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彤等
我們離宋詞有多遠(yuǎn)?從時間距離上說,隔著將近一個千年,從心理距離上說,不過是“人遠(yuǎn)天涯近”。我們今天的男人和宋朝的男人相差多遠(yuǎn)?沒多遠(yuǎn),依然是有情的“為情所困”,無情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依然是無論得意還是失意都會想到女人的石榴裙,得意的時候,“黃菊枝頭生曉寒,人生莫放酒杯干”;失意的時候,“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而我們今天的女人和宋朝的女人有什么區(qū)別?區(qū)別也不大,依然是喜歡“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細(xì)雨”,依,然是樂意“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入懷”。我們依然對情愛有很多寄托,“當(dāng)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我們依然恨別離,依然抱怨“輾轉(zhuǎn)衾稠空懊惱,天易見,見伊難”。
所以說到底,在內(nèi)心深處,女人原本是一樣的,盼著一個好男人一個好歸宿,“尊前一唱《陽關(guān)》曲,別個人人第五程”;好容易遇上的,誰舍得分離?但倘若總是失意,總是不遇,像李清照那樣,丈夫生死別離,感慨身世凄涼,不免“淚濕羅衣脂粉滿,四疊陽關(guān),唱到千千遍”;或者像朱淑貞那樣,好端端的才女,偏偏婚姻不如意,所以只好“人憐花似舊,花不知人瘦。獨自倚闌干,夜深花正寒”。她們是真沒辦法呀,而今天我們大部分女子,如果有辦法,還不各個都像李師師似的,“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diào)箏”,如果沒辦法,除了怨自己命薄還能怎樣?最多是像美國女強人賴斯似的,豁出去不嫁了,弄個功成名就給這個世界看看!而像賴斯這樣的女子,宋朝也不是沒有的。只是少,因為那樣的女子。宋朝男人不欣賞,他們不欣賞,所以就不肯為她們寫詞了——不知道那該屬于宋朝男人的悲哀,還是宋朝女子的悲哀,抑或是一個時代的悲哀?
桃蘭周曉楓
童年中我最寵愛的玩具是一個娃娃,我給她取名叫桃蘭。她的眼睛平躺的時候會閉上,睫毛特別長。在許多個夜晚我抱著她入睡,她雖然從來不是勇士,但給我提供了巨大的精神安慰。有一天,家里的客人走后,桃蘭的一個眼珠突然掉了下來,我大哭起來。由于我怎么也不肯接受新娃娃,媽媽只好專門找人修好了桃蘭——我一直把這理解為桃蘭做了眼科手術(shù)。從此,我更是天天緊抱這個裙衫漸舊、曾經(jīng)殘疾的娃娃。月光映照下的樹影勾畫在墻上,有的樹枝甚至像幾根微微彎曲的手指敲打著冰冷的玻璃……我有桃蘭我不怕。長大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迷戀的許多東西都像桃蘭一樣,比如文字,比如想象中的情人——我在盲目之愛中忽略掉他們并不具備某種我所期待的實用性。
給我力量的,其實從來都不是真正有力量的東西。
清平檐葛紅兵
1999年秋天,我剛來上海,沒什么朋友,只能整天泡在酒吧里,在那里用一臺老式手提電腦寫點兒東西。那個時候,我最喜歡的是延長路平型關(guān)路口的清平檐。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這家里外都有些破落的酒吧,晦暗地矗立在梧桐落葉中,無形的頹廢差不多就要把它掩埋了,二樓歐洲風(fēng)格的布藝沙發(fā)又大又軟,當(dāng)初肯定是很奢侈的,不過我到上海的時候,它們都已經(jīng)半舊了,對于清平檐來說,我來得太晚,沒有趕上她的繁華盛世。但是對于上海來說,也許我來的正逢其時,1999年的上海,人們臉上總是洋溢著某種焦灼的氣息,這種焦灼是積極的,骨子里有一種蒸騰的味道。然而,這種氣息卻不容易感染我,一個白天不上街,晚上不看新聞的人,不大容易被那種所謂的大時代氣息感染。
我喜歡的飲料叫“赤裸的暈?!保@種飲料對混合口味的追求非常上海氣,但是,上海人只迷戀綿軟的酸和甜,而“赤裸的暈?!眳s是又澀、又苦。朗姆酒加上檸檬、牛奶兌制而成。剛開始它給我的印象并不好,奶和檸檬起反應(yīng),牛奶變成了細(xì)細(xì)的白渣,有種腐敗的氣息,但是漸漸地我迷戀上它了,那種悲喜交集、苦中作樂的感覺很契合我當(dāng)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