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愛德華·霍奇
當(dāng)代美國偵探小說家愛德華?霍奇(Edward D. Hoch)于2008年1月24日在家中因心臟病突發(fā)逝世,享年77歲。
霍奇曾出任美國偵探作家協(xié)會主席,是偵探小說界的大師級人物。他的去世在圈內(nèi)和眾多 “粉絲” 中引起巨大反響,許多人發(fā)電子郵件表示哀悼?!啊覠o法說清多年來愛德華?霍奇的短篇小說之于我究竟意味著什么……他的故事篇篇皆精彩,伴我度過許多漫漫長夜?!被羝媸鞘飞献疃喈a(chǎn)的短篇偵探小說家之一,自從1962年在專門刊登短篇偵探-推理小說的《艾勒里?奎恩神秘故事雜志》(Ellery Queen Mystery MagazineВ1941年由弗雷德里克?丹奈和曼弗里德?李創(chuàng)辦,“艾勒里?奎恩” 既是兩人合用的筆名,也是在許多作品中出場的大偵探)推出第一篇作品后,共發(fā)表各類偵探小說(亦含間諜小說)約950篇,以其創(chuàng)作之眾遙遙領(lǐng)先于有史以來所有短篇偵探小說家。
1973年以來,他的作品見諸于每一期《艾勒里?奎恩神秘故事雜志》,綿綿不絕,直至辭世。除了寥寥可數(shù)的幾部長篇外(如1970年出版的玊he Shattered Raven),他的作品皆以短篇小說形式呈現(xiàn)。
僅僅數(shù)量多并不能在偵探小說創(chuàng)作非常成熟、讀者欣賞水平高而且又十分挑剔的美國取勝,霍奇的成功首先應(yīng)歸于其作品質(zhì)量高。他想象力極其豐富,非常善于編排匠心獨具的情節(jié),在有限的篇幅內(nèi)安排好伏筆,使高潮迭起、結(jié)局神秘莫測。他從未到過新德里、布加勒斯特等地,僅憑借互聯(lián)網(wǎng)、導(dǎo)游手冊、照片等二手資料便寫出帶有濃郁異國風(fēng)情的佳作,全無破綻。
有評論家認(rèn)為,霍奇之所以不愿多寫長篇的原因是他的靈感太多、紛至沓來,恨不能盡早將其付諸筆端。他本人則將自己對短篇的偏好表述為一種喜新厭舊的好奇心理,“我一兩個星期便可寫出一個短篇,一部長篇則要花費兩三個月。在嘗試那幾部長篇時我發(fā)覺自己寫到一半便感到興致索然,迫不及待地欲把下一個想法立即寫出來。”
同其他偵探小說大家一樣,霍奇筆下有約10位在諸多故事里反復(fù)現(xiàn)身的偵探,如薩姆?霍桑、邁克?弗拉德。《鉆石失竊記》中的警官利奧波德隊長亦是其中之一。
9點剛過,一名拎著鑲銀手杖的男子拐進(jìn)聯(lián)合大街,精神抖擻地穿過晚間購物的人群,穿過做完一天工后匆匆趕回家去的成群結(jié)隊的店員。時值晴朗的4月里的一個夜晚,這人穿著夾大衣,不冷不熱,即使冬末的冷風(fēng)襲來也有備無患。他一邊走一邊不時瞥一眼商鋪的陳列櫥窗,一直走到聯(lián)合大街與麥迪遜大道交會處的街角才駐足。站在那兒,他望著中央鉆石商店的櫥窗,猶豫了一會兒。隨后,他先很快地向兩邊瞟了瞟,似乎是要確定身邊沒有人,隨即揮動手里的鑲銀手杖打碎面前的櫥窗。
報警器厲聲尖叫,與玻璃破碎聲響成一片,此刻這人迅速把手伸進(jìn)櫥窗。幾個行人驚呆了,站在那兒動彈不得。這人轉(zhuǎn)身正要逃走,街角處突然冒出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罢驹谀莾簞e動!”他喊道,一邊伸手去掏槍。
聽到警察的聲音已很近,這人驚慌地轉(zhuǎn)身舉起手杖掄過去。警察走得更近了,他再一次掄起手杖打過去,這一杖正落在警察的帽檐下面。警察搖晃一下便倒在地上,這個拿手杖的人繞過街角撒腿便跑。
一個只穿襯衣的人站在鉆石店門口高聲喊道:“抓住他!我們遭搶了!”
那個挨了手杖的警察頭暈眼花,滿身是血。他試圖跪著起身,隨即又倒在人行道上。一個年輕人從驚呆的旁觀人群中跳出來,去追這個逃跑的強盜。他跑得很快,在這條街的盡頭趕上了拿手杖的人。這強盜尚來不及舉起手杖,他倆便一起跌倒在一摞廢棄的盒子上,接著又滾到人行道上。
強盜設(shè)法掙脫開,他丟棄了手杖,起身朝一條巷子奔去。一輛聽到報警趕來的警車吱吱響著在街上剎住,兩個警察端著槍跳下車來?!罢咀?!否則我們要開槍了?!睕_在前面的警察喝道,隨即向空中鳴槍警告。
槍聲在街上回蕩,那亡命的強盜在小巷口猛地站住。他回身雙手舉過頭頂說:“好吧。我沒有武器。別開槍?!?/p>
沖在前面的警察拿槍指著他,等他的搭檔啪地給強盜戴上手銬才收槍。
“他媽的!這就是你從那機(jī)器里弄出來的最好的東西?”隊長利奧波德咆哮道,眼睛瞪著隊副弗萊徹擺在他面前紙杯里的淡褐色咖啡。
“機(jī)器出毛病啦,頭兒。我們已經(jīng)叫人來修了?!?/p>
利奧波德喃喃抱怨著,勉強端起杯子,只吞下一口便再也無法下咽。接手兇殺和重案警察隊時局里的同事送他一只咖啡滲濾壺,由他專用。今早他的咖啡罐空了,只好從大廳里的自動販賣機(jī)里臨時買一杯。
“還是給我一杯可樂算啦,弗萊徹。好嗎?”說著他把咖啡倒進(jìn)辦公室角落里的水池。弗萊徹回來時,他問道:“菲爾?貝格勒住院了?”
弗萊徹點頭稱是,“你桌上有一份報告。菲爾遇到一個人從中央鉆石商店的櫥窗里搶走一把鉆石,那家伙用手杖擊打他的腦袋,打完就跑。他們逮住他了,不過菲爾因為腦震蕩住進(jìn)醫(yī)院了?!?/p>
利奧波德拿定了主意,“我該去看看菲爾,他是個好人?!?/p>
“他們認(rèn)出那個搶鉆石并打了菲爾的家伙叫魯?shù)?霍夫曼,紐約人。他有不少砸櫥窗搶店鋪的案底。”
利奧波德點頭道:“或許單憑菲爾的腦震蕩我們就能把他永遠(yuǎn)關(guān)在牢里啦?!?/p>
弗萊徹點點頭,“但愿如此,頭兒。不過這個案子還存在一個小問題?!?/p>
利奧波德問:“什么問題?”
“他們在離現(xiàn)場只有半條街的地方逮住了霍夫曼。有一個年輕人追上去扭住他,跟他搏斗,之后一輛巡邏警車開過去了?;舴蚵鼜臋淮袄锬米吡藘r值58,000美元的鉆石,在他被捕前每一秒鐘都至少有一個人盯著他。”
“結(jié)果呢?”
“鉆石不在他身上,隊長。鉆石不見了。”
“他把鉆石扔到街上了?!?/p>
“他們找過。他們在街上找,在他身上搜,甚至還搜了押送他的那輛巡邏車。沒見鉆石。”
利奧波德不由得心中無名火起,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居然打亂了早上的日常工作。“他們沒有審過他嗎?”
“他不肯說,隊長。”
利奧波德嘆口氣道:“好吧。把他帶來。我來為你們示范一下這件事該怎么做?!?/p>
霍夫曼40出頭,頭發(fā)灰白。利奧波德看出來,長期坐牢使他臉色很蒼白。他眼睛不住地瞟來瞟去,一張口講話總要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他猶疑不安地先看看利奧波德,再瞥一眼弗萊徹,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他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沒有律師在場我什么也不說。沒有律師在場你們不能問我問題。我知道自己有哪些權(quán)利?!?/p>
利奧波德在他對面坐下,“魯?shù)?,這一回可不是簡單的砸櫥窗搶店鋪案子。挨你打的警察可能會死,那你就會在牢里呆一輩子?!?/p>
“他只是腦震蕩而已。我聽見看守們說啦?!?/p>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可以告你用致命武器攻擊警察。加上你的案底,這也就足夠了。我們甚至不需要指控你犯有搶劫重罪。所以你瞧,你對鉆石的事避而不談也無法保護(hù)自己。就算找不到鉆石,我們也有辦法整治你?!?/p>
魯?shù)?霍夫曼只是笑笑,擺出一副困倦的樣子,“至少我可以告訴你:那些鉆石藏在你們永遠(yuǎn)找不到的地方?!?/p>
想起躺在醫(yī)院里的菲爾?貝格勒,利奧波德怒氣沖沖地瞥他一眼?!澳俏覀兙偷戎瓢?。” 說完他站起來,“好啦,弗萊徹。咱們不讓這家伙再這么睡大覺啦?!?/p>
回到利奧波德的辦公室里,弗萊徹說:“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隊長?他不好對付?!?/p>
利奧波德說:“我會找到那些見鬼的鉆石,再把它們一顆顆塞進(jìn)他嘴里。給我講講,從他打破櫥窗那一刻起都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隊長。那個追他的孩子現(xiàn)在就在外面,等著做陳述。想見他一面嗎?”
雖然才20出頭,尼爾?卡特其實已不是孩子了。利奧波德曾見過許多這樣的小伙子,通常是在街上。他們頭發(fā)亂蓬蓬的,衣著邋遢,像是在嘲弄世人。
利奧波德說:“你是個英雄。能不能對我們說說事情的經(jīng)過?”
卡特蹭蹭鼻子,擺出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拔以诎圊U莫公司上夜班,是貨運部的。我干完了活兒,9點下班回家。我看到那個提著手杖的家伙在鉆石商店那兒砸櫥窗。當(dāng)時我離他還遠(yuǎn),抓不到他。他正要逃走,街角上那個警察過來了。那家伙用手杖抽他,抽得很狠,把他打倒了。我倒并不喜歡警察,可是我打定主意要攆上那個家伙。我攆了半條街就追上他啦,跟他扭打起來。他站起來又跑,這時候其他警察趕過來。一個警察朝天放了一槍,以后事情就了結(jié)啦。”
利奧波德點點頭又問:“魯?shù)?霍夫曼,就是這個強盜,有多久你看不到他?”
“我始終都看得到他。他連一秒鐘都沒有逃出我的視線!他把那個警察打倒在地以后,我一直緊跟在他身后。見鬼,我當(dāng)時想他或許會要了那警察的命?!?/p>
“有沒有看到他扔掉什么東西,扔到街上?”
“什么也沒有。”
“他舉手投降時會不會扔掉什么東西?”
“不會?!?/p>
談到這兒,弗萊徹插了一句,“他們是在一條小巷子口上抓住他的。他們一寸寸搜遍了那條巷子?!?/p>
利奧波德再轉(zhuǎn)向尼爾?卡特,“也許你已經(jīng)猜到,我們在找他偷走的那些鉆石。想一想,他能把它們藏在哪兒呢?”
年輕人聳聳肩,“說不上。除非……我們扭打的那塊地方有一些盒子?!?/p>
弗萊徹說:“都搜過,每一件東西都搜過。警察在那兒忙了一夜,到處查看。”
利奧波德對年輕人說:“你仍舊是做了一件好事。你不怕引火燒身,這一點就很了不起?!?/p>
“謝謝。我只是不愿看他狠揍那個警察。”
他們來到室外,弗萊徹問道:“滿意啦,隊長?”
“不很滿意。有沒有搜過霍夫曼的衣服?”
“每一個針腳都搜過,包括他的夾大衣。什么也沒有。”
利奧波德臉色很難看,拿定主意說:“好吧,咱們到現(xiàn)場去看看?!?/p>
中央鉆石商店昨晚遭搶劫后的痕跡依然留在那里,櫥窗用木板擋著,地上有一小堆碎玻璃。
昨晚值班的協(xié)理是一個淡黃棕色頭發(fā)的人,名叫彼得?阿諾德。他顯得為這件事痛心疾首。
利奧波德說:“告訴我們是怎么回事。把你能想起來的都告訴我們。”
“當(dāng)時是9點過幾分,我們正要打烊。另一個店員已回家,我也鎖好了前門。就在這時,我聽見櫥窗玻璃打碎了,看見他正在抓鉆石?!?/p>
“阿諾德先生,咱們談?wù)劯缫稽c兒的事情。櫥窗里有多少顆鉆石?”
“有十幾顆呢!有幾枚大鉆戒鑲嵌在紙板上,標(biāo)示出價格,還有25到30顆稍小一點的,零放著。用行話說是‘一窩鉆石。雖然那是指小于四分之一克拉的鉆石,其中很多會更大一些?!?/p>
“值58,000美元?”
彼得?阿諾德傷心地點點頭道:“我聽我們紐約辦事處的人說了。”
“你們平時總把那么多鉆石放在櫥窗里?”
“不是。只有開門營業(yè)時鉆石才擺在櫥窗里。鎖上門后我的首要工作就是把它們從那個櫥窗和其他櫥窗里取出來,鎖進(jìn)金庫里過夜。我剛剛鎖上門,正要去鎖另一面的櫥窗,就聽見打碎玻璃的聲響。我扭頭看到那人從盤子里抓走鉆石。當(dāng)然,櫥窗上的報警器響起來,他剛剛要逃走貝格勒就在街角上露面啦?!?/p>
“你認(rèn)識菲爾?貝格勒?”
協(xié)理點頭道:“他在這里巡邏已有四五年了。通常他只走到那個街角上,可是到了9點鐘他就會往前走,到前面那條街上去指揮泊車坡道上開出來的車。他真倒霉,那人砸窗子時他剛好走回來。”
“你認(rèn)為他逃跑時會怎樣處理那些鉆石?”
“這可把我難倒啦。若是他把鉆石扔了,我想至少會找回來幾顆。”
利奧波德走到擋著木板的櫥窗前,他拉開黑天鵝絨窗簾朝里瞧。盛放鉆石的盤子還在那里,散落著一些碎玻璃,鉆石卻一顆也沒有了?!八麚屪吡怂械臇|西?”
“沒有。他沒來得及拿走鑲嵌在紙板上的四枚戒指和六顆散的,不過已經(jīng)搶了一大把。我們估計搶走的鉆石值58,000美元,可能還要多一點?!?/p>
利奧波德讓窗簾落下來,掏出一張魯┑?霍夫曼的照片,“搶劫發(fā)生前在店里見到過他嗎?他來踩過點?”
“我記不清,不過也許他來這兒時是別人當(dāng)班?!?/p>
“我把照片留下。拿給經(jīng)理和其他店員看看??从袥]有人能想起他來?!?/p>
“你認(rèn)為這是早有預(yù)謀的?”
“他把鉆石丟在什么地方啦,這就需要謀劃。”
出門時利奧波德在那一小堆碎玻璃旁站住,彎下腰仔細(xì)審視。
“找到什么線索了嗎,隊長?” 弗萊徹問。
“弗萊徹,你有沒有想過碎玻璃和鉆石是多么相像?”
“這堆玻璃里有鉆石嗎?”
“沒有。只是碎玻璃?!?/p>
回市中心的路上,弗萊徹說:“他們給霍夫曼拍了X光。有備無患,或許你認(rèn)為他會把鉆石吞進(jìn)肚子。”
“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層。” 利奧波德透過車上骯臟的擋風(fēng)玻璃注視著移動的街景。警察局與聯(lián)合大街上的主要商業(yè)區(qū)之間連綿十幾條街均是無人居住的破敗建筑,其中很多已列入城市重建計劃,但是一再延期。這些建筑的下面幾層中有的還有房客, 一樓多是賣唱片、出售色情書刊的書店,上面的房間則租給留著大胡子的年輕人和只住一兩夜的臨時住宿者。這是城市中心一個寒酸的區(qū)域,但是犯罪率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么高。
弗萊徹道:“他們該把它全拆了?!?/p>
“我想他們早晚會這么干的。” 這時利奧波德想到另一種可能性,“那些在街上搜查的人呢?會不會有人把鉆石揣走了?”
弗萊徹想了想才開口:“隊長,我們局里是有些壞蛋,每一個城市里都會有的。不過,我信任昨晚當(dāng)班的那些人。我認(rèn)得所有的人,從貝格勒起。他們都是誠實的警察?!?/p>
利奧波德不再說什么。到了辦公室他才叫弗萊徹取來魯?shù)?霍夫曼的衣服,他們一道一件件搜了一遍,雖然在此之前已有人搜過。他們什么都沒有找到。
利奧波德皺著眉頭走到窗前去眺望那擁擠的停車場,他能看到的僅僅是此番景色而已。“有沒有假發(fā)、假牙之類的東西?”
弗萊徹?fù)u頭,“沒有,隊長?!?/p>
利奧波德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該死!弗萊徹,我怎么就沒有早點兒想到呢?我們完全忽略了一樣?xùn)|西?;舴蚵臇|西里單單就少了這一樣!”
弗萊徹顯得茫然,“是什么,隊長?”
“當(dāng)然是手杖嘛。就是那根他用來砸櫥窗、敲菲爾?貝格勒腦袋的鑲銀手杖。它在哪里?”
“我想他們是把它作為武器存放起來啦,在存放物證的柜子里,或是已經(jīng)到了檢察官的辦公室里,準(zhǔn)備給大陪審團(tuán)看?!?/p>
“找到它,弗萊徹。咱們拿來看看?!?/p>
弗萊徹出去不到5分鐘便回來了,手里拎著一根很長的黑色手杖,手杖頂端是一只握在鳥爪里的圓球。利奧波德輕蔑地哼一聲,在手里來回轉(zhuǎn)動它。
弗萊徹評論道:“不大適合霍夫曼。不符合他的風(fēng)格?!?/p>
利奧波德繼續(xù)在手里來回轉(zhuǎn)動它,想擰開頂端。那兒似乎也是實心的,與杖身沒有什么不同。“是不大適合他用。也許他是從什么地方偷來的。顯然里面沒有藏什么東西?!?/p>
弗萊徹說:“咱們再想想吧,也許明早就有辦法啦。”
利奧波德看一下表,點點頭。3點多了,他想在回家的路上去醫(yī)院探望菲爾?貝格勒?!昂弥饕?。明兒見?!?/p>
“這樣,晚上來我家吃飯吧,隊長。那天卡羅爾還念叨說,自從圣誕晚會后就沒有再見過你?!?/p>
“謝了,弗萊徹。我很欣賞你太太的廚藝,不過還是改日吧。替我問候她?!?/p>
他駕車來到紀(jì)念醫(yī)院,跟貝格勒聊了半個多小時。貝格勒纏著繃帶,笑瞇瞇的,看來情緒不錯。利奧波德離開時在大廳里耽擱了一陣,跟幾位護(hù)士說了一會兒話,然后就回家去。路上不免遇到高峰時的塞車,他平時總會想法子躲開。沿著聯(lián)合大街往前走,他想起辦公室里的咖啡罐空了,便在附近一家食品店門口停下。
店里亂糟糟的,人很多。他挑了一罐咖啡,找到一個收銀員?!斑€要什么嗎,先生?”
利奧波德?lián)u頭,“就是這個?!边@時他注意到跟在他身后進(jìn)店來的那個留深色頭發(fā)女孩,她裝模作樣地挑選面包,實際上一直在盯著他。他很清楚,沒有人會為了挑選一塊面包花費那么長時間。待她終于拿著面包朝收銀員走過來時她的眼睛仍望著利奧波德。
收銀員把咖啡罐放進(jìn)紙袋,利奧波德便走出來。他還沒有來得及穿過人行道走到停車處,便聽見那女孩在身后說話,“你是偵探,對不對?”
他轉(zhuǎn)身沖她笑了笑,心里巴望自己的笑容顯得和藹可親才好。她是一個漂亮姑娘,20出頭,不過此刻面容顯得憔悴,疲憊不堪?!澳阋部梢赃@樣說?!?/p>
“你想不想找到中央鉆石商店劫案的贓物?”
在他多年的警察生涯中,遇到這種事還是第一遭。他花了一整天,設(shè)法找回像變魔術(shù)一般變得無影無蹤的鉆石。如今這姑娘卻在一家食品店門口攔住他,主動提出幫他找回來。竟有這等事。
“你知道東西在哪里?”
她點頭,“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要答應(yīng)不逮走我,不逮走我的男朋友。”
“你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無關(guān)緊要。他與搶劫案無關(guān)。你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那么,他是怎樣拿到鉆石的?”
“有人要他把鉆石帶到紐約賣掉,就像個銷贓的人。我根本不想牽扯進(jìn)去。我希望你把鉆石拿走?!?/p>
“你是怎樣知道我是偵探的?”
“我從醫(yī)院一直跟著你,你在那里探望那個受傷的警察。我去看他傷得怎樣,一個護(hù)士把你指給我看,說你是偵探?!?/p>
“你倒挺關(guān)心貝格勒警官?”
“當(dāng)然啦。弗雷迪答應(yīng)替人銷贓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事情竟是這樣的。我想解脫出來,免得我倆都坐牢?!?/p>
“你能帶我去取鉆石嗎?”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街上,點頭道:“把你的車留在這兒。咱們坐我的車走?!?/p>
他跟著她來到街拐角處,低頭鉆進(jìn)一部小巧的外國車。他坐在前座上,手里仍捏著那罐咖啡。她把車子開得飛快,在高峰期的車流里往來穿梭。不消5分鐘,他們就來到了聯(lián)合大街上那一破敗的地段,這里的樓宇將要拆除。他知道,這兒正是她的目的地。她停下車,帶他爬上一截光線昏暗的樓梯,來到一家已搬空的理發(fā)店頂上的一套公寓門口。看到這兒的房客都留著長發(fā),利奧波德很快便明白這家理發(fā)店為什么非關(guān)門不可。
“弗雷迪在這兒嗎?”他問這姑娘,一邊說話一邊把咖啡罐轉(zhuǎn)到左手里,騰出右手便于掏槍。
“是誰告訴你他的名字的?”她吃驚地問。
“你。”
“對。他不在這兒。假如他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也許會宰了我的?!彼聹y道。
她打開門,領(lǐng)著利奧波德走進(jìn)一個色澤單調(diào)、光線昏暗的小客廳。一只碩大的白貓跑過來迎接她,她跪下來撫弄它。
“鉆石在哪里?”利奧波德問道。
“這里。在廚房里。”
他跟在她身后,他有思想準(zhǔn)備落入圈套、受到色誘,一切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料到她會從面包箱里拿出那個小皮袋,在他眼前打開。她把鉆石倒在臺子上,有大有小,有的鑲嵌在戒指上,但大多是零散的。利奧波德呆呆地盯著瞧,不知該說什么好?!熬褪沁@些?”最后他問道。
“對。”
“霍夫曼是怎樣把鉆石交給你們的?他呆在牢里。”
“他有一個同伙,是他把東西帶給弗雷迪的。拿上東西快走吧,待會兒他該回來了!”
利奧波德的手剛剛捏住那個裝鉆石的小錢袋,他們便聽見公寓門口有響動。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接著他們聽到門打開了。
“是他?”利奧波德悄聲道。
“是,是他!他會殺掉我倆的!”
“出去。想法穩(wěn)住他?!?/p>
她趕忙跨出搖搖晃晃的廚房門,臉色蒼白。與此同時,利奧波德四處望望,看有沒有出路。只有一扇通向儲藏室的門,那里沒有出口。窗外則是屋后的一條胡同。他推推窗子,發(fā)現(xiàn)已被油漆粘住,紋絲不動。他回身走到通向客廳的門口,傾聽客廳另一端模糊不清的說話聲,伸手從槍套里摸出槍來。低頭看看那些鉆石,他突然有了主意。
兩分鐘以后,他端著槍,走出那搖搖晃晃的廚房門。“呆著別動,弗雷迪?!?/p>
那姑娘猛地吸了一口氣,弗雷迪聽到說話聲嚇了一跳,忙轉(zhuǎn)過身來,不過他很快便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朝著姑娘嚷道:“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可惡小婊子!格倫達(dá),我要為這個宰了你!”說著他朝她撲過去。利奧波德比劃了一下手里的槍,讓他退回去。
“你別想殺人。我是重案警察隊的利奧波德隊長,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送進(jìn)牢里去?!?/p>
“誰叫她喜歡告密的?”
“她帶我來這兒是要把鉆石交給我,好救你一條小命??墒怯腥藫屜葋磉^,鉆石不見了。”
聽到這話弗雷迪站起來。他是一個小個兒,有一張老鼠臉。此刻他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碩大家鼠,發(fā)現(xiàn)里面連一片奶酪都沒有便惶恐地原地打轉(zhuǎn)?!般@石不見了?你是什么意思?它們不可能不見了!”
格倫達(dá)吃驚地睜大眼睛,拿不準(zhǔn)利奧波德究竟想干什么?!澳阕约喝タ纯窗??!闭f完,他把指著弗雷迪的槍口垂下。
小個兒迫不及待地沖進(jìn)廚房。他在面包箱里、廢紙簍里、碗碟櫥里亂翻一氣,利奧波德在門口站著。翻騰了足足有10分鐘,他問道:“格倫達(dá),東西在哪里?快拿出來!”
“如同他說的,弗雷迪!真的!”
“你把它藏起來了!”他責(zé)備格倫達(dá)。
“沒有!真的沒有!”
“若是她把鉆石藏在別的什么地方,她還會帶我到這兒來嗎?” 利奧波德想說服他。
弗雷迪帶著不加掩飾的不信任神情望著他,“我怎么知道東西不在你的口袋里?”
利奧波德收起槍,舉起雙手,“想搜就搜我吧?!彼岩娮R過弗雷迪的功夫,如果需要完全有把握不用動槍便能制服這個小個兒。
小個兒走近來,眼睛一直盯著利奧波德。他雙手摸遍了利奧波德全身,查看了夾大衣、褲腳上折起的翻邊和衣袖。他搜得很細(xì)致,但是什么都沒有找到。利奧波德取出手槍,讓弗雷迪看槍套里沒有藏東西,然后再扳開左輪手槍的彈倉讓他看里面只是子彈而已。
“包里是什么?”弗雷迪問。
利奧波德笑了,“1磅咖啡。格倫達(dá)找我,當(dāng)時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弗雷迪拿出咖啡罐,朝紙袋里看了看,再厭煩地把它放回去。“好吧,我相信你??墒?,如果鉆石不在這兒,又能到哪兒去呢?”
利奧波德為他寬心道:“我同你一樣,很想找到鉆石。我想只有一個人能拿到它們?!?/p>
“誰?”
“那個起初把它們拿給你的人,那個魯?shù)?霍夫曼的同謀?!?/p>
弗雷迪想了一下,“他為什么要這樣干?”
利奧波德聳一聳肩,“霍夫曼進(jìn)了班房以后,或許他想獨吞贓物。他先把鉆石拿來給你,然后再偷回去,讓自己顯得清白無辜?!?/p>
弗雷迪開始接受這種想法了,“嗯,這個兩面做人的混蛋干得出來這種事?!?/p>
“愿不愿意告訴我他是誰?”
弗雷迪死死盯著他,“我自己來應(yīng)對這件事?!?/p>
“你要明白你的處境很不妙。如果我抓到你身上帶著這些鉆石,我可以以窩贓的罪名拘捕你?!?/p>
弗雷迪考慮了一會兒才拿定主意,“不。我不告訴你。也許那家伙根本沒有拿?!?/p>
利奧波德嘆口氣,轉(zhuǎn)向那姑娘,“格倫達(dá),霍夫曼的同謀是誰?”
“不知道。我沒有見過他。”
“她說的是實話。我是唯一知曉他身份的人——除了霍夫曼,他也不會說出來的。就算他會判刑,也不會在里面呆很久。等他出來還可以在其他城市里實施他那個小小的美好計劃?!?/p>
“你是不是他的計劃中的一部分?”
“我要干的只是賣掉那些鉆石而已。不必記錄,我會否認(rèn)說過這些話的?!?/p>
“假如你不愿意告訴我誰是同謀,那就給他打個電話吧。對他說你知道他把東西拿走啦,叫他上這兒來?!?/p>
這個主意似乎還對小個兒的胃口。他緩緩地說:“好吧?;蛟S我會這樣做?!?/p>
“弗雷迪,如果我能找回鉆石,逮到那個幫兇,你就沒有事了?!?/p>
“好吧。我給他打電話?!?/p>
他走到電話機(jī)前,這時利奧波德瞥了格倫達(dá)一眼,意思是要她繼續(xù)配合。運氣若再好一點,他會逮住那個同謀,把她和弗雷迪解脫出來。
“喂,我是弗雷迪?道爾。對,對……嗯,出了些差錯。鉆石不見了……你聽見了嗎?不見了……嗯,你他媽的最好到這兒來一趟……對。馬上!若是那些東西在你手里,你最好也帶上!”
他掛上電話。利奧波德說:“說得好。他承認(rèn)不承認(rèn)拿走了鉆石?”
“他媽的!沒有。他還以為我在玩花招呢,他就是這么說的。他就要到這兒來?!?/p>
他們坐下來等著,利奧波德眺望夜色漸濃的城市。此刻他心情不錯,心想再忙一個小時或許就能結(jié)案。這時弗雷迪吩咐那姑娘:“給我倒杯酒來?!彼s忙跑進(jìn)廚房。
7點剛過,電子門鈴響了,他們聽見有人上樓來。
利奧波德問:“會有別人來嗎?”
“不會。這準(zhǔn)是他。最好小心點兒,他也許帶著槍?!?/p>
“讓他進(jìn)來。我緊跟著你到門口去?!?/p>
格倫達(dá)站在廚房門口,嚇得目瞪口呆。這時弗雷迪打開了公寓門,他朝漆黑的走廊里窺視著,一邊問道:“是你嗎……”
這時利奧波德悄聲咒罵了一句,他馬上去拉弗雷迪,試圖退回去,但是已經(jīng)太遲了。三聲急促的槍聲在黑暗中突然響起,震耳欲聾。弗雷迪朝后倒入他懷里。
“站??!警察!”利奧波德喊道。
他聽到樓梯上奔跑的腳步聲,順勢讓弗雷迪癱軟的身體倒在地上。格倫達(dá)在他身后尖叫。他沖到樓梯扶欄處,無目標(biāo)地朝樓下開了一槍。樓下的大門猛地拽開了,射殺弗雷迪的人逃走了。待到利奧波德來到街上,那人早已溜得無影無蹤。
他上樓回到公寓里。格倫達(dá)跪在地上那一大攤還在延伸的血泊里?!八览玻 彼蠼写笕?,幾乎快瘋了。
“我知道。”利奧波德回答道。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他走到電話機(jī)前給局里打電話。
弗萊徹到辦公室里來見他,看到他正陰郁地瞪著面前那堵墻?!拔冶M快趕回來了,隊長。出了什么事?”
“我把事情搞砸啦,弗萊徹,搞砸啦。我想干凈利落地結(jié)案,結(jié)果卻讓一個人送了命?!?/p>
弗萊徹在他平時坐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正對著桌子。“是怎么回事?”
利奧波德很快講述了一遍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從去醫(yī)院探望病人講起,一直講到弗雷迪被槍殺。他說:“我認(rèn)為這個人還沒有落到非殺人不可的境地?!?/p>
“那么他為什么殺了弗雷迪?”
“他看出那是一個陷阱。也許子彈是沖著我來的,可是弗雷迪擋在我前面。我想,弗雷迪打電話說鉆石丟了,這使他起了疑心,因為他并沒有去拿?!?/p>
弗萊徹:“可是鉆石呢?你說你看到了?!?/p>
“我在那個廚房里獨自只呆了兩分鐘,不過我已經(jīng)想到,如果弗雷迪認(rèn)為霍夫曼的同謀返回來又偷走了鉆石,或許他會引導(dǎo)我找到這個同謀。于是我用一只開罐器在罐底打開了一個口子,把罐里的一些咖啡倒進(jìn)下水道里,騰出空間放那袋鉆石。然后我把罐底合上,盡可能不露出痕跡,再蓋上這個附送的塑料蓋子,這樣咖啡不會漏出來。弗雷迪搜我時還真把咖啡罐從紙袋子里拎出來了,不過罐口還是封著的。他根本沒有想到要檢查罐子底下?!?/p>
弗萊徹打開袋子倒出幾顆鉆石到桌上?!耙粋€高招,隊長。”
“是高招,只是弗雷迪死了,我們手上又多了一件謀殺案。我們要找的人不會再呆在原地跟我們玩兒?!?/p>
弗萊徹皺眉望著鉆石,“如果霍夫曼有一個同謀,這個人必定在他搶劫得手后的幾分鐘內(nèi)同他有接觸。他不可能把鉆石藏在什么地方,因為街上都搜過了。只有一個人同他有過身體接觸,因此唯一的可能性是他把鉆石交給這個人了?!?/p>
利奧波德點點頭,“這一層我也想到了,弗萊徹。給尼爾?卡特弄一張拘捕證?!?/p>
年輕人不自在地坐在審訊室里,先看看這位,再看看那位。“這算是怎么一回事?你們在半夜里把我拉到這兒來,好像我是一個罪犯。僅僅在今天早晨我還是一個英雄呢!”
“那只是今天早晨的事?!备トR徹道。
利奧波德坐在桌邊,緊挨著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昂昧?,尼爾。我想你該把整個經(jīng)過告訴我們了?,F(xiàn)在已不僅僅是搶劫,還有殺人的事。”
“殺人!我沒有……”他想站起來, 弗萊徹把他按回去。
“把那些鉆石交給某人,那人又把它們傳給一個銷贓的人,后來又殺了這個銷贓的。劫案發(fā)生后,你是唯一一個與霍夫曼有過身體接觸的人。”
“可我是去追他的。我跟他搏斗,把他拖住等警察趕到!這些事情你們都是知道的。”
“就在你扯住他的時候,他把鉆石偷偷交給了你?!?/p>
“沒有的事。你們瘋了!我沒有……”
利奧波德在屋里走來走去,“別的情形都不可能出現(xiàn)。你一定是他的同謀,卡特。”
“想想看,這無法解釋!他在逃跑。既然當(dāng)時他正帶著鉆石溜走,為什么又要制訂一個這么復(fù)雜的計劃把鉆石傳遞給我呢?若不是我捉住他,他早就逃走啦?!?/p>
利奧波德思忖他的話,試圖在腦子里解開這謎團(tuán)。尼爾?卡特說得有道理,很有道理。“今晚7點左右你在哪里?”
“像往常一樣,在班鮑莫公司貨運部上班。你可以去問他們?!?/p>
利奧波德嘆口氣道:“好吧,離開這兒,回家去。明早我們會核實的?!?/p>
弗萊徹顯出吃驚的樣子,“隊長……”
“沒問題,弗萊徹。我搞錯了,又搞錯了。今晚我注定該犯錯誤。”
弗萊徹跟著他回到辦公室里,“我來給你弄杯咖啡,隊長?!?/p>
利奧波德把咖啡罐遞給他,“我已失去目標(biāo)啦,弗萊徹。我甚至沒法理智思考。我撲到這可憐的小伙子身上,想把他當(dāng)成殺人犯,還讓一個人白白送了命。”
“你找回了鉆石,隊長?!?/p>
“嗯?!?/p>
弗萊徹在往咖啡壺里灌水,“哼,霍夫曼一定在鉆石上搞了鬼。他打貝格勒警官時東西還在他身上,幾分鐘以后他們逮住他,東西已經(jīng)不見了。”
利奧波德霍地坐直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他媽的!他沒有把貝格勒的腦袋打爆,原因是他當(dāng)時身上沒有揣著鉆石。”
利奧波德慢條斯理地說:“弗萊徹,我看情況的確如此?!?/p>
早上,彼得?阿諾德打開中央鉆石商店的門時,他們已在那兒等他。他抬頭看到他們不由得吃了一驚,開口道:“利奧波德隊長!看起來你像是通宵沒有睡覺。”
“沒睡?!崩麏W波德說著跟他走進(jìn)店里。弗萊徹也進(jìn)來,只是站在門口?!拔野岩恍┤私衅饋?,檢查你的財產(chǎn)狀況。彼得,我可不想再犯錯誤了?!?/p>
“你說什么?”
“我必須承認(rèn),這個計劃真他媽的有創(chuàng)意。我估計是魯?shù)?霍夫曼想出來的,他先是跟商業(yè)區(qū)一些賣珠寶的人交上朋友,然后找到一個急需錢的人?!?/p>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認(rèn)為你知道,阿諾德。那天晚上你9點打烊,然后很快移走了櫥窗里的鉆石。魯?shù)?霍夫曼按照計劃走過來,打碎了玻璃,再逃走。你把鉆石藏起來,然后報警。事后你把鉆石拿去交給弗雷迪?道爾,讓他賣掉它們。這個計劃有一個很大的長處,霍夫曼無須花那寶貴的幾秒鐘去拿櫥窗里的鉆石。如果他跑出一兩條街后才被捕,他什么事也沒有。沒有鉆石也就沒有物證。他或許想要扔掉手杖和夾大衣,一口氣向前跑??墒牵惛窭站佼?dāng)時并沒有呆在老地方指揮交通?;舴蚵涝跈淮扒熬捅淮∮悬c兒太早。他身上沒有鉆石,整個計劃會敗露,于是他用手杖攻擊了貝格勒,然后再逃走。這時候他的運氣更壞了,一個叫尼爾?卡特的年輕人開始追他。鉆石始終在你手里,可不幸的是霍夫曼一直沒有機(jī)會假裝把鉆石扔掉。我們遇到的是一樁不可能做成的案子,雖然那并不是你的本意?!?/p>
彼得?阿諾德仍瞪著他倆。他用濕漉漉的舌頭舔一下嘴唇道:“我想,你們有證據(jù)證明這一切?”
“證據(jù)充足。你的經(jīng)濟(jì)狀況不妙,對你而言,幫外人偷公司的鉆石是一條便當(dāng)?shù)某雎?。我們已?jīng)找回鉆石。等你入獄后,我敢說我們能夠動員霍夫曼說出真相?!?/p>
“雖然如此,有證人看見霍夫曼站在櫥窗前。”
“是這樣。不過他們只能看到他伸手進(jìn)去。他幾乎沒有時間抓起那些四處散放的鉆石。只有你,阿諾德,說過你看到他在拿鉆石。你說,你是在鎖門的時候看到他伸手去拿鉆石的,但是櫥窗后有一塊天鵝絨窗簾遮著,你在店里什么也看不到。你沒有看到他拿鉆石,原因是他根本沒有拿。到了他砸櫥窗、逃跑的時候,鉆石早已放到你的口袋里了?!?/p>
“我沒有——”
“弗雷迪給你一打電話,你就慌了,尤其是當(dāng)你看到我同他在一起、站在門口的時候。不用說,你認(rèn)出我,于是開了槍。這樣我就知道殺手是某一個與這個案子有關(guān)、我曾經(jīng)問過話的人?!?/p>
正像利奧波德預(yù)見到的,聽到這兒,彼┑?阿諾德有所動作了。那支殺死弗雷迪的手槍究竟裝在阿諾德的衣袋里還是藏在柜臺后面,利奧波德只能猜測。阿諾德伸手去掏衣袋,弗萊徹站在門口朝他開了一槍。子彈不偏不倚擊中他的肩膀,這正是弗萊徹擅長的射擊技法。
阿諾德頹然倒在一只陳列櫥前,大叫著捂住肩頭。利奧波德從他衣袋里抽出那支槍。他說:“你本該把它扔進(jìn)河里的。沒有槍,我們或許永遠(yuǎn)沒法子指控你殺人?!?/p>
弗萊徹鎖上前門,打電話叫了一輛救護(hù)車。他們要先把阿諾德送去療傷,提出他犯有殺人和搶劫罪的指控,然后才能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