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可可西里,我最難忘的是曾經(jīng)參加了一次穿越式科考活動。活動原計劃駕車從西藏藏北草原出發(fā),越過可可西里,到達新疆的阿爾金山,最后返回北京。但沒料到,本是估算精確的行程,到最后卻變成一次折磨神經(jīng)的痛苦之旅。
8噸的給養(yǎng)夠不夠
我們的先頭大部隊早已到達拉薩大規(guī)模地采買。4輛越野車和一輛卡車組成的車隊整裝待發(fā)。車都經(jīng)過保養(yǎng)和檢測,后排座后面都固定上了氧氣瓶,各種高原的防護措施,也一一加在越野車上。
最壯觀的要屬補充給養(yǎng)的卡車。東風卡車載重達8噸,但燃油、飲用水、食品、汽車配件、便攜式高壓氧艙、救援器材、露營設備各種給養(yǎng),還是將它塞得滿滿當當。出發(fā)前,不少人都是激情滿懷。
啟程風雪來了個下馬威
我們的車隊由布達拉宮啟程,由當雄經(jīng)過那木錯到班戈縣,然后經(jīng)著名的382道班去雙湖區(qū),過了雙湖,也就算是進入可可西里無人區(qū)。這里風景美好,車行期間,不時能見到各種珍稀的野生動物在身旁經(jīng)過。我們就曾經(jīng)看到過,上百條藏羚羊奔騰在草原上的壯觀。
但誰也沒有料到,在可可西里美麗的風景掩護下,困難也以它“動人”的形式無處不在,美景與惡劣的路況竟配合得如此默契。東邊日出西邊雪是這里常見的景象。一邊湛藍如洗,一邊重兵壓境,一切都來得那么突兀而分明。風夾著雪橫掃過來,打在臉上像刀子。這里的雪無處不在,遼闊的大地上、清晨的帳篷頂、睡夢中的臉上、登山鞋里,讓我這個喜歡雪的人都開始厭惡雪的存在了。
一路上我們都在大湖、雪山、河流和沼澤中穿來繞去,線路在多種版本的地圖上確實都有清晰標注,但事實上絕大部分路段在現(xiàn)實中并不存在。探險隊伍只有在GPS和藏族向導的指導下摸索出汽車通過的可行路線。
因為嚴寒而變小的胃
人在拉薩的時候,覺得那里就是美食的天堂。但到了可可西里,一切都變了。胃也因為嚴寒縮小了。
由于缺乏經(jīng)驗,我們原本想帶些易熟的蔬菜,像大白菜、黃瓜、白蘿卜等,但沒想到,這些含水量高的東西卻成了我們的難題之一,因為它們被凍得像磚塊一般,經(jīng)常是雞蛋破殼后還是完整的。
考慮到趕路的需要,我們每天只有一頓“正餐”——就是晚飯。第二天早飯只熱一下前一天晚上的剩東西,中午只有八寶粥、薩其瑪、榨菜、火腿腸。以至于離開可可西里之后的兩年中,我都不再想見到這些東西了。
由于不停地趕路、不斷地挖車救援,還有一天5小時的睡眠。終于有一天睡覺時,我被自己的胯骨硌醒了?;氐奖本┲匦路Q過體重后發(fā)現(xiàn)竟然驟減17斤??赡苁俏傅捏w積也餓小了,以致我回到北京后很長時間還保持著每天只吃一頓正餐的“可可西里習慣”。
陷車痛苦的救援
因為天氣惡劣的緣故,再加之補給卡車自重量太大,所以在路上卡車時常深陷。這是之前未曾料到的。每次深陷之后我們只能先把擋住車輪和前后橋包的大冰塊鏟開,然后在車輪下墊上一些防滑的東西,再用越野車的絞盤牽引,使卡車離開陷坑。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這種簡單的體力活并不簡單,稍微動一下就氣喘吁吁,甚至要吸氧。
救援,每天N次,每次N小時,絞盤成了救援過程中最重要的工具。更可怕的是,遇到黏土層時,兩臺9000磅的絞盤加在一起,都無法使大卡車脫困。這時鐵鍬就成了輔助工具,挖幾鍬后就得換下一個人再挖。
每天無休止地救援、挖泥、鏟冰、使用絞盤鋼纜,再加上嚴重的營養(yǎng)不良,使得每個人的手指甲和肉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分離情況,最嚴重的隊員每天都要用創(chuàng)可貼把肉和指甲強行粘貼起來,防止更大程度的脫離。即便這樣,戴上手套也要在海拔5000米繼續(xù)從事重體力勞動,對我們都變成了極端考驗。
我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當時的感受,因為不是親歷者,你是無法從文字中體會一切的。終于,在經(jīng)歷了一次32小時的冰河救援后,全隊商議,決定原路返回,穿越活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