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的風(fēng)

一

風(fēng)穿過墻

從海上來的風(fēng)，帶著水汽

能穿過一個愛戀的人

眼前的任何阻礙

二

風(fēng)穿過墻

風(fēng)穿過打開窗戶的房間

風(fēng)穿過打開窗戶的我的身體

風(fēng)穿過我的身體我的體內(nèi)空空蕩蕩

三

她手中的拖把是風(fēng)

擦過地板

她擰著洗衣機按紐的手是風(fēng)

撫過我的衣裳

她的目光是風(fēng)

把一個人吹得晃動

四

東山的風(fēng)把一切吹動

五

風(fēng)多了

但那里的人

那里的石頭

卻沒有渙散

六

時間的風(fēng)

把人吹動

把年輕人吹成父親

把年輕人吹成母親

病中記

一

綠色、棕色、黑色、白色

攤在桌上

作為健康的反面存在

空盒子扔進垃圾桶

空的身軀躺在病床上

你開始變慢

收回視線

健康的消息久久不來

就說北京

和北極一樣遙遠(yuǎn)

二

更多的地方

你再不想涉足

一個過去的朋友，家庭

那座讓你差點自殺的橋梁

那家書店，咖啡屋

理想和記憶同樣失重

你發(fā)燒，頭疼

忍受石頭炸裂的瞬間

一根煙把你拉回清醒

三

藥片衡量疾病

距離衡量感情

問候的次數(shù)衡量親疏

人的標(biāo)準(zhǔn)衡量人

神的標(biāo)準(zhǔn)衡量神

四

幾次母親開門

或者在門外喊我開門

防盜門和疾病一樣

可以輕松從內(nèi)部打開

五

四月的雨

隔著一層意識的幕

天暗得很快

阻斷我和白天，和健康的聯(lián)系

要到五月梅雨季節(jié)才會過去

要到五月健康才會來臨

我在她的抵御范圍之內(nèi)

我在她的抵御范圍之內(nèi)

現(xiàn)在，即使死亡也不能拿走她的一切

她的紅衣裙，她的寬邊草帽

她的完美身體，她的失敗、毒藥和遷

徙

她的成人之美

生的愿望，死的愿望

隱秘的花開遍人類內(nèi)心的荒蕪之地

我在她的抵御范圍之內(nèi)

偶然的開頭承擔(dān)生命繼續(xù)

油漆和木頭，聯(lián)系是否緊密

玉蘭樹被砍，鳳凰花一地

與她何干？

而我確實在她的抵御范圍之內(nèi)

這是海浪，這是沙，這是無數(shù)個夜晚

不可否認(rèn)的事實

這個我，也是你，任何事物

除了沉默，那是她本身

圖書館前

他不會像其他人

順著下山的坡度輕快回家

他先在臺階上站立

傍晚最后的血紅

馬上就會消失

明天，不再是這云、光線

下了臺階，他也不急著騎車

鳳凰樹葉子失去光鮮

塔松還是那副愚蠢的柱狀

那么多葉子焦灼

而后，車子在廣場繞了兩圈

重新支起在館前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

點燃，吸了一口，呼出

片刻的停頓

僅是因為人跡將散

漸漸顯出空曠的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