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6日,第十屆女排世界杯在日本落幕,由郎平率領的美國女排戰(zhàn)勝巴西、古巴等強隊,以9勝2負的優(yōu)異成績獲得銅牌,并拿到直通2008北京奧運會的入場券。這是美國女排近20年來取得的最好戰(zhàn)績。
賽后,郎平接到了女兒白浪從美國洛杉磯打來的電話。15歲的浪浪興奮地高喊:“媽媽,你太酷了!”“鐵榔頭”動情地說:“曾經(jīng),我與女兒溝通不夠和諧,與隊員存在文化和價值觀差異,與祖國球迷存在誤解,我記不清偷偷地哭過多少回……”
兩頭碰壁 教練母親哪個都不好當
郎平是中國女排的標志人物:作為隊長,她率領球隊獲得過“五連冠”殊榮;作為主帥,她將困境中的中國女排帶到亞特蘭大奧運會亞軍。隨后,郎平經(jīng)歷離婚的痛苦,獨自一人在意大利闖蕩十年。2005年1月,郎平當上了美國女排的主教練。
2005年3月,郎平在芝加哥升帳點兵。報到那天,只來了兩個年輕隊員。郎平給幾位主力打電話,對方回答:“國家隊不發(fā)工資,我不想去?!崩善綄γ绹艆f(xié)主席比爾說:“手下無兵,你讓我怎么打仗?”然后就從芝加哥飛回洛杉磯的家。郎平回家了,她向班主任詢問女兒在學校的表現(xiàn),沒想到遭到浪浪的反對:“您這么做有兩點不妥,一是不尊重老師,詢問說明您不信任他;二是不尊重我,我有自己的隱私,您不能干涉!”
情人節(jié)那天,浪浪回到家后,從書包里拿出十幾支紅玫瑰。郎平問:“你從哪兒弄的?”浪浪自豪地仰起頭:“男同學送的呀?!崩善骄咀∨畠旱亩鋯枺骸澳闶遣皇窃鐟倭??”浪浪氣得直跺腳:“是不是今天沒有男人給您送花,您就嫉妒我了?”郎平氣得打了浪浪一下,浪浪哭著跑回自己的房間里。
此后好幾天,郎平和女兒陷入“冷戰(zhàn)”,兩人不說話,實在要交代什么重要事情就寫小字條。郎平意識到,自己與女兒之間的溝通出現(xiàn)了問題。
2006年年初,郎平第一次率美國女排出征世界錦標賽,每場比賽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輸了球后,隊員們在休息室里說說笑笑。郎平訓斥道:“你們怎么還有心情笑呢?”一名隊員拍拍郎平的肩膀說:“珍妮(郎平英文名字),請你輕松點好嗎?”
郎平正在氣頭上,她指著那位隊員說:“你們都給我出去,繞著場地跑20圈!”一名隊員白了郎平一眼,然后徑直離去。其他隊員也紛紛起身,吹著口哨不辭而別。
世錦賽美國女排一場未勝,小組賽即遭淘汰。聽到媽媽抱怨美國女排隊員,浪浪沒好氣地說:“您這個主教練恐怕是當不長嘍,您好自為之吧?!?br/>
女兒為師 人到中年痛苦“轉型”
世錦賽結束后兩個月,郎平接到浪浪學校心理課老師的電話。見到郎平,老師拿出浪浪一篇心理課作業(yè),里面寫道:“我的媽媽是女強人,全世界有很多人崇拜她。但是,我不喜歡女強人媽媽……”老師嚴肅地對郎平說:“你要改變自己的方式,否則會發(fā)生很嚴重的后果?!?br/> 從學校出來,郎平陷入深深的思索。她決心改變自己,完成從“女強人”到“好媽媽”的轉型。
浪浪酷愛打籃球,每天放學后都泡在籃球場上。郎平想緩和一下母女之間的緊張關系,特意去看了一場女兒參加的籃球比賽。浪浪對媽媽說:“我崇拜的偶像是湖人隊當家球星科比·布萊恩特,我做夢都想得他的簽名照片?!?br/> 2006年5月,姚明所在的休斯敦火箭隊客場挑戰(zhàn)洛杉磯湖人隊。郎平給姚明打了個電話,試探能否幫忙搞到科比的簽名照片。姚明爽快地說:“我送你兩張票,賽后我安排你們見面?!?br/> 比賽那天,郎平為姚明加油,浪浪為科比鼓勁。賽后,郎平讓女兒閉上雙眼,等浪浪睜開眼睛,看見科比和姚明兩位巨人微笑著站在她們面前,不禁驚喜得連聲尖叫??票炔粌H與浪浪合影留念,還送給她一件自已的紫金戰(zhàn)袍。
只要有空,郎平就去學校看女兒打籃球。讓她意外的是,這些尚未成年的業(yè)余選手訓練起來非常投入,跟教練的關系也很融洽。
郎平問浪浪:“你們打籃球也沒人發(fā)工資,怎么那么起勁兒呢?”浪浪說:“平等、自由、快樂,這是全部秘密?!崩善絻刃木蚜耍好绹说奈幕尘昂蛢r值觀與中國人不同啊。
郎平做的第一件事是邀請大家到她家里做客,她親自下廚為姑娘們包三鮮餡兒的餃子?!帮溩友纭弊尷善皆陉爢T心目中的形象變得親切了。在泛美杯和世界女排大獎賽總決賽上,美國女排分別獲得第三名和第六名的好成績。
穿越風雨 2008年帶姑娘們“回家”
2007年春天,浪浪代表自己的學校參加加州中學生籃球聯(lián)賽。郎平受組委會邀請擔任開幕式嘉賓。比賽中,浪浪好幾次被對手撞出場地。她對媽媽說:“籃球太野蠻了,我不想再打了。”
郎平心里一陣激動。女兒只有15歲,身高已達1.86米。如果不打排球真是糟蹋了。但郎平一直不敢跟女兒表露自己的想法,一是打職業(yè)排球太苦太累,她舍不得讓女兒遭那份罪,二是擔心女兒反感,不愿接受媽媽給她安排的人生道路。
在浪浪的多次請求下,郎平將女兒帶到美國女排的訓練館,讓國手們當浪浪的“陪練”。郎平鼓勵她說:“你跟美國國家隊隊員的水平差不了多少?!睆拇?,浪浪真的愛上排球了。
在郎平的悉心調教下,美國女排的水平突飛猛進。世錦賽小組賽,美國隊居然以3:0完勝從未戰(zhàn)勝過的中國隊。盡管郎平賽后表示,中國姑娘們太疲勞了,但中國球迷還是在各大網(wǎng)站發(fā)表言論,稱郎平是“中國女排的敵人”。
在漫天的口水中,郎平邀請中國女排兩位主將馮坤和趙蕊蕊到美國療傷。美國記者問郎平:“既然中國隊是美國隊的對手,為什么你還要幫助她們?”郎平正色道:“我首先是中國人,然后才是美國隊主教練?!?br/> 2007年11月中旬,第十屆女排世界杯在日本舉行。戰(zhàn)幕拉開,美國隊連克古巴、巴西、俄羅斯等強隊,取得了七連勝,最終以9勝2負的優(yōu)異成績獲得銅牌,順利拿到北京奧運會的入場券。現(xiàn)場督戰(zhàn)的美國排協(xié)主席比爾激動地說:“珍妮,是你改變了美國隊!”郎平意味深長地回答:“不,改變的是我自己。”■
?。O夫薦自《文摘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