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男讀者寫信問我,愛別離與求不得,哪一樣更痛苦?
愛別離是無奈,我們曾經以為愛情堅如磐石,卻原來敵不過一個“別”字。
有時候,“別”,是因為愛情敵不過命運,蘇軾與妻子王弗情深愛重,奈何王弗命薄,26歲撒手人寰,四年后蘇軾續(xù)弦,第二任妻子是王弗的堂妹,蘇軾娶她是不是因為兩個女人有相似的眉目神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們有理據(jù)相信的是,蘇軾一直沒有辦法忘掉愛別離的前妻,寫下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的斷腸句。寫這首詞的時候,他與第二任妻子已經共同生活了六年,可是,這無法抹平他失去摯愛的傷痛,一個人永遠不能取代另一個人,即使她們多么相像?!耙箒碛膲艉鲞€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她離開他整整十年了,夜半醒來,恍惚間,她似乎仍然生活在身邊,坐在窗前梳妝呢!他悄然走近,摸到的,只是一片如水的夜涼。如此近,那么遠,仿佛觸手可及,可是,那只是思念幻化的人影而已,多么無奈!
愛情的力量,從來就比我們想像的渺小,它敵不過命運,也敵不過欲望,敵不過人性的涼薄,甚至,敵不過時光的磨蝕,每一場愛情在開始的時候,已經注定了結束,不是死別,就是生離,或黯然或悲愴,或反目成仇,或形同陌路,世界上很多人經歷的是另一種“愛別離”,兩個人仍死守在一起,愛,卻已經悄然別離。
愛別離,總是無奈的。
求不得,卻是絕望。
求不得,是沒有機會開始,已經黯然結束。
傳說中,曹植的《洛神賦》原名《感甄賦》,甄宓的兒子魏明帝有感于此賦太露骨,遂易名《洛神賦》。
曹子建筆下的洛神“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追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只有“求不得”的女人,才會成為男人心目中的神。曹丕得到了她,最終卻將她賜死?!度龂萘x》中曹丕第一次見到甄宓, “披發(fā)垢面”的她亦難掩“傾國之色”,曹丕即時承諾:“愿保汝家。汝勿憂慮。”可惜,最終她連命也沒能保住。賜死的罪名是什么,至今仍是謎團。
唐朝后,關于曹植與甄宓的曖昧故事,一度甚囂塵上,李商隱《無題四首之二》中的“宓妃留枕魏王才”足見一斑。曹植有心,甄宓有意,惜天意弄人,甄宓首先嫁袁熙為妻,后來索性成了他的大嫂。她一直是他“求不得”的女人。所以他“浮長川而忘反,思綿綿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求不得”是愛情不老的保鮮劑,欲愛無從,如此絕望,卻又凄絕艷麗,思念是河,相愛的兩個人兒,隔岸遙望,找不到一葉飛渡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