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 張咩咩 R.L.斯坦(著) 袁 異(譯)

四、差點得手

我聽著窗戶上的雨聲，說：“這就是最黑暗的夜晚了。所以，我們只要再找到最黑暗的地方就行了。”

我關(guān)上了燈，又關(guān)上房門。現(xiàn)在，只有電腦屏幕上還發(fā)著光。我把它也關(guān)掉了。房間里變得一片漆黑，黑得我連身邊的尼克和塔拉都看不見了。

“來吧，伙計們，”我輕聲說，“到衣柜里去?！?/p>

最黑暗的夜晚，最黑暗的地方。

我的心開始怦怦直跳。我把他們帶進了我的衣柜里，這兒比房間里還要黑。他們擠到了我身邊。我把衣柜門關(guān)上了。

我們等待著……等待著，傾聽著每一絲響動，留意著所有可能的征兆。

我感到，因克韋德挪到了我的額頭后面。我感到他壓迫著我的眼球。

我開始在心里默數(shù)起來，慢慢地，穩(wěn)穩(wěn)地。數(shù)到一百的時候，我發(fā)出一聲長嘆。

“這不管用?！蔽掖妨艘幌乱鹿癖?，推開衣柜門走了出來。

“怎樣才能更黑暗呢?”尼克撓著頭問我。

“那地下室怎么樣?地下室里一定更黑?！彼瓎?。

“是啊，好主意?！蔽逸p聲說。

我們走進了地下室，來到一個沒有窗戶的角落里。

我在一張破舊的扶手椅上坐了下來，爸爸原本打算把它扔出去的。尼克和塔拉飄到了兩邊的扶手上。

我們聽到地下室另外一頭的洗衣房里，下水道傳來嘀嗒、嘀嗒、嘀嗒的水聲。除了這個之外，再沒有別的響動。

我們等待著……等待著……不知道黑暗什么時候才會結(jié)束……

黑暗。

這黑暗越來越沉重。

我感到墨水從我的鼻子、嘴里冒了出來。還有暖暖的黑墨水從我的皮膚里滲出來，一滴滴從我的毛孔中滴落。

可是，我卻無能為力。我的頭耷拉下來，惡鬼開始從我身體里跑出來了。

我能感覺到，墨水從耳朵里冒了出來，從我的胳膊、我的肩膀、我的脖子上往外冒。

我被罩住了。墨水開始將我包裹起來，就像是海洋里巨大的黑色波浪。

刷刷……刷刷……刷刷……“啊——”我差點兒背過氣去，幾乎無法呼吸，嗓子里被幾團稠稠的墨水堵住了。我的臉上全是墨水，還有墨水順著我的頭發(fā)往下淌。

“不——”我張大了嘴，拼命咳嗽，終于清了清嗓子。

我揮舞著胳膊，拼命把沉重而潮濕的陰影推開。

“走開!走開!走開!”我狂亂地尖叫。我亂踢亂撞，踉踉蹌蹌，想擺脫掉幾乎把我憋死的影子。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我拼命呼吸，這令我的兩肋隱隱作痛。

我睡著了嗎?有多久?這段時間里，是不是已經(jīng)足夠讓因克韋德跑出來了?

不。我尖叫著，掙扎著，那個潮濕的、陰暗的影子開始退卻了。影子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漸漸滲回了我的身體里。

因克韋德差一點就跑了出來，幾乎把我憋死。不過他沒有得手——僅僅是這一次。

那么，下一次呢?

我仍然不知道，如何才能戰(zhàn)勝他。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再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第二天，我拖著腳步來到學校，缺少睡眠的我太虛弱了。

我決定先到體育館去，也許我可以活動一下。我知道，這根本就不是我的風格?？墒俏矣X得，鍛煉也許能讓我清醒一點。我使勁眨眼，打著呵欠，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樓梯邊。

我伸手去抓邊上的欄桿——卻沒抓住。我猛地向前一撲，倒了下去。

“不——”我大叫一聲，順著樓梯滾了下去，一圈接著一圈?！鞍?”我傷著了嗎?

沒有。我躺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面。

我聽到有人在呻吟。那個聲音好像是從我身子下面?zhèn)鱽淼?。我想爬開，可是我的胳膊和大腿卻不聽使喚。我一連試了三下。我終于滾到一旁，掙扎著跪了起來。

“翠西!”我大叫起來。她臉朝下趴在地板上，臉被頭發(fā)給遮住了。

我落在了翠西·韋恩身上!

她抬起頭，看著我。她臉上那些像巧克力一樣的東西是什么?她不停地搖頭，顯得頭昏眼花的樣子。她漂亮的金色頭發(fā)上，也往下滴著巧克力。

在她身前的地板上，是一個裝巧克力布丁的盤子。剛才，她剛好拿著布丁從這里路過，我就落在了她身上?，F(xiàn)在，她渾身都是布丁。

我是不是恨不得去死?或者是鉆進地洞里去?還是說，兩樣一起來?

這還用說嗎?!如果你很喜歡一個女孩子，卻在她拿著巧克力布丁的時候，從樓梯上滾下去，砸在她身上，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尷尬呀?

翠西慢慢爬了起來。她用雙手拍打著身上的布丁，可是，這除了讓她手上也沾滿布丁之外，身上的布丁一點兒也沒拍掉。

“真對不起?！蔽夜緡伒馈?/p>

她沖我皺起了眉：“馬科斯，這不是真的，對嗎?”

我咽了一口口水“我想這是真的。我們不是在做夢?！?/p>

她從額頭上扯下一大塊布丁來。接下來，她說的一句話，讓我驚呆了。“馬科斯，今天晚上我到你們家去的時候，你發(fā)誓，一定不要落在我身上，好不好?”

翠西?到我們家來?當然了，我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她是想讓我替她做作業(yè)。

“沒……沒問題。”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可是，問題是不可能沒有的，而且問題還很大。我已經(jīng)四十八個鐘頭沒合眼了!我怎么可能保持清醒這么久，去給翠西做家庭作業(yè)呢?

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我拖著步子來到學校游泳館，參加游泳隊的選拔賽。

我換上游泳褲。過了好長時間，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反了。我連眼前的東西幾乎都看不清了，弗雷利教練在泳池邊等我。我差點兒撞到了他身上!

教練跟坦克似的那么壯。他很矮，身子很寬，所有能看見肌肉的地方，都鼓著一團一團的肌肉。他有一頭鬈鬈的黑頭發(fā)，笑的時候還會露出潔白的牙齒。他人不錯，對我一向都很好。

這樣一個特殊的選拔機會，他能在這里迎接我，真是太好了。要是我站著能不睡著就更好了!

“先放松放松，馬科斯，”他告訴我，“你先游上幾圈，喜歡什么姿勢都行，這樣就能熱身了?！?/p>

“好的?！蔽艺f。我希望他沒看見我在打呵欠。我剛想跳進池子里，卻從池邊摔了下去。撲通一聲，我砸在了水面上。

喲!水挺冷的。我還算走運。我覺得這能讓我清醒一點兒。

我先來了一段簡單的蛙泳。我保持著固定的節(jié)奏，平穩(wěn)地向前游著。我知道，弗雷利教練在旁邊看著我呢。我覺得自己游得還不錯，直到——咚的一聲，我的腦袋撞在了池子邊上。

我搖搖頭，在水里轉(zhuǎn)了個身，試了試側(cè)泳?？墒俏业母觳哺杏X好沉啊!我連蹬腿的力氣都沒有。太累了……太困了……我感覺到自己在水面上沉了下去……

從很遠的什么地方，我聽到了水花濺起的聲音。很快，我的腰被兩只手抓住了。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尼克游在我身邊。他把我拽回到了水面上。

弗雷利教練站在岸邊，不住地搖頭。“我還從來沒見過，有游泳運動員會沉到水里去!你就像一塊石頭那樣沉了下去!你是不是以為，我們要進行的是潛水比賽?”

“可是……”我說。

“還是在體育課上見吧，馬科斯，至少你在體育課上不會沉下去?！彼~步向更衣室走去，還在不停地搖頭。

“怎么辦呀?”我嗚咽起來，“爸爸會殺了我的!如果我沒能加入游泳隊，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p>

我扭頭尋找尼克，發(fā)現(xiàn)塔拉也出現(xiàn)在他身邊，她說：“馬科斯，快叫住他，告訴他，這就是你熱身的辦法?！?/p>

“教練——快回來!”我喊道，我沙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游泳館里回蕩，“那只不過是我在熱身。”

他走回到游泳池邊：“你就是這樣熱身的嗎?”

我點點頭?！斑@有助于我控制呼吸。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說，“你一定會看到我的出色表現(xiàn)的，真的?！?/p>

他把粗壯的胳膊抱在了健壯的胸前：“好吧，馬科斯，讓我看看你的真本領(lǐng)。”

當然了，其實我什么本領(lǐng)也沒有。對我來說，要把頭保持在水面上都很困難?？墒牵矣心峥撕退谶@兒，他們可以讓我看起來像是奧運冠軍。

教練吹響了哨子，尼克和塔拉一人抓住我的一邊兒，讓我在水中飛速向前游起來。轉(zhuǎn)眼間，我就從泳池的一頭游到了另外一頭。我的兩側(cè)激起了高高的浪花，看起來就好像是魚雷!

我敢說，我一定創(chuàng)造了學校的游泳紀錄。這相當不錯，要知道，我甚至連手腳都沒怎么動!

等游完了，我就漂在水面上，慢慢回到了出發(fā)的地方。雖然我一點兒力氣也沒費，可我還是拼命喘氣。

弗雷利教練的哨子已經(jīng)吊一在了胸前。他眼睛都快鼓出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馬科斯，我要讓其他隊員也試試你的熱身方法!”他說，“你非?？?，你簡直太快了!”

“噢，我能游得比這還快呢。”我說。尼克和塔拉白了我一眼。

“你被游泳隊錄取了，小伙子，”教練笑盈盈地看著我說，“我想讓你為每個人展示你的速度。我喜歡你游泳的姿勢，把手腳放在一塊兒，幾乎動都不動，很具有流線型效果。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謝謝教練?！蔽艺f。

“快去把身子擦干吧。你會成為明星的，馬科斯。”他轉(zhuǎn)過身快步走了，鞋子在瓷磚地面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明星，”我打了個呵欠，夢游一樣地說，“明星……”

“馬科斯，你別擔心?！彼f過來一塊毛巾，“我和尼克有辦法了?！?/p>

“對呀，我們知道‘故事大王’說的是什么意思了?！蹦峥苏f。

微笑浮現(xiàn)在尼克和塔拉的臉上?！拔覀兘裉焱砩暇蛶湍銛[脫因克韋德!”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