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12日,在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主辦的第十屆光華新年論壇上,我國著名的經濟學家厲以寧、吳敬璉、茅于軾同臺評說中國改革開放30年的成功與遺憾,有共鳴,亦有爭議。
從1978年到2008年,30年來感覺最成功的三項改革
吳敬璉:
在我個人的印象里面,我認為最成功的改革是這么三次:
第一是根據1984年的十二屆三中全會《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所進行的改革。不過,這只能說是中國以市場經濟為目標的改革的正式啟動。
第二是根據1993年十四屆三中全會《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進行的全面改革。這次改革的重點是在宏觀經濟方面,如財政體制、金融體制和外匯管理體制有比較大的動作。另外對于國企改革和社會保障體制改革也做出了方向性的、原則性的規(guī)定。在宏觀經濟改革方面,取得的成效應該說是非常大的。上世紀90年代中國經濟之所以能夠跨一大步,跟1994年的改革有直接的關系。
第三就是根據1997年的十五大所確定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fā)展”這一基本制度所進行的改革,這個改革在沿海地帶進行得比較好,這使得我國沿海地帶的經濟在世紀之交很快振興起來了。
厲以寧:
第一個大成績是農村的家庭承包制。在當時條件下,通過對農民積極性的調動來促進農民的生產,打破從前人民公社下“大一統(tǒng)”農業(yè)的情況,當時是冒著生命危險的。安徽鳳陽小崗村至今還陳列著當初18戶按手印簽的協(xié)議,當時有這么一句話,如果誰被抓了,其他各家有義務把他們的孩子撫養(yǎng)成人。承包制很快推廣了。你看幾年之內中國市場的東西就那么多,多年不見的香油、花生米、雞蛋、豬肉全有了。
第二個大成績是80年代中后期開始的國有企業(yè)股份制改革。由于股份制改革制的推進,中國有了證券市場,盡管當時還很不完善,但畢竟為中國的國有企業(yè)改革和證券市場的發(fā)展開辟了道路。
第三個大成績是民營經濟的興起。民營經濟在當初也是冒著各種責難發(fā)展起來的,一直到民營企業(yè)不斷成長以后,人們才感到民營企業(yè)對中國市場的重要作用。
農村家庭承包制,國有企業(yè)股份制改革和證券市場的建立,以及民營經濟的興起,就是中國在前30年改革開放中,最值得提出的三件大事。
茅于軾:
我覺得改革30年有三個非常偉大的成功:第一個是財富的增加;第二個是人們自由的擴大;第三個是對內對外的交流、開放。
我解釋一下三個方面的成功:
第一個成功就是財富的增加。我們現在看到,不管是在上海、北京這樣的大城市,或者中等城市或者是小城市,都能看到很多新建的房子,大城市有地鐵,財富是非常豐富。改革以前是一個什么狀態(tài)呢?改革以前中國是一個窮人國:農村的土改消滅了富農;在城市里邊打倒了官僚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到文革的時候大抄家,把稍微有一點錢的人,手里面的金銀財寶古董通通都沒收了,所以到那個時候全中國沒有一個富人,沒有私人小企業(yè)。這是中國改革非常特殊的條件。幸虧鄧小平同志提出來,咱們不要都是窮人,讓一部分人先富,于是才有改革的開始。今天財富的增加跟30年前一比,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如果一個人睡一覺睡了30年,今天醒過來一看,都不認為現在還在中國,好像到了外國去了。
第二個自由的擴大。改革以后我們的自由越來越多了,農民可以進城了,也可以出國;城里人當然更可以出國了,你有選擇工作的自由,當公務員的可以下海,下了海還可以再考公務員。你不愿意在中國干你到外國去干。特別是你有創(chuàng)業(yè)的自由,你可以辦一個企業(yè),小企業(yè)、大企業(yè)你都可以辦,你可以跟中國人做生意,跟外國人也可以做生意。
第三個方面就是對內和對外的開放?,F在我們有人員的交流,有資金、商品、信息、組織的交流。我們中國融入到全世界的大家庭里面,中國是WTO的一個成員國,是聯(lián)合國的常任理事國,是很多國際機構的重要成員。我們的人不斷地到國外去,國外的人也不斷到中國來,變成充分交流的國家。這使得我們能夠看清楚,將來我們應該朝什么方向發(fā)展。所以這三點變化我覺得是30年改革最重要的體現。
選擇“三項成功的改革”的理由吳敬璉:
這樣來說吧,我的選擇為什么跟別的兩位選得不完全一樣呢?相對厲老師來說,我沒有選承包制。我也認為,承包制的作用非常大。農民選擇了承包制,雖然有很大的風險和阻力,因為黨中央特別是鄧小平的支持,進行得也比較順利。不過,它與其說是市場化的改革,還不如說是回到了農民所喜歡的原有體制,所以我沒有把它列在里面。
至于茅教授,他的分類跟我們兩個好像都不太一樣,他說的是一個最重要的哪一個方面,而不是說的哪一個具體的改革,所以我跟他選的不一樣。
厲以寧:
我從這個角度講,要使改革有不可逆轉性,改革走上這一步就不能再后退了。農民搞了承包,再讓他們過人民公社的生活,他不干了;國有企業(yè)已經改為股份制企業(yè)了,你叫他再退回來就不行了。民營企業(yè)已經搞了,倒退也不行了。三個大石頭激起了層層的波浪,從此中國的經濟再也不能平靜下去。
經濟學家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每人有每人自己經歷的角度。吳敬璉:
我想我和厲教授講的另一個方面的內容其實是一致的。他講的民營企業(yè)的發(fā)展正是我講的“十五大”決定構建的基本經濟制度一項非常重要的內容。據我理解,“十五大”講的基本的經濟制度構建,具體說來是三個方面:第一個是國有經濟范圍的縮小,叫做“有進有退”;第二個方面是公有制不只是前蘇聯(lián)人說的國有制和集體所有制這兩種形式,要努力尋找多種多樣能夠保證生產力極大發(fā)展的公有制實現形式,“一切反映社會化生產規(guī)律的經營方式和組織形式都可以大膽利用”。第三個方面是黨政文件中第一次提出來的,叫做“非公有制經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
厲以寧:
關于民營經濟,我們的觀點是一樣的。
要說不一樣的地方,我認為把國有企業(yè)改制成獨立的商品,變成一個經營主體的話,政府就轉成服務者了,也就是說,當國有企業(yè)真正成為獨立的商品生產者的時候,政府將成為服務者。
吳敬璉:
1994年的改革是根據《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進行的,對宏觀經濟改革講得比較清楚,一是財政體系跟企業(yè)財務完全分開了,而且跟地方包干制度也有很大的區(qū)別;二是要求建立的是一個適合于市場經濟的銀行體系;三是建立新的外匯管理體系。我們原來實行的是雙軌匯率制。這種制度是一個很不好的制度,造成了嚴重的腐敗。這些改革對于形成市場經濟體系具有重要意義。所以我認為1994年以后的改革是很成功的改革,實際上都是和市場經濟相適應的。真正有區(qū)別的可能還是在剛才厲教授講的,他認為股份制改革特別是股票市場是很成功的。這一點
我有不同的意見。說來話長,所以就不能夠細說了。
厲以寧:
同意,同意。
30年來最遺憾的、沒有達到理想預期的三個問題
厲以寧:
第一個不足之處就是城鄉(xiāng)二元體制基本上沒有被觸動,農村承包制是在承認城鄉(xiāng)二元體制的前提下提出的。正因為城鄉(xiāng)二元體制沒有觸動,所以農民收入增加緩慢,城市化速度比較慢,還產生一些權利不平等,像農民工這樣的問題。
第二個不足之處,國有企業(yè)改革過程當中也存在著問題,比如說行業(yè)壟斷很明顯。要建立真正的市場經濟的話,這種行業(yè)壟斷(特別是跟行政的壟斷難以分開的行業(yè)壟斷),需要進一步改革。
第三個不足之處,社會保障制度,由于當時的種種原因,如財政困難或者其他原因,推行得極慢,很多問題沒有解決。現在條件好了,所以要關注民生問題,及早建立社會保障體制。
吳敬璉:
我有一點跟剛才厲教授講的是一致的,就是社會保障體制的建立太遲緩了。剛才我在講演里面說過,1993年中共中央就決定建立新的社會保障體系,而且據我所知有一些部門是很積極的,但是碰到了很多的阻力和障礙。原因我看還不是什么財政困難,而是有的部門從自己的工作方便、自己的權力和利益著眼太多,所以就愿意保持舊體制,使新體制遲遲不能實現。社會保障體制的建立跟我們住房改革有相同之處,都是因為這種障礙,住房改革就沒有達到原來的要求,使得所有的居民都從中得到利益。
另外,我認為產權制度改革沒有到位也是一個重大的缺陷。剛才我在演講中已經講到物權法的問題。再比如農地產權問題。研究發(fā)展中國家的人都知道一個公認的道理,就是發(fā)展中國家并不是財富特別的不夠,他們貧窮的關鍵是因為產權不明確,資產無法變成能夠流動的資本。就拿一個涉及到中國將近一半人口的土地產權這個問題來說,這個問題曾經在2001、2002年有過熱烈的討論,當時有人主張把土地產權還給農民,我的提法是說把“田面權”(永久的使用權),也就是經濟學上說跟級差地租相聯(lián)系的產權還給農民。但是后來有的經濟學家提出了反對的意見,領導采納了他們的意見,所以后來《土地承包法》規(guī)定,可以轉讓的只是承包期間的使用權。這個問題上,我當時也被不同意的人的理由所打動,認為在大多數地區(qū)實現農地產權改革還需要創(chuàng)造普遍實行對農民的社保等條件。但是現在來看,這個問題不解決,許多像種田大戶的加速形成、進城務工務商農民的生產資金和生活資金等問題都很難解決。
另外一個是法治建設。剛才我在講演當中已經說過,市場經濟最基本的規(guī)則就是產權規(guī)則。中國的《物權法》立法用了13年,還差點黃了。另一個基本的規(guī)則——《反壟斷法》,也搞了13年才通過,里面還留下了很大的漏洞,就是所謂“不是一般地反壟斷,而是反對有害的壟斷”,使行政壟斷是否違法變成一個有爭議的問題。還有如何保證司法公正的問題等等。市場經濟如果不是建立在法治的基礎上,它就會變成一個早期混亂的市場經濟,甚至不能叫做市場經濟。我過去有過一種說法,說是十七、十八世紀西歐的重商主義時代屬于“壞的市場經濟”,后來我認識到這種說法是不正確的,所以去年出版的《呼喚法治的市場經濟》一書里加了一個注,承認這個話有語病,作為自我糾正。這是因為市場關系的核心是交易主體的自主決策和自由交換。如果交換是由行政機關或者其他行政權力在那里起支配作用,那就根本不能叫市場經濟。中共十五大正式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是1997年的事情,現在已經是2008年了,改革的進度實在太慢。
茅于軾:
方才吳老師講了,我的分類跟他們兩位分類不太一樣,有一個原因,因為他們兩位是人大代表和政協(xié)委員,他們參與了重要的改革的決策過程,所以這些事情在他們的記憶里頭比較深刻。我是一個民間的學者,我的印象就是我們日常生活中間感受到的一些問題。
至于問到改革有什么不足?成思危副委員長講到特別重要的三個問題,第一個是人治還是法治的問題,他就談了這么一句話,其實后頭是一個什么問題?為什么法治不能堅持?因為有人不在法律之內,超越了法律,是那些人破壞了法治。因此你說改革問題出在什么地方呢?我們這么多年在法治上有多大的進步?我覺得很難講,如果我們法治同樣跟經濟改革一樣進步的話,今天大部分的社會問題就不存在了。
第二個問題提到了輿論監(jiān)督。我覺得我們的言論自由受到很大的障礙,不能夠發(fā)揮輿論的正常作用。
第三個問題就是他提到地方政府的趨利化,地方政府特別關心自己的利益。成思危副委員長講到要害上了,說我們的改革還存在著哪些問題,講得非常好。
中國改革的未來:國家、企業(yè)、普通百姓三個層面最急需解決的問題
厲以寧:
從國家的層面來說,我認為當前最需要解決的,是加快社會保障體系的建立,同時對人民最關心的教育保障、醫(yī)療保障,就業(yè)保障這些問題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
從企業(yè)方面說,企業(yè)應該盡自己最大的社會責任。企業(yè)的社會責任從兩方面分析,一方面,企業(yè)要加快自主創(chuàng)新的步伐,要把中國制造變成中國創(chuàng)造,因為只有通過自主創(chuàng)新,我們才能夠在世界立于不敗之地。另一方面,企業(yè)應該更多地盡到自己的力量,幫助社區(qū),幫助貧困地區(qū),幫助周圍的那些窮人。因為這對企業(yè)來說實際上是可持續(xù)發(fā)展的一條路子,可持續(xù)發(fā)展包括有更好的社會環(huán)境。
對個人來說,我認為應該加強信用教育、信用的建設。如果一個社會處在一種信用危機之中,這個社會是沒有發(fā)展前途的。我們既然要社會的長遠發(fā)展,就應該在道德特別是信用方面加強建設,我認為這是最要緊的。效率分兩種,一種是常規(guī)效率,一種是超常規(guī)效率。常規(guī)效率來自效率的物質技術基礎,有多少設備,多少原料就能產生常規(guī)效率。超常規(guī)效率來自于效率的道德基礎,任何超常規(guī)效率是在效率的道德基礎上發(fā)揮出來的。我相信,我們今后的發(fā)展既要有常規(guī)效率,也需要有超常規(guī)效率。
吳敬璉:
我認為當前面對的問題千頭萬緒,因為我們現在進入了一個全面完善市場經濟制度的階段,所涉及的方面非常的多。從系統(tǒng)論的觀點來說,社會經濟這個大系統(tǒng)不是若干子系統(tǒng)的簡單堆積,而是互相影響著的,所以應該要全面地進行。但是這中間是不是有一些特別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呢?我認為關鍵的關鍵是政府自身的改革,也就是說,政府自身改革要按照人民的托付,去管好自己應該管的事情,對那些不該管的事務要盡快地退出來,
剛才茅教授講了一些很好的意見,包括他復述了成思危副委員長的一些意見,我是同意的。但是他講到的地方政府的趨利化的問題,我有一點不是完全同意,就是為什么只是說地方政府存在追求自己利益的問題?其實問題不在于中央政府還是地方政府。例如我剛才講到的,建立新社會保障體系遇到的阻力,就決不只是來自地方政府的問題,中央的某些部門,也
許有更大的責任。所以問題不在于是地方政府部門還是中央的政府部門,而在于是按照市場經濟的要求去做好自己提供公共產品的工作,還是違背這個要求,進行自利和尋租。應該說我們的有些政府部門和政府工作人員是做得很好的,但也有不少政府部門和政府官員做得不好,他們應當趕快端正自己的行為。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政府改革包括兩個方面:一個方面就是政府要從不該做的事中趕快退出來,不要為了自己那一點小的本位利益或者權力等等來做妨礙大局的事情。兩件事,一件是對企業(yè)微觀經濟活動的干預太多。什么事情都要去管,怎么管得了?另外一件是支配資源的權力太大,政府不應該作為市場交易的一方進入市場,不應該有這樣一種謀取利益的地位,應該說有一些政府部門趨利化的傾向就非常的嚴重。
另一方面就是政府應該管的事情必須管好,比如社會保障體制的建立,法治環(huán)境的建立,這些都是政府應該努力去做的事。保持宏觀經濟的穩(wěn)定,就是政府的責任。請注意,我這里講的是宏觀而不是微觀,很多問題都有宏觀的方面和微觀的方面,比如說價格,價格問題宏觀的方面是價格總水平,這是政府應該管的。價格問題的微觀方面是個別價格,那不是政府管的事情。宏觀經濟穩(wěn)定要靠什么呢?靠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首先是貨幣政策,又要多發(fā)票子,使人人高興,又要物價穩(wěn),老百姓不致有怨言,那是做不到的。
還有一個,現在我們政府在輿論引導上作用大于其他的國家,因為它可以決定哪些事情可以討論,哪些事情不可以討論?,F在就出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比如說在一些地方,年輕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文化大革命是怎么回事,還有人不顧事實在主流媒體上宣傳“大躍進”后的大饑荒是因為“三年自然災害”。這樣的社會輿論環(huán)境它怎么能夠支撐我們的改革?
對于我們的企業(yè)來說,在當前的環(huán)境下,我總是很擔心我們的企業(yè)家,不是站在整個民族的立場或者企業(yè)家整體的立場上做事,而是去順應扭曲了的環(huán)境,說得不好聽叫同流合污。有些企業(yè)家有一種說法,叫做“關系是第一生產力”。我多次對企業(yè)家朋友說,勾結官府是中國歷來做生意的人的一條秘訣,但是這絕不是我們現代的企業(yè)家安身立命之本。可是有的企業(yè)家就來跟我說,從長遠來看,這樣做最后是不能成功的,可是我不這樣做,我明天就死了。那我給他的回答是什么呢?我說兩條,一條就是,這個環(huán)境是不好,我承認,你們這樣做是有一定的環(huán)境上的原因的,但是應該站在我們整個民族,甚至站在整個企業(yè)家群體的立場上去改變這個環(huán)境。也就是說支持改革、推動改革。第二,人還是要有一點精神的,要注意,“君子好財,取之有道”,還是要講這個原則。
茅于軾:
關于改革的前景,我很同意厲老師、吳老師提出來的問題。厲老師提到要解決整個城鄉(xiāng)二元化的問題;吳老師提出了一個例子,說明政府的部門利益怎么妨礙了社會的技術進步。大家都認為我們現在要政治改革。那么改革的動力是什么人?改革的阻力是什么人?這是一個最根本的問題。我們改革還有戲沒戲,那就看我們改革的動力和這些人能不能形成一個推動力量;看我們改革的阻力,用什么辦法來分化他們,減少對改革的妨礙。
改革的力量從什么地方來?我覺得主要一個是政府中間有一部分改革的積極力量,更重要的是民間的改革力量,所以今后我們應該更大的發(fā)揮民間的組織,各式各樣的民間組織,不管它是傳媒的、做慈善的,還是做科研的、商會的、行業(yè)協(xié)會的等等,這些力量要普遍地發(fā)展,他們力量發(fā)展起來了,政府的一部分權力就可以分化了。還有要依靠國際環(huán)境,全世界的發(fā)展,這個勢力非常大,中國不可能置身之外,只要我們保持對外開放,國際上的大潮流會對我們有很大的影響,這就是我們改革的動力。
所以今后我們很多美好的理想能不能實現。就看我們能不能組織起改革的動力,分化改革阻力,有力地推講改革。
解決問題的思路和措施
厲以寧:
思路仍然是這樣的:首先,停滯和倒退是沒有出路的,應該反復思考這樣一句話。在這個基礎上應該看到,前進過程中總有困難和阻力,但只要我們符合前進方向,就應該去做,這就行了。
吳敬璉:
我看到最近廣東省委提的一個口號,要繼續(xù)進行思想解放,用思想解放來推動體制的改革,來促進發(fā)展。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最近讀了一些改革回憶錄,我看到,在上世紀70年代末期鄧小平、胡耀邦他們推動的思想解放運動,對于中國的改革開放和經濟的騰飛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沒有那一次思想解放運動,就不可能有后來的30年的改革開放,也不可能有我們的今天。但是現在看起來,有些在思想解放運動中已經被突破、被清理掉的一些思想,這幾年好像又回潮了。這應該引起足夠的注意。人的思想往往有“返祖”的現象,“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過了一些年又回到原來的思想上去了。而且世界在變化,在發(fā)展,在前進,要跟上時代,思想解放就要不斷的進行。這是當前需要辦好的一件大事。我們經濟學家也應當和其他各界人士一起,用我們的專業(yè)思考去豐富國家的思想寶庫。要秉持一個什么態(tài)度呢?就是要尊重別人,要進行理性的思考,認真、切實、自由的討論。有了這樣的思想基礎,堅持改革開放才有可能真正做到。
茅于軾:
剛才吳老師講的過去一些被否定的東西,現在有一點卷土重來,這個東西值得我們高度的警惕。我們要解放思想,就要對過去的問題有一個正確的認識。過去30年我們基本上是這么一個態(tài)度,過去的爭論不談了,我們往前看?,F在看起來,這個問題不談是不行的,還是需要清理。解放思想以什么為基礎?是對過去的認識為基礎。所以我認為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對于文革和文革以前的計劃經濟要有一個徹底的批判,這才能夠看準我們什么是方向,什么是錯誤,這是比較重要的事。
編輯:姜新菊jiangxinju@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