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婦 人

六十歲？或者更老

滿頭白發(fā)，皺紋

比頭發(fā)還要衰老，

即使她沒有年輕一點(diǎn)的孩子

她也一定是一些人的母親

但她太老了，或許

她的孩子死光了

她誰也不想念

她沒有力氣了

她沒有雜念

彎腰撿拾輕的瓶子和廢紙

輕的塑料和繩子

她摸索，她不看

沒有什么不是垃圾

陽光使她一閃一閃

雪化成了水，

天空里的藍(lán)，像是

在天空之外

她太老了，像是

沒有一點(diǎn)辦法，像是

火車提前出發(fā)，電報(bào)提前抵達(dá)

我送給她不要的垃圾

沒用的舊書、報(bào)紙

才知道她又聾又啞

又困又不想睡

有一個(gè)教徒在遠(yuǎn)處說

祈禱上帝建造天堂吧

讓他說服那些疲于奔命的木匠

給商人們免稅，免除懲罰

而她向我笑，

她什么也不說

她走近了

她走遠(yuǎn)了

在自己的圓圈里走著

沒有人能使她停下

往事

穿燈芯絨長褲的小女孩，穿白色T恤

衫的小女孩

戴A字棒球帽的小女孩，喜歡左手腕

上包著手帕

被人欺騙了，就在那里留下一道暗紫

色的傷疤

要是我們?cè)谀莻€(gè)夏天的游樂場(chǎng)再相

會(huì)，不知道

她愿不愿意再聽我說：“請(qǐng)你喝一杯

珍珠奶茶?！?/p>

新 女 性

不是每次醒來她都能感到面包可口，

酒水甘甜，新雪如初，書籍像訪客

彬彬而有禮，汽車載著她在世界里周

游

如知更鳥般，她熱烈地叫著，我愛，

隨即黑夜像墨汁一樣，滲入她雪白的

生活

桌子像豺狼伏著，床像獅子座

她抱頭痛哭，沒有人知道為此她哭了

多久

保羅#8226;策蘭

坐著，頭低垂，星星在山間踱步

指尖疲倦地觸著額頭，他輕輕地

推開花園的鐵門，鎖鏈嘩啦嘩啦地響

狗不叫了，只有影子，像火焰閃爍，

整個(gè)夜晚，他不停地從門里到門外

從門外到門里，沒有想去的地方

遠(yuǎn)處塞納河，穿過九個(gè)橋孔，流向

更遠(yuǎn)的地方，他頭低垂，把皮鞋上的

泥巴清理干凈，但他始終坐著

像坐在火山口，看著浩瀚無邊的海洋

空蕩蕩的山上，他像一個(gè)原始人那樣

吹拉彈唱。

失眠

我聽不見了，打球聲，世紀(jì)館后面，

酒后的尖叫

男孩、女孩像是打架，一邊打一邊和

好，低低的發(fā)動(dòng)機(jī)聲

穿過夢(mèng)境，夢(mèng)里，坦克開上街頭，一

邊開一邊低吼

月亮也升起，白色的光斑，像是散落

一地的安眠藥

我聽不見，但我看見了，我看見，卻

又忘記了

我們?cè)^看嫦娥一號(hào)上天，感受著火

箭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