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海
第一次見識同事的兒子是在冰場,那年他9歲。當時我正陪兒子滑冰,請教練學了3天,剛到能立穩(wěn)滑幾步的程度。同事的兒子和我兒子一般大,人家是第一次來,但下了冰場,經過頭幾分鐘的小心試探后,居然就能無師自通、慢慢地繞場滑行了,令我瞠目,從此就對這孩子有了興趣。
這孩子酷愛足球,對世界球星如數(shù)家珍,“珍”到能知道其中的哪位剛換了女朋友,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多大歲數(shù);也愛籃球,能用一個手指將球頂著溜溜轉上很久;跑得快,在我認識的與他同歲的孩子中,沒有能跑過他的……他使我確信,這世上確有某種叫“天賦”或“基因”的東西存在。它與生俱來,頑強甚至頑固。
同事對兒子的這類基因不是無視而是反感,她帶他學鋼琴、小提琴、繪畫這些她認為高雅的東西,當然更重要的,要好好讀書。不用說,同事的高雅計劃在基因的頑固面前一一告吹,她只得作罷。但不好好讀書是不行的,會沒有前途??蛇@孩子就是不能好好讀書,根本坐不住,老師說他有多動癥,同事便多次帶孩子去醫(yī)院看病,一心巴望孩子的病能好起來。
美國游泳神童菲爾普斯小時候亦被診斷為多動癥,為治病母親聽從醫(yī)生建議,在服藥的同時讓他游泳。第一次游泳菲爾普斯就表現(xiàn)得非常興奮,高呼“我是奧運冠軍”,母親欣慰地認為也許游泳真能治好兒子的病。但她很快失望,游泳對菲爾普斯的多動癥毫無效果。
后來一位叫鮑曼的教練注意到了菲爾普斯,發(fā)現(xiàn)他的泳姿雖不標準,但身體與水的吻合相當完美,鮑曼決定當他的教練。之后不久,鮑曼發(fā)現(xiàn)這個11歲男孩兒的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有時可以不知疲倦地游幾個小時,有時游幾百米就筋疲力盡。家訪中得知,凡他狀態(tài)不好時,必是他在學??荚嚦煽儾缓?、受到母親斥責時。
母親對鮑曼說她不打算讓兒子游泳了,因為毫無意義。鮑曼說他可以保證讓菲爾普斯做到學習游泳兩不誤。菲爾普斯這時也說:“我不要再吃那些藥了,我能控制自己,如果您繼續(xù)讓我游泳,我保證學習成績好起來?!比绱耍庞辛私裉靹?chuàng)造輝煌的菲爾普斯。他的母親之前曾自責:我差點兒毀了兒子的前程。
同事的兒子去年高考,卻絲毫沒有放棄被大人們稱之為“玩兒”的、他所酷愛的體育運動。高考自然是沒有考好,分數(shù)剛夠三流專科。他曾想不去上學,直接當個體育教員,卻因沒有專業(yè)文憑處處碰壁。最終他只能學了一個毫無興趣的專業(yè),繼續(xù)在基因與現(xiàn)實中掙扎。
我并非想說同事毀掉了一個可能的奧運冠軍——順便說一句,我認為用只盯著金牌的功利態(tài)度對待奧運,有悖奧運初衷——我想說的是,人人如此不同,萬不能用同一尺度刻塑。同事的態(tài)度折射出一個普遍現(xiàn)實: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孩子們的體育愛好,在沒有明確功利目的時,很難得到大人們的重視和認同。
但愿有一天,孩子的不同天性,包括對體育的熱愛,能夠受到大人們的尊重,到那時,我們的奧運冠軍就不會僅出自職業(yè)運動員,也會從各個大學里冒出來,會遍地開花,會使體育也是奧運的本意得到最充分體現(xiàn)。
(水云間摘自《城市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