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稅務警察實行軍銜制,業(yè)務上歸所在稅務局領導,行政編制獨立。一般稅務員權力就夠大了,至于稅務警察,你可想而知。
斯維德蘭娜女士是我所在的加里寧地區(qū)稅務警,每次我從中國回俄羅斯,都不忘給她帶些稀罕的小玩意兒。一來二去,我和她混熟了。
一次,我有一筆貨款沒入賬,直接兌成美元帶回中國。依據有關規(guī)定,帶這么多現金過海關,我要被罰6萬盧布。
斯維德蘭娜打電話告訴我,此事還能補救。
在她指點下,我讓會計重新做了賬。
最后的結果是,罰款不能免,數目卻少多了。
“會罰多少呢?”我問斯維德蘭娜。
她答:“最多2000盧布。”
“那么最少罰多少?”我又問。
她笑了,說:“關鍵要看你怎么跟我們的局長談話。”
怎么談才能讓局長滿意,我想請斯維德蘭娜指點迷津。她神秘地一笑,說:“我可不能把什么都告訴你啊?!?br/> 稅務局長是個挺慈祥的老太太。走進她的辦公室之前,我調整自己的表情——我要給她留下傻乎乎的印象,讓她一看就覺得這人弱智,蠢人是不會故意偷稅漏稅的。
這一招果然奏效,局長老太太對我印象不錯,我一說話,她就笑了。她心里一定在想,怎么這么笨的中國人也出來做買賣呢?
我反復向她說明:貴國的財務制度實在博大精深,我在貴國工作多年,對許多問題還是一頭霧水。我這人又笨,千小心萬小心,一個不小心,還是違背了你們的規(guī)矩,真是抱歉。
老太太說:“對于您這樣的外國人,我們一般只判象征性罰款。如果是俄羅斯人,我們要罰得他傾家蕩產。”
老太太話鋒一轉,問:“你有幾個孩子?”
我想也沒想,回答:“一個?!?br/> 她沉吟了一下,說:“那好,就罰你120盧布吧?!?br/> 我十分詫異,忍不住問:“我有幾個孩子,跟罰款有關嗎?”
她答:“當然有?!?br/> 我又問:“假如我有兩個孩子,是不是就不罰了?”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我緊追不舍:“肯定少罰對嗎?”
她答:“是的。”
走出稅務局,我后悔不已。來俄羅斯這么些年,我怎么連最基本的東西還沒弄明白呢?
俄羅斯人口連年負增長,差不多每年減少一百萬人,有專家預測,照這樣下去,再過一百年,俄羅斯就會變成荒無人煙的自然保護區(qū)。俄羅斯從前蘇聯(lián)時代起,就制定了許多鼓勵生育的政策。比如,到了結婚年齡不結婚罰款(交納無子女稅);生兩個孩子的有獎勵;生三個的評為英雄母親。英雄母親可以不上班,分房子、漲工資都優(yōu)先等等。這些鼓勵生育的措施,滲透到生活中各個領域,人們在方方面面都能感受到政府對多子女家庭的照顧。
我猛然想起,公司的會計一到歲尾做財務報表時,總會問我一句:“您現在有幾個孩子?”我說:“你是不是以為我家每年都會增加一個孩子?”她笑了笑:“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類似道路交通稅什么的,都可以少交甚至不交。”
我聽了只當耳旁風,也算吃一塹長一智吧。如果稅務局長老太太再一次問我,我會毫不含糊地告訴她說:“眼下是三個,到下月,我老婆還能給我生一個?!?br/> 反正,他們也不能到中國來調查?!?br/> ?。_莉薦自《特別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