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獨自涼

天氣很冷，周遭一片寂靜。教堂里只有他——本教區(qū)的一位年長的神父在踱來踱去，那緩緩的踱步聲在這寂靜的氛圍中愈發(fā)顯得響亮起來。在經過基督誕生塑像時，他停了下來，想為基督像做圣誕祈禱。在那小小的卻頗具現(xiàn)實主義風格的模型上，那神圣的場景正在上演：通過那扇敞開的門，你能看到午夜的晴空和指引牧羊人回到馬廄里的星星。事實上，那些牧羊人正懷著虔誠的心走進馬廄里飼養(yǎng)著牲畜，圣母一家正站在馬廄中央，低頭注視著馬槽。神父往前靠了靠，并彎下腰，注視著馬槽。不料，神父不看則已，一看卻猛地皺起了眉頭。他發(fā)現(xiàn)馬槽竟然是空的！圣子基督——那個代表幼年救世主的小塑像不見了！

神父心急如焚、憂心忡忡。他開始沿著馬槽的四周尋找，接著又彎著腰，把教堂里的走廊全部仔仔細細地搜索了一遍。結果還是沒有找到。于是，他把教堂的司事、牧師以及所有教區(qū)的神父都請來了，詢問他們是否看到了圣子塑像，并請他們幫助分析一下圣子塑像究竟會到哪里去。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表示看見過圣子塑像，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出合理的解釋。經過了很長時間的討論之后，最終，他們只能傷心地彼此相視著搖搖頭，不得不接受他們一直回避的事實——圣子塑像是被人偷走了。

教堂迎來了做彌撒的教徒。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神父用一種與這種場合相適宜的嚴肅的語氣把圣子塑像被盜的事實告訴了教徒們。他說：“我真的沒有想到，在我們的教區(qū)里，竟然會發(fā)生這種令人震驚的褻瀆圣物的事件，這是可怕的犯罪，我感到非常憤怒！”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目光掃視著所有教徒，好像是在探索每個人的心靈深處。此時的教堂里，鴉雀無聲，安靜極了。“圣子塑像，”他繼續(xù)說道，“必須在這個圣誕節(jié)結束之前回到馬槽里！”說完，他走下講道壇，大步向外走去。

轉眼間，圣誕節(jié)到了。黃昏時分，一籌莫展、束手無策的神父臉色蒼白、心情沉重地沿著他所轄教區(qū)內一條清冷的街道無精打采地漫步著。他仍舊在苦思冥想著圣子塑像的去向。

走著走著，他突然看見前面有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那是他所有教徒中年齡最小的，名叫約翰尼·穆蘭內。此刻，他正舉步維艱地走在人行道上，緊緊裹著破舊而寒酸的衣服，但舉動卻顯得很驕傲，因為在他的身后，他正拉著一輛顏色鮮紅的四輪兒童玩具馬車，那顯然是他的家人在圣誕節(jié)剛買給他的圣誕禮物。

看著小約翰尼·穆蘭內和他的新玩具車，神父被深深地感動了，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約翰尼·穆蘭內一家生活相當貧困清苦，能夠為孩子買這樣一個玩具作為圣誕禮物，那意味著他的家庭平日里得怎樣的節(jié)衣縮食，而家人又得做出多大的犧牲呀！想到這兒，神父頓時覺得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他感到仿佛又找回了對人類本性的信任。于是，他加快腳步，追上小男孩，想對他說句“圣誕快樂”，并想滿懷驚奇地對他的玩具馬車大大贊美一番?？墒牵驮谒呓s翰尼·穆蘭內的時候，這一善意的想法卻突然被打消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馬車里不是空的——而是裝著他苦苦尋覓多時的圣子塑像。盡管塑像用毛毯包裹著，卻沒有被完全包住。

神父氣極了，他沒有想到約翰尼小小年紀竟然敢偷走圣子塑像！他厲聲喝住了約翰尼，嚴厲地盤問起來。約翰尼畢竟只是小孩子，對他的行為當然供認不諱。但是可能由于年齡太小的緣故，他顯然還不知道偷竊是一種罪過，更不知道偷竊教堂里的圣像是一種更加嚴重的罪過。于是，牧師用清晰而又響亮的語調向約翰尼闡明了這一點。

約翰尼站在那里，抬頭仰著臉看著神父，那雙看起來是那么無辜、清澈而又無邪的大眼睛里盈滿了淚水。那一定是懺悔的淚水！神父很為自己的訓斥使約翰尼明白自己所犯的罪過而感到滿意。

當神父終于結束了他那冗長而又嚴厲的批評之后，約翰尼嗚咽道：“我沒有偷圣子塑像，事情根本不是您說的那樣，我一直都希望能夠得到一輛紅色的四輪馬車，但是我們家太窮了，我一直都沒有得到。今年圣誕節(jié)前，我向圣子塑像祈禱，并向它許下諾言說，今年我要是能得到一輛紅色的四輪馬車，就第一個帶它坐著車出來兜風。我只是想兌現(xiàn)我的承諾?！?

（青蘋摘自《感悟》2008年第4期）

送你一杯茶

一個波瀾起伏的故事，一個意想不到的結尾，一個真誠善良的孩子。神父的嚴肅古板還有職責感，約翰尼的頑皮可愛還有踐諾心，在我們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交織，掩卷之余，那句“我只是想兌現(xiàn)我的承諾”深深地烙在我們的心坎上。是啊，一個小孩用幼稚的心去遵守著自己的承諾，卻全然不顧大人們所謂的“對神圣的褻瀆”。相比而言，我們能不思考些什么嗎？在生活中我們對親人的承諾，在學習中我們對父母老師的承諾，我們去兌現(xiàn)了嗎？(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