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非洲格言:每天早上,非洲羚羊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如何才能跑得比獅子快,否則,它將成為獅子的早餐;同樣的早上,獅子醒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它要怎么讓自己的速度超過跑得最慢的羚羊,否則,它就得餓死——你是羚羊還是獅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當(dāng)太陽升起,你便注定要為生存拼命奔跑。
格言寓意簡單,無須闡述。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王者心中,自有張揚的隱忍。
在深入馬賽馬拉腹地的車程中,草原無際,夕陽一線,肅穆如緘。一切,如同大戲開場前的黑幕,卻總在你不經(jīng)意的某個瞬間,主角登場!
汽車走得漫無目的,卻又戛然而止。前方已呈包圍圈狀,駐停了幾輛白人游客的車,導(dǎo)游見怪不怪,口吻稀松平常:看看,那是什么?
一頭非洲雌獅!慵懶地,淡漠地,旁若無人地,橫臥在一條小徑上。可料定,并非車輛將她圍追堵截在此,而是她玉體橫陳,斷了過往車輛的去路,凝結(jié)一切目光與呼吸。雖分明眼中隱現(xiàn)溫柔,卻實則目中無人。那又是在向誰傾訴溫柔?順著她的目光——就在相隔數(shù)米的樹叢邊上,一只巨大的雄獅,睡臥其中。
夕陽浸染,那橙子的色調(diào)勾兌出一種靜謐的旋律。我知道,在場的我們,如同突然跳出的一個不和諧音符。而雌獅與雄獅,卻并未在意,因自得其樂,根本無意將這旋律分享。只把那份不和諧,留給了人類去興奮驚奇。
緊接著,這旋律開始變得細(xì)密,輕快起來。樹叢后,又有一個“美人兒”慵懶地踏著緩慢優(yōu)雅的步子登場,主旋律展開了:第三只雌獅,第四只,第五只……中間跟隨受護的幼獅……一只只從旅游車的間隙中穿過,淡定,悠閑,把所有的不自然,留給車中的我們??羁罱?jīng)過,款款走遠(yuǎn),竟是一個擁有二十多個成員的獅群!足讓以見多識廣自傲的導(dǎo)游也忍不住脫口:“這場面,我可也從來沒有見過!”
曲終時刻,最后一個完美音符則是最初那只玉體橫陳的雌獅,待獅群通過后,方才起身斷后而去。而整個獅群中唯一的那只成年雄獅,繼續(xù)躺在樹叢邊睡覺。
群獅優(yōu)雅而過,導(dǎo)游卻注意到了他們干癟的肚皮。隨后的解釋為開篇那段格言加了注腳:獅群在這個時間集體出行,肯定是為了捕獵??此麄兊亩瞧?,應(yīng)該是餓得夠嗆了!
在這個草原上,無論是王者還是弱者,都注定為了生存拼命奔跑。那干癟的肚皮,足以證明,一餐來之不易。
為首的雄獅,事不關(guān)己地大睡。讓女眷養(yǎng)育幼獅、外出捕獵,是獅群的生存法則。其實無論人獸,但凡稱王者,大抵如此。王是精神領(lǐng)袖,若非大敵當(dāng)前,兵臨城下,哪里用得著親自操戈?雄獅之雄,從來不用于面對弱者。在草原上,自有那樣的一刻,令人觸目驚心,過目不忘:或出于侵犯地盤,或出于爭奪配偶,雙雄廝殺,勇者勝……
日西沉,天無雨,卻驚現(xiàn)彩虹。兩道彩橋,一虹一霓,一明一淡,說不清兩者間的距離,只見并掛天邊。獅群最終穿過彩虹,一個相依相生的家庭,一個天地間的奇景。這一刻,有誰還會相信亞里士多德的鬼話,雌獅好淫,喜與異族通奸,與獵豹偷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