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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心繩

        2008-05-14 15:37:57徐國泰
        故事林 2008年6期
        關(guān)鍵詞:柳絲傷心全班

        徐國泰

        城關(guān)完小就要舉辦運(yùn)動會了,五年(2)班登記參賽的項目,有跳高、跳遠(yuǎn)、短跑和跳繩。

        有一天,丁老師看到學(xué)校旁邊有家小賣部出售一種尼龍繩。這繩子兩頭還有一個活動的小握手,取下小握手,將兩根或幾根接在一起,又能用作雙人跳或多人跳。要是往雙杠上一系,還可以打秋千。制造商給它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快樂繩”。這跳繩也便宜,一根只需一塊錢。丁老師就布置全班每人都買一根。

        幾天之后,丁老師親自檢查同學(xué)們買快樂繩的情況,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除了一人之外,全班每人一根,這個沒買快樂繩的同學(xué)叫柳絲。

        柳絲是去年從外地轉(zhuǎn)學(xué)來城關(guān)完小的。她瘦瘦的身材,大大的眼睛,長得清純可愛。這孩子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秀,每門功課都是全班一二名。她成績雖然拔尖,可紀(jì)律上有點散漫,有時上課還打瞌睡,平時不大愛說話,個性顯得有些孤僻。這次丁老師來查問買快樂繩情況,發(fā)現(xiàn)她沒買,就批評她說:“全校的跳繩比賽就快到了,現(xiàn)在你連根跳繩也沒有。練打靶,沒有槍行嗎?記住,明天去買根快樂繩,不就是少吃一支冰淇淋嗎?”柳絲挨了批評,低著頭沒有說一句話。

        又過了幾天,丁老師來檢查跳繩訓(xùn)練情況。輪到小柳絲試跳時,令丁老師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動作僵硬,試跳成績?nèi)嗟箶?shù)第一。再一問,原來她連根跳繩也沒有。丁老師火氣往上直冒,馬上嚴(yán)厲地批評道:“柳絲,你怎么這樣不聽話呢?買快樂繩雖是一件小事,但它是體育鍛煉的需要!你為什么偏偏不買?你現(xiàn)在就回答老師這個問題!”

        柳絲低著頭,兩手不住地搓著衣角。

        “你說話呀!”丁老師大聲地催促著。

        “我,我,我家里有繩子——”隔了片刻,柳絲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在喉嚨里擠出了這么一句。

        丁老師的火氣并沒有消,她聲音不高,但語氣很重地說道:“有繩子那你為什么不帶在身邊抽空練一練?有繩子,那再買一根專用的不是更好嗎?買快樂繩,全班都照辦了,只有你一人例外。你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不參加體育活動,就可以不要集體觀念,就可以翹尾巴了,是不是?”柳絲被老師這一訓(xùn),頓時眼里溢滿了淚水,但她強(qiáng)忍著沒讓淚水流下來。丁老師見柳絲這副模樣,心一軟,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第二天,學(xué)校放假,丁老師吃過早飯就出了門。她要去辦兩件事:一是上柳絲家做一次家訪,二是上街買臺電扇,夏天快到了,家里降溫需要它。

        柳絲家住在縣城的拐子沖,位于城南一個小山凹里,那一帶房子都比較陳舊。柳絲家是兩間小民房,比周圍的房子更矮更舊。丁老師到了門前一看,柳絲不在家,大門上了鎖。正想找人打聽情況,住在對門的孫大媽走了過來。大媽聽說丁老師是柳絲的班主任,特意上門家訪,就熱情地把丁老師讓到家里,又端凳又倒茶地忙乎起來。并主動介紹說,柳絲清早就鎖門出去了,有事她可以幫忙轉(zhuǎn)告。

        丁老師落座后,就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特別提到學(xué)校馬上要舉辦運(yùn)動會,柳絲始終不肯買快樂繩的事。丁老師說:“柳絲說她家里有快樂繩,我今天來就是要看看她家有根什么樣的快樂繩?”

        說到快樂繩,孫大媽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情立即變得沉重起來,苦笑著說:“丁老師,您可能還不了解柳絲的家庭情況吧?她是個苦命的孩子呀,她家哪來的快樂繩呢,要說傷心繩倒有一根?!?/p>

        “傷心繩?”丁老師吃了一驚,“大媽,這是怎么一回事?”

        孫大媽給丁老師茶杯添了點水,然后端條凳子坐到對面,含著熱淚講述了柳絲的不幸家境。

        柳絲的爸爸是下崗工人,一年前因突發(fā)腦血栓,引起中風(fēng)偏癱,年紀(jì)輕輕就臥床不起。因缺錢治療,病情日益惡化,到后來竟連語言功能也喪失了,成了一個不能說話的啞巴。為了給爸爸治病,家里賣掉了房子。在一貧如洗的困境下,媽媽竟拋下了他們父女倆去了他鄉(xiāng)。后來還是好心的姑媽為他們買了現(xiàn)在的兩間小屋,他們父女才有了一處安身之地。從這以后,一個年僅10歲的孩子,就用她稚嫩的肩膀,挑起了繁重的家務(wù)擔(dān)子。

        孫大媽含著淚水告訴丁老師,柳絲每天要做的是大人都難以承受的事啊。每天天剛亮,柳絲眼睛一睜,就趕快起床做飯,自己吃完早飯,又給爸爸喂飯、喂藥;中午回來,書包一放,又忙著洗菜燒火,服侍爸爸吃喝;晚上除了燒水做飯之外,還要洗衣熬藥。每天要到很晚才能坐到燈下做作業(yè)。

        除了要操勞家務(wù)和服侍爸爸之外,為了生計,小柳絲還要上菜市場去撿別人丟棄的黃菜葉,上街頭巷尾去撿一些空瓶、紙盒之類的廢棄物,換回一些零錢。有一回,她去菜市場撿黃菜葉時,菜販子說他丟了一把菜,硬說是她偷的。倔強(qiáng)的她與菜販子爭辯了幾句,不料那蠻橫的菜販子竟狠狠地打了她一拳,她的額頭頓時腫起了一個大包。大媽還告訴丁老師:小柳絲還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前不久的一天是她爸爸生日,她用撿破爛得來的9角錢,買了三個雞蛋,又在孫大媽家里討了一把面條,特意給爸爸做了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面。做好雞蛋面后,又在爸爸床頭貼了一張小紙條,紙條上端端正正地寫著七個小字:“祝爸爸生日快樂!”爸爸看看面前的雞蛋面,再望望壁上的小紙條,頓時鼻子一酸,淚如泉涌。

        說到這里,大媽停了片刻,又起身對丁老師說:“老師,我有柳絲家的鑰匙,帶您去看一樣?xùn)|西?!闭f著,就去打開了柳絲家的門,把丁老師領(lǐng)了進(jìn)去。

        丁老師進(jìn)屋一看,房間里放著一大一小兩張床,大床上躺著個人,那是柳絲爸爸。床頭拖下一根繩子,大媽指著那繩子說道:“剛才我不是說柳絲家里有根傷心繩嗎?那就是?!?/p>

        “傷心繩?”丁老師有點莫明其妙。

        大媽見丁老師一時迷惑不解,馬上解釋說:“小柳絲人小瞌睡重,深夜醒不了,清早起不來。她就想了個辦法,找來根繩子,睡覺前,一頭拴在爸爸床頭,一頭系在自己的腳腕上,清早醒不來,就叫爸爸拽動繩子,把自己叫醒。夜里爸爸要服藥,要喝水,也用繩子拉醒她?!?/p>

        “是這么回事!”聽完介紹,丁老師又是一陣心酸。她手摸傷心繩,心緒如潮涌。到現(xiàn)在丁老師才明白了小柳絲不肯買快樂繩的原因,因為她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啊!

        丁老師的心潮仍在起伏難平時,孫大媽又指著小床上放著的一把舊芭蕉扇說道:“天漸漸熱了,小屋里通風(fēng)不好,爸爸身上生了瘡,小柳絲又用這把扇子給爸爸扇涼風(fēng)!”

        說話間,門“吱呀”響了一聲,柳絲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只方便袋,一看就知道從外面拾破爛回來。她見丁老師來了,眼睛一亮,連聲說道:“丁老師,您怎么來了?”

        丁老師上前一把將她摟進(jìn)了懷里,激動地說:“柳絲呀,你真是個頑強(qiáng)的孩子??!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為什么不跟老師和同學(xué)們吐露半句呢?”柳絲看到老師眼里噙著淚水,裝著很平靜的樣子說:“老師,您別難過,我這不是過得很好嗎?”這一說,丁老師反而更傷心了:“柳絲呀,你過的是什么日子,老師全知道了。都怪老師不好,到現(xiàn)在才知道這件事。昨天,我還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請你原諒老師的粗魯!”說完,丁老師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說了句“我出去有點事就回來”,立即轉(zhuǎn)身出了大門。

        過了一會,丁老師拿來一只新鬧鐘和一臺新電扇,一進(jìn)門就說:“柳絲,這兩樣?xùn)|西是你急需用的,快收下吧!”

        “不,不!我有這繩子和扇子?!毙×z一時慌得有點手足無措了。丁老師馬上嚴(yán)肅起來,嗔怪道:“送這兩樣?xùn)|西是老師的一點心意,你要不收,老師可要生氣了?!?/p>

        柳絲見推辭不了,感激得嘴角微微抽動著,想說點什么,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唯有大顆熱淚滾滾而下。

        丁老師在柳絲家沒有多呆,告別之后,馬上匆匆離開了拐子沖。一路上,她在思考著,為了給這個不幸的孩子提供一些幫助,減輕她的一點痛苦,自己作為班主任,應(yīng)該還要做些什么……

        (責(zé)編:龍友圖:薛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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