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一

山前嘴村又要進(jìn)行民主選舉了，張二牛為了能連任村主任，上上下下忙著拉選票。在張二牛眼里，別看山前嘴村只有彈丸大，可山高皇帝遠(yuǎn)，村主任就是個(gè)土皇帝！

這天中午，張二牛在自家備了一桌酒席，請來王賴子、李小眼和趙鐵蛋三個(gè)“重要”人物一起喝酒。

酒過三巡，四個(gè)人喝了個(gè)臉紅耳熱。山前嘴村歷來有在酒桌上說順口溜的習(xí)俗，張二牛喝得來了勁，就提出照他的格式說順口溜，要是對不上來，就罰酒一碗。請來的三個(gè)人也來了勁，滿口答應(yīng)。

張二牛眨巴眨巴眼睛，說道：“俺是一個(gè)鬼，走在山前嘴。俺想嚇誰就嚇誰，想嚇幾回嚇幾回?！?/p>

王賴子略一思索，跟道：“俺是一只狗，趴在村門口。你讓咬誰就咬誰，讓咬幾口咬幾口?！?/p>

李小眼慢慢地抽一口煙，仰著頭吐了會煙圈，接著說：“俺是一個(gè)賊，藏在村民堆。你讓偷誰就偷誰，讓偷幾回偷幾回。”

接下來輪到趙鐵蛋了，哪知道趙鐵蛋一下子沒了詞，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旁邊的人等著看他洋相，可著勁兒催他，趙鐵蛋小眼一眨，嚷著說：“不行，俺要去撒尿！”“哧溜”一聲下了炕，提著褲子跑到外邊去了。

三個(gè)人瞧著趙鐵蛋逃跑的背影，哈哈大笑，張二牛拿手戳著趙鐵蛋的背影，舌頭打著轉(zhuǎn)，說：“你小子，等會定要灌你一大碗！”

三個(gè)人邊喝邊等著趙鐵蛋，可過了好大一會兒，也沒見趙鐵蛋來，正在納悶，趙鐵蛋跌跌撞撞跑進(jìn)來，拿手指著張二牛，慌慌張張地說：“不好了！村委看門的老張頭說，鄉(xiāng)政府的人連夜趕到了村里，說是要查你的問題！這酒俺不喝了，先走了?！闭f完，一溜煙逃了。

張二牛坐在炕沿邊，已喝得云里霧里，聽說鄉(xiāng)里的人連夜來查自己，嚇得大驚失色，身子一歪，一頭栽倒在地上。在場的人頓時(shí)傻了眼，連忙上前拉張二牛，張二牛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王賴子和李小眼拉了半天拉不動，一番折騰，總算把張二牛又弄到了炕上。張二牛這一跤摔得確實(shí)不輕，不一會左膝蓋就腫得像饅頭，輕輕一摸，便疼得他殺豬似的叫喚。

第二天一早，張二牛老婆上了趙鐵蛋家的門，指著趙鐵蛋破口大罵：“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睜著眼睛說瞎話，竟敢嚇唬俺男人！”

趙鐵蛋哭喪著臉，說：“嫂子，完全是誤會，俺哪敢嚇唬村主任呀。你借俺一百個(gè)膽兒，俺也不敢哪！”

張二牛老婆的手指搗著趙鐵蛋的腦門子，瞪著豆包眼繼續(xù)罵道：“俺問你，你說鄉(xiāng)里的人要來查二牛，那咋到現(xiàn)在連個(gè)人影也沒有？你還說是老張頭說的，俺都問了，老張頭根本不知道這回事兒。你說，你騙誰？”

趙鐵蛋吭哧老半天，說：“嫂子，俺喝不過村主任，昨天俺要是不騙他一下，只怕要被他灌到炕底下?！?/p>

張二牛老婆火冒三丈，擰著趙鐵蛋的耳朵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嘴里還嚷道：“混小子，走，看你把俺男人都嚇成啥樣了！”

趙鐵蛋跟著張二牛老婆去了她家，張二牛正躺在炕上哼哼。他見了趙鐵蛋就說，剛才鄰村那個(gè)老中醫(yī)來看過了，說是膝蓋骨碎了，得到洛陽那邊的正骨醫(yī)院去治。趙鐵蛋一聽，嚇得腿都軟了：媽呀，這醫(yī)療費(fèi)得賠多少錢??！

趙鐵蛋心思重重回到家里，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俺是一個(gè)人，站在豬圈門。你讓喂誰就喂誰，讓喂幾盆喂幾盆。”一說完，他猛地捶一下自己的頭：“真是孩子餓死又來了奶，要是昨晚就想起這些個(gè)，還用得著編瞎話嗎？”

說來也巧，張二牛前腳被送往洛陽，鄉(xiāng)里的人后腳就到，只花了一天時(shí)間，便把張二牛貪污腐敗的問題查清了。真是不查不知道，這些問題比他摔斷腿可嚴(yán)重多了！

趙鐵蛋好幾天才醒過神來：原來自己一句瞎話就嚇得張二牛從炕上摔下來，是因?yàn)閺埗Ｐ奶摗？磥?，人把壞事做多了，老天總會讓他意想不到地受懲罰……

第二天，山前嘴村的兒童們不約而同地唱起了順口溜：

鐵蛋鐵蛋，瞎話一串，

嚇倒主任，釣出貪官……

(題圖：譚海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