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要來接機,被辛顏婉拒了。她很賢良地勸沈康:“都黃臉婆了,接什么接,白白耽擱一上午,影響你工作的,你不怕那老姑婆念叨你,我還怕呢!”
沈康笑了,說:“那好,我就不來接你了。說實話,這兩天公司很忙,我真要請假的話,老姑婆肯定又不待見我。”
沈康的頂頭上司,是個四十歲的老姑娘,沈康能力不弱,干什么都能獨擋一面,偏偏就不討這頂頭上司的喜。沈康有時候在辛顏面前抱怨:“會不會是我長得太帥了,她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辛顏把嘴一撇:“得了吧,就你那尊容,還帥呢?!?/p>
平時夫妻兩個逗樂,沈康最喜歡夸自己長得帥,辛顏的任務(wù)就是拼命打擊他,務(wù)必要他自慚形穢為止。
當(dāng)然了,辛顏的打擊是言不由衷的,沈康的自慚形穢也是假的,因為沈康確實是個長相俊朗的男人,辛顏的心里愛極了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又不想他太驕傲,才不時拿話打壓他。
其實,辛顏心底是想沈康來接機的??墒牵ε旅鎸λ哪且豢?。
這一趟北京之行,委實不堪。
大學(xué)時代的最后一個結(jié)束單身的同學(xué),力邀辛顏去參加她的婚禮,辛顏剛好有假期,和同學(xué)們也多年不見,不免心動,沈康又在旁邊竭力慫恿,要她出去走走,于是成行。
到了北京,果然見到了好多同學(xué),大家看著彼此的變化憶起青蔥校園不免感嘆。晚上,新郎新娘進(jìn)了洞房,一干同窗又浩浩蕩蕩去了酒吧。這樣的氛圍,本就容易放肆,辛顏多喝了幾杯后,又來了一位遲到的男子,是辛顏大學(xué)時代暗戀經(jīng)年的人。
他一來,便徑直坐在了辛顏的身邊,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但更成熟,更有魅力了。整個晚上,他不離辛顏左右,恰到好處的殷勤,拿捏得當(dāng)?shù)纳眢w碰撞,辛顏的一顆心怦怦亂跳,像懷春的少女,仿佛回到了大學(xué)時代。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辛顏呆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竟會一絲不掛地在賓館的大床上醒來,內(nèi)衣和裙子散落在地上,身體的酸痛也在提醒她昨夜的瘋狂。浴室里傳來的水聲向她宣告另一個男人的存在,劃破了她以為不過是夢的奢望。
懊悔和愧疚攫住了辛顏,沈康的面龐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背叛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卻真實地背叛了他。
浴室里的男子出來擁住她,她嫌惡地推開,迅速地穿好衣服,落荒而逃。
那一刻,她無比后悔自己的北京之行。
和沈康小別重逢后的這個夜晚,是失敗的。辛顏的身體在低溫中徘徊,始終熱烈不起來。好在沈康的激情掩蓋了辛顏的倦怠。
她死死地抱住了他,怕自己一松手,這個男人就不屬于她了。她知道其實是自己的問題,心里背負(fù)了巨大的愧疚,所以她的身體再也無法在沈康的身下坦然地放縱。這樣巨大的秘密,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她知道自己不能說出來,一說出來會是兩個人的萬劫不復(fù)。所以,她只能讓那個秘密在她的心里左沖右突。
夜里,辛顏常陷在同一個夢里不能自拔。那個男人的面孔已經(jīng)模糊,卻霸道地糾纏在她的身上不肯離去,而沈康就站在床邊冷冷地看著,辛顏想解釋,卻發(fā)不出聲音,想逃離,又毫無力氣。
從夢中驚醒,辛顏一身冷汗。睡不著,索性披衣下床,打開電腦,終于逮住了一個陌生的網(wǎng)友,訴說自己的秘密,像祥林嫂一般喋喋不休地訴說自己是如何的懊惱和愧疚。網(wǎng)友不耐地提醒她:“你這樣輾轉(zhuǎn)苦惱,是覺得對不起老公,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老公這么優(yōu)秀,會不會也早背著你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如果他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還會這樣自責(zé)嗎?”
辛顏一下子呆住。
她從沒有想過沈康會背叛她??赡芫拖裆蚩祻奈聪脒^辛顏會背叛他一樣??墒撬皇潜撑蚜藛?,那么沈康呢?
一想到這個可能,辛顏長吁了一口氣,她竟然期待,沈康的背叛。
辛顏開始細(xì)密地偵察沈康的一切。她拿了沈康的身份證,打印了沈康所有的通信紀(jì)錄;打開沈康的郵箱,他郵箱密碼還是當(dāng)初她幫他申請時用的那個;打開沈康的QQ,密碼是他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結(jié)果呢,他的郵箱里,只有一大堆垃圾郵件,他的QQ好友,少得可憐,他的電話往來,全是辛顏熟悉的號碼。唯一來往頻繁的那個,便是他的頂頭上司,那個老姑婆。
辛顏有些頹然,還有郁悶。這一切都昭示著沈康的清白和坦然,可是這正好反證了她的齷齪。辛顏每天都盼著從沈康的身上聞到陌生的香水味兒,在他的肩頭撿到別人的長發(fā),仿佛認(rèn)定了沈康的出軌,她才能在心里原諒自己的一夜孟浪。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辛顏睜大了雙眼,眼睜睜地看著沈康按時回家,面色坦然,推掉每一個他認(rèn)為沒有必要參加的應(yīng)酬。他說,那些燈紅酒綠的地方有什么好,吵死個人,還不如回家陪老婆。
辛顏的心愈發(fā)地焦躁。沈康越這樣,她越覺得他的深情和忠誠無法背負(fù)。而且,她愈發(fā)偏執(zhí)地認(rèn)定,這世上哪里去找這么一塵不染的男子,男人忠誠,要么是沒有受到誘惑,要么就是誘惑不夠。
沈康對她這樣好,一定是心里有鬼。
沈康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看,去了陽臺。辛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狐貍尾巴就要露出來了!
待沈康沉沉睡去,辛顏翻開他的手機,查到那個來電號碼,原來是他的上司,那個老姑婆。她有些失望,轉(zhuǎn)瞬,又雀躍起來,原來問題在這里。一個女人總是針對一個男人,要么是這個男人太糟糕,要么就是那個女人心里有了那個男人。而沈康,顯然是屬于后者。
第二天下班,辛顏便特意去了沈康公司樓下候著。果然候到沈康和那個老姑婆有說有笑地出來,狀極親昵。聯(lián)想到以前沈康對上司的不滿,辛顏心里苦澀,卻又說不出的平靜。
看到辛顏,兩個人都微征。怔了一下,老姑婆當(dāng)著辛顏的面,滿面春風(fēng)地和沈康說再見,鉆進(jìn)車?yán)?,開走了。
辛顏一路陰沉著臉,她要讓沈康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很不爽。一路上,沈康詫異地看了她好幾眼,卻什么都沒有問。
到了家,辛顏冷冷地問:“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
沈康“咦”一聲:“辛顏,你拽什么文?”
辛顏爆發(fā):“你想瞞我到什么時候,我什么都知道了?!睖I水說來就來了,是真的心痛。
沈康瞬間明白過來了,罵她無事生非,他說他的上司就要結(jié)婚了,嫁到新西蘭去,所以春風(fēng)滿面,臨走的時候向總經(jīng)理隆重推薦了沈康接替她的位置,這一段時間兩個人工作交接,所以接觸頻繁了些。
原來不是想象的那樣。辛顏呆呆地止住了淚水。
沈康疑惑的眼神掃過來:“辛顏,你怎么了,你這段時間都怪怪的,你知不知道?”
辛顏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她受不了沈康對她的好,沈康再這么好下去,她會忍不住向他坦白。而她深知,坦白后的婚姻走向不是她能夠掌控的。
她決定孤注一擲。她找到了一個熱衷一夜情的網(wǎng)友,說要向她推薦一個不錯的男伴。當(dāng)然,那個網(wǎng)友不知道她是誰,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她。
辛顏下線,心情灰暗無比。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她根本沒有余暇去考慮,她迫切想要證明的是沈康的出軌,還有,自己內(nèi)心的平衡。
周六的晚上,辛顏躲在廁所,把新電話卡換到手機上,抖著手,發(fā)了那條心里背誦過無數(shù)次的短信。不一會兒,沈康出了書房,隔著廁所的門告訴辛顏他來了個老同學(xué),去聚聚。
辛顏心神不定地等著網(wǎng)友向她匯報成功。有那么一刻,她想打電話把沈康叫回來,可是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她無路可退了。
在她忐忑的等待中,家里的電話響了,沈康在電話里抱怨:“那個女人我根本不認(rèn)識,不知道是哪個家伙的惡作劇。老婆,干脆你也出來吧,我們?nèi)タ措娪??!?/p>
原來沈康到了酒店,敲門發(fā)現(xiàn)是個根本不認(rèn)識的半裸女人,轉(zhuǎn)身就走了,連糾纏的機會都沒給。
辛顏握著電話哭了,很大聲地哭,她哭自己的幸福,也哭自己的出軌,更哭自己這一連串可笑的心機。原來做男人也可以做到沈康這樣坦蕩的。她不能再錯下去了,再這么偏執(zhí)下去,她會失去更多的。
哭夠了,辛顏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去赴沈康的約會。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不再跟自己較勁了,人這一輩子難免行差踏錯,而別讓過去絆倒自己才是聰明的女人。她要以加倍的美麗,加倍的愛,陪伴著沈康,一生一世地走下去。毫無保留的奉獻(xiàn),會讓她心坦然,愛坦然。
(編輯:梁敏 liangmin91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