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卡布斯呆呆地坐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沒有月光,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聽得一兩聲濃重的嘆息。就在剛才,卡布斯收到矮人魯瑪?shù)囊环庑?,信上說,他被大石頭砸成重傷,就快活不下去了,請卡布斯去見他最后一面。
魯瑪是他最好的朋友,聽聞噩耗,卡布斯一屁股呆坐在地上,心像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他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飛過大山去??墒牵?,自己必須努力地平復(fù)情緒,因?yàn)椴荒茏岕敩斂吹阶约嚎奁^。
卡布斯決定,在見到魯瑪?shù)臅r候,一定不哭。他還要給魯瑪帶去一大籃新鮮的葡萄。他怎么會不記得,魯瑪最愛吃葡萄呢?!卡布斯還會向魯瑪保證,絕不再和他吵架,甚至,如果魯瑪還想要葡萄園旁邊的那片空地,卡布斯也不會再拒絕,一定送給他。
噢,可憐的魯瑪!卡布斯想到活蹦亂跳的矮人朋友,此刻正憔悴地躺在病床上,他的眼淚不禁又流下來。平靜了會兒,卡布斯紅著眼睛,挎著裝滿葡萄的籃子出發(fā)了。翻過一座大山,穿過一片開滿鮮花的叢林,卡布斯走到河邊,在一幢紅漆屋頂?shù)男∧疚萸巴O聛怼?br/> 嗨,卡布斯!矮人魯瑪正站在梯子上掛玉米,看到老朋友,他微笑著打招呼??ú妓购喼辈桓蚁嘈抛约旱难劬?。他大步跑過去,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魯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卡布斯一遍遍地喃喃著。最后,他忍不住嚎啕大哭。魯瑪被卡布斯抱得快無法呼吸,只能呆呆地望著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可是,你為什么要騙我!”卡布斯忽然抬起頭,抹了一把鼻涕,憤憤然,繼而他又指著自己紅得像兔子似的眼睛說,“你知道我流了多少眼淚嗎?”
魯瑪有些震驚,他似乎感覺到這件事不太尋常:“卡布斯,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卡布斯聽了,非常疑惑,他取出信,給魯瑪看。魯瑪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告訴卡布斯,雖然字跡很像,可是,這封信并不是他寫的??ú妓惯@才意識到被騙了。
“這個混蛋,我一定要揪出他!”卡布斯咆哮起來,不過,他并不太生氣,因?yàn)?,魯瑪看上去那么健康,還是好好的。
這天傍晚,告別了魯瑪,卡布斯回到家,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驚。葡萄園里,凌亂不堪,近半數(shù)的葡萄被摘走,秧苗被扯得快要斷掉,地窖里幾瓶陳年的葡萄酒也消失不見了??ú妓箍迒手?,回想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噢,他明白了,他中計(jì)了。
“可惡!”卡布斯咒罵著,那個壞家伙竟然利用魯瑪來欺騙他。
卡布斯開始仔細(xì)地在葡萄園里尋找線索,他發(fā)現(xiàn)了一串串腳印,還有幾根紅色的頭發(fā),一小塊被刮破的衣角。他問鄰居們是否看到可疑的人影。迪特先生告訴他,紅頭發(fā)巨人巴沙好像來過。道謝之后,卡布斯帶著證據(jù)趕到了警察局,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xì)地說了一遍。警官查里嚴(yán)肅地表明,一定要把壞蛋緝拿歸案??ú妓裹c(diǎn)頭離開了。
這天晚上,卡布斯望著月亮,感慨良多。他當(dāng)然忘不了在看到魯瑪平安無恙的那一刻,自己整個人都雀躍不已。此刻,他想,眼前的一切都要珍惜,不然就會有后悔和遺憾。還好,一切來得及。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決定好好和魯瑪相處,不再吵架,不再吝嗇……
忽然,卡布斯聽到不遠(yuǎn)處有一陣輕微的響聲。月光下,一個黑影顯露出來。那是紅頭發(fā)巨人巴沙。巴沙拿著一把刀,走向卡布斯,卡布斯嚇得不敢說話,他覺得世界末日快到了!可是接下來的事讓他大感意外。只見巴沙面對著他,撲通跪下,他遞過刀,大哭起來——
“求你,殺了我吧!都是我干的!”
卡布斯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他收起刀,忐忑地問:“你為什么這樣做?”
巴沙哭著說,他的朋友被石頭砸傷,就快死去了,朋友非常喜歡吃葡萄,可是,窮困的巴沙沒有錢去買,就想到了這個主意。巴沙還告訴卡布斯,偷去的葡萄,一部分換了些藥品,剩余的就拿給朋友了。最后他表了態(tài),不論卡布斯怎么懲罰他都行,不過還得再給他點(diǎn)時間,因?yàn)樗€想看朋友最后一眼??ú妓贡凰f得心軟下來,然后又禁不住他的哀求,跟隨巴沙來到朋友的家。
破舊的草屋里,傳出一陣陣咳嗽聲,卡布斯看到一個全身纏著紗布的傷者。他確實(shí)病得很重,重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望著巴沙流淚。
“別擔(dān)心,你會好起來的!”巴沙走上前,擠出一個微笑。他幫助朋友蓋好被子,端起水杯,給他喂了一點(diǎn)水。
卡布斯看不下去了,他悄悄地關(guān)上門,退了出來。他被感動了,雖然巴沙做錯了事,不錯,他已經(jīng)從心里原諒了巴沙。第二天,他撤銷了控告,他決定給巴沙一個重新改過的機(jī)會。
從那以后,卡布斯不再像以前一樣,整天想著管理葡萄園,工作,賺錢……因?yàn)樗l(fā)覺,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比如,多和朋友相處,在假日里去山那邊看望父母。晚上的時候,他還是習(xí)慣坐在搖椅上,搖啊搖,仿佛就能聽見葡萄架在唱歌,然后,他笑了。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