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 銳
文物商王海云雇了三個盜墓賊同去掘墓盜寶,險遭不測,還陷入圈套,后終被警方抓獲。
一、夜入幽谷
“來,為了今晚的行動,干杯!”市郊一家豪華酒店的雅間里,省城來的王海云和柳斌正在陪著三個當(dāng)?shù)厝送票瓝Q盞?!案?!”隨著一陣玻璃器皿的碰擊聲,坐在對面的三個精壯漢子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案魑?,今天到此為止,等我們的行動成功了,再開懷暢飲?,F(xiàn)在我們趕緊去辦正事!”見幾個人吃喝得差不多了,王海云下達了出發(fā)的命令。于是,大家緊緊跟隨他上了酒店外停著的一輛黑色豐田吉普車。
月亮還沒有出山,吉普車打開明亮的車燈,加足馬力,不一會便駛離了市郊。之后,吉普車一路北行,走了十多公里后,忽然車頭一拐,離開大路,沿著一條崎嶇不平的山間小道,一頭扎進了黑黢黢的深山密林之中。駛到小路盡頭,吉普車終于停了下來。這里是一小片略微平整的林間空地,周圍是半人多高的雜草灌木,將吉普車遮掩得風(fēng)雨不透。
王海云關(guān)掉車燈,幾個人下了車,三個漢子貓頭鷹一樣地向四處觀察著。他們將時間掐算得很準(zhǔn),現(xiàn)在月亮已經(jīng)高高地掛在了天上,將樹林照得透亮。見沒有異常,幾個人從車里拿出了探勾、扁鏟、鐵錘、鋼釬,然后由那個瞎了一只眼的獨眼龍帶領(lǐng),沿著幾乎完全被灌木雜草遮掩的羊腸小道,向山谷深處走去。
這條山谷被當(dāng)?shù)厝朔Q為“黑熊谷”,毒蛇猛獸出入無常。前不久一對青年夫妻進谷探險神秘失蹤,等被警察和救援人員找到時,他們的身體已經(jīng)被野獸剝吃得只剩下了兩副殘缺不全的骨架。一想起這些,王海云便感到不寒而栗。由于心情緊張,加上走不慣山路,不一會,氣喘吁吁的王海云便落在隊伍最后。路邊樹上的鳥雀在黑夜中拼命拍打著翅膀,發(fā)出尖聲的鳴叫,與遠處不時傳來的野獸的嚎叫相回應(yīng),在陰森寂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瘆人,嚇得王海云脊梁溝直冒涼氣。走了半個多小時,這伙人來到了一條水流舒緩的小溪邊。王海云正要停下來歇一歇,獨眼龍又說話了:“王老板,這條小溪叫‘虎跳溪,許多野獸都要到這兒來飲水,不可久留,得趕快離開?!蓖鹾T坡犃诵睦镆魂嚲o張,趕緊挽起褲管邁入水中。
幾個人剛到溪流中間,前面的獨眼龍突然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停止前進,幾個人屏氣凝神,側(cè)耳細聽。伴著潺潺的流水,上游不遠處傳來“啪”、“啪”的拍水聲。王海云從挎包里掏出了紅外線望遠鏡朝有響聲的地方望去,發(fā)現(xiàn)一頭大黑熊正在那里拍水,嚇得他差點叫出聲,急忙將望遠鏡遞給獨眼龍。獨眼龍仔細觀察了一會,說:“狗熊正捉魚吃呢,咱們悄悄過去,千萬別驚擾它?!庇谑?,幾個人小心翼翼地蹚過了小溪,爬上對岸,正要繼續(xù)前進,不想最后上來的王海云腳下一滑,一個趔趄,又跌回水中。肥重的身子砸得水花四濺,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山林里傳出老遠。幾個人都嚇了一跳,這么大的響動肯定會驚動狗熊。果然,隨著一聲低沉的嗥叫,黑熊已經(jīng)撲過來了。
幾個漢子見勢不妙,撒腿就跑,嚇得王海云在水中撲騰著直喊救命,幸虧柳斌伸手將他拉了上來。眼看黑熊越來越近,獨眼龍從挎包里掏出一個盛滿蜂蜜的玻璃瓶用力扔了出去。瓶子正巧落在黑熊前面不遠處的地方,“啪”的一聲摔得粉碎,里面的蜂蜜飛濺出來,立刻吸引了黑熊的注意。它先用鼻子嗅了嗅,立刻興奮地哼哼了幾聲,伸出粗糙的舌頭在地上猛舔起來。
擺脫了黑熊追擊的幾個人又走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到達目的地。這是半山環(huán)抱的一片開闊地,樹木蔥郁,雜草繁茂。喘息未定的王海云環(huán)顧四周,由衷地贊道:“真是寶地??!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這樣的風(fēng)水,不葬王侯也埋富貴呀!”柳斌也隨聲附和:“這正是古人所謂‘聚寶斂秀之所在??!”獨眼龍聽了他們的談話,冷冷地說道:“二位,風(fēng)水還是以后再欣賞吧,現(xiàn)在辦正事要緊?!闭f著,和另外兩個漢子七手八腳地掀掉了鋪在地上的樹枝雜草,一個直徑不足一米的井口倏地露了出來。
看到井口四周的暄土上除了幾個小動物留下的爪印再沒有別的痕跡,王海云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來。他是一家古董店老板,由于業(yè)技不精,屢次買進贗品,幾乎把本錢都蝕光了。懊惱之余,他決定鋌而走險,來到了千里之外的這座盛產(chǎn)文物的古城,幾經(jīng)周折聯(lián)系上了幾個專門盜掘古墓的“墳蝎子”,要直接參與挖墓取寶。為防受騙,他還專門邀請了省城大學(xué)考古系的柳斌老師一同前往。柳斌是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文物專家,但脾氣卻非常古怪。開始,他斷然回絕了王海云的邀請,后來,卻又主動找上門來,說自己正要搜集有關(guān)文物研究資料,因此,二人欣然同行。王海云找的這幾個“墳蝎子”都是行內(nèi)高手,他們早已探測到了一處隱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古墓,現(xiàn)在買主上門,立刻開始盜掘。為避人耳目,三個“墳蝎子”晚上挖掘,白天休息,接連三個晚上,終于挖成了通往墓道的豎井。按原定計劃,今天晚上便可打開墓室探寶。為確保萬無一失,一直躲在旅館等候消息的王海云和柳斌也親自來到了現(xiàn)場。
二、盜掘古墓
盜墓不僅危險性大,而且技術(shù)要求也高。那個光頭漢子才入伙不久,干起活來手很“生”,獨眼龍讓他在井上望風(fēng),自己帶著那個臉上有刀疤的漢子和王、柳二人一起拽著繩子來到了井下。這口豎井打得特別科學(xué),正好位于墓道的上方。四個人擰亮手電,走進了墓道。
墓道很深、很窄,是一道傾斜向下的臺階。四個人借著手電光走了數(shù)十米,就來到了墓道盡頭。前面是兩扇厚重的石門,門上凸出兩只口銜鐵環(huán)的獸首。王海云上前去推石門。
但任憑他使出全身的力氣,石門依然紋絲不動。王海云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柳斌卻不慌不忙,反復(fù)摩挲著石門的獸頭,還從身上掏出一個卡尺,認真測量起來。獨眼龍從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躲開,隨后和刀疤臉來到石門近前,對著門板一陣拍打錘敲,便找出了破解的方法。只見獨眼龍蹬著刀疤臉的肩膀爬到了石門上方,在門板和石壁之間找到了一道微小的縫隙。他將撬棍插進去用力搖了幾下,見縫隙進一步變大了,便用錘子鋼釬一通猛鑿,終于將縫隙擴展成了一個半尺見方的窟窿。只見獨眼龍縮胸伸頭,收腰提臀,像蛇一樣扭曲著身子,竟然從窟窿鉆進了墓室。王海云正擔(dān)心里面會不會有暗器機關(guān)要了獨眼龍的命,忽然從墓室里傳來“啪、啪”的拍門聲。他和刀疤臉一起用力猛推,終于將兩扇石門打開了。
進來后大家才看清,原來在石門里面是一個石制的蹺板機關(guān)。石門開啟時,門板會將蹺板較輕的一端壓入地槽,等門關(guān)好以后,蹺板便會恢復(fù)原狀,較輕的這一端自然上翹后正好抵住門板,恰似一個頂門柱,從里面將石門牢牢抵??!
進入石門,一股帶著腐朽氣息的陰濕寒氣迎面撲來。幾個人不由身子一顫,一起擰亮了手電。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三丈見方、一丈多高的石砌墓室,上面是拱形穹頂,中間是一副石制棺槨,棺槨外面雕鑿著美麗的云彩花紋和鳥獸圖案,并且有銘文。棺槨前面是一個雕刻著饕餮紋飾的三足方鼎,四周是十幾個石人石馬。王海云最想得到的是棺槨內(nèi)的金銀細軟,但厚達半尺的棺蓋沉重?zé)o比,讓覬覦石棺的人無法下手。
“王老板,不必著急。外棺制作得這么沉重,說明里面肯定‘貨多,我們的運氣不錯!”
面對開棺難題,獨眼龍再次顯示了他精于此道的高超技巧。他將撬棍插入石棺蓋的尾部空隙,用力撬開石棺一角,然后讓王海云和刀疤臉一起用力將棺蓋向前平推,終于將棺蓋慢慢推離了石棺,最后“轟隆”一聲砸落到地上,在陰森沉寂的墓室里發(fā)出了巨大回響,幾個闖入者的手電光柱幾乎同時射到了棺槨里。然而,棺槨里還有一層木質(zhì)的內(nèi)棺!他們迫不及待地取下內(nèi)棺的棺蓋,然后由刀疤臉拿著手電照明,王海云和獨眼龍小心翼翼地揭去上層的錦被,下面是一副人的骨架。雖然尸骨已經(jīng)高度腐朽,但從它的擺放位置和完整程度,可以斷定這個石棺沒有被盜墓賊侵擾過。他倆小心地將尸骨抬出,下面的隨葬品終于顯露了出來。除了大大小小幾十件金銀器皿、紅綠寶石和精美玉器,還有幾件絲綢織物。王海云用手一摸,這些絲織品居然還沒腐朽。而那些金銀器皿雖然隨主人深藏地下千百年,但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卻依然光華奪目。王海云欣喜若狂,趕緊將棺槨里的寶物洗劫一空,統(tǒng)統(tǒng)裝進了一個帆布包里。這時,他才注意到柳斌只是對著墓里那些石人石馬反復(fù)研究,甚至連幾具已經(jīng)破碎的石像也不放過,卻對石棺里的金銀器物不屑一顧。由于擔(dān)心夜長夢多,王海云拉著依依不舍的柳斌跟著獨眼龍和刀疤臉迅速撤離了墓室,又從墓道回到了豎井下面。
三、被困深井
獨眼龍用手電向豎井上方連著晃了幾下,上面望風(fēng)的光頭看到這個信號立刻將繩子放了下來。刀疤臉剛要將帆布包朝繩子上拴,獨眼龍一把攔住了他:“慢,人和包一塊上去?!钡栋棠槙獾攸c了點頭,將帆布包背在身上,抓住繩子,雙腳蹬著井壁向上攀。井底下,王海云和獨眼龍眼巴巴地向上看著,就在刀疤臉攀上井口的一剎那,忽聽一聲驚恐的慘叫,刀疤臉又跌落了下來,整個身子砸在井底的石地上,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井底地方不大,幸虧獨眼龍手疾眼快,拉著王海云躲進了墓道,而柳斌本來就還待在墓道里,不然的話,三個人肯定會被刀疤臉的身體砸到。王海云被眼前的變故弄蒙了,剛要出去探個究竟,獨眼龍一把拉住了他,同時低聲喝道:“快把手電關(guān)了。”王海云和柳斌下意識地和獨眼龍一起關(guān)掉了手電筒。就在這時,只聽“砰”地一聲巨響,一塊大石頭又從井上落了下來,接著是第二塊、第三塊……
王海云預(yù)感事情不妙,緊張得心都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正在此時,他忽然隱隱約約看到豎井里垂下了一條繩子。王海云喜出望外,要回到豎井去抓繩子,卻被獨眼龍一把摁住了:“別過去,那是釣餌。”果然,那條繩子在井底抖動了一會,又被拉回井上去了。
過了十多分鐘,井上始終沒有動靜,獨眼龍長長舒了口氣說道:“出去吧,這小子走了?!比嘶氐骄祝鹾T频哪_被刀疤臉的身子絆了一下,他不敢打開手電,只能彎腰用手去摸,沒想到正好摸到刀疤臉?biāo)け庾冃蔚哪X袋,粘了滿手的血污。他立刻像遭了電擊一樣縮回了手,嘴里也嚇得“啊”了一聲。獨眼龍畢竟是個老江湖,膽子也壯。他打開手電筒,湊到刀疤臉身邊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帆布包沒有了,拴在身上的繩子只剩下半截。見繩頭齊展展的,獨眼龍憤憤地罵道:“狗日的,忒歹毒了!”王海云說:“你們江湖兄弟不是福禍同享,義氣為重嗎?”獨眼龍咬牙切齒地說:“這小子是前幾天剛從監(jiān)獄放出來的,拉他入伙是因為他膽子大,沒想到竟然是一條黑心狼!等老子再見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薄跋葎e管他了,既然繩子斷了,井壁又那么陡,咱們怎么上去?。俊蓖鹾T魄笾乜粗氀埤?。獨眼龍沒說話,拿扁鏟在井壁上挖了起來。他想在井壁上挖出腳坑,再蹬著腳坑爬上去。但剛挖了兩三個腳坑便停下了,井壁的土質(zhì)又濕又軟,稍一用力就塌下一塊,淺淺的腳坑根本承受不住人體的重量,弄不好會爬到半途摔下來,落個和刀疤臉同樣的下場。
看來,只有寄希望天亮后有人發(fā)現(xiàn)這個豎井了。但這里地處偏僻,很少有人光顧,而且樹高林密,井口又非常隱蔽,即便有人到此也很難發(fā)現(xiàn)近在咫尺的豎井。就在他倆一籌莫展的時侯,忽然身邊傳來手機的摁鍵聲,扭頭一看,原來是柳斌正在撥打手機。王海云立刻明白了柳斌是在用手機求援,不禁眼前一亮。誰知獨眼龍突然一把搶過了柳斌的手機,狠狠摔向墓道內(nèi)的石板,“啪”的一聲,手機碎成了幾塊。“你這是干什么?”柳斌怒不可遏。獨眼龍陰森地一笑,冷冷地說道:“你向誰求援?咱們現(xiàn)在不僅犯了盜掘文物罪,而且還出了人命,即使被別人救出去,也得坐牢。所以,只能靠自己想辦法?!薄袄г谶@無繩無梯、無食無水的深井里,除了等死,還有什么辦法?”柳斌嘴里嘟囔著,黑暗中卻悄悄用手拉了一下王海云的衣襟。王海云會意,偷偷將手伸到衣袋里去掏自己的手機,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由于來時在虎跳溪跌了一跤,手機被水浸泡,已經(jīng)不能用了。王海云拿著手機又是擦又是甩,希望出現(xiàn)奇跡,但最終卻徒勞一場。求救的希望徹底破滅了,三人關(guān)掉手電,相對坐在井底誰也不再說話。順著陡峭的井壁,可以從井口看到星光搖曳的天空。可能起風(fēng)了,天上有很低的云塊飄過。而井底的空氣仿佛凝結(jié)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忽然,墓道里面?zhèn)鱽砹寺曇?。幾個人精神高度緊張起來,難道墓室里主人顯靈了?當(dāng)他們一齊扭亮手電照過去時,光影里現(xiàn)出一個毛茸茸的小動物,正睜著兩只綠豆般發(fā)著幽光的小眼睛盯著他們。原來是只不知什么時候掉下井的灰毛老鼠!這家伙大概也想擺脫死神的威脅,竟大模大樣地溜過來,沿著陡峭的井壁往上爬。結(jié)果,剛爬了一米多高便跌落下來。獨眼龍伸手要去抓它,王海云用手一擋說:“饒它一命吧,好歹黃泉路上是個伴!”
一聲野獸的嗥叫傳到了井底,三人抬頭向上看去,井口好像出現(xiàn)了一個尖尖的獸頭黑影,王海云睜大雙眼分辨不出到底是狗熊還是野狼?!皨尩?,想來吃肉啊,老子還沒死呢!”獨眼龍罵著,又對著再次向上爬的灰老鼠發(fā)狠:“你爬吧,爬上去也是自己朝它的嘴里送?!甭犃诉@話,柳斌忽然眼前一亮,對獨眼龍說:“快,脫衣服,捻繩子。”見他倆有些疑惑,他便說出了自己的辦法:“捻一條足夠長的繩子,一頭拴到老鼠身上,然后將它扔到井上。如果老鼠摔不死的話,就會帶著繩子亂竄,肯定會使繩子繞到樹上或石頭上,我們就可以順著繩子攀爬上去?!?/p>
很快,王海云和獨眼龍身上的衣服除了內(nèi)褲,都撕成了條,又搓成卷,經(jīng)過一陣忙碌,最終捻成了繩索。獨眼龍將繩索和刀疤臉身上那一段繩子接在一起,感覺還不夠長,便要柳斌也把衣服脫下來,但柳斌卻死活不讓,獨眼龍急了:“你又不是個娘們,還害什么羞?”說著,就動手硬扒。正在這時,王海云忽然指著刀疤臉的尸體說:“這兒不有現(xiàn)成的衣服嗎?”于是,獨眼龍轉(zhuǎn)身扒下刀疤臉身上帶血的衣服也捻成了繩子??蠢K子的長度差不多了,獨眼龍將它的一頭牢牢地拴在了老鼠的后腿上。下面要做的便是送老鼠出井了。井底距地面將近十米,為確保行動成功,三個人疊起了羅漢,身子笨重的王海云在最底下,柳斌在中間,獨眼龍在最上邊用平鏟將老鼠托起來,估算好距離,調(diào)整好角度,向上用力一甩,就聽“吱”地一聲,幸運的老鼠帶著繩子飛到了井外。
看來有希望了!三人緊張地盯著拴老鼠的繩子,連大氣也不敢出,好像繩子會被吹斷了似的。但十幾分鐘過去了,繩子卻紋絲未動。王海云忍不住了,說:“老鼠是被摔死了?還是把繩子咬斷逃跑了?這東西狠勁大著哩,我記得小時候一次我們家的鼠夾夾住了一只老鼠的前腿,為了逃生,它竟能把自己的腿咬斷!”獨眼龍搖了搖頭說:“如果是它弄斷了繩子,那繩子會落下來,八成是摔死了。唉,咱們沒指望了!”
四、死里逃生
三個人的心一下子又涼了,重新坐回地上。在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井底又恢復(fù)了可怕的寂靜,三個人幾乎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過了一會,王海云發(fā)現(xiàn)井外的天空越來越暗,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發(fā)覺是陰天了,而且陰得很厚。不多時,隆隆的雷聲傳到了井底,接著,幾個銅錢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落到了井里。柳斌說:“我們趕緊接點水,只要有水,我們就能堅持好幾天?!薄坝兴?,我再弄點吃的來。那只又肥又大的死老鼠,可是一頓難得的美餐哩!”獨眼龍說著站起身去抓拴老鼠的繩子,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繩子好像動了一下。他急忙擰亮手電仔細觀察,激動地發(fā)現(xiàn)繩子確實正在緩緩地向上移動著?!袄鲜蠡盍?,我們有救了!”幾個人都興奮起來,緊盯著正向上升的繩子。漸漸地,繩子越升越慢,后來完全停了下來。柳斌滿懷希望地抓住繩子用力往回一扯,沒有扯動,看來計劃成功了。他正要抓住繩子往上攀登,獨眼龍卻對王海云說:“王老板,你先出去?!蓖鹾T坪薏荒芤徊诫x開這死亡之地,也不推辭,立刻抓住繩子往上爬。盡管經(jīng)過大半夜的折騰,他已經(jīng)是疲憊不堪,但還是咬牙堅持著向上攀登著。
王海云爬出井口的時候,雨下得更緊了。他先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接著,他懷著感激的心情順著繩子的軌跡去尋找那只救命的灰毛老鼠,想盡快解開拴它的繩子讓它逃生。繩子直奔離井邊不遠的一棵樹上,在樹干上繞了幾圈后又攀到樹杈上去了。難道老鼠能上樹?王海云狐疑地朝樹杈上仔細一看,立刻嚇得扭身便跑。原來,樹杈上纏繞著一條扁擔(dān)長的大蟒蛇,繩子就銜在了它的嘴里,正在那兒一個勁地甩頭呢。
回到井邊時,王海云發(fā)現(xiàn)雨水正如潮水般往井里灌,井壁上的泥土被沖得一塊塊往下落。急得獨眼龍在井底聲嘶力竭地喊叫:“快把繩子松下來!”王海云趕緊將繩子放到井下,使出吃奶的勁將獨眼龍拉了出來。王海云正要再把繩子放下去,卻被獨眼龍攔住了?!澳氵@是干什么?”王海云大惑不解。獨眼龍冷冷一笑:“別救他了,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否則咱們都活不成?!薄笆裁疵孛?”“你知道他剛才為什么死活不肯脫衣服嗎?那是因為他身上藏著微型攝像機,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他錄下來了?!薄八菫榱烁銓W(xué)術(shù)研究?!薄笆裁磳W(xué)術(shù)研究?到現(xiàn)在你還看不出來,他是公安的臥底!所以,就讓他在井下永遠陪伴他心愛的文物吧。”“這———”王海云遲疑著不肯離開,就在此時,猛聽“轟隆”一聲,井壁整個被沖塌了,兩個人就站在井沿邊上不遠的地方,差點隨塌垮的泥土跌落下去,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快追光頭,把寶物奪回來!”獨眼龍拔腳就走?!皝聿患傲?,他早跑遠了?!蓖鹾T埔荒樉趩省!胺判?,這小子過不了虎跳溪。你聽聽這聲音!”王海云這才注意到遠方傳來的勢如奔馬的山洪咆哮聲,心里陡然產(chǎn)生了一線希望。
雨更大了,山路又陡又滑。王海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跟在獨眼龍后面朝虎跳溪趕,艱難跋涉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接近了虎跳溪。王海云此時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正想停下來歇一歇,忽然,走在前面的獨眼龍一把將他拉到了一塊巨石后面。
“快看,那是什么?”王海云順著獨眼龍手指的方向看去,驚奇地發(fā)現(xiàn)來時碰到的那頭黑熊正趴在小路中央。這下他可急壞了,路兩旁一邊是峭壁懸崖,一邊是幽林深谷,眼前又是黑熊擋路,怎么過去呢?王海云無奈地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獨眼龍。沒想到獨眼龍觀察了一會后自信地說:“這頭黑熊還在昏睡?!薄澳阍趺粗?”“它舔吃了我灑在地上的蜂蜜,我在里面摻進了麻醉劑?!倍藟哑鹉懽樱b手躡腳地跨過了黑熊身體,這個笨家伙果然沒有反應(yīng)。
風(fēng)雨中他倆又一陣猛追,終于趕到了虎跳溪附近。
五、奪命小溪
突降的暴雨,將虎跳溪由一條淺淺的小溪變成了三丈多寬的激流。雖然現(xiàn)在大雨暫停,但溪流水勢湍急,波浪翻卷,轟隆作響,不時有鍋蓋大的石頭被沖得嘰里咕嚕地向下游滾去。溪邊有個黑影在焦急地徘徊,借著閃電,獨眼龍和王海云看清了黑影正是光頭。王海云要沖過去,卻被獨眼龍攔住了。“不能冒失,這小子可是剛從監(jiān)獄放出來沒幾天的惡棍,手黑著呢,先看看他帶家伙沒有!”獨眼龍悄聲說著,拉著王海云在附近一片灌木叢里藏好,然后,拾起一塊鴨蛋大的石塊向著光頭擲了過去。
“誰?”石頭正巧落在光頭腳邊,嚇得他跳了起來,伸手從褲腿里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肮粠е一?看來只能智取,不能硬拼?!薄澳窃趺崔k?”“咱們給他來個‘借刀殺人!你趕緊爬到這棵樹上躲起來,我去把黑熊引過來??吹轿矣檬蛛姽獍l(fā)出的信號后你就故意暴露目標(biāo),將光頭吸引過來,讓他成為黑熊的點心?!闭f完,獨眼龍不管王海云愿不愿意,連拉帶拽,幫他爬上了路邊一棵直溜溜的大樹,然后又掏出玻璃瓶,將里面的蜂蜜涂在樹干上。
獨眼龍走了以后,王海云心里直敲小鼓。不管是黑熊還是光頭,隨時都會要了自己的命。正驚魂不定的時候,不遠處的夜空中劃過了獨眼龍手電光柱。王海云來不及多想,對著溪流方向大喊起來。喊聲果然驚動了光頭,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樹下,仰頭仔細觀察。此時雨過風(fēng)停,月光微顯,光頭終于看清了騎在樹杈上的王海云,不由大吃一驚。
“王老板,你是人是鬼?”
“當(dāng)然是人。”
“你爬到樹上去干什么?”
“你回頭看看就明白了。”
光頭扭回頭,看到那頭黑熊沿著獨眼龍故意滴灑在地上的蜂蜜痕跡,搖搖晃晃地朝這邊過來了。光頭知道逃跑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有爬到樹上才會安全。于是,他抱住樹身,手抓腳蹬,拼命地往上爬。然而,剛爬了一人多高,渾身上下便沾滿了蜂蜜,滑溜溜的再也爬不動了。此時,黑熊已經(jīng)來到樹下,光頭只好向王海云求助。王海云幸災(zāi)樂禍地說:“先把匕首和帆布包扔下去,我就救你!”光頭顧不得多想,趕緊掏出匕首扔了,又摘下帆布包輕輕丟到地上。此時,黑熊已經(jīng)直起了身子,眼看熊掌就要打到光頭屁股上了。王海云見狀伸下來一根細長的樹枝,將光頭拉到了樹頂上。但兩人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覺得樹身搖晃起來,原來是黑熊正在往樹上爬,一轉(zhuǎn)眼就爬上了一人多高,并且邊爬邊舔吃著樹身上的蜂蜜。
眼看黑熊越來越近,王海云和光頭不由自主地向樹的更高處爬。但樹枝越來越細,漸漸不能承受他倆的重量,二人心情緊張到了極點。忽然,獨眼龍從灌木叢中竄了出來,飛奔到樹下?lián)炱鹆朔及拓笆祝謱χ舜蠛埃骸翱焯聛?,狗熊只會往上爬不會往下爬?!倍寺犃藖聿患岸嘞耄蜒垡婚],先后跳了下來。幸虧有獨眼龍在下面接應(yīng),兩人都沒有受傷。三個人起身飛跑,很快來到了虎跳溪邊。
“兩位兄弟,過去的事別提了?,F(xiàn)在咱們是一條繩拴的螞蚱,只有齊心協(xié)力才能過溪,到時候?qū)⒌叵碌脕淼臇|西平分!”前有咆哮的洪水,后有兇猛的黑熊,獨眼龍的攻心戰(zhàn)術(shù)取得了成功,最終三人恢復(fù)了合作關(guān)系。
在獨眼龍的指揮下,三個人用匕首從不遠處伐來一棵十多米高碗口粗細的松樹,搭在溪流上做成了一座獨木橋。光頭剛要過橋,獨眼龍一把攔住他說:“還是讓王老板帶東西先過去吧。”光頭不情愿地將王海云扶上了獨木橋。
走在狹窄而且上下顫動的獨木橋上,王海云心里直打鼓。越往前走,樹身越細,顫動得也越劇烈。王海云已經(jīng)無法掌握身體平衡,只好手腳并用地往前爬行??斓綄Π稌r,松樹已經(jīng)只剩下茶杯口粗細,再也無法承載他的體重,樹身幾乎都要垂到波濤洶涌的水面上了。嚇得王海云手腳亂顫,眼看就要掉下激流,危急時刻,獨眼龍飛身追了過來,拽著他連跨兩步,躍上了對岸。他剛剛站穩(wěn)身子,就見獨眼龍突然像驢子尥蹶子一樣向后踹了一腳。雖然獨眼龍并沒有回頭,但就像腦后長了眼睛一樣,正巧踹在隨后趕過來的光頭身上。光頭猝不及防,一個趔趄跌落水中,隨著一聲驚恐的哀號,瞬間便被激流卷走了。
看到這驚險的一幕,王海云嚇得毛骨悚然。尤其是獨眼龍那陰毒兇狠的眼神,簡直讓他不寒而栗,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六、落入法網(wǎng)
這時天已放亮,二人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吉普車旁,從車里找出了兩件破衣服遮住身體,然后粗略清點了一下包內(nèi)的東西。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后,王海云給獨眼龍開出了100萬元的支票。滿心歡喜的獨眼龍正要伸手去接,冷不防車后座上伸過來一只大手,一把將支票抓了過去。
二人大驚,剛要扭頭看個究竟,車后座上猛然坐起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獨眼龍的脖子上?!芭笥眩惺潞蒙塘?,千萬不要動刀子,弄不好會傷人的!”王海云被匕首嚇得心驚肉跳,急忙央求道。
“商量個屁!前幾天你們拉我兄弟光頭入伙后,我就一直在暗地里跟蹤你們,本想來個黑吃黑,沒想到光頭卻把小命丟在了你們手里。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再和我坐地分財了。”
“大哥,光頭兄弟的死是我們一時失手,現(xiàn)在,我們把地底下的貨和支票都送給你,放過我們吧!”
“那好,把東西留下,你們兩個滾下車吧!”
大胡子撤回匕首,獨眼龍和王海云連滾帶爬地逃出車外。眼睜睜看著到手的財寶又歸了別人,王海云有些于心不甘。獨眼龍拉著他的手低聲說:“逃命要緊!”于是兩個人撒腿便跑。然而,剛跑出十幾步,吉普車忽然像瘋牛一樣直奔二人撞來。王海云見狀,嚇得“啊”的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眼看已是在劫難逃,不料吉普車忽然像喝醉了酒的醉漢,歪歪斜斜地向一旁的一塊巨石撞去。隨著“嘭”的一聲巨響,吉普車和巨石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車子的保險杠嚴重變形,車玻璃也被震得粉碎,大胡子滿臉是血地趴到了方向盤上,已經(jīng)昏死過去。
原來,獨眼龍下車時假裝跌倒,就勢用匕首刺破了吉普車的一條輪胎。見大胡子已經(jīng)沒有了抵抗能力,他從地上撿起了一塊三菱形的石頭,對著大胡子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這下,大胡子徹底報銷了。
看到又出了人命,王海云驚恐不已,真想趕快離開這個兇險萬分的地方。他和獨眼龍將大胡子的尸體扔到車下,試著發(fā)動了一下車子,除了車身受損,輪胎破裂外,吉普車竟然沒有其他的故障。王海云內(nèi)心一陣欣喜,急忙讓獨眼龍幫著取下備用胎,想把剛才被獨眼龍扎破的那條輪胎換好。
兩個人正緊張地忙活著,忽然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幾輛警車飛馳而來,停在了吉普車附近。緊接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警察跳下車來,將兩個人團團圍住。
“趕緊貼著車站好,接受檢查!”警察們邊發(fā)出警告,邊向吉普車逼近。獨眼龍見這陣勢,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轉(zhuǎn)身用手一指遠處,對驚慌失措的王海云說:“看,那是誰?”王海云本能地一扭頭,獨眼龍趁機猛然用一只胳膊勒住了王海云的脖子,而另一只手則掏出了匕首,放到了他的胸口上。
獨眼龍劫持著王海云退到車內(nèi),然后對著車外的警察們大聲喊道:“你們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不要亂來!”“放下武器!”警察們喊話的同時,果然停下了緊逼的腳步。
王海云想不到他會來這一手,一時又驚又怒。由于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他的手腳亂蹬,無意中碰到了帆布包。他順手從包中取出了一件金如意狠狠地向獨眼龍頭上砸去。不料獨眼龍反應(yīng)非常敏捷,頭一歪,金如意砸到了吉普車的方向盤上,“咔嚓”一聲斷為兩段。
王海云一愣,金如意怎么會斷呢?他將手中剩下的半截金如意舉到眼前,發(fā)現(xiàn)它的斷茬顏色不對。再仔細一看驚奇地發(fā)現(xiàn),金如意竟然是用石灰鑄的,只是表面鍍了一層金粉。
王海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吃盡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珍寶竟然是一文不值的假貨!他明白了,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鉆進了這伙盜墓賊故弄玄虛設(shè)置的騙局!這下,他被徹底激怒了,兩手死死抓住獨眼龍的身體,兩個人展開了殊死搏斗。然而,身體虛弱的王海云畢竟不是獨眼龍的對手,最終被獨眼龍連扎幾刀,昏死過去。獨眼龍則趁機逃到了車外。
此時,警察們已經(jīng)撲了上來。獨眼龍返身向山里跑,他很清楚,只要越過虎跳溪,再把獨木橋弄斷,就能擺脫警察們的追捕。然而,剛跑了兩步便被一個人攔住去路,獨眼龍定睛一看,原來是柳斌!“怎么,你沒有死?”獨眼龍大吃一驚。“你大概沒想到吧,那時井壁一塊一塊地往下塌陷,不僅沒能埋住我,反而給我搭成了上井的梯子。我踩著不斷落到井底的泥土步步高升,最終安然脫離了險境,又從你們搭建的獨木橋順利通過了虎跳溪?,F(xiàn)在,該你落網(wǎng)了!”
狗急跳墻,獨眼龍高高舉起匕首,但匕首還沒落下,警察們已經(jīng)沖了過來,迅速給獨眼龍戴上了手銬!一名為首的警察緊緊握住了柳斌的手說:“柳老師,多虧你孤身入虎穴,終于將這伙屢次利用古墓和假造文物巧設(shè)迷局,專門蒙騙文物販子的犯罪團伙一網(wǎng)打盡!”柳斌笑著說:“這不全是我的功勞,還多虧了它?!闭f著,從身上解下一個黑色的東西,原來是一件電子定位儀,警察們正是通過跟蹤它發(fā)出的電子脈沖信號,才找到這里的。他接著說道:“古墓里也不都是假文物,那些石人石獸都是貨真價實的古代雕塑作品,還非常珍貴呢!”
這時,天已放亮,雨后的黑熊谷滿眼蒼翠,流光溢彩。面對如此美景,有誰能夠想象得到,昨天夜里這里曾經(jīng)上演了一個多么驚心動魄的故事呢!
(責(zé)編:王凡 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