。手無寸鐵的他們,根本無計可施。
“對了,我們不是從垃圾房的洞口進來的嗎?”劉聞松一拍腦門,他翻身蹲在洞口,用手一摸,只有一尺左右的空間,這是垃圾房房蓋外檐與墻的距離。劉聞松輕輕地探下身子,心中一陣驚喜,他踩著了自己掉在地上的扳手。他用腳趾把扳手夾起來,想用這把扳手開出一條逃生之路。劉聞松蹲在洞口,拼命地用扳手敲打外面的水泥板,已經震裂了的水泥板隨著敲打,大塊大塊地落下?!拔覀円窭鲜蟠蚨匆粯哟蜷_生命通道!”劉聞松信心十足。
就在這時,強余震再次發(fā)生!劉聞松被摔了下來,垃圾房的房角被壓塌了。打出通道逃生的路被堵死了!劉聞松強迫自己鎮(zhèn)定,緊緊地摟住葉小佩:“不要怕,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政府肯定在組織救援,我們要保存實力,等待救援!”劉聞松的話讓葉小佩慢慢恢復了平靜。
次日凌晨兩點多鐘,他倆餓得實在受不了了??磥恚挥性诔魵庋斓睦锇鞘沉?。垃圾房在震前剛清理過,垃圾不多,劉聞松趴在地上,一個垃圾袋一個垃圾袋地搜索,不停地給葉小珮“報喜”:“呵,有面包,牛奶還沒喝完就扔了,有蘋果核,沒啃干凈,可以吃的?!彼麑斓降氖澄镞f給葉小珮,小珮堅持說不餓,劉聞松也舍不得吃,就收集在安全帽里,他必須作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
不一會兒,他倆困了,開始打盹了。凌晨4點左右,他倆從夢中驚醒,原來到處都是水流聲。下雨了,頭頂有水滴下來,地上的積水越升越高,他倆渾身都被打濕了。劉聞松恍恍惚惚地想起身,不小心滑在地上。葉小珮將他拉起來時,發(fā)現他渾身冰涼,還在發(fā)抖!糟了,他身上有外傷,不能進臟水的!她默默地幫他脫下了濕透的外衣,緊緊抱著他試圖給他熱量。漸漸地,在葉小珮的懷抱中,劉聞松的身上有了熱度,仿佛從夢幻中走回了現實。
此時,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葉小珮正同他擁抱在一起,用她身體的溫暖把他從死亡通道里拉了回來。
在這樣的絕境中,如此近距離地感受著男人的氣息,葉小佩感覺非常的親切,這種感覺讓她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她喃喃地說:“松哥,我們_定要出去!”“是的,我們一定要出去!”劉聞松堅定地點了點頭。
活著出去廝守一生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垃圾房里的水越來越深。見此情景,劉聞松說:“我們絕不能被淹死!”他把外衣撕成布條,借著手機的微光,拋上房頂的一根鋼筋上,使出平時安裝空調時攀房越壁的技巧,輕輕一帶力,上去了。他雙手抓住鋼筋,再用布條把葉小佩拉上去,兩人都吊在鋼筋上,劉聞松又騰出一只手來用布條將自己和葉小珮捆在一起。他想,如果葉小珮堅持不住,就用自己的身子吊住她,決不能讓她落進水里。饑餓再次襲來時,他倆就喝漏下來的雨水。喝足了水,就找各種話題聊天,以防打盹時掉下去。
5月13日下午3點多鐘,垃圾房的積水才慢慢退去。他們在空中足足吊了十多個小時,當他倆落到地面時,雙手都久久彎曲不能復原,疲倦得眼睛再也睜不開了。
5月14日早上7點鐘,兩人都醒了。
“還沒有人來救我們嗎?”葉小佩問道。
“別著急,會有人來的。”劉聞松回答道。
此時葉小珮的情緒已經陷入了低谷,但當劉聞松將一個牛奶袋里的殘汁擠到她干涸的唇上時,她的眼睛濕潤了,生命的最后關頭,能得到這個男人的陪伴和關愛,也是一種幸福啊!葉小珮坐了起來,輕輕地喚了一聲:“松哥!”劉聞松忙問:“你想說什么嗎?”她點點頭:“你出去以后,做我的男朋友,好嗎?”劉聞松愣了:“我,我只是個農民工!”葉小鞏說:“你知道嗎?災難來臨時,和我熱戀了三年的男朋友拔腿就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在這樣的災難面前,再多的金錢,再高的地位,再好的前途,都那么不堪一擊!而你與我素不相識,但你用愛心將我們綁在了一起,這樣的緣份難道不值得珍惜嗎?”
見葉小珮說得如此情真意切,劉聞松一下子摟過她:“你說得對,我們要生死相依!”
他們再也不敢睡過去了,直立著身子,開始向外呼救。餓了,就吃地上的垃圾;累了,就坐下來歇一下;瞌睡來了,就狠狠地揪自己的鼻子。直到5月15日下午5點,他們驚喜地聽到,外面?zhèn)鱽砹寺÷〉臋C器聲!
救援的人來了!劉聞松緊緊拉住葉小珮,齊聲大喊救命!但是,外面只有鏟車的轟隆聲,沒人回應他們,對方根本沒聽見!怎么辦呢?葉小珮急得快要哭了!
“他們在清理這一片廢墟,一定會發(fā)現我們的!”劉聞松安慰道。
于是,他們又開始靜靜地等待。
他們攜手相伴終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一直到了第五天也就是5月16日上午9點多鐘,葉小珮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媽媽!“媽媽找我來了!”她激動地哭了!她大聲回答著母親的呼喚。接著,救援隊伍與他們通上了話,外面的人鼓勵他們要挺住!
下午3點鐘,壓在垃圾房上面的鋼筋混凝土終于被清理開,救援人員鉆進垃圾房,將他倆抱了出來。自此,劉聞松和葉小佩在垃圾房里足足抗爭了96個小時!
5月17日下午,葉小珮康復了,她急忙去找劉聞松,母親卻告訴她,劉聞松已經走了,他帶話給她說,他們倆的約定取消,要葉小珮保重。
得知劉聞松的鄉(xiāng)親全部轉移到了綿陽城區(qū),葉小珮立即跑到災民臨時安置點尋找劉聞松,但他卻蹤影全無。
此時葉小珮突然想起,劉聞松不是在長虹公司打工嗎?她急忙打電話與長虹空調售后服務中心聯系,然而得到的消息是:劉聞松很有可能去當志愿者了。5月19日,葉小珮也加入了志愿者行列,一邊在各救助站、醫(yī)院和災民臨時安置點幫忙,一邊尋找劉聞松的下落。
5月22日中午,一些受災群眾開始陸續(xù)返鄉(xiāng),重建家園。劉聞松也從在綿陽務工的長虹公司返回自己所在的東江村,忙著為鄉(xiāng)親們搭帳篷。
不知什么時候,一位漂亮姑娘站到了他身邊,頓時引來鄉(xiāng)親們一陣哄笑。
“是你?你怎么找來了?”劉聞松抬起頭,發(fā)現是地震發(fā)生后跟自己同在垃圾房里共患難的姑娘,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來兌現我在地震中許下的諾言。”葉小珮應道。
“那是一瞬間的事,不算數。你走吧!如果你實在放不下,就讓它爛在肚子里?!眲⒙勊捎行┎灰詾槿坏卣f。
葉小珮急了:“我是當真的!”
“可我的家境差得不行,我又只有初中文化……”此次地震中,劉聞松的爺爺、父母和弟弟一家五口全部遇難,他不想再連累葉小佩。劉聞松一個勁地拒絕葉小珮。
“絕境中,你表現得那么勇敢,現在你卻如此懦弱,什么道理嘛!我們是患難結緣,都死過一回了,還有什么困難不能克服?”
劉聞松聽后一怔。
“你不后悔?”
“不后悔!”
劉聞松很是感動,立即拉起葉小佩的手。
當日下午2點28分,在那場大災難發(fā)生后的第十天的同一時刻,在東江村這片廢墟上,在新搭建的帳篷邊,劉聞松和葉小珮在300多名村民的掌聲中舉行了他們簡樸的婚禮。特殊時期,沒來得及領結婚證明,在場的村民都是他們的證婚人。拜天地前,所有前來參加婚禮的人都向劉聞松逝去的親人和5·12大地震中所有的遇難者默哀三分鐘。
婚禮結束后,葉小佩在綿陽的親戚朋友都趕來了,給他們送上了禮金,葉小珮毫不猶豫地把所得的六千多元禮金全部捐獻給了東江村失去親人和家園的鄉(xiāng)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