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西方國家的某些政客、媒體乃至民眾對中國的攻擊、謾罵,決不是偶然的一時沖動,而是有著深刻的國際背景。經過這次奧運火炬等一系列事件的洗禮,中國人民的感情雖然受到極大的傷害,但是我們應該變得更堅強、更成熟、更自信,要形成一種成熟的大國心態(tài)。同時,我們應該更堅定地沿著改革開放、和平發(fā)展的道路前進,不能因為幾只蒼蠅嗡嗡叫干擾了我們的信念,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我國自始至終反對奧運政治化,而西方國家恰恰相反。圍繞奧運問題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折射出中國與西方大國關系的現狀和問題。
我認為,觀察大國關系的發(fā)展變化通常有三個標尺,我們不妨以30年為一個周期比較一下,從中可以清楚地透視中國與西方大國的關系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
國際權力結構
無論在世界體系內還是在一個地區(qū)體系內,處于第一位的國家總是擔心和提防第二位(或者很有希望和潛力即將上升到第二位)的國家超過自己并形成霸權,因而在各個領域都會采取防范和限制性措施來破壞或者遲滯它的發(fā)展,并與其他國家尋求合作共同壓制它的上升勢頭。這是一種規(guī)律性的國際政治現象。
回溯到大約60年前,新中國剛剛建立的時期,那時的中國,雖然有“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了”的豪邁,面對西方列強的敵視圍堵,也敢于與當時最強大的美國在戰(zhàn)場上刀兵相見,但畢竟是積貧積弱之軀,中國的國力在世界上根本無法與列強相提并論,我們靠的是大無畏的革命氣概和在東西方冷戰(zhàn)大背景下的對外戰(zhàn)略的縱橫捭闔。
30年前,中國正處于改革開放的前夕,經過20年左傾路線和文化大革命的折磨,中國仍然沒有擺脫貧困落后的狀態(tài),甚至連人民的溫飽問題都無法解決,與西方大國的差距不是縮小而是拉大了,典型的是中國和日本之間的鮮明對比。那時日本正處于經濟發(fā)展的黃金時期,已經從窮困潦倒的戰(zhàn)敗國上升為世界第二經濟強國。1978年中國GDP為2683億美元,世界排名第15位,國家外匯儲備僅1.67億美元。但是,隨著中美關系的改善,中國與西方國家的關系出現了根本性的好轉,中國的國際環(huán)境開始轉好,主要原因是當時的蘇聯正處于擴張時期,西方急于拉攏中國作為戰(zhàn)略砝碼抗衡蘇聯的攻勢。
今天,中國的面貌煥然一新,綜合國力得到極大的提升,已經被西方國家視為未來的超級大國。與國力提高相伴的是中國的國際地位的提升和國際影響的日益擴大,現在有關全球的任何重大問題,如果沒有中國的參與簡直是不可想象的。特別是進入21世紀以來,西方國家越來越感受到中國快速崛起的現實,對中國的防范之心與日俱增,美國和日本對中國的所做所為印證了這一點。
國家利益的關系狀況
國家利益包括安全和經濟兩方面的利益。兩國之間利益的重合度越大,越有利于兩國關系的發(fā)展;反之,則不利于兩國關系的發(fā)展。
60年前,中國與西方國家處于敵對狀態(tài),無論在安全利益還是經濟利益方面都處于零和狀態(tài),相互之間的利益重合度完全沒有。
30年前,由于蘇聯威脅的存在,中國與西方國家在安全利益上開始找到了共同點,正是這一點促進了中國與西方國家關系的大發(fā)展。但是,當時中國與西方的經濟交往還處于起步階段,規(guī)模小得可憐。1978年,中國的外貿總額才206億美元。
今天,由于全球化的深度和廣度不斷拓展,各種全球性問題日益使人類形成一個命運共同體,國家之間的利益交織在一起,重合度呈總體上升趨勢,造成在當代國際政治中,國家之間的關系日益復雜,很難簡單或明確以地區(qū)分敵友。隨著中國的快速發(fā)展和日益融入世界體系,中國與西方國家的共同利益越來越多,在維護世界和平與穩(wěn)定、反恐、防止核擴散等問題上,雙方的利益重合度越來越大。在經濟方面,中國的經濟已經與世界經濟融為一體,中國經濟被很多人看成是世界經濟的另一個火車頭和世界工廠。中國與西方國家的經濟利益重合度在增加,但同時產生的利益摩擦和疑慮、恐懼情緒也是與日俱增,整個西方世界陷入了被挑戰(zhàn)、被超越的夢魘。當前歐洲國家的反華情緒更多的是這些不安和不滿情緒的宣泄。
價值觀的異同
價值觀的異同說到底就是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tài)是否一致,一致自然有利于兩國關系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反之則會對兩國關系產生很大的制約乃至破壞作用。這是國家之間發(fā)展關系的思想基礎。價值觀不同的國家之間有兩種選擇:一是開展意識形態(tài)斗爭,要把自己的價值觀和政治制度強加于別國,這是典型的冷戰(zhàn)思維,是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大國的政策導向;二是可以通過對話交流增進了解和互信,努力緩解或消減雙方的誤解和矛盾,甚至可以相互取長補短,使價值觀的分歧不致對兩國關系產生大的影響,這是中國近些年來一貫倡導的主張。
60年前,新中國堅定地走上了社會主義道路,加入了東西方冷戰(zhàn)對峙的社會主義陣營,與西方的價值觀完全相悖,雙方處于對立、斗爭、你死我活的階段。
30年前,西方國家在二戰(zhàn)后借鑒了社會主義的某些做法,比如加強社會保障、對經濟進行適度干預等,緩和了階級矛盾,但是基本的價值觀(最主要的是自由民主制度+市場經濟體制)沒有變,而且變得日趨成熟;當時,中國剛剛結束文化大革命,百廢待興,在鄧小平同志的主持下,中國開始認識到市場經濟的不可跨越性和重要性,開始探索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制度+市場經濟體制),大力吸取西方的發(fā)展經驗,使中國逐漸走上了改革開放的道路。另外,雙方在市場經濟、法制、人權等領域也開始出現了一定的重合,所以推動了中國與西方世界的良性互動,中國也取得了舉世矚目的30年高速發(fā)展。
今天,伴隨著實力的增強,中國在價值觀領域顯得越發(fā)自信和寬宏,廣泛開展與西方國家在人權、法制等方面的對話,不斷吸收西方的有益經驗和做法,結合中國的國情進行自主創(chuàng)新,展現出極大的生命力。實際上,中國與西方國家在價值觀的重合度在不斷加大,但是由于中國模式的影響力大增,對西方自由民主制度加自由市場經濟的發(fā)展模式構成了巨大的挑戰(zhàn)。所以,近兩年來西方國家又開始制造價值觀沖突來阻礙、遲滯中國的發(fā)展和國際影響力的提高。日本前首相安倍和德國總理默克爾在2007年先后訪問印度時,都大力宣揚所謂的“價值觀外交”。美國更是“價值觀外交”和“人權外交”的旗手,歷屆總統(tǒng)都忘不了在全世界推廣美國的價值觀,只是手法略有不同而已。
這三個標尺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區(qū)分它們是為了分析的方便,實際上,它們相互之間具有很強的整體性和內在的一致性:一個國家可以利用在國際權力結構中的優(yōu)勢地位謀取更多的國家利益和大肆推廣其價值觀,典型的如美國;一個國家可以用國家利益的籌碼來迫使對方在價值觀上的讓步,典型如西方國家將貿易問題與人權問題掛鉤的做法;反過來,在價值觀上的施壓也可以用來謀取某些國家利益的達成,典型如此次歐美國家利用所謂的西藏人權問題干擾破壞奧運火炬?zhèn)鬟f和北京奧運會的順利舉行。稍有一點兒歷史知識的人都會知道,今日社會主義制度下的西藏人民的人權狀況與過去達賴喇嘛統(tǒng)治時期農奴制度下的情況相比有天壤之別。利用所謂的西藏人權問題指責、抹黑中國的行徑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目前,中國與西方大國的關系在中國力量快速增長的情況下有趨于緊張的態(tài)勢,連過去我們在大國關系中長期借重的德國、法國也越來越頻繁地與我們發(fā)生摩擦,因此,我們必須把中國與西方大國建立和諧關系作為推進和諧世界戰(zhàn)略的重點和關鍵。
在處理與大國的關系中,必須堅持原則性與靈活性、斗爭與合作的辯證統(tǒng)一,在涉及到明顯的違背公認的國際準則的問題和中國核心利益的問題上,中國應該顯示出更大的勇氣和決心乃至行動。中國堅持走和平發(fā)展道路并不意味著中國將實行“鴕鳥政策”,和諧世界的目標也不是中國一味地妥協(xié)讓步就能實現的。櫻桃好吃樹難栽,和諧世界等不來。該支持的事堅決合作,該反對的事堅決斗爭,兩手都要硬。唯如此,才能彰顯中國“負責任大國”的氣度和風范,才能推動現實世界向著和諧世界的方向前進。(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主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