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與“余”同音，寓“富貴有余”、“連年有余”之意。從陶瓷發(fā)展史來看，魚紋幾乎是每個朝代都使用的主要裝飾圖案，如蓮池游魚、水波游魚、水藻游魚等。元代磁州窯已有魚藻紋，到了清末民初，景德鎮(zhèn)窯的彩瓷中，魚藻紋更為繁多，常在同一器上畫鱖、鯉、鯽、青等多種魚。民國時期的張沛軒就是繼“魚王”鄧碧珊之后又一位瓷壇畫魚藻圖的瓷繪名家。

張沛軒，江西省余干縣人，齋號近水軒，約活躍于1920至1949年間。師從景德鎮(zhèn)瓷繪名家“珠山八友”之一的鄧碧珊學繪魚藻瓷畫，為鄧氏入室弟子，其作品酷似其師。1949年返回余干，后下落不明。其作品常見底款有“近水軒”、“勝利瓷業(yè)公司”、“南昌興華出品”等。為了讓大家更好地了解其瓷繪特點，以此著述如下：

⒈張沛軒彩繪蕩悠煙波圖瓷板畫（圖1）

高21.5厘米，寬31厘米。

此圖以墨彩繪鱖魚，以濃淡不同的墨色點成鱗，魚鱗表現(xiàn)得十分恰當；再以靜靜的水藻浮萍襯托，相映成趣。整個畫面構(gòu)圖簡潔秀美，設色工整清麗，用筆墨色淋漓，魚的質(zhì)感和色態(tài)以及細草都滿含水分，堪稱細微之處見精神。題款為：“不風仍蕩蕩，無水亦悠悠。寄語煙波里，漁翁莫過求。張沛軒畫于昌江客邸?！眱煞接≌聻榧t色白文“畫”、“印”。

⒉張沛軒彩繪柔婉飄逸圖瓷板畫（圖2）

高21.3厘米，寬31厘米。

此圖繪扁魚二尾、鰱魚一尾。扁魚棲于水草之中，相對靜止，鰱魚尾鰭翻搖，游姿如俯沖而下。用筆剛中有柔，柔中有力，畫面清新，優(yōu)美大方。題款為：“水作精神墨作胎，都從筆底寫出來。自知不是煙波客，何事執(zhí)竿傍釣臺。張沛軒寫。”印章為“印”字。

⒊張沛軒彩繪隨萍輕梭圖瓷板畫（圖3）

高21.2厘米，寬31.2厘米。

圖繪青魚游于萍藻之間，魚姿更顯輕靈活潑，自由自在，魚尾線條柔婉飄逸，極富動感。魚與藻遠近位置經(jīng)營很是考究，章法嚴謹，寫實且生動傳神，筆墨細微精到，頗具宋畫遺風。題款為：“逐日條條水面過，往來渾似弄輕梭。波紋皺處萍隨動，活潑悠揚妙趣多。張沛軒寫意?！?印章為“印”字。

⒋張沛軒彩繪魚藻圖賞瓶

高28厘米 口徑9厘米 底徑9厘米

此賞瓶胎質(zhì)細膩，釉面光亮。花口，象鼻耳，瓶口墨彩裝飾，腹部正面繪三尾青魚游于水藻之中，池水如鏡，情致幽逸。背面行書題字為：“竹露松風蕉雨，茶煙琴韻書聲。沛軒?！庇≌聻榧t色“印”字。設色淡雅，構(gòu)圖明快，筆力深透，詩文深具內(nèi)涵，書法秀麗，更顯文人本色。

⒌張沛軒彩繪魚藻圖執(zhí)壺（圖5）

高9.5厘米，把至壺嘴流口14.5厘米。

圖繪青魚三尾，身姿各異，戲于萍藻之間。筆調(diào)細膩，筆趣優(yōu)雅，設色柔和，構(gòu)圖豐滿，巧妙地利用執(zhí)壺的器型特點，將青魚表現(xiàn)得惟妙惟肖。執(zhí)壺右下方近把處落款為：“張沛軒寫生?！奔t色印章為“之印”。背面行書題字為：“竹露松風蕉雨，茶煙琴韻書聲?！?/p>

⒍張沛軒彩繪魚藻圖杯蓋（圖6）

直徑10厘米。

杯身殘損，余杯蓋完好，圖繪一尾青魚游于水藻之中，似覓食。水藻用深綠、淺綠表現(xiàn)，新老、層次鮮明，浮萍的點綴使畫面更有深度。杯蓋墨書“玉川風味”四字。雖只是小小杯蓋，但也不失為一幅不錯的魚藻圖，從另一方面也不難看出張氏畫風細致，每出一器必為精品。

綜觀這六幅魚藻作品，可以看出張氏繪技完全繼承掌握了鄧碧珊的風格技巧，將魚趣的意境通過細膩、靈動、飄逸的筆墨傳遞給觀賞者。鄧氏筆墨參用了日本畫的寫實派畫風，魚鱗明暗層次表現(xiàn)極佳，能將錦鱗光彩形于筆端，張沛軒此技亦頗得乃師之三昧。筆者認真觀察，仔細分析，認為從筆墨特征來看，張沛軒的魚藻瓷畫，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張氏畫水藻好用水綠在施有玻璃白的粉底上進行濃淡積染，講究深淺變化，一叢一叢相互交疊，層次豐富又不雜亂。

二、張氏畫水藻染色時注重冷暖變化，水藻的中心部位和密集處染色以大綠之類的冷色調(diào)為主，從水藻中心部位到邊緣處，漸次由大綠過渡到草綠或赭綠的暖色調(diào)。

三、張氏的魚藻圖游魚背色調(diào)黑重，漸次向魚腹處淡去，層次微妙。然后在料色未干之時，以點畫之筆穿插畫魚鱗，細膩之致，奪造化之工。不管是游魚三兩，抑或群魚嬉戲，皆能呼應無間，達“游而不散”之效。魚兒們游的方向如果一致，則游姿互異；如果是游姿相同，則方向必反。魚兒動態(tài)變化多端，令人賞心悅目。

四、近水知魚性，急水中的魚藻粗壯，靜水中的魚藻細小，小河小港才會有浮萍。還有鯉魚棲于粗藻，條魚游于細草，金魚戲于獅子草等。張氏萍藻配景注重以游魚動、靜相配合，魚態(tài)相對平靜，水草亦無大的飄搖；游魚活潑，則萍藻亦呈飄散蕩漾之勢。不著重波紋漣漪的描繪，而是通過游魚尾鰭的動態(tài)及水草勾勒之外的淺淡綠彩料的渲染來達到。數(shù)點浮萍，不事波濤，也無瀲影，厚不因多，薄不因少，筆精墨妙。

此外，張氏善行書，功力深厚，筆意瀟灑，有顏書之功。常見落款有“張沛軒畫于昌江客邸”、“張沛軒寫生”、“張沛軒畫于昌江近水軒”、“余干張沛軒畫于珠山”等。作品常用印有“張沛軒”、“魚”、“印”、“近水軒”等。

張氏魚藻圖配畫詩句、書法亦與畫面相得益彰，張氏對中國詩、書、畫三者相輔相成的審美意趣有著較深的修養(yǎng)。詩意，或語氣風趣，或揭示畫理，或直述畫面，都是畫外之音，賞畫讀詩，頗有品味之處。

近年以“珠山八友”為代表的民國瓷器的市場價格漲幅很大，在各大拍賣會上都有不俗的表現(xiàn)，瓷板畫有百萬元以上的佳績，一把執(zhí)壺也要上萬元。利益驅(qū)使多見贗品，但了解、掌握了張氏魚藻瓷畫的繪畫特點就不難鑒別真?zhèn)?。贗品的魚與原作相比顯得呆死，或類同或雜亂；贗品的水藻也畫得拘謹、生硬，藻莖似小竹子，硬挺硬挺的，藻端如松針，似乎不是生長在水中，而像生長在陸地上似的。

（責編：雨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