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４℃

1

我們都是泡沫 輕輕一碰就破

眼淚是愛的花火

昨天就像飛機(jī) 穿過我的窗戶

我什么都沒有

我攤開了雙手 你予取予求

直到你想自由

痛苦的時候 我不會閃躲

就像樹葉甘心為春風(fēng)吹落

只是簡簡單單地愛過 我還是我

簡簡單單地傷過 就不算白活

簡簡單單地瘋過 被夢帶走

當(dāng)故事結(jié)束后

心也只喜歡一個人寂寞

2

佐厘對肖小沫的第一印象是，安靜。

那天班主任在講臺上介紹肖小沫這個插班生時，肖小沫就像犯了錯的孩子站在老師旁邊，拽巴著衣角，頭微微垂著，眉宇間微微皺著，穿得一身白似乎將臉都襯白了。

班主任讓肖小沫介紹自己，肖小沫看著班主任，輕輕搖了下頭。班主任不想勉強(qiáng)這個安靜得怪異的女生，從她爸爸帶她到學(xué)校報到，她就一直沒有講過話。于是她對下面的同學(xué)說：“同學(xué)們，肖小沫同學(xué)的父親說她來到這里學(xué)習(xí)，不想受到同學(xué)們太多的打擾，希望大家能夠互相尊重。肖小沫，好好學(xué)習(xí)。那邊那個座位是你的，下去吧”。說著指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確實是比較安靜的角落，也正巧是佐厘的后桌。

肖小沫依舊低垂著頭，走下了講臺，佐厘就這么看著肖小沫一步步走近自己，越看越有一種心疼的感覺，或許是心痛，佐厘也講不清這種感覺。肖小沫踏的步子很急，卻非常輕，落在地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她走到佐厘的課桌邊時，停了一下，眉頭突然皺得很深，佐厘的心“咯噔”疼了一下。兩秒鐘后肖小沫又恢復(fù)了剛才在講臺上淡淡的憂郁的表情，急忙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接下來的一整節(jié)課，佐厘腦海里都是肖小沫剛才經(jīng)過他課桌時那個表情，佐厘特別特別難受，全班都不知道，肖小沫剛才走得太急，腳狠狠撞在了佐厘的桌腳上，竟然沒有聲音，可是佐厘感覺得到，那一下一定很疼，因為佐厘的桌子明顯向后挪，差一點就撞上佐厘的胸了。

佐厘鼓起很大勇氣，才將手中捏得皺巴巴的紙團(tuán)放在肖小沫的桌上。佐厘心想這會不會是老師說的“打擾”了她呢？

肖小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紙團(tuán)，上面是三個寫得很漂亮的鋼筆字：沒事吧？旁邊還有一滴佐厘不小心弄上的藍(lán)色墨水印跡，肖小沫微微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了，小小彎起了嘴角，然后用一張很干凈，透著隱隱薰衣草香的小貼紙寫著：沒事，謝謝。用筆輕輕碰了一下佐厘的手臂，拿給了他。

然后下課鐘響。

然后肖小沫立刻把頭埋進(jìn)放在桌上的手中。

佐厘轉(zhuǎn)過了身，想和肖小沫道個歉，但是見她似乎在休息，就作罷了，其實佐厘根本不用和肖小沫道歉，他只想和她說說話。

有幾個女生本來想過來和新同學(xué)打個招呼，但都沒有“打擾”她。

第二節(jié)課上課，這是佐厘最不感興趣的科目，所以他特別無聊，想寫紙條給肖小沫，給她道歉，但又怕打擾她太多就一直沒敢提筆。突然他感覺有誰在碰他的手臂，他微微一側(cè)頭，肖小沫拿著一張紙條，示意給他。

佐厘輕輕打開紙條，看后他就笑了，紙條上寫的是：我看你好像很無聊，就寫這個給你，可以吧？我想認(rèn)識你，能嗎？你叫什么？我叫肖小沫，不要叫我小小沫。

佐厘拿起鋼筆，一筆一劃認(rèn)真地寫下：當(dāng)然可以了，我叫邱佐厘。你的字很漂亮啊。干干凈凈的，而且感覺像你一樣安靜。然后佐厘又不小心滴了一滴藍(lán)墨水在紙條上。

佐厘認(rèn)真地把紙條對折好，拿給肖小沫。

……

下課了，肖小沫就像剛才一樣，把頭深深地埋下，大家都沒有機(jī)會和她講話，包括佐厘。

放學(xué)后，全班就剩佐厘和肖小沫兩人坐在座位上。教室里安靜得像沒有人一樣——其實佐厘也是個安靜的男生，只是不像肖小沫做任何事都沒有聲音。

肖小沫收拾書包，背上，邁開步子，就一步，她整個人就往下傾，是剛才踢到桌子的地方在痛！她用手用力地摁在佐厘的桌上，表情艱難。

“你真的沒事嗎？”佐厘緊張地問她。

肖小沫又輕輕搖了搖頭。

然后教室里走進(jìn)一個中年男子，是肖爸爸。肖爸爸看見肖小沫難過的表情，立刻走到她身邊，扶著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教室。

佐厘看著肖小沫離去的背影，心里一直是“咯噔咯噔”地疼，他覺得，肖小沫安靜，和別人不一樣的安靜，就像一部無聲的電影，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輕輕的，靜靜的，就算一個簡單的動作，就算只是輕輕地?fù)u個頭，都能在他腦中一直不斷地播放，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失意，難過，和心痛。

4

第二天上課時，肖小沫就馬上寫一張紙條給佐厘，佐厘看得心里頭怪怪的感覺……

肖小沫說，不是說，是寫著：你的聲音真好聽。

你太安靜了。從昨天到現(xiàn)在，你都沒有講過話，你不喜歡說話嗎？佐厘回過去。

我喜歡你的聲音，所以我愿意和你講個秘密。

秘密？什么?

我不會講話。

佐厘的心又疼了一下。

不會說話的意思是.........

對，我是啞巴。

佐厘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這四個字：我是啞巴，心里有如火燒一樣痛。他用力將手抓著胸前的衣服，輕輕呻吟了一下，很小聲，但是，很痛。

肖小沫作好了聽見各種驚訝的聲音的準(zhǔn)備，但她沒想到竟是一聲呻吟。她覺得不對勁，用手輕輕碰了下佐厘的手。

他在痛！

肖小沫毫無顧忌地站了起來，椅子碰到后桌的響聲打斷了老師的講課，也引來了全班的目光。這應(yīng)該是肖小沫來到這里被別人聽到的第一個聲音。

肖小沫向老師指了指抓著胸口深埋著頭的佐厘。老師用了兩秒鐘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和一名男生把他扶到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

肖小沫并沒有跟在后面，她站在原地，一臉驚愕，睜大了她的眼睛，望著佐厘的座位，她被嚇壞了，什么都不敢想。

剩下的是教室里的議論紛紛。

十分鐘后一輛救護(hù)車開進(jìn)校園，半分鐘后開出校園。

佐厘有心臟病。

5

佐厘用盡各總方法不讓這件事被同學(xué)們知道，目的大概和肖小沫不想讓大家知道她是啞巴一樣，只是，佐厘更不想讓肖小沫知道。

第二天，佐厘像平常一樣到學(xué)校，同學(xué)們問他怎么了的時候，他都回答說吃壞肚子了。大家就都放心了，只有肖小沫仍覺得不對勁。

你昨天到底怎么了？

沒事啊，說了吃錯東西嘛。

我要實話。

佐厘想了很久，應(yīng)該大概是半節(jié)課的時間，再寫了張紙條給肖小沫。

我要離開了。

去哪兒？

新加坡，我爺爺在那。

肖小沫停筆了，她輕輕埋下頭拭去眼角的淚水，她就知道有事。十分鐘后，她終于提起筆。

哦，我媽媽也在那兒。那你什么時候去呢？什么時候回來呢?

然后一滴眼淚落在她干凈的、透著隱隱薰衣草香的小貼紙上，就像佐厘也總會不小心在紙條上弄到墨水一樣。

明天就去了，不回來了。

肖小沫看著眼前的這個男生，眼神里充滿的是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憂傷與無奈。

肖小沫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佐厘就像媽媽一樣，那時候，媽媽拿到肖小沫的檢驗報告，得知她再也不會講話時，媽媽就狠抓著胸前的衣服，喘不過氣，一下倒下……第二天，媽媽就和5歲的肖小沫說她要離開。從此再也沒出現(xiàn)在肖小沫面前。

一模一樣，他怎么騙得了肖小沫呢？

6

于是佐厘離開。

肖小沫看著天空安靜遠(yuǎn)去的飛機(jī)，她想，佐厘一定在上面，一定。

7

我都是泡沫 輕輕一碰就破

眼淚是愛的花火

昨天就像飛機(jī) 穿過我的窗戶

我什么都沒有

我攤開了雙手 你予取予求

直到你想自由

痛苦的時候 我不會閃躲

就像樹葉甘心為春風(fēng)吹落

只是簡簡單單地愛過 我還是我

簡簡單單地傷過 就不算白活

簡簡單單地瘋過 被夢帶走

當(dāng)故事結(jié)束之后

心也喜歡一個人寂寞

8

這是愛？

不對的，這頂多是一份簡簡單單的傷，痛過了彼此，不算愛，畢竟，故事只有3天不到，就結(jié)束了。

編輯/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