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jié)落寞而反復

這個季節(jié)落寞而反復，我不忍敲打木

魚

不忍打足夠的干柴，大雪滿弓刀，滿后

山竹林

你我懷抱一粒飽滿的松針，細細的針

腳，不忍紅毛衣上的木棉花朵

想當年你我相逢于一場大雪，卻不曾

注意白色毛毛蟲一樣的茅花

悄然注入蜿蜒而上的金黃的暮色。三

葉草出沒的山谷

我活得像雪地里的一只麻雀，不忍自

己細針腳的鎖骨，靜等麥苗抽花，

“我們可能回不去了?！辈蝗瘫硨χ?/p>

排又一排高大的冷杉，垂翼，

伸左爪，敲鼓點。視線模糊，你高舉燙

手的紅花，

不忍稻草人舌頭烏黑，輕輕嚼著一根

藤上瓜

桐城南路

我又回到旅店，鑰匙仿佛已經失效

它反復在鎖孔里旋轉。更多的貓叫、積

水和胖婦人的脂肪，

從左或右的方向飛過來，填補了鎖孔

的空隙。

“畫眉！”我開始害怕門后那些倒立的

臉譜、軀干和尋歡的鼻子，

它們被靜電驅趕，并發(fā)出麻布裂開的

聲響。

它們慢慢注入石槽，“那些垂在涼席上

的綠尾巴多么美，僅僅荒蕪的部分，

熄滅了我。”T恤墜地，長成鮮紅的鰓

耙。而傘柄上的金屬塊，

傳來既明亮又快樂的聲音

失語者

夢里放出的蜈蚣，全都朝向一個不幸

的人。安靜的

蜈蚣，漸次離開了自己。

貧水季節(jié)讓他透明，或者月光兩三許，

匿在絮中，不規(guī)則。

它試著扶直羊骨的聲音，回光陣陣，它

又開始鑿冰。

這么多堅實的小東西，一朵或萬朵鐵

錨、德國槳和馬鮫魚，都沒破口子，

裝進不濃不淡的運冰車。

一路安靜，沒有呼吸，冬天是多么迷亂

啊。

而該死的人，無趾無鱗，他的房頂只有

一圈云。

天色暗下來，黑夜如同蜈蚣的碎腳，細

細地覆蓋他失語的窗戶。

七日談·放河燈

“我爬樓梯時撞見自殺者的靈魂

我被告知別害怕”

——西川

放河燈是佛教的一種封建迷信活動。

大明湖畔，

道士們以騎手自居。而我們無辜的平

安，

沒有根據。打醮育經，臘八蒜，都不是

根據。

道士們要穿上錦繡法衣，在白天念經，

“前世與今世，哪個是名詞，哪個是形

容詞？”

夜里糊法船，用彩紙，插艾枝，懸艾虎。

翌日

敲響鐘鐃，柔軟的鐘舌，在布魯斯里猛

然偏過頭去：

“未曾晤敘已千年，你我相知相愛，如

一枚河燈被點燃

是借另一枚要寄身其中的蠟燭?！?/p>

施主們自有白虎的臉，自配土炸藥，喜

唱野調。

湖里的蝮蛇，嗓門便開始發(fā)緊，在兩面

銅鏡中間排著隊，

她們生前是兩個王朝之間的一隊凈宮

女。而紙鞋

不能是素凈的，雖然你可是說

我就是我身體里

一枚安靜的河燈。地方志載：“七月三

十，如見燈火，

奇數(shù)年里溺死的童男將得超生?！?/p>

法船焚而化，長翅膀的女人們爬上了

岸，清理竹簡。

獨不見我宋朝侍妾明滅的臉，斷竹又

續(xù)竹。

猶記當年吾遭火刑歿于此地，汝賦詩

云：“我經歷過的

那些季節(jié)和異邦，訇然相匯，涌動著，

要撲滅你身上的火?！?/p>

積木

十年后，會有人蒙著臉找到這里來。而

另一些激動人心的事物

正步門而出，像一串梨子皮，仔細地削

好盤旋在桌面，這味妥帖——

如同騎著種馬的人，早上在汶水，夜晚

卻在昆侖

請跟蹤他，這個能變形的人，第五個瞬

間卻遇見了文字

當是時，有良心的兒子，逗號般膽怯地

走近

又有人，用骨針，輕扎候鳥，長滿符碼

味蕾的舌苔——

但轉移絕非貪杯，速遞屬于禁忌。春草

喧嘩，鎢絲們一起走火，

化做斑馬線若干，驅散我身上的咒語

光，以及植物肉

松軟煙云。“一切還早，還不用寫懺悔

錄?！?/p>

這些個在春天老去的人，如一枚家傳

的骨針，

用現(xiàn)世的手，再也抱不動他。我因這裸

露的禮貌，詩句停著，

我試圖抄襲他的流亡，保全胸骨積木。