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天,我和12歲的表弟小可到山上去砍一棵“圣誕樹”。我們要去的地方是著名的老嘉山余脈,那里山高林深,經(jīng)常有棕熊出沒。雖然現(xiàn)在棕熊都已經(jīng)冬眠了,但為了防止萬一,我還是帶上了一把大砍刀和獵狗二虎。
我們走進(jìn)大山,被冰雪裝扮后的大森林變成了白茫茫的世界,總算找到一棵滿意的樅樹,我掄去斧頭用勁兒地砍起來。突然,大樹底下的雪抖動了一下,然后猛地向上一翻,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伸了出來。我嚇了一跳,糟了,是棕熊!棕熊在大樹下的洞中冬眠,洞口被大雪蓋住了,由于剛下第一場雪,它還沒有沉睡,我在砍樹時驚醒了它。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呆了,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熊已經(jīng)從洞中爬了上來,它抖了抖身上的毛,仰起頭來大吼了一聲。我一看,這只黑熊至少有七八百斤,因?yàn)樗鼈円獪?zhǔn)備過冬,所以身上積了厚厚的脂肪,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勁。怎么辦?如果自己跑,不一定能跑過它,何況還有表弟小可。要是用刀砍它,我的刀并不鋒利,況且現(xiàn)在這家伙身上有這么厚的脂肪,砍幾刀它根本就不會在乎。我調(diào)動著每一根神經(jīng)在搜索對策。
誰知獵狗二虎聽到了棕熊的吼聲,狂吠著跑了過來,小可也嚇得跑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的大腿。我小聲地對小可說:“我來對付棕熊,你快帶上二虎走!”可小可拖著我的腿就是不撒手。
也許是二虎的吠叫聲音太大,不一會兒,從樹洞中又伸出一個腦袋,我一看,又是一頭熊!只見它爬出洞來伸了個懶腰,原來是頭只有幾十斤重的小熊??礃幼铀悄穷^大熊的孩子,它們娘兒倆一起在洞里冬眠,都被我們吵醒了。獵狗二虎見又出來一只小熊,就對著小熊狂吠起來。小熊嚇得離開洞口向老熊靠了過去。
我知道,棕熊要是發(fā)起怒來,一巴掌能打倒一棵碗口粗的樹,但你要是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那里不動,它們也可能不招惹你,然后回到洞中接著睡??墒嵌⒁恢痹趪鼈兛穹椭?,我小聲地喝叫它幾次,它就是不聽。
我手持砍刀拉著小可,裝著沒事一樣悄悄地往后面退,緊張得氣都不敢喘,只要退出它們的視線也就沒事了。誰知就在這時,棕熊一巴掌把獵狗二虎打得飛了起來,只見二虎像條破袋子一樣摔在了不遠(yuǎn)處,林子里一下子靜得可怕。
靜了有幾秒鐘,小可見二虎被老熊打悶了腔,忽然一聲大叫,掙開我的手不顧一切地向二虎撲去。老熊見小可向二虎撲來,以為是沖著它來的,它喘著粗氣就要對小可動手。在這危急關(guān)口,我顧不得多想,跳上前去照著它的脖子就砍了一刀,可這個皮糙肉厚的家伙根本就不在乎,甚至連血都沒有出。只見它愣了一下,然后發(fā)出一聲震動老林的怒吼,揚(yáng)起兩只前爪就向我撲來。
棕熊很笨,轉(zhuǎn)個彎都很費(fèi)勁,我就利用這一點(diǎn)跟它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一不留神,我的胳膊還是被老熊打了一巴掌,刀也被老熊打飛了,疼得我大叫一聲。我抱著胳膊一邊跑一邊向小可大喊,“別管二虎,快跑回去喊人!”
小可一邊哭,一邊一步一回頭地往回走。
誰知老熊見小可要走,竟丟下我直奔小可而去。我知道,要是它一巴掌打在小可身上,小可就沒命了,但我離得太遠(yuǎn),根本來不及沖到跟前,再說就是沖到跟前也沒有別的辦法,最多是替小可去死,我大叫一聲,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我睜開眼,只見老熊坐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小可卻不見了。我正在詫異,卻聽見小可好像被人捂住了嘴巴在大叫。我在周圍轉(zhuǎn)了一圈才聽出,小可一定是在老熊要打他時,不小心一下子掉進(jìn)了老熊冬眠的樹洞里!老熊見小可掉進(jìn)了洞里,就一屁股坐在了洞口上。
我怎么也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急得滿頭大汗,不知怎么辦是好?;厝ズ叭?,顯然不行,因?yàn)樾】蛇€在老熊屁股下面的樹洞里,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我只好從地上撿起石頭往老熊的身上砸,可石頭砸到老熊的身上像是給它撓癢癢,它根本就不在乎。
過了一會兒,老熊歇過氣來,它站了起來,挪開屁股伸頭往洞里看,然后就要往里鉆。我急得一邊大罵一邊到處去找更大些的石頭。忽然,我發(fā)現(xiàn)那只小熊正若無其事地在旁邊一棵樹上蹭癢癢。我急中生智,一腳將小熊踢了個四腳朝天,正要捉它,它卻張嘴就要咬人,我掏出繩子把小熊的嘴巴給扎上,它也像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樣玩命地叫了起來。
小熊一叫,老熊吃不住勁了,連忙撲過來就要救小熊,我拽著小熊就跑。我想把老熊引開。可是,老熊剛追幾步,見小可從洞中伸出頭來大叫,它又回過頭去一屁股坐在了洞口上。原來這家伙是想把小可當(dāng)作人質(zhì)!
我見小可沒事,反而放了心。心想,你有我的人質(zhì),我手上也有你的“熊質(zhì)”。只要你不把小可怎么樣,我也不會把小熊怎么樣。都說虎毒不食子,我就不信你不在乎你的孩子!
可是,老是這樣僵持著也不算個事,怎么才能讓老熊離開洞口呢?
林中刮起了風(fēng),天色也有些晚了,我十分焦急,但又毫無辦法。更要命的是我心里并沒有底,要是老熊真的不在乎小熊,那不就完了?好在老熊也開始焦躁不安,它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但始終不離開洞口太遠(yuǎn)。為了引開老熊,我故意打了小熊幾個耳光,急得小熊亂叫。小熊一叫,老熊就就坐不住了,想過來救小熊,又怕小可從洞里爬出來跑了,它始終不肯離開樹洞,也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老熊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發(fā)呆,兩只小眼亂轉(zhuǎn),像是在想辦法。過了一會兒,我并沒有打小熊,老熊卻主動離開了樹洞。但它沒有來救小熊,也沒有走遠(yuǎn),而是沿水平方向走開,保持著與我的距離不遠(yuǎn)也不近,但走了幾步又回到了洞口。我不知道它想做什么,莫名其妙地看著它。片刻之后,老熊再次離開洞口,又沿水平方向走了十幾步,比上次遠(yuǎn)了些,小可伸出頭來,它又快速跑回洞口。我忽然眼中一亮,難道它是在提示我,想跟我交換人質(zhì)?都說狗熊很笨,難道它也懂得交換的道理?
不管老熊是不是這個意思,我都決定試試。我把小熊拽到較遠(yuǎn)的地方拴在一棵樹上,然后見老熊沿平行距離離開洞口時,我也沿著平行距離朝相反的方向慢慢離開小熊。如果我們誰要是想反悔,回到人質(zhì)跟前的距離是一樣的,誰也不吃虧。就這樣,老熊離洞口越來越遠(yuǎn),離小熊卻越來越近,而我卻離小熊越來越遠(yuǎn),離洞口越來越近,我來到了洞口時,老熊也到了小熊跟前。
我顧不了許多,從洞中拉出小可就玩兒命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